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都市
第029章 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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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懲帶着滿身酒氣來到了陳氏老宅。
從很久之前開始, 陳戈徒就不再回公寓了。
裏面燈火通明,管家還在指使着傭人把路上的落葉清掃幹淨。
隔着遙遠的鐵門和圍牆,他看不清大門的景象,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十幾歲都不一定會罔顧身份去做的事。
他把外套丢在了地上, 伸手爬牆。
作為一個産值十幾億的老式住宅, 裏面怎麽可能會沒有安保系統和監控。
幾乎在王懲的手摸上牆的時候,裏面就響起了警報。
不過剛好陳太太就在現場。
她有些驚訝地看着在外面吭哧吭哧爬牆的王懲, 撤銷了警報,并讓人将監控送到了陳戈徒手上。
“噓。”陳太太笑着在唇間豎起一根手指, 管家和她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點着頭, 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
站在窗前的陳戈徒回頭看向了被敲響的房門。
他走過去,門被打開,管家先生對着他笑了一下。
“大少。”
對方将東西送到他手上之後就轉身離開,走的時候還沒忘記幫他帶上門。
他低下頭,眉眼微動地看着屏幕裏正在爬牆的王懲。
對方費了好一番力才坐上了牆頭,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本來王懲不應該這麽費力,但他骨折過的那只手使不上力,又因為前幾天病了一場,身體還有些虛弱。
只穿着襯衫的他在刮着秋風的夜裏也出了一頭的虛汗。
他擡起滿是青影的雙眼,遙遙地看向陳戈徒可能會在的方向。
隔着屏幕,陳戈徒對上了王懲的目光, 對方看起來狀态很差, 一副虛弱的病态, 只是那雙眼睛裏的癫狂和執拗卻一分不少。
對方坐在牆頭喘了一口氣, 穩穩的從上面跳了下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還醉着,或是因為別的什麽, 他腿一軟,半個身子都跪在了地上。
他一只手撐地,很快站直了身體。
随意挽起的襯衫袖口淩亂的散了大半,骨感的手腕上套着一對華貴精致的手镯。
他沒去管身上的落葉和灰塵,擡眼看着那扇敞開的大門。
之前還在院子裏打掃的傭人已經不見了,那扇敞着的大門正向外鋪灑着溫暖的光。
王懲什麽也沒想,他滿身狼藉的向着那扇門走過去,眼神執拗的要去往陳戈徒在的方向。
陳戈徒已經關了屏幕,他站在窗前,看着王懲獨身一人在黑夜裏前行的身影。
偌大的庭院,沒掃清的地上鋪滿了秋後的落葉,風吹過的時候,還能卷起幾片被鳥蟲啄爛的枯葉。
王懲忽然停下了腳步,他似有所感地擡起頭,看向陳戈徒在的那扇窗。
只是陳戈徒能看到他,他卻看不到陳戈徒。
但他就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在告訴他,陳戈徒就在那裏。
他勾起一個笑,向着大門走了進去。
寬闊明亮的大廳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王懲卻好像什麽也沒感覺到一樣,他只知道,他找到陳戈徒了。
房間的門沒關嚴,正向外透着一絲燈光。
他站在門前,陳戈徒站在門後。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王懲明明已經到了,卻忽然不往前走了。
門後的陳戈徒眼神冷漠地拉開了門。
王懲瞳孔一震,直勾勾地盯着他。
兩個被燈光拉長的影子,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看似毫不相幹,卻在他們的腳下形成了一個交點。
門一關,王懲的身影消失在門內,“咔噠”一聲,牆上的燈也不知道被誰摁滅,寂靜的書房除了王懲急促的呼吸,只有從窗外映出的一絲月光。
兩人無聲的對視,同樣深邃的目光帶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緒。
王懲吻了上去,一只手本想摟上陳戈徒的腰,最後卻環上了陳戈徒的脖子。
他或許有很多話想說,或許來的時候也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
但在見到陳戈徒之後,他只有吻他的欲.望。
“王懲。”陳戈徒叫住了他的名字。
這一道聲音也打破了這個氣氛詭異的夜晚。
王懲停下動作,擡眼看向他,裏面交織着迷離和清醒的情緒。
“你是親自過來拿請柬的嗎。”他淡聲問他。
人人都說陳戈徒冷漠疏離,優雅又不失從容,但這不是挺會往人心裏戳刀子的嗎。
王懲環在他脖子上的手緊了緊,用力地抓住了他後背的衣服。
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不管不顧地吻上去。
“王懲。”
“你要是幹不動了就換我來!”王懲極其煩躁的打斷了他,他不想再聽他說任何一句話。
陳戈徒的眼眸驟然變深,如這晦暗的夜。
“好。”他冷笑一聲,抓着王懲的腰狠狠地貼上來。
王懲低頭抵着他的肩,抿緊了唇才沒有發出不堪的聲音。
但他耳後還是紅了一片,也不知道是遲來的醉意蔓延上他的大腦,還是陳戈徒身上的熱度酥了他的腰。
——
從單方面的抗拒到配合并沒有花太長的時間。
王懲兩只手用力地撐着桌面,指甲在上面刮出了細響。
他是因為喝多了。
他醉了。
沒錯,他只是醉了。
撐不住的他趴在了桌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有一瞬間的回神,但他很快又深陷其中。
為自己找的借口很快就說服了他。
甚至他還有一絲扭曲的快.感。
去他媽的訂婚。
陳戈徒還不是一個會在婚前和他亂.搞的敗類!
他擡起通紅的臉,狹長的眼尾泛着一絲春.情,睜開那雙氤氲的眼睛,他在窗上看見了自己。
濕發,塌腰。
哈。
裏面卻只有陳戈徒半截勁瘦的腰,他的臉藏在了陰影裏。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王懲。”
陳戈徒伸出一只蒼白修長的手,從他的後頸一路延着他的脊柱向下滑動。
王懲忍不住顫抖起來,他低下了頭,汗水滴在了被掃落的花瓣上。
忽然,他被翻了過來,眼前是陳戈徒撐在他身上看他的臉。
那張臉還是這麽好看,好看的像在夢裏一樣。
那麽冷淡,又那麽高不可攀。
但此時那張總是讓人仰望的臉卻漫上了一層暧昧的潮.紅,那雙總是冷冽高傲的丹鳳眼也化成了冰山上的水。
王懲有一瞬間的失神。
不過他很快就仰起下巴,被壓在頭上的手也用力地抓着桌面,他重重地喘出一口氣。
“陳戈徒,你……不可以和錢滿在一起……”
他掙紮着說出這句話,眼角被逼出了一點濕.意。
“憑什麽。”陳戈徒的聲音很冷。
他擡起腿,狠狠地勾在陳戈徒的腰上,兇狠地說:“他不配!”
陳戈徒的動作停了一秒,接着就是狂風驟雨。
他深深地看着王懲的眼睛,問他:“那誰配。”
這一次,王懲別過了頭,閉着嘴巴不再說話。
陳戈徒眼神森冷地俯視着他,掰過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卻沒有彎下腰吻他。
——
第二天王懲離開的時候天還沒亮。
這一次他堂堂正正地走了正門,只是臉色比昨天晚上還要難看,動作也更加遲緩。
陳太太站在客廳看着從房裏走出來的陳戈徒,問,“這次也是撿了只流浪狗回家嗎。”
面對什麽都知道的陳太太,陳戈徒也并沒有遮掩,“對,但他走了。”
陳太太目光柔和地嘆了口氣。
他們并不會管束陳戈徒,也不會對他想做的事指手畫腳,他已經長大了,并不需要他們來“好為人師”,這點他們比誰都清楚。
“你确定你一定能獲得你想要的結果,對嗎。”陳太太溫柔地問他。
“對。”
陳戈徒是一個不會讓事情超出他掌控之外的人。
“好吧,那就祝你一切順利。”
面對陳太太的理解和尊重,向來冰冷堅硬的陳戈徒軟化了眼眸。
他站在樓上,輕聲說:“謝謝你,媽媽。”
陳太太眉眼彎彎地笑了一下。
回到王氏老宅的王懲沒有停留多久,換了身衣服後就往外走。
看到他這幅我行我素的樣子,王先生就覺得怒火中燒。
“站住……咳咳咳……”只是話剛說出口,王先生就顫抖着不停地咳嗽。
王懲回過頭,目光陰冷地看向他。
這段時間王先生的身體不怎麽好,作為一個偏激又易怒的人,王先生在年紀大了之後,身體的負擔就逐漸顯露出來。
前幾天王先生剛從醫院檢查回來,人一下子就老了許多。
“有事嗎。”他收回視線,沒骨頭地靠在門上,伸手點了支煙。
王先生憤怒地看着他說:“這幾天你在外面做了什麽,聽說你前段時間又進了醫院,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手裏的打火機怎麽也點不着火,他咔嚓咔嚓地打了半天,眼裏戾氣一生,狠狠的把打火機砸在了地上。
“嘭”的一聲,打火機炸了。
“廢物東西。”他冷冷地嗤了一聲。
“你……你……”王先生氣的連手都在抖,臉上的血色瞬間就褪的幹幹淨淨。
王太太吓了一跳,連忙給他喂藥又給他順氣。
忙活了好半晌之後,她才為難地看着王懲說:“阿懲,醫生說了你爸爸不能動氣。”
“那就讓他管好自己,別來惹我。”他煩躁的拿下嘴角的煙,整個人顯出了一種異常暴躁的情緒。
王太太一下就不敢說話了。
看到她那幅畏畏縮縮的樣子,王懲的心一下就冷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淡聲說:“這段時間我不會回來住了,外面的事我會處理好,你們管好自己就行。”
話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而垂着頭的王太太沉默地看向了他的背影,憂愁地抿了下唇。
這段時間,他好像瘦了很多。
2
王懲闖進來的時候,裏面的人正賓主盡歡,氣氛正好。
他二話不說的一腳踹開了門,裏面舉着酒杯的人紛紛定格,攔在外面卻怎麽也攔不住王懲的侍應生也一臉哭相地僵在了原地。
“王懲!”孫大少目眦欲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又怒又懼地看着他,只覺得腦門上已經愈合的傷又開始突突作痛。
“王少,你這是……”一邊的吳先生客氣的對着他笑了笑。
王懲一腳踹開了攔在面前的椅子,眼神陰冷地掃向衆人。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他夾着一根沒抽的煙,袅袅白霧散發着刺鼻的煙草味。
“王懲,你到底要做什麽,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也不是你的地盤!”孫亦郡眼神陰郁地盯着他。
面對他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小人物,王懲一向不将之放在眼裏。
只是想起對方之前對陳戈徒的百般殷勤,他又覺得一陣心煩。
“我想做什麽,我心情不好,所以想給自己找點樂子,懂嗎?”王懲眼神陰鸷地俯視着孫亦郡,陰沉沉的氣勢帶着滲人的壓迫感。
孫亦郡一時被他震住了,臉色難看地說不出話。
旁邊裝老實人的吳先生卻開始說道,“王少這未免就有些霸道了吧,難道我們幾個私底下吃個飯,喝個酒也礙着王少的眼了?”
誰都能聽出來他在故意給王懲下套。
但王懲是誰,根本不在意他的彎彎繞繞。
“對。”他态度嚣張的承認了,陰冷的視線一一看過去,一個都不少。
“你們礙着我的眼了。”
“王懲,你不要太過分!”其中一個年紀大了兩輪的中年男人伸出手指着他。
“嘭!”一條板凳擦着對方的耳朵砸裂在牆上,對方被吓得臉上失了血色。
“你沒教養嗎。”王懲目光冰冷地盯着他的臉。
中年男人顫顫巍巍的将指着他的手放了下來。
剩餘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明白王懲這是來者不善,要來秋後算賬了。
沒錯,陳戈徒既然能知道當初吳家在王家內亂的事上拱了把火,王懲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只是當時他剛回國,還沒摸清上城的形勢,又因為陳戈徒分去了他的注意力,所以對于那幾個臭魚爛蝦他就暫時沒去理會。
還有孫家。
他總要露面給個教訓。
今天這群人正好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他心情不好,正好拿這群人開刀。
“王懲,這裏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雖是這麽說,但對方的步子已經想往門外邁了。
事有大小,沖在前面的怎麽看都是孫家和吳家的仇恨值最大,其他人能不惹王懲還是不要惹的好。
王懲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他嗤笑一聲,長腿一翹坐在椅子說:“給你們三秒鐘時間,想走的現在可以走,但出了這個門,以後見到我就給我自覺彎一截腰。”
他語氣森冷,态度強硬,目中無人的氣勢充滿了整個包廂。
想往外走的人面帶猶豫地停在了原地,要他們在一個小輩面前低頭……
“一,二……”王懲面無表情地彈了彈煙灰。
不到一秒,包廂裏的人瞬間走了個幹淨。
在吳先生渾水摸魚的也想往外溜的時候,一把踢過來的椅子絆住了他的腳,讓他撲通一聲跪在了門口。
守在外面的黑衣保镖就在吳先生驚恐的目光中關上了包廂的門。
很好,現在裏面只剩下孫家和吳家的代表人了。
王懲夾着煙冷笑一聲,他暫時沒去管面無血色的孫家兩兄弟,而是邁開長腿向着吳先生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吳先生,我知道你年紀比我長,作為小輩,我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最近你手上有個工程我看着不錯,不知道吳先生願不願意花錢消災。”
“王懲,你混蛋!”吳先生氣的漲紅了臉。
最近他被陳戈徒打壓的不太好受,那個工程可是他費勁心力要來翻身的手段。
“嗯?你說什麽。”
王懲點了下煙灰,撲梭梭地落在了吳先生的鼻頭上,燃着火星子的煙頭直直的對準了他的眼球,讓吳先生感覺到了那份灼人的熱度。
他滿頭冷汗地咽了咽口水,說不出話。
但王懲顯然沒那麽多的耐心。
他站起來,一只手抓着吳先生的頭發将他拖到了飯桌上,另一只手拿出了一份合同拍在他面前。
“沒關系,合同我已經幫吳先生拟好了,你家的助理還請我喝了杯茶,但最近我身體不好,不管是茶還是酒,我都戒了。”
吳先生氣的眼睛發紅,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身邊的人都漏成篩子了!
“王懲,你就是土匪、強盜、流氓,你……”
他話沒說完就被王懲摁着腦袋壓了桌子上,那根飄着煙的煙頭就在他眼角邊。
旁邊的孫大少早就被吓得癱坐在了椅子上,孫亦郡怒極攻心,心中恨意叢生,可卻像被禁锢在原地一樣難以向前一步,是畏懼,也是無能狂怒。
“簽,還是不簽。”王懲冷冷地低頭俯視他。
眼見那根煙就要戳進他的眼裏,吳先生連忙閉着眼睛說:“簽,我簽!”
他拿着筆,顫顫巍巍的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名字,只是手心的冷汗讓他連筆都握不住,磨蹭了好一會兒連個吳字都沒寫完。
“啊!”忽然,吳先生痛叫一聲,把早就被吓軟的孫大少更是吓得魂飛魄散。
他們哪裏見過這個陣仗,即便暗地裏動些不光彩的手段,那也是百轉千回,在見不得光的時候做。
誰會像王懲這麽霸道,當着面來硬的!
現在孫大少終于知道,先前王懲确實只是在和他“鬧着玩”了。
吳先生的眼角連帶眉眼的地方被灼出了一塊焦紅的傷,他不敢再磨蹭,抖着手,三下五除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待王懲松開他之後,他立即脫力地癱軟在地上。
王懲吹開了合同上的煙灰,上下欣賞了一會兒,他整整齊齊地塞進衣服裏貼身放好。
如果沒有目睹這一切,誰也不知道他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外套和襯衫中間還夾了一張連褶皺都沒有泛起的合同。
“王懲,你這個瘋子!”孫亦郡好像終于解除了身體上的禁锢,恨意和沖動讓他全身都在發抖。
他撿起地上的椅子就向王懲沖了過去。
王懲一腳就将他手上的椅子踹開了,同時撈起桌子上的一個酒瓶,沒有絲毫廢話地掄在了他腦袋上。
酒瓶碎裂,猩紅的酒液四濺,孫亦郡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只有幾根手指在顫抖。
“跟我耍橫?”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對方,眼裏帶着濃郁的不屑。
究竟為什麽這麽多人不願意招惹王懲呢。
很早之前就說過,王懲小時候并沒有人願意與他來往,甚至因為他的家庭關系,很多人都看不起他。
但王懲硬是讓那些人都服了,除了陳戈徒,沒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一個孫家,一個孫亦郡又算什麽。
此時神色陰冷的王懲高高在上到了極點。
趴在他腳下的孫亦郡更是一個随時可以碾死的蝼蟻。
之前王懲沒有和他計較,不代表他可以在他面前放肆。
孫大少早就吓癱了,自上次被王懲弄進醫院之後,他就怕了。
他怕王懲真的弄死他。
那種腦袋被砸在吧臺上,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血液飛濺的感覺太可怕了。
即便他心裏還存着對王懲的恨意,可也早已被恐懼蓋過了一切。
“我……我可以給你……”孫大少磕磕巴巴地說不完一句完整的話。
此時此刻的孫大少在沒了以前那不值錢的傲慢之後,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廢物。
“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什麽值得我惦記的嗎。”王懲不客氣的冷笑了一聲。
在他的嘲諷下,孫大少漲紅了臉。
他早就被陳戈徒掏空了,即便還留着他們茍延殘喘,不過也是陳戈徒想從他身上釣到更多不知死活的小魚小蝦而已。
今天,他本來期盼着能有一個翻身的機會,但現在也不太可能了。
“以後學學怎麽夾着尾巴做人。”王懲眼神睥睨地掃了他一眼,跨過滿地的狼藉準備離開。
只是剛走出一步,他忽然想到什麽回了頭,孫大少被他吓了一跳,以為他終于想起來要來料理他,卻見王懲一伸手把桌子掀了。
媽的。
吃不下飯的時候看到別人吃飯就煩。
王懲夾着煙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
站在路邊的王懲看着前方飛馳的車輛,蒼白的臉上是褪去狠厲之後的迷惘。
從陳戈徒出面擺平孫家,到後面出手以吳家開刀,王懲就知道,陳戈徒做的一切都和他有關。
這讓他本就亂了的心更亂,也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煩躁。
所有的問題都在他心裏攪成了一團亂麻。
他隐隐知道前面就能找到答案,但他卻還是執着地站在原地,不過是因為,他不願意低頭罷了。
昨天陳戈徒和他打了一個賭,賭他和錢滿的訂婚宴能不能順利舉行。
如果能,那就是陳戈徒贏了,如果不能,那就是王懲贏了。
這幾乎是一個天平完全偏移的賭局。
王懲知道,只要他想,他必贏。
但就是這種預知到了結局卻還是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無比心煩。
他和陳戈徒大大小小的賭了無數次,陳戈徒卻只和他賭了兩次。
第一次也就是陳戈徒在大學時輸的那一次,也是對方至今唯一輸的一次。
那時,陳戈徒和他賭的是,他能不能和陳戈徒考上同一所大學。
贏得人可以向對方提一個條件。
年少的王懲沖勁十足,桀骜不馴,在定下這個賭局之後,王懲就抱着必勝的決心開始努力。
他确實贏了,他和陳戈徒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他得意的向陳戈徒發出挑釁,陳戈徒卻向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很短暫,卻很驚豔。
那時,他的心髒仿佛被擊中了一般開始不受控的跳動,他或許知道什麽,但他逃了。
他惡劣地說出了那番口不擇言的話,陳戈徒不能澄清,也不能反駁。
後來,就是三年多的分別。
但現在他知道,他都知道。
他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任由灼熱的煙頭燙傷了他的手。
無論是四年前的那場賭局,還是昨天晚上的賭局,他都知道。
只有陳戈徒想讓他贏,他才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