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海市三大家族
第13章 海市三大家族
“你們這是犯罪!”程望海吼道。
楊姐掐住程望海的臉,說:“弄瞎了,怪可惜你這張臉。”
她舉起鐵棒朝他得到膝蓋狠狠砸去。
“砰——”
程望海的腿像是被人活活鋸斷一樣疼,他咬着牙齒不發出一點聲響。
不準叫。
不準哭。
“砰——砰——”
楊姐若有所思的盯着程望海的眼睛,說:“挺能忍啊,小夥子。看看是我棍子硬,還是你骨頭硬。”
她揮舞手臂重重敲擊,滿臉濺的全是血。她大笑起來。笑聲穿過整個工廠回蕩着。她指着旁邊的男孩,又比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程望海聽到身後男孩凄慘的叫聲炸裂開來。
“王八蛋!你們不得好死!!!”程望海聲嘶力竭的吼道。
渾身疼痛腫脹欲裂,還不如死了痛快。時間變得無比漫長難熬,比起身體的疼痛,他腦海裏念頭也如同卡頓一般,一個一個停滞在他的思維裏。
如果早點告訴蘇以蕭,D23是程望海,會不會是不同的結局?是不是因為他欺騙蘇以蕭,他罪有應得活該淪落至此?
不是他的錯!
Advertisement
是蘇以蕭這個混蛋的錯!
一個念頭一個念頭,像是一塊塊巨石朝程望海襲來,他無法閃躲,被活活擊打,髒器碎裂,生不如死。
“走什麽神!幹活!”一個巴掌拍到程望海的腦袋上。
程望海打一個趔趄,一下子從的回憶海洋裏出來。他伸出右手急忙拖住那只不聽使喚的右腿。
怎麽又記憶閃回到剛被拐賣的日子?
程望海定睛,看清眼前身處之地——海市翡翠一條街。
導游帶着來來往往的外國游客一波接一波來來去去。兩旁高低林立的商業小樓和到處擺攤的假貨販子鱗次栉比,程望海聽着外國游客對着小攤上的假貨砍價,老板又把話術重新說一遍。
他們乞讨的位置正處翡翠一條街的盡頭,程望海身後翡翠店樓上是一家黑賭場,專門欺詐來海市游玩的外國游客。他們在樓下拿着麥克風乞讨唱歌,一遍一遍的重複。只要警察不來,他們的歌就不能停,直到臉全部浮腫起來、視力模糊、口腔隐隐作痛。他們舉起那個空桶,每當有人往裏放了什麽東西,他們就會喊一聲連他自己都聽不懂的外文。
海市的人員龐雜,搞珠寶玉器、做伐木生意、搞偷渡的地頭蛇......進進出出小賭場,他們鼓着錢包進去,癟着錢包出來,撓撓頭皮又去對面的娛樂城找找女孩。這裏的人生活好像只有今天,沒有明天。
程望海捂住腦袋上新添的傷口,這是第二次嘗試逃跑留下的傷口,現在還在發炎。他耳鳴越起來,眼睛充血,世界一片模糊。
一個打扮的像加勒比海盜的賣唱搖滾歌手又晃晃悠悠的走到他們面前聽他們唱歌,他每次來都往桶裏扔點吃的。這次他又扔了一塊紅薯。程望海說了句海市話,他揮揮手走進對面的娛樂城。
梁若安閉着眼睛朝他的方向摸索着,說:“快唱!”
“找機會逃。”程望海說。
梁若安把長發挽到耳後喘着粗氣,虛弱的低聲說:“別跑了!上次連巷口都沒跑出去就被抓回來了。我們在這也挺好的,每天就只用唱歌乞讨,回去有飯吃,有床睡。”
“我要回家。”程望海說,“你不逃,遲早有一天你會和他們一樣。”
“和他們一樣怎麽了?楊姐就過的挺好。”梁若安說。
“你是想變成他們?”程望海反問道。
“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呢?我是瞎子,你是瘸子,我們能跑到哪裏去!”梁若安劇烈的咳嗽起來說,“小命都不保了,你回去有什麽用!再說你沒聽楊姐說嗎?再逃就割器官扔下水道。聽說最壞的情況就是......"
梁若安低頭小聲說“是賣給顧家,被拍賣到歐洲!非洲!各種恐怖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就不止是挨打唱歌這種事!”
“顧家是誰?”程望海想起刺青光頭說他曾被顧家的人要了。
“噓!噓!小點聲!這都不是我們能讨論的。”梁若安臉色發白,嘴唇微顫道,“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程望海說。
“海市有三大家族。李家經營博彩,海市的賭場、電信詐騙業都是他家,楊姐就是李家的小頭頭;海頓家賣藥醫療,違法的那種,忘川黑藥就是他家生産的。”梁若安把手裏的藍藥片放到嘴裏說,“你來一片?這東西止疼。”
程望海搖頭。
梁若安繼續說:“顧家是做服務業夜場生意的,賣雞賣鴨國際拍賣,被拍賣的人沒有一個人有活着的風聲。聽說現在海頓家和顧家聯姻了,這兩家開始針對李家。”
監工又從面包車裏沖他們喊:“幹活!別聊天!”
監工袖子裏的槍頭明晃晃朝他們搖擺。
程望海拿起話筒,手上桶裏偶爾傳來幾次輕輕的震動。站一整天唱一整天,他們回到破舊的毛坯房裏。夜幕落下,程望海和梁若安圍坐在用紙板做的桌子前,一個破桶裏裝着賭場客人的剩飯。
海市菜完全是東南亞味道,酸不酸甜不甜的,各種生鮮、奇形怪狀的野生動物,程望海吃不下,他拿着筷子撥弄着那個盆,像是泔水一樣的混合在一起,突然他的筷子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基本每次在這個盆裏撈能成的東西時總會撈到他不想看到的東西,有時候是只死老鼠,有時候是煙蒂,甚至還有計生用品。
程望海皺着眉頭把那個東西撈出來。銀色長方形體,兩個手指寬,一個手指長,中央有一塊綠色的小石頭鑲嵌其中。程望海用紙擦幹淨翻來覆去的看着它。
“撈好了沒?”梁若安病恹恹的從口袋裏掏出兩片藍色的藥片塞進嘴裏。
“別吃這些東西!”程望海說。
“楊姐給我的。別的東西止不了疼。”
“這玩意上瘾!根本治不了病!”
“不吃我受不了。我已經離不開它了。”
梁若安望向程望海的方向,程望海捏住他的手。
“你手裏是什麽東西?”梁若安問。
程望海把東西放進梁若安手掌。
梁若安摸着它手一抖,問:“哪來的?”他按着綠色的石頭,一片銀光閃出。他順着刀柄摸去,吓得扔出去。
程望海興奮的從地上拾起刀,又按了一下綠色的石頭,刀刃收回。
“趕緊扔了!如果被發現就死定了!”
程望海把刀別在腰間。
“你又想逃了,對不對!你要害死你自己!”梁若安哀聲道。
“我們一起走。”程望海說。
“不......”梁若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我走不遠......”
“你不想回家嗎?”程望海問。
“我沒有家。”梁若安垂下眼睛,似乎在他失明的眼裏閃過一絲悲涼,“我很小就被賣了。不記得了。你如果想逃走就自己逃走吧,我不想拖你後腿。一個瞎子和一個瘸子能跑多遠。”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不可能?你為什麽要否定可能性?”
程望海說完這句話呆住了,他像一個雕塑一樣靜止在那裏。這句話不是他說的,這句話是蘇以蕭的話,是蘇以蕭口頭禪,最好的東西是可能性,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他對蘇以蕭的內心沖突,在這一刻變得清晰。過去讓他喜歡上蘇以蕭的,正是蘇以蕭給他帶來的希望。
他原來也像是梁若安一樣,在一次次的絕望的處境裏忘記了試探生活的可能性,他以為他只能作為楊雪兒子的替身活一輩子的時候,蘇以蕭出現了,在他最絕望時刻,給了他生活新的可能,點燃了他的希望,像是海市蜃樓般的希望。
D63是他缺乏愛時的一個幻想。完美的搭檔伴侶,會陪伴他,心甘情願為他付出,不計條件愛他的——一個關于愛的幻想。
悶雷一聲響起,窗外下起大雨。緊接着,遠處一陣“轟隆隆”響聲,他們的地面顫動起來。
“地震。”程望海說。
“不是地震。”梁若安摸着地面說,“海市的天氣分為雨季和旱季,到了雨季連綿細雨不斷,山體經常滑坡。”
程望海抓住床上的鐵欄向外張望,院子的圍牆破了一個洞。他的心又提起來。門外傳來腳步聲打斷程望海的思緒。他急忙跳回床上躺下,兩個人像往常一樣裝作睡着。
黑暗中一個人推開屋門,慢慢走近他們。
另一個男人站在門口,小聲道:“病成這樣還能拍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