第23章 .跟為師走

23.跟為師走

“當年少昊因故将伏羲琴一分為二,不曾想多年以後竟然真的會有人用至情之音将其複原。”九鳳說着,目光在沈長石陸苕二人之間逡巡良久,說,“你們可知這有何意義?”

沈長石:“在下不知,還請神女明示。”

九鳳唇角微動,似是笑了一下,但那笑卻轉瞬即逝,讓人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山有木兮木有枝。”九鳳說,“既然二位已尋得伏羲琴,就請盡早離開吧。”

他們此行就是為了尋找伏羲琴,現在琴已找到,即使九鳳不說,沈長石也是要離開的。

但是有一個問題橫在他們面前——他們要如何回去?

沈長石正欲開口詢問,但卻被陸苕搶先了一步。

“請問神女,我們當如何離開?”陸苕說。

九鳳:“如何來便如何回。這秘境依着伏羲琴和少昊的神力支撐着,萬年過後,少昊神力已經不複從前。而今伏羲琴也已現世,這秘境支撐不了多久了。兩位還是盡早離開吧。”

九鳳說完,不待兩人反應,便自行離去,只留下沈長石和陸苕在原地思考。

如何來便如何回?

沈長石琢磨這句話,他們是開啓了山洞的石門才來到這裏,難不成還要再通過石門才能回去?可是來到這裏這麽長時間,他都不曾見過什麽石門。而且當時有一道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等強光消失他再次睜眼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秘境。

這麽想着,沈長石似乎有了點頭緒。

“跟為師走。”對陸苕說,然後想将伏羲琴收入乾坤袋,但突然想到自己目前靈力全無,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面色如常繼續說,“這把伏羲琴你來收着,說不準會對你的魔息有作用。”

雖然動作轉換很快,面色也無異常,但是陸苕仍舊發現沈長石僵了一瞬的動作,他猜想師尊原本是打算親自收着伏羲琴的,但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放棄這個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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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究竟是何原因呢?陸苕觀察到師尊并無異常,就只有一點較之前不一樣——容易疲憊。除此之外他真的沒發現不同尋常的地方。

陸苕沒又多言,他隐藏好內心的疑惑,聽話地将伏羲琴收進了自己的乾坤袋。

随後沈長石帶着陸苕又下山了。他們來到一條大街上,這是他來到秘境後最初的所在。

當初他睜開眼後就是發現自己站在這條街上。

此時街上人來人往,與他那天見到的景象并無二致。

“師尊,秘境出口在這裏嗎?”陸苕問。

“往前走走就知道了。”沈長石說,他既沒肯定也沒否定,實際上他心裏也沒譜兒,能不能順利出去他也沒用太大把握,如果他的靈力還在,他自然有辦法離開,但是現在的他與凡人無異,只憑陸苕一人的靈力離開很是困難。所以他想用緩和一點的方法,那就是找到那扇石門。

正在街上走着,忽地從後方出現一個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他整個人被罩在黑色鬥篷之下,連面具也看不清。

那黑衣人直直向沈長石後背襲去,還好陸苕反應快,立即拔劍擋下黑衣人的偷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沈長石不曾料到的。難不成這秘境裏還有除他和陸苕之外的第三個外人?或者這個黑衣人是一直在秘境中?他是誰?為何會偷襲我?

一連串的疑問湧入心頭,但是卻沒有一個是明了的。

彼時陸苕已經跟黑衣人打鬥起來了。

沈長石退到一旁觀戰,街上的衆人也迅速躲藏了起來。

陸苕一招一式皆淩厲無比,下手毫不留情,然而對面的黑衣人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裏,陸苕的每一次進攻他都抵擋得游刃有餘,仿佛他根本不是在打架而是在逗人玩兒。

沈長石看出來了,黑衣人根本就沒打算将他們趕盡殺絕,他這麽做反而像是一種試探,試探陸苕的功力。

“沒想到萬年過去了,魔神血的力量還是這麽廢物!”面具之下發出輕蔑的冷聲,好像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陸苕有一瞬間的怔愣。

黑衣人說完這話,突然毫無征兆地又襲向沈長石。

變故只發生在一瞬間,黑衣人出手速度極快,陸苕想阻止已經不可能了。

站在一旁的沈長石還沒來得及避開,一支細長透明的利器便已紮到心口,然後他就眼睜睜看到自己的心頭血順着它流到末端的瓷瓶中。

痛!好痛!

沈長石感到前所未有的的疼痛。

心頭血已取得,黑衣人不再戀戰,在陸苕的劍即将劈來之際,他及時抽身躲開了攻擊。

“今天就先陪你們玩到這裏,再見咯!”黑衣人撂下這句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陸苕見勢不再管黑衣人,他急忙跑到沈長石身邊,将人半抱在懷中,一只手顫抖着捂住他的心口,以此阻止血的流出。

“師尊,師尊,你怎麽樣了!我,我這就給你療傷!”陸苕說話已經哽咽,這樣的情景讓他莫名想到當年,當年他的母妃就是在他懷中永遠地離開了他,如今又是這樣的情況,他不能讓當年的事情重演!

陸苕說完立即将自己的靈力輸給沈長石。

唉,我只是心髒被紮了個窟窿,只是有點兒疼而已,又死不了,小徒弟你不要這麽傷心啊,你一難過,我的心更疼了。沈長石在心裏這麽想着,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他現在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

活了七千多年,這還是他頭一回感到這麽嚴重的疼痛。

陸苕還在繼續為沈長石輸送靈力。但是他體內還有魔神血,之前因為沈長石用自己的血壓制住了魔神血,使陸苕的靈力與魔氣達到一個微妙的平衡。

但是陸苕經過剛才一番打鬥,現在又把靈力輸給沈長石,此消彼長,魔氣已經逐漸在他體內占據上風。

沈長石發現一絲血紅從陸苕雙目中閃過,陸苕體內的魔氣已經很重了,繼續下去一定會化魔!

“行了,”沈長石用力推了推陸苕,但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并未把陸苕推開,“為師現在已經好多了。當務之急是找到出口離開這裏。”

說完話沈長石想要起身,卻聽到陸苕沉沉地說道:“請師尊恕弟子冒犯。”說完不待他反應過來,陸苕就打橫将人抱起,穩穩地向前走去。

這猝不及防的動作讓沈長石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小徒弟抱在懷裏,而且還是以這種柔弱的姿勢,他不由得老臉一紅,心跳也不由得變快,但旋即轉念一想,能和小徒弟親密接觸,這又算得了什麽。

于是想開後的沈長石漸漸平靜下來,他心安理得地任小徒弟抱着自己,甚至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裏。

感受到懷中之人的動作,陸苕将人抱得更緊了,他的雙手隔着衣服感受到沈長石身上傳來的溫度,突然感覺嗓子有點幹。

“看來為師平日裏真的是太過縱容你了。”沈長石說,但語氣卻沒有半分責備的意思。

陸苕垂眸看着懷裏的人,目光是無限的溫柔與眷戀,說話說時聲音有些低沉:“師尊對弟子一直都很好,很好很好。”

聽了這話,沈長石将目光移開看向別處,要不然再看下去,說不定自己對小徒弟的那份心思就暴露出來了。

哎,以前都是他逗小徒弟,怎麽現在反過來成了小徒弟逗他了呢?

沈長石不知道的是,在他移開目光後陸苕發現了他微紅的耳垂,并盯着它看了好一會兒,甚至喉結還不自覺動了動。他更沒看到的是,一抹血紅又從陸苕眼中閃過。

其實他是有事瞞着師尊的,今天那個黑衣人的聲音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在他從神女宮醒來見到師尊之前,一直處于昏睡狀态,而且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醒過來,但卻怎麽也睜不開眼。

有一道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陸苕,你可願意永遠與沈長石在一起?”那聲音說完沒等陸苕回答就自己先回答了,“我知道,你想一直與沈長石在一起,永不分開。”

他話說得十分堅定。

“不過,以你現在的情況,是肯定無法達到這個要求的。沈長石是誰,他是當今三界唯一的擁有上古大神血脈的人,壽元漫長得沒有盡頭。但是你呢,你只是一介凡人之軀,就算修煉天分極高那又怎樣?頂多不過比普通人多活一兩百年,終究是要入六道輪回,如此這般,還如何與沈長石相伴?不知你可曾想過這些?”

那道聲音說到這,故意停下來看陸苕的反應,果然,看到陸苕神色微動,他就知道自己說中了,陸苕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方法還是有的。”他安慰人似的,好像在跟相處多年的好友聊天,“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你是何人?究竟有何目的?”陸苕在腦海中想着,但在夢境中就變成了他說的話。

“我是來幫你的人。”一句話回答了陸苕兩個問題。

“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的體內有魔神血,還有渡魔針。這兩樣東西,尋常人無論中了哪一樣,都會化而成魔,但是你,”他說到此處停了下來。

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但是陸苕卻感到一雙如有實質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你至今還是凡人的軀體,魔神血被封印,渡魔針被壓制,看來沈長石在你身上真的花了不少心思。若無他強大的靈力和上古大神血的壓制,恐怕你早就化魔了。

“其實成為魔族又有什麽不好的呢?魔族并非都是十惡不赦之人,他們只不過天生就是魔族,這是他們自己無法改變的事實,但很多魔族并未做過有違天道的事情。難道就因為他們是魔族,所以他們就該被所謂的正道修士殺掉嗎?難道所有的自诩正道的修士,都是心懷正義,所有行事皆光明磊落的嗎?

“是人還是魔,與你的身份無關,而是要看你的所作所為。自诩正道的修真界就沒有勾心鬥角,濫殺無辜,做些藏污納垢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嗎?是正是邪,只和人的行事觀念有關,跟人的血脈無關。

“你想與沈長石歲歲常相伴,但是以一介凡人之軀又能維持多久呢?到時候你的壽元已盡,獨留沈長石一人存活于世,你覺得會是一種怎樣的情形?為了你整日茶飯不思?還是說另尋新歡?我想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不是你願意看到的。

“可是一旦你成了魔,那情況就不一樣了。你體內可是魔神血,與上古大神血是同一個等級,也就是說,如果你成魔,就會獲得和沈長石一樣無窮無盡的壽元,到那時,才是真正的與沈長石歲歲常相伴。

“話我言盡于此,剩下的,就看你如何抉擇了。是礙着世俗的眼光一直做個凡人,還是遵從內心的想法,成為一個能與沈長石長相厮守的魔神,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那聲音便徹底消失在陸苕腦海中。

陸苕不得不承認那道聲音說的話很有道理。

是啊,誰說魔族盡是惡貫滿盈之人呢?魔族也可以做鋤強扶弱之好事,修士也會做恃強淩弱的惡事,當年他被欺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

魔族,只不過是修真界對他們的一種稱謂罷了,說到底是世人的一種眼光。那麽是世人的眼光重要還是師尊重要,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師尊最重要。

但是,萬一自己真的入魔,師尊會不會很失望?修真界會不會向師尊發難?師尊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師尊,還是昆侖派的掌門,亦是整個修真界人人稱道的仙尊。

他自己的名聲受損無所謂,畢竟十年的冷宮生活已經讓他對這些虛名不在意了,但是師尊不行,他的師尊那麽好,值得被萬人敬仰,不能因為自己被萬人唾棄。

陸苕如此想着,暫時将想法埋在心底,所以他在秘境中表現得很是平靜。

直到——直到他親眼看到那支利器紮入師尊心口,那一瞬間,他在心疼師尊的同時,又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無能為力,恨自己不夠強大,在師尊遇險的時候來不及救援,只能眼睜睜看着師尊受傷,看着師尊面色逐漸蒼白,因為體力不支倒下去。

他恨透了自己,明明知道黑衣人就是出現在他腦海中聲音的主人,明明知道黑衣人要對師尊不利,但卻沒保護好師尊讓師尊受傷,自己真的太沒用了。

陸苕心中竟然生出一絲後悔來,要是他成了一個強大的魔族,那剛剛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黑衣人用利器傷害師尊了?

什麽狗屁名聲,都不及師尊的安危重要。

陸苕終于下定了決心。

到時候師尊罵他也好,打他也罷,他絕不會有一句怨言,畢竟跟師尊的性命比起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麽,他想要的,首先是師尊平平安安,然後再跟師尊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如果到時候師尊生他的氣,不理他,甚至将他逐出師門,歲月漫長,他相信總有一天師尊會回心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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