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陶年無論在廣市還是首都,都不需要保镖。
在首都,公司不是他一個人,他只是合夥人之一,還有更大權力者在他之上。
還在廣市更是,他整整一年都沒有以陶家少爺這個身份外出,開着家花店,身邊跟着個保镖才引人注目。
如同誰會相信在舊城區某居民樓裏的玄關展示櫃上,放着價值千萬的帝王綠壽星公一般。
在港島這個幫派組織衆多的特別區,陶年一出現就讓各組織的眼目禀告上去。
當然,這已經是一個法治社會,只要陶年老老實實走在安全線內,不會有任何意外。
只是安全線的界限在哪裏就無人清楚。
負責陶年上下班接送的司機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身手,甚至還有些膽小。
在開業禮那天楊則惟上車第一句話就讓陶年換司機不是毫無根據。
要是司機警覺,在楊則惟靠近車輛的時候第一時間鎖車門,而不是任由楊則惟坐上後排,甚至有後續的那些行為。
這個警惕性說句不好聽的,只能接送阿姨去買菜。
陶年的心腹一直都在外派,只有副手跟在他身邊,三安堂事件暫時告一段落,現在他參與到泰弘,身邊确實缺人。
陶年垂眸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電話對面也沒有開口,難得有耐心等待一個回答。
楊則惟自己也知道自己很生氣,他不希望陶年再惹他生氣。
他為數不多的耐心都用在陶年身上。
陶年說:“我搭梁振文的車。”
許久,楊則惟都沒有開口回複,久到陶年都覺得電話已經被挂斷。
“随你,華興六層,希望陶先生準時出席。”
楊則惟的聲音冷硬,公事公辦,沒說什麽廢話就挂了電話。
在陶年不知情的情況下,兩人之間的關系不受控制過于靠近。
楊則惟在為一個司機生氣本就不理智,陶年有責任阻止,阻止對方得寸進尺,阻止他自己安然接受。
陶年的再一次拒絕讓兩人的關系回到起點,保持純粹的合作關系不是更好嗎。
梁振文不是有意偷聽好友電話,誰讓陶年一會看他一眼,一會提他的名字。
他總感覺對方是他認識的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梁振文問:“誰呀?”
陶年将手機放在桌上,平靜地說:“楊則惟。”
“!”
梁振文沒想到自己挖到寶了。
“讓我一睹楊則惟的私人號碼真容,可以嗎?”
“……”
陶年雖不解梁振文的腦回路,但還是試圖将這條路掰直:“等會順路搭我去華興。”
“你們什麽時候瞞着我偷偷交換了定情……呸,交換了手機號碼,有這種好事,你怎麽不邀我一同享樂呢。”
梁振文越說越興奮,像個想勾引楊則惟手機號碼的狐貍精。
陶年一句話震懾:“我給你,你敢要嗎?”
這玩意要是在他聯系人裏,有沒有膽子撥出去是一回事,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梁振文的一身皮都不夠扒。
梁振文搖頭擺手狠狠地拒絕:“這個福氣還是給你吧。”
他終于想起正事了:“去華興做什麽,和楊則惟一起?”
“霍家想見我。”陶年如實說,在梁振文這裏,除了某件事,他一向有問必答。
梁振文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聽到霍家這兩個字就想到在輪船上霍啓楠對陶年所作所為。
霍家得罪了楊家和陶家,不出意外陶家是順帶的那個,如今陶年和楊則惟是合作關系,霍家借這次機會應是試探楊則惟對陶年的态度。
如果楊則惟只是當陶氏是合作方,霍家這口氣會全部撒在陶年身上。
“我陪你一起去。”
梁家在楊霍兩家上說不上什麽話,但好歹不能讓陶年一個人孤軍奮戰,他那輛庫裏南跑得夠快,一出事送陶年回廣市也來得及。
陶年知道梁振文在想些什麽,拒絕了梁振文陪同的意見。
霍啓楠應該還沒有出院,代表霍家出面的是霍曉悅,霍小姐是個顧大局的,如果陶年沒有猜錯的話,霍家應該是把掌權人交給了霍曉悅。
霍家沒這個必要将局勢弄僵,陶氏在港島說不上話,但在廣市就不同,除非霍家看不上灣區發展這個紅頭文件。
梁振文将陶年送到華興,庫裏南熄火,梁振文還是放心不下。
“我陪你上去吧。”
陶年若無其事解開安全帶,提醒:“又不是去打架,你去湊人數?”
梁振文心想着要是打架還好呢,上面那些人只是動動嘴就讓人吃不消。
不多時,庫裏南被敲響了車窗。
梁振文見到林景華在車外,連忙降下車窗。
“陶少,這麽巧,一起上去吧。”
陶年沒想到林景華會出席。
林景華笑笑:“曉悅姐是我的表姐,今晚這個熱鬧我想湊很久了。”
梁振文羨慕地看着他。
沈祖軒從車前經過看了他們一眼。
梁振文迫不及待地問:“沈少也來了?”
林景華點頭:“他是華興的老板,這個熱鬧他不想湊也不行。”
“我也想湊。”梁振文直直地看着林景華。
林景華下意識地問:“梁少,你是……”
梁振文脫口而出:“我是陶年的娘家人,為他撐腰的。”
“……”
終于,梁振文如願地和陶年一同上六樓。
撐不撐腰是另一回事,現在他有點慫。
梁振文走到包廂前扯了扯陶年,壓低聲音問:“今日楊生心情怎麽樣?”
陶年說:“我怎麽知道。”
梁振文皺眉:“你剛剛不是才和他通過電話嗎,沒通過語氣聽出來他的心情如何?”
陶年無奈地說:“現在下樓還來得及。”
林景華聽到兩人的對話,好心地和梁振文說:“楊則惟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個港島就沒人能掌控他的心情。”
梁振文覺得自己膽大包天,竟然不請自來,不過為了陶年的安全,他豁出去了。
包廂門打開,霍曉悅和一位年長的中年男人已經就坐。
霍曉悅向他們問好,中年男人掃了他們一眼,眼神停在林景華和沈祖軒身上,臉上帶着笑容開口。
陶年和梁振文自我介紹之後,霍家二叔興致缺缺朝他們點了點頭。
陶年一行人來得不算太晚,今晚的重要人物踩點到達。
霍家二叔見到楊則惟到來,身為長輩的他主動起身迎接。
楊則惟進門的時候沒看陶年,反而和梁振文對視了一眼。
就一眼,梁振文就覺得自己被某種大型危險動物盯上,随時随地被咬住後頸扔出這個包廂。
幸好,楊則惟并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過問為什麽有不相關人士在此。
陶年和楊則惟是今晚的主角,坐在了一起。
今晚的晚餐和談判是次要,酒水是重點。
霍家是有誠意的,自帶了一瓶好酒,不過似乎沒有多少人賞臉。
服務員走到林景華身邊準備倒酒,被沈祖軒用眼神阻止,服務員見狀走到下一位。
梁振文欣然接受,但并沒有喝。
陶年沉默着,梁振文看了好友一眼,對服務員說:“他不喝。”
林景華問:“為什麽不喝?”
梁振文在陶年的辦公桌上看到胃藥:“他胃不好。”
楊則惟靠在椅背,手上把玩着茶杯,渾身低氣壓,對周邊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
霍家二叔對着林家和沈家不敢造次,但對陶年就沒這麽大耐心,準備開口之際,被霍曉悅按住了手,并搖了搖頭讓他不要說話。
“陶先生的胃不好嗎?霍家有位老中醫,不如請他為陶先生看一下。”
陶年淡然道:“我的身體已無大礙,不勞霍小姐挂心。”
霍曉悅掃了一眼楊則惟,有點看不懂對方的态度。
“沒事就好,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飯菜陸陸續續上來,只有林景華和梁振文關心食物。
霍曉悅真正進入這次宴請的目的:“霍啓楠還在醫院不方便行動,所以今晚不代表他,而是代表霍家向陶先生和楊先生道歉。”
等霍啓楠出院,還要親自向這兩人道歉。
霍家二叔對霍曉悅如此放下身段不滿,霍家在港島橫行霸道慣了,第一次設宴道謝,第一次看人臉色,他們霍家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
霍曉悅比霍家所有人看得長遠,霍家已經不比從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如果這一次楊則惟不松口,他們還會有第二次,她希望陶年起到作用。
霍曉悅知道陶年對楊則惟至關重要,還得多虧她撿到楊則惟的錢夾,也是因為這件事,她和楊則惟有了合作關系。
陶年不在乎霍啓楠能否親自來道謝,就算來了,陶年也知道霍啓楠是被迫,而不是真誠實意。
“霍小姐言重了,霍少爺行動不便就讓他好好養傷吧。”
陶年和霍曉悅你一言,我一句,平和溫柔的話語裏不知道藏了多少陷阱,聽得林景華和梁振文連飯都顧不得吃。
霍二叔不知道侄女為什麽對這個姓陶有商有量,在港島,楊則惟才是說得上話的那個。
他親自拿上酒走到楊則惟身邊,以非常熟絡的姿态向楊則惟說話:“則惟啊,楊老太爺的身體怎麽樣,不如找個時間我們兩家出來一起吃個飯見個面。”
陶年已經找到切入點向霍曉悅提起合作事宜,正準備開口。
身旁的人忽然站起身,拿過陶年面前的湯碗,幫着舀了一碗三蛇羹。
楊則惟将碗重新放在陶年面前,聲音冰冷,眼睛看人:“吃。”
動作自然,像投喂過無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