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猶有餘音繞回廊(7)

第二章猶有餘音繞回廊(7)

人有時候就是這點奇怪,當你想吃薯片但手邊沒有的時候,你吃了果凍,吃了拉面,吃了冰淇淋,把肚子吃得鼓出來都沒用,非得吃到薯片才能過瘾,因為你不是餓了想吃東西,而是饞了想吃薯片。

祁振京對靜普就是這樣的,他不是想吃日本料理,他就是想吃靜普。眼下晚飯吃的烏冬面還在嗓子眼,他卻不由自主地回味起了靜普給味蕾帶來的絕倫體驗。可要是問他靜普好在哪,他也答不上來。大概好就好在他不該去吃——欲望是偏愛在禁忌中誕生的。

他在沙發上別扭地翻了個身,趴着拿起手機想問問杜西亭在做什麽,藍光一打在臉上他又放棄了。

杜西亭還能幹嘛?準是伺候他那貓兒子呢。

其實像杜西亭那樣養只寵物也好,可祁振京嫌麻煩。

家裏只有他一個人。客廳裏音響開得震天響,放着他喜歡的電子樂,吵鬧的樂聲回蕩在房子裏,卻是難得會讓他覺得寂寞的時刻。

心空空的時候,難免就想吃東西,想靠填滿胃,來填滿心。

祁振京劃着手機,東看看西看看,翻到了凱普樂拍的一張照片——他和靜普的廚師董董。

他從沙發上爬起來,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靜普吃不得,把廚師挖過來不就得了?

他立時三刻動身,一路風馳電掣開到了靜普,停好車後他繞到正門口,穿過那片靜谧的水杉林,走進庭院裏,這個時間,客人都已經走光了,有兩個服務生在打掃前院的衛生,看到他,其中一個走上前來對他說:“不好意思,先生,我們打烊了。”

“我找你們的廚師,董董。”

那人困惑地看着他。

祁振京面不改色地說:“我是她朋友。”

“我領您去後門等可以嗎?這邊在打掃,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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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

廚房裏,董董和祁家義站在角落,兩人各拿一只湯匙,點評着面前的一碗相撲火鍋的湯料。

祁家義問:“你熬湯的時候放了牛骨吧?”

董董擡頭看了看老板:“老板你舌頭好靈。”

祁家義嚴肅地說:“不行,相撲火鍋還是要按人家的規矩來,有牛的成分不吉利。”

“不放不鮮吶。”

“試試先煎雞肉,再加開水炖,”他把湯匙丢進水槽裏,“記得放幾塊蘋果。”

“好。”

祁家義把圍裙脫下來:“那你等他們收拾完鎖門。我先走了。”

“好,老板,”董董朝他擺擺手,“明天見。”

“明天見。”

祁家義又往前廳去看了看衛生,角角落落都确認了一遍才算放下心,往後門走去,拉開門就看見臺階上坐着一個男人。

聽見開門的聲音,祁振京往後扭頭看去。

兩人都驚了驚,誰也不說話。

祁振京從臺階上站起來,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堵在這裏,喂蚊子。

最後是穿短袖短褲的祁家義挨不住了,問道:“你有事嗎?”

祁振京淡淡回答:“我等人。”

“你等誰?”

祁振京不答,微微側身給他讓出一條路。

祁家義卻不卑不亢地說:“你找我店裏的人,我得問個清楚。”

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在兩人之間漫溢開來。不到十級的臺階,祁家義站在頂上,祁振京站在靠下的地方,被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也絲毫不露怯,右手拿着手機和車鑰匙,左手松松地抄在口袋裏,擡頭看向高處的那人,臉上是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低下頭,眼裏浮出淡淡的一點蔑視。

“你要一起等就等吧。”他無所謂地說。

陸陸續續有人從門裏出來,看到門口的祁家義,紛紛和老板說再見,然後走下樓梯,奇怪地看一眼底下的這個男人。

“董董,你好了沒?”有相熟的同事探頭進廚房問道。

她往外看了看:“沒有呢,你先走吧。”

“那我走啦——”他又突然想起來什麽,扒着牆後退,“诶,董董,剛才外面有個人找你,我讓他上後門等你去了。”

“找我?”董董賣力地擦着臺面,奇怪地問。

“是啊,找你。他說是你朋友。”

“诶?”她想了想,這個時間會來找她的人,她一個都想不出來,“我知道了,謝謝啊,快走吧,明天見。”

等到董董收拾完,在後門玄關的位置關掉整屋的燈掣,她推開門,嘴上還哼着輕松的小調,卻看見外面一前一後站着兩個男人。

還好其中一個是她的老板,不然她真要吓破了膽。

“董董,你認識他?”祁家義低頭問道。

一片夜色裏,董董望向樓梯下面的那個男人,并不看得太清楚,只能說這個人的輪廓,隐隐約約的,讓她有點兒眼熟。

祁振京對董董說:“你不記得我了嗎?我還和你拍了照呢。”他打開手機,翻出那張照片走上樓梯,和她站得近了點兒,讓她看得更清楚。

董董一聽兩人拍過照,立馬就想起他來了——提出要和自己合影的客人實在鳳毛麟角。她擡頭看向祁家義:“噢,我想起來了,他以前來吃過飯。”

“他找你做什麽?”祁家義瞥了眼祁振京。

她看向祁振京,問他:“您找我有事嗎?”

祁振京看了眼祁家義,答道:“是有點事兒,但我能單獨和您聊聊麽?”說完他就有點後悔了,這黑燈瞎火的,人家女孩兒能答應就怪了。

果然董董為難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他讓她等等,跑去車上拿了一張自己的名片給她,又問:“能給我個您的號碼麽?哪天方便的時候,我想單獨和您說點事情。”

董董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男人,接過他的手機,留下了號碼。

“謝謝!”祁振京合掌朝她致謝,“明天你幾點上班?”

“下午四點半點。”

他看了眼表:“明天你上班前一刻鐘,我們在這兒見,可以嗎?”

“好。”

董董始終不懂他的來意,稀裏糊塗地就答應了,第二天她照平常的時間出了家門才想起和他的約,腳踏車蹬得快起火星子了,堪堪趕在四點半前沖到了後門。

祁振京雙臂交叉在胸前,背靠着樓梯扶手,看她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對不起,請再等等,我得先簽到!”

她又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刮過,跑上樓梯,沖進門裏,三分鐘後她大汗淋漓地走了出來,喘着粗氣走下樓,雙手撐在膝蓋上向他道歉:“诶喲,不好意思,我給忘了。”

他倒沒介意,關心地問:“那你上班時間出來,沒問題吧?”

“沒事,五點半正式營業。”

祁振京了然地點點頭,看着董董,先露出了一個能看見上排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在對方不明所以的眼神裏,終于為自己的來意開了個頭,聲情并茂地講述了他這幾天面對別的日本料理是如何食不下咽,而她煮的料理又是何等回味無窮……

董董聽完,還是不明所以,猜測道:“您是訂不到位子,想讓我幫忙?”

“不是的,”他搓了搓手,“我是想請您來做我的私人廚師。”

“诶?”這是她第一次遇到挖角。

“你在靜普的工資是多少?我可以給你開雙倍。”

她細細打量這個人,穿一件淺藍色的襯衫,通身沒有一個商标,領口敞着,倒是能看到內側有白線繡着一串花體字母,打頭的是“Q”。她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張名片,這人也姓祁。

“我得考慮一下。”她慎重地說。

“等你想好了,給我電話。”

董董點點頭,轉身走上樓梯。回到廚房,裏頭已經是熱火朝天的一片,炖湯的炖湯,切菜的切菜。祁家義站在爐竈前,拿着一只平底鍋,正在煎一塊雞腿肉。

她瞥了眼老板,悄悄在角落系上圍裙,拿出三角巾把頭發包起來,走到操作臺前拿出砧板,切起洋蔥來。

“董董。”

祁家義低沉的聲音傳來,她心一緊,趕緊回頭:“诶,老板。”

“過來。”

她快步走過去,接過祁家義手裏的木鏟和平底鍋,不知不覺就做起了剛剛他在幹的活。

他從櫥櫃裏拿出一只不鏽鋼菜盆,問她:“祁振京找你做什麽?”

董董眼珠子一轉,他竟然脫口而出那人的名字?她忍不住地問:“老板你認識他?”

“嗯,”祁家義又問了一遍,“他找你做什麽?”

雞腿肉不斷冒出汁水,落到油裏,滋啦作響。

董董拿起木鏟給雞肉翻了個面:“他說我們餐廳的菜品非常對他胃口。”

“沒了?”祁家義兩手撐在菜盆上,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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