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異變

☆、第五十八章 異變

齊暄看着銅鏡裏的自己,白色、黑色、棗紅三色構成的儀服莊重威嚴,衣袂袍角有金線鑲嵌,更顯華貴。

邊上侍婢捧了高冠過來,小心替他穿戴上。

齊暄再看看銅鏡裏映出的人影,甩袖轉身往外走,出了門,他掃過門邊侯着的內監和侍婢,朝着一人招手。

那人臉上帶了忐忑,快步上前,躬身聽命。

“吩咐下去,皇子妃染病,出不得府門,你等可都要小心伺候。至于今日宴席,孤自會替她向皇後娘娘請罪。”

那人臉色一定,躬身應是,悄然退去。

安慶不敢擡眼,只垂手跟在齊暄身後,以眼角視線随時關注。

齊暄擡頭,天色朦胧,有晨光熹微。

孤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麽多了。

他低頭,邁步而行,後頭的內監連忙跟上,不敢稍離。

今日乃是重九,早在一個半月前徽帝便已下令,欲登高攬勝,以暢秋志。

他為人臣,為人子,自當唯命是從。

齊暄勾唇,眼底藏有鋒芒。

他或許已經入局,可他并不是全無還手之力,要讓他束手就擒,不戰而逃,未免想得太好。

縱然是重九佳節,徽帝依舊開了早朝,處理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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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朝中衆位大臣都極有眼力,早早将事情處理了,便連齊景和齊旰也都稀罕地安靜,不敢擾了徽帝的興致。

故而不多時,早朝就已經結束,其時天色大亮,天邊更有朝霞瑰麗。

徽帝擺了全副儀仗,帶着人浩浩蕩蕩去了萬壽山。

萬壽山離紫禁城很近,雖然皇帝出行很麻煩,但這麽點距離,确實也省了不少事。

山上沿途有侍衛列隊護衛,有禮樂奏鳴,有鮮花抛灑,氣度森嚴整齊。

齊暄面上有些薄汗,臉上也挂了點笑意,心情暢快。

徽帝也不用人拉扶,自己一個人一路走上來山巅,迎着山巅的涼風,遠望天邊升起的紅日,心情也是格外的舒爽。

他俯視下方,将整個紫禁城收入眼底,眼中溢滿笑意。

這是他的天下。

他是天下之主!

他不動,旁人也不敢有所異動,一直安靜等着。

過了一會兒,徽帝向後一揮手,冷觀得令,轉眼掃了一遍自己身後的內監。随即便有人傳令下去。

不多時,便有人将采好的茱萸奉上。

佩茱萸、食篷餌、飲菊花酒、吃重陽糕......

如此一番下來,最後便是賞菊。

因徽帝早在一個半月前就下了明旨,所以這萬壽山上的菊花最少都已經移栽了一個月。

經了這段時間宮人細心的培育,這裏的菊花都開得很不錯。

賞菊之時,徽帝特意下令,不需過多顧忌禮儀,各自玩樂。

齊暄聽了,看着依令散去的衆位大臣,轉頭找來安慶。

“去翰林院那邊看看,若沈慎之得空,便請他過來一趟。”

安慶領了命,吩咐了人仔細伺候齊暄,自己親自領了人去。

因是百官同樂,所以今日翰林院的人也出來了。

安慶花費了不少時間,才輾轉尋到沈瀾。

見了沈瀾,安慶連忙上前,一個躬身:“可是沈慎之沈大人。”

沈瀾見了他,有點驚訝,連忙袖手上前見禮。

“不知安公公這是?”

“小的是奉了三殿下的命來請大人過去一趟。”

沈瀾皺了皺眉,側頭去看另一邊。

站在那邊的,是翰林院裏一個與他尚算交好的大人。

那大人見了這般情況,卻極不識趣地快步過來,看着沈瀾,皺眉問:“這是怎麽了?”

“三殿下要見我。”

那大人看了安慶一眼,道:“不一會兒,聞大學士就要過來了,這......”

沈瀾轉眼去看安慶,不卑不亢地道:“安公公您瞧......”

安慶也是猶豫,他隐隐知道些什麽,也知道齊暄與沈瀾之間的事情,此時卻是不好決斷。

沈瀾見此,便又繼續道:“煩勞安公公回去禀告三殿下,就說沈瀾此時有事在身,有負殿下美意。日後定當親往請罪。還望三殿□□諒。”

安慶沒有了主意,他不是不能強來,可是連他的主子都不願意在這位大人面前拿強,更何況是他。但他又隐隐知道此間有事發生,若到時這位大人被傷着了,只怕他也讨不了好。

左右為難,再看看此刻周圍看着他們的人,安慶只能領着人退了回去。

沈瀾松了一口氣,轉身沖着那位大人深深一揖:“此番多謝李大人了。”

兩人客氣了一番,又各自散去。

沈瀾低頭賞玩菊花,眼中卻是閃過一抹深思。

齊暄的動作早被他和阿牧看在眼裏,知道其中種種謀劃布置。

這番齊暄過來請他,是怕到時一個不小心傷着他了,想要護着他?

沈瀾擡頭,眼中清明,視線對上旁邊站着的一個守衛。

那模樣陌生的守衛卻有着他熟悉的視線,讓他心定氣和。

只見那守衛尋了個空檔,沖着他笑了笑。

他自有人守着,又何須他來?

後宮的妃嫔也都出來了,因着今日天氣晴好,又是難得出宮,便有人心中難耐,得了皇後的許可,取了紙鹞來放。

紙鹞迎風而起,徽帝停了動作,站起身來,擡頭看着那個招搖的紙鹞。

幾乎無人注意到,徽帝眼角處,滿溢着嗜血的紅芒。

這似乎是一個信號,萬壽山上各個隐秘處,有人按着信號尋到一條引線,便自懷裏掏出一個火折子,觑着無人的空檔,猛地一吹,看着火從折子點起,便要用火引燃引線。

他們正要動作,卻忽然脖頸一疼,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但也有人成功地點燃了引線。

很快,轟隆隆的聲音炸響,整個萬壽山地動山搖,灰塵漫天。

幸好,成功點燃引線的人并不多。

“山炸了......”

“山崩了......”

“護駕,護駕,護駕啊!”

也是早有準備,雖然山上一片忙亂,宮人四下奔散,侍衛忙亂不堪,諸位後宮妃嫔也盡皆花容失色,儀态全失。

無論他們的身份有何差別,這一刻,他們都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徽帝很快就被人簇擁在中央,牢牢地護着。

徽帝眯着眼睛,掃了一眼方才齊暄所在地位置,果然,齊暄早就已經不在那個位置了。

逆子!

徽帝的視線忽然一頓,那邊,齊暖(皇六子)被這番變故吓了一跳,本就擔心的他竟然呆站在原地,面色慘白,而此時站在他身邊的齊昀也是臉色慘白,卻還是站起身來,遠望這他這邊的方向。

碰到他的視線,齊昀似乎一下就安心了,在他身邊宮女的幫助下匆匆整理了自己淩亂的衣裳,就要往他這邊來。

可他走了幾步,似乎發現不對,又停了下來,轉頭去看就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的齊暖。

見齊暖吓得心魂不守,他也顧不上其他,直接伸手去拉。

齊暖此時腦海一片空白,只能順着齊昀的力道往徽帝那邊走。

徽帝轉頭,沖着冷觀遠遠一點,冷觀會意,親自領了幾個人快步過來,迎着齊暖齊昀去了徽帝身邊。

見兩位皇子到來,徽帝便不再多理會,直接指揮。

“齊申,你取朕令牌,下山鎮守皇宮。”

“劉泉,派人整理衛隊,小心戒備,以防賊人趁亂偷襲。”

“陳東,派人護衛皇後諸妃,以防亂中出錯。”

“冷觀,讓人收攏內監,查看情況。”

“流樂,派人收攏宮女......”

指令連番發下,立時便有人站起身來,領命帶人行事。

站在一旁的齊暖終于緩過氣來,他緊了緊手裏握着的手,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卻見齊昀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看着徽帝,滿眼都是崇拜和孺慕。

齊暖忽而一頓,心中也有了主意。

反正他本就對皇位沒有興趣,如果是他,他們衆兄弟應該能有好日子吧。

齊暄站在隐秘處,看着眼前情況,他沖着站在他身後一個面相普通的男子一點頭。

便見那男子拱手離開,只幾個拐角,便不見了蹤影。

但過了一會兒,有陣陣嘶嘶的古怪聲音響起,越來越近,然後便聽得那邊有人驚呼:“蛇......蛇啊......”

衆人受驚擡頭,卻見山上各處冒出無數色彩斑斓的長蛇。

長蛇在地上快速游動,很快就要接近衆人。

這是誰捅了蛇窩嗎?

即将平定下來的局面頓時變得越加混亂,周遭都是人驚呼慘叫的聲音。

徽帝不動,他身邊的一個內監忽然越衆而出,自懷中掏出一個竹笛。

笛聲揚起,自一片混亂中飄出,竟然令得那些長蛇停了一陣。

但很快,那些長蛇就又繼續往衆人這這邊沖來。

“啊......”

慘痛的聲音不住傳來,見笛音無效,便又有人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個瓶子,直接送到徽帝手上。

徽帝撥開瓶蓋,不顧裏頭刺鼻的味道,直接往自己身上灑了些。

雄黃粉。

可是,雄黃粉只有那麽一瓶子,并不多。

徽帝分了一些給跟在自己身側的兩個皇子,便又随手給了身邊幾個看重的人,其他的就沒有了。

冷觀驚呼:“陛下,你快些離開,這裏不安全!”

他們想到了許多,卻沒有想到三殿下手段這般詭異。

徽帝正要點頭,卻又聽得一陣清遠悠揚的笛聲不知從何處響起,在周圍缭繞。

聽聞笛聲,已經咬倒了好些人的長蛇忽而左右晃動,似在随聲起舞。

徽帝見狀,毫不遲疑:“退!快退!”

衆人本就心中驚惶,聽得徽帝命令,立時顧不上其他,簇擁着徽帝快速離去。

齊暄看着徽帝遠去的背影,默然不語。

許久之後,他才轉身離開:“走吧。”

這次,是他輸了。

見山上衆人退去,笛聲一再變換,長蛇乖巧地自行退去,不再追趕。

沈瀾看着不知何時回到自己身邊的侍衛,勾唇笑道:“我怎地不知,你竟然還有這般手段?”

牧葉動了動嘴唇,傳音入密:“因為沒有機會啊。”

沈瀾這才不言,埋頭在牧葉的護衛下下山。

沒關系,反正你總在我身邊,我總會了解全部的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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