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進來像突然下雪了*

你進來像突然下雪了*

關宥明：

你好，你好。

收到你的信就想到你舔郵票的樣子，雖然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舔郵票。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樣。老邰嘴巴裏的你很模糊，他說話就是這樣的。你是很有前景的刑警，你做事很細致，你有的時候很遲鈍，你升職了，你長得很端正。聽了那麽多關于你的句子，你在我的心裏卻根本是四分五裂。休息時找老邰要了你的照片，老邰馬上展露喜悅，拿着相片推銷你。那是張集體照，你站在老邰身邊，被他攬着，笑容好呆頓的感覺，我有點明白老邰描述的意思了。你是我沒有接觸過的那種人，很難描述得具體。我決定要和你見面并不是因為老邰對我們兩個的感情發生的期待，我對感情生活的謹慎使我很難對誰産生要常常見面的心情，甚至我很少對人好奇了。觀察人甚至偵破人是我的必修課，我總是在看別人，觀察他是什麽人，他的動作，表情，語言背後的情感脈絡。生活中的一切都可觀可感，可親可愛，事件有了正面自然也有反面。我對你很好奇，所以我決定要和你見面。爽約的那次很抱歉，那個導演出名的難纏，實在沒想到一部戲結束了兩年還叫我回去補鏡頭，我錯失了更早一點認識你的機會，我很遺憾。

真實的你很有意思。我認識的刑警大都精明，圓滑，在這個行業中摸爬滾打出刑警的完備狀态，是種很精密也很透明的觀感。你很不符合刑警的樣子。你進來像突然下雪了，我回到我的學生時代，驚喜地環望雪天，嘴巴忘記閉合。你知道的啦，這個城市已經好多年沒有下過雪了。過生日時我都許願看雪，看雪不難，合心意的雪很難。既然你叫我阿稚，那我叫你阿宥喽。阿宥，雖然你說不要把你的喜愛簡單地當做影迷的喜愛，但你給我的信中無不在說從作品的角度你有多麽地喜愛我，欣賞我，我要怎麽從中篩出你對我本真的喜歡和欲望呢？我們再見面吧，繼續給我寫信，給我挂電話過來。我想更多地了解你，認識你，想和你先成為朋友。所有穩定的關系都是從朋友開始的。

這封信還沒寫完你就挂電話過來約我出去玩，我猜是老邰特意給你調假，他知道我這兩天沒有活動要出席，距離進組也還有一段時間。你和我講話真的好緊張，在電話裏面也吃螺絲，怎麽會那麽緊張。阿宥。不要那麽緊張，我不是大明星，不是童話，我只是老邰的崽，只是邰稚而已。見面又跟你講一遍這話，結果發現離你近一些你眼光和口吻一起亂。好難形容這種心情，你怎麽會這麽不同？雖然我們說，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世界上惟有那一個人，但我們也都明白世界上很多人是高度相似的，深刻地接觸和感情地付出才會讓一個人從重複相似中脫出。我還沒有跟你有深刻地接觸，感情地付出，你就已經和世界上的諸多人們有了分別。你說這個世界對我敞開懷抱，想來世界同樣向你敞開懷抱。你對我們出來這件事情相當看重，你沒有表達，但是我偷看到你包裏的計劃了哦。看展覽，游湖，爬山，你設計得盡善盡美，簡直是打算在一天的時間裏把你覺得有意思的所有事情都呈到我眼前。你有種過完今天沒明天的心情。幹脆玩到明天吧？我這樣問你，你的表情讓我想要裁剪下來貼到相冊裏，可惜表情不能夠裁剪。因為不想分別所以不分別。我不是第一次做這麽任性的事情，看得出來你是第一次，呆呆地和我逗留在深夜的街道中，每盞路燈裙下均圍繞着蟲豸。我們并肩走着，我有把整座城市寫進你臉孔的沖動。有點忘記我們具體的談話內容，只記得熬夜和不舍帶來的暈眩感，我那時候說的話肯定有點難以理解了！不過，你好像很能适應那時候的我，你不再緊張，不再把我當成一個遙遠神秘的象征。你開始更多地表達，我們一言一語地交流，溝通。你真的是個很不一樣的人，和我接觸到的人根本是兩個概念，我想了很久應該怎麽樣去表達你給我的感覺，突然想到“湖面”，這就是你給我的感覺了。

阿宥，早上我們分開時，我想要擁抱你，但沒好意思。我們情感的程度還沒有到支撐我們擁抱，這個擁抱就先寄存在這裏，等到以後，我們把這個擁抱補回來，要像這個晚上一樣，要像我們坐在嘎吱作響的椅子上說話大笑一樣。希望我們都能記住這個夜晚，不管這個夜晚對你是否感觸非常，對我終究是絕無僅有的時刻。明天我要去上海錄節目了，之後的行程相對會忙一些，有個劇找我去頂角色，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保持聯系。另外關于我們的感情發展先不要告訴老邰，八卦起來會累壞你的，他肯定連帶着媽咪一起來找你講我的糗事。想起來你提到老邰給你講了我的趣事，我知道他心裏的趣事和我心裏的糗事是一個概念，他告訴你了什麽！雖然我并不完全在乎我的外在形象，但是他說了哪些呢？這個沒有尺度的老頭。

我小時候做了很多搞笑又離譜的事情。不知道老邰有沒有跟你講過，老邰和我媽媽是在成都認識的，相愛的過程像是一部愛情喜劇，或許也算是佳偶天成。我聽他講了很多次，什麽“看到聶政影就覺得是上天安排給我的緣分，我馬上過去搭讪，結果在她面前摔得五體投地，她的笑聲把整個天府都叫醒了”“我跟聶政影求交往，聶政影說我口音太重以後小孩肯定說不來話，把我拒絕了，她拒絕了我五次，最後說看在我心誠的份上就談談看吧。我那會兒覺得聶政影簡直是全天下最‘兇’的女孩兒，直接迷死我了”之類的。我小學聽完老邰講完他倆的愛情故事，在班上做別人的“愛情幫手”，宣傳老邰是給聶政影下跪才結婚的。回家挨了我媽媽一頓好揍，當天晚上寫作文，我的媽媽。我也說我媽媽是全天下最兇的媽媽，第二天在學校和別人約好交換媽媽，結果又挨一頓罵。

不好，阿森催我去搭飛機了，下次再和你分享這些事情，你也一定要告訴我老邰到底跟你講了什麽，好嗎？

工作注意安全，一切順利

邰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