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末世
第033章 末世
1
月上高空, 淡淡的紅光覆蓋了整片大地,詭谲中又帶有一絲滲人的陰冷。
坐在沙發上的褚仝睜開眼睛,一雙在夜間呈灰銀色的獸瞳冰冷銳利地看着前方。
一種陰森而危險的氣息在向着四周靠近, 蟄伏着看不見的危機。
到了夜晚, “污染者”的行動力會變得更加敏捷, 他們會在四處游蕩,只要有活物在附近, 瞬間就會被捕殺。
在進來這所醫院之前,褚仝就四處觀察過, 發現這裏已經完全被廢棄。
所以他們才能一層一層的過來尋找物資。
但現在他們這麽多人聚在這裏,很難保證不會吸引到一些變異的“污染者”。
随着時間的流逝, 人類在想盡辦法存活,“污染者”也在随之進化。
他站起來,目光如炬地看過去,卻在門縫的陰影處駛出了一輛輪椅。
衛想容緩緩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那張蒼白斯文的臉在紅光下有些詭異的豔麗與妖冶。
“褚先生。”他輕輕地開口。
四小只鋪着床被在褚仝的腳下睡的很熟,聽到聲音也只是各自握緊了手裏的菜刀和匕首。
褚仝沒有說話,只是那雙在夜間隐隐發着光的獸瞳散發着森冷的氣息。
白發立耳,雪白的睫毛與身後蓬松的尾巴使他看起來更像一頭狼。
還是一頭充滿危險的狼。
“褚先生,我的信寫好了,要現在拿給你嗎。”
長發披散的衛想容停在卧房的門口,那個角度剛好掩住了他半個身體, 只有他手上的佛珠在發着瑩潤的光。
褚仝定定地看了他片刻, 随後, 邁開長腿向他走了過去。
衛想容目光溫和地看着他, 清瘦斯文的面龐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尤其是他嘴角下方的那顆痣,總帶有一絲讓人心動的旖旎。
褚仝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 他正要伸出手,卻聽到衛想容身後傳來了“嘭嘭嘭”的聲音。
他眉眼一動,頓時警惕又銳利地看過去。
衛想容垂下眼,一只手慢條斯理地碾着手上的佛珠。
下一秒,褚仝如一陣風從他身邊掠了過去,帶起的冷風吹亂了他耳邊的發。
“別睡了!”
裏面傳來褚仝的一聲低斥。
睡的四仰八叉的四小只頓時條件反射地坐起來,眼神還沒聚焦,已經握着武器背靠背地圍在了一起。
衛想容看到這一幕,眸色微閃,嘴邊揚起了清淺的笑容。
“哐當”一聲巨響,門內的窗破裂,一只宛若壁虎攀爬在外牆上的“污染者”被褚仝拽着舌頭拖了進來,然後狠狠地擲在了牆上,濺出了一串炸裂的血花。
相當粗暴又血腥的打法。
對方回頭看了衛想容一眼,裏面閃爍着銳利的冷光。
褚仝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那扇窗已經出現了裂縫,小藍在上面緊急釘了些木板,但聊勝于無。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今天不出現在這裏的話,衛想容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裏。
而他白天才表明了自己并不想帶衛想容離開的想法。
是巧合嗎。
他回過頭,冷聲道,“這裏不安全,撤離。”
這種長着長舌頭的“污染者”最擅長探查和報信,不出三分鐘,外面的牆壁就會爬滿“壁虎”。
雖然一打就死,但很難纏,也很煩。
他們現在必須緊急撤離這棟大樓,進入地下室。
那是他今天探查的時候預留的第二個安全區。
“我在地下停車場有一輛車,可以把鑰匙帶上。”衛想容适時的出聲。
他看向褚仝的臉,那雙桃花眼清淡平和,似乎并未因現在的情況而感到驚慌,也沒有出口要求他們帶自己走,只是平靜地闡述出這個事實。
四小只訓練有素的帶齊今天搜刮的物資,裝備齊全地看向褚仝,只等着他發話。
褚仝深深地看了衛想容一眼,冰冷的獸瞳緩緩收緊,最後還是“啧”的一聲,伸手撈起了衛想容,動作迅速的往外跑。
四小只連忙跟上,井然有序。
衛想容順手拿起了桌上的唐刀,褚仝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沒說話,将他抱在了胸前。
“小藍在前,小紅殿後,盡快從六樓跑到一樓,找到地方躲好。”
“是!”
褚仝瞥向衛想容,“抱緊我。”
衛想容擡起那雙修長蒼白的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褚仝一手撈在他的膝彎,一手撐着樓梯扶手,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黑黢黢的樓梯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淩冽的風吹散了衛想容的長發,也吹涼了他的臉。
他擡頭看向上方那間他住了整整十年的病房,在黑暗的漩渦中,那扇門離他越來越遠,他的眼神映着明潤的光,細看,卻無色無物。
“嘭!”
褚仝單膝跪地,濺起了一地的灰。
他用那雙銀灰色的獸瞳飛快的在地下停車場掃視了一圈,說:“車在哪。”
“A3區。”
腳尖一挪,褚仝立馬像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
外面已經能聽到悉悉索索的動靜,可以想象外面正游蕩着數不清的“污染者”。
如果沒有車的話,褚仝會在這裏清理出一塊安全的地盤。
但既然有車可以離開這裏,他們也就不用浪費時間在這裏逗留了。
時間越長,聚集在這裏的“污染者”只會越多。
“哪輛是你的。”
到了A3區,褚仝一眼掃過去,數不清的豪車從頭排到了尾。
“全都是。”
褚仝頓了一下。
他拿出車鑰匙,一輛高檔的商務房車亮起了車燈,用于他們逃生和儲存物資再合适不過。
但他卻皺起了眉。
他只拿了一把車鑰匙,是放在桌上最顯眼的一把,現在卻剛剛好是一輛最适合他們逃生和儲存物資的車。
還有他白天剛探查過地下室,晚上就用上了這個地方。
總覺得,一切都有些詭異的順利,好像他正在按照計劃好的步調行動。
來不及想這麽多,他坐進車內,将衛想容放在了副駕駛,立即駛着車子沖出了地下室。
撞開幾只游蕩的“污染者”,他将車開到大門,兩指并攏在嘴邊吹了個口哨,裏面頓時響起同樣的回應。
褚仝沒有猶豫,他轉動着方向盤,一腳油門撞碎了一樓的玻璃。
與此同時,像小貓崽一樣的四小只從角落裏竄了出來。
小藍先拉開後座的門将背包丢了進去,後面一個接一個的跟上,縱身一躍上了車。
“哐”的一聲車門緊閉,如同一個信號,褚仝頓時将油門踩到底,輪胎在拐彎中冒出了火星,很快就從大門離開,疾馳而去。
衛想容透過車窗看向那間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醫院,消瘦的輪廓透出一絲如雲如霧的形銷骨立。
小黃連忙安慰他,“衛哥,別擔心,我們已經安全了。”
衛想容緩緩的收回目光,微笑道,“嗯。”
——
從六樓病房已經破碎的窗戶中爬進了一個又一個“污染者”。
他們四肢扭曲,舌頭細長,眼裏冒着紅光,興奮而癫狂。
在腥臭的血液中有一縷極淡的花香在向外逸散。
密密麻麻的“污染者”循着味道爬過去,很快就将這間病房擠滿,而牆外還前仆後繼地爬滿了“污染者”。
房門被擠裂,門把上的弩箭射穿了“污染者”的眉心,那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她的肚子很大,似乎是本能的想要保護自己的肚子,她像蜘蛛一樣四肢着地,異化的四肢格外細長,大大的肚子重重地垂落在下方。
而那只弩箭剛好射穿了她的頭顱,帶出一串肮髒的血污。
她張開嘴,很快就沒有聲息地趴在地上。
但後面前仆後繼擁擠而來的“污染者”依舊毫無意識的向前進。
牆上,天花板上,連同地上,很快就層層疊疊地踩上了她的身體。
她精心保護的肚子也在這種壓迫下爛成了肉泥。
而那些“污染者”仍舊沒有停下。
終于,他們來到了一面牆壁前,一條長長的舌頭将牆壁甩出一個大洞。
他們争先恐後地擁擠過去,猩紅的眼珠子卡在洞中亂轉。
就在裏面,盛開着一株鮮豔的蘭花。
蘭花的四周卻是數不清的槍.械炮.彈。
一個計時器在滴滴答答的數着時間。
終于,在牆壁不堪重負徹底坍塌的時候,時間到了零點。
一只“污染者”好奇地轉動他的紅眼睛,卻“轟”的一聲,巨大的爆炸淹沒了一切。
這間南市最奢華繁榮的私人醫院自此化為了一片廢墟。
坐在後座的小紅狐疑地轉過頭,皺着眉說:“我好像聽到爆炸聲了。”
“怎麽可能,你聽錯了吧。”小藍兩只手枕在腦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小紅回頭看着身後沉沉的黑夜,不确定地說:“真的是我聽錯了嗎。”
她又看向前方開車的褚仝,連獸化的褚哥都沒有聽到,那一定是她聽錯了。
确定之後,她神情放松的開始清點他們的物資。
卻不知道褚仝只有獸化的那兩只耳朵具有靈敏的聽力。
但由于聽覺神經過于敏.感,通常他會屏蔽自己的獸耳。
而他自己的聽力和普通人無異。
2
車一路開出了郊外,他們最終停在了一個靠近山路的樹林裏。
活人氣息越少的地方,污染者就越少。
開了将近半個晚上,天邊的紅色月亮正半隐半露地藏在雲層裏。
而遙遠的山頭朦朦胧胧的有一縷白光,那裏有一顆炙熱的太陽正竭力破雲而出。
四小只已經東歪西倒的在裏面躺成了一片。
在叽叽喳喳的對這輛房車發表了熱情激動的情緒之後,再順勢吹了一把衛想容表達了對他的崇拜之情就眼皮子打架的睡了過去。
他們真的很年輕,不過才二十出頭,正是對這個世界感到好奇、對生活滿懷熱忱的時候。
哪怕是在如此生死逃亡的災難面前,他們也不損絲毫的開朗天真。
而保護了這一切的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比他們大了沒幾歲,卻充當“大家長”的改造獸人。
衛想容将唐刀入了鞘,平整的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他沒了輪椅,就好像紮了根的樹一樣動彈不得。
而旁邊充滿戒心的改造獸人顯然沒這麽好心會來關心他。
細微的幹預電流一直在警告他,對方對他的懷疑絲毫不減,甚至變得更重了。
從看到對方的第一眼,衛想容就非常清楚對方是什麽人。
那雙手,絕對沾過不少人的血。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身邊卻跟了四個不谙世事的孩子。
有意思。
【宿主,前方三公裏有“污染者”游蕩】
衛想容眼眸一擡,微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點意外的用處。”
話裏話外都透出一種他曾把3344當廢物的慵懶感。
【……】
算了。
3344不和他計較。
【宿主不準備做點什麽嗎】
“做什麽,難道我會死嗎。”
衛想容用一種溫柔的語氣說出了一句可怕的話。
“這裏的人全死了,我也不會死。”
【……】
算了。
褚仝不知道在想什麽,他雙手環胸,蓬松的尾巴一直在輕輕地搖擺,連獸耳也不知不覺地立了起來。
“褚先生。”輕和的聲音帶起一股溫和的氣流吹進了褚仝的耳裏讓褚仝渾身一麻,他猛地看向衛想容,銀灰色的獸瞳閃着銳利的冷光。
衛想容眸色微閃地看着褚仝那對敏.感的獸耳,輕聲說:“褚先生,你的尾巴掃到我了。”
褚仝的尾巴非常大,且柔軟蓬松,尾巴尖尖的毛更是絲滑細長,動起來的時候像游動的白色羽毛一樣漂亮。
此時對方的尾巴尖尖就在一下一下地掃着衛想容的手腕。
褚仝低下頭,立馬将自己的尾巴抓了過來,然後默不作聲地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衛想容注意到他的獸耳在這個時候耷拉在了腦袋上。
看起來是沒在使用了。
他輕輕地摩挲着剛才被尾巴毛掃過的手腕,眼神恬淡地看向前方。
站在外面的褚仝眉頭微皺,他并不想将衛想容帶在身邊,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方非常危險。
而且他的目的是要将四小只送到東邊的避難所,他沒有那個閑心再帶一個拖油瓶。
可他已經将人帶出了醫院,也無法就這樣将人丢在路上。
更何況,他不僅拿了對方的物資,還拿了一輛車。
褚仝擡起眼,看向坐在車內的衛想容,對方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出一絲危險性,甚至斯文溫和的外表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此刻對方就在察覺到他的目光後向他看了過來,溫柔的對他笑了笑。
褚仝卻瞬間冷下臉,別開了視線。
衛想容看到他明顯變差的情緒,眼眸微閃,微微揚起了嘴角。
正在思考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褚仝突然聽到了樹枝斷裂的聲音。
他立馬支起獸耳,獸瞳也森冷的向前方看了過去。
四五個像幹屍一樣的“污染者”正在向這裏靠近。
天邊的雲層已經被破開了一道光,月亮和太陽同處在一片天空,霧蒙蒙地進行着金紅交替的變更。
“褚先生。”
褚仝回頭,一把出了鞘的刀丢了出來,他穩穩地接在手上,側目看了衛想容一眼,然後飛一般掠了出去。
“真是一把好刀。”看着褚仝靈敏的行動力,衛想容碾着佛珠,輕輕地出了聲。
3344不想問,也不想打聽。
這位宿主并不比上一任好相處。
雲層被破開,一縷金色的光終于穿透出來。
褚仝很快就回來了,一身黑色的機車服站在林中,顯得高大又冷酷。
他那銀白的頭發與雪白的睫毛在冒出頭的陽光下也散發着刺目的光。
而他那雙銀灰色的獸瞳卻在陽光下逐漸變成了深邃的黑色。
他拉開車門上了車,一只手擦着刀上的血跡,簡潔地說:“謝謝。”
刀身被擦的幹幹淨淨,泛着銀光,他雙手托着刀身,神色冷酷地遞還給衛想容。
出乎意料的恩怨分明。
衛想容輕擡眼眸,多看了他一眼。
他接過刀,入了鞘,黑色戴刻紋的唐刀重新平整地放在他的膝蓋上。
褚仝回頭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四小只。
忽然他的尾巴尖落入了一只冰涼的手裏。
他猛地回頭,一雙獸耳炸毛般豎了起來。
“衛想容!”
“褚先生。”狹窄的車內,那道輕和溫柔的聲音又飄進了他的耳裏,讓他有一種過電般的顫栗。
在這之前,他從不知道他會對一個人的聲音這麽敏.感。
衛想容拿着一條幹淨的手帕,細細的幫他擦着尾巴尖上的一點血污。
什麽時候沾上的,褚仝不知道。
他并不怎麽在乎自己這條大多數時候只會給他帶來麻煩的尾巴。
但他也從不允許別人碰它。
那種酥麻的感覺像被人抓住了弱點。
他将自己的尾巴拽了回來,雪白的尾巴輕輕一甩,藏在了他的背後。
“不用了。”他冷硬的開口,兩只獸耳一時直立,一時半垂,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耷拉在腦袋上。
這讓冷硬淩厲的褚仝從一頭高冷強大的雪狼變成了一只龐大卻收起了爪子的狼狗。
即便他的臉依舊冷酷又帶有一絲煞氣。
“衛想容,你……”你不能跟着我們。
“褚先生,這荒郊野嶺的真危險,你說對嗎。”衛想容眼眸半垂的将沾了血污的手帕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了車頭。
褚仝抿着唇,面無表情地踩下了油門。
——
車開到了一個郊外的城鎮。
這裏呈一片蕭瑟死寂之感,沒有南市中心那樣的殘骸遍地,卻更加的陰冷凄涼,宛若一座死城。
想要去往東邊的避難所,他們必須要儲存足夠多的汽油和其他物資。
褚仝選在了這個地方落腳,因為等出了南市之後,他們中間将有一大段完全遠離城市的公路,運氣好的話能看到一兩個村落,除此之外,完全沒有任何獲得供給的可能。
拉開車門,小紅和小藍在外面警戒,小黃和小綠則是背上了重要的物資。
而褚仝正站在車外,和衛想容無聲的對視。
“後備箱有備用的折疊輪椅。”衛想容先一步開口。
褚仝默不作聲地走到後面,單手将輪椅提了出來,擺放在門邊,然後繼續看向衛想容。
一只蒼白纖長的手拉開了車門,衛想容半個身體探出門外,長發從肩側垂落,他擡眼看向了褚仝。
又是一陣沉默。
最終,褚仝還是蹙着眉将他抱在了輪椅上。
“小綠。”将人放好,他立馬走向小綠,見他伸手,小綠連忙将自己的背包遞給他,然後就見他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小綠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去推輪椅。
“麻煩你了。”衛想容清清淺淺的向他露出一個微笑。
“不,沒關系。”小綠不像小藍那樣活潑跳脫,看到衛想容的笑容,頓時腼腆地露出了幾顆牙。
而衛想容則是帶着微笑,神色不明地看向了前方的褚仝。
褚仝來到了一家加油站,外面濺的血已經幹涸凝固,加油站的機器也全都遭到破壞,而在後面,有一間便利店正死死地鎖着門。
只需看一眼,他就知道裏面有人。
他回頭看向小黃,小黃頓時走上來,輕輕地敲了敲門。
小黃是個紮着麻花辮看着有些柔柔弱弱的姑娘,聲音也是清麗中帶了點甜味,只是她說出的話卻不怎麽客氣。
“我們是路過的幸存者,可以把門打開嗎,如果不開門的話,我們就破門了。”
在心裏默數三秒之後就,小黃看了褚仝一眼,退到了他的身後。
褚仝身形高大地站在門前,外面是一層卷簾門,他看了兩眼,一只手抄在門下,發力的瞬間他肌肉繃起,“唰”的一下,卷簾門頓時被掀了上去。
卷簾門的聲音不算小,裏面立馬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而在卷簾門後面是一扇玻璃門。
不過現在玻璃門後面還有一層嚴嚴實實的木板抵擋,遮擋了裏面的視線。
褚仝神色冷酷地站在門前,他一只手向着中間伸過去,緊閉的玻璃門立馬被他掰開一道手指粗的門縫。
他兩只手将門往兩側拉,可玻璃門根本不能抵擋他的力量,細微的碎裂聲頓時層層疊疊地響起。
裏面響起驚慌失措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有個男人大聲說:“我們開門!我們現在就開門!”
中間的木板被移開,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露出一只眼睛看向了他們。
那只眼睛警惕又防備地掃視了一圈,最後定格在褚仝身上,瞳孔一縮,立馬就要将門重新合上。
褚仝卻已經一只手推開了門。
他一眼就看到便利店裏藏着不少的男男女女,他們全都拿着各種各樣的利器,一看到他就齊刷刷的對準了他。
那就沒辦法了。
“小黃。”
“是。”
小黃放下手上的背包,而褚仝已經一個閃身沖了過去。
等小黃将包裏的繩子拿出來的時候,裏面剛好結束。
除了推輪椅的小綠,其他的三小只熟練的拿着繩子走了進去。
而當衛想容進入便利店之後,裏面所有的幸存者已經被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全程不超過五分鐘。
小黃正在友好的向他們表達來意。
“我們是幸存者,不會傷害你們的,你們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
話術和當初闖入衛想容的病房時一模一樣。
想來這就是他們“搶劫”的基本流程了。
只不過當時衛想容獨身一人,又極其配合,他們的行動也就溫和了許多。
“有油嗎。”褚仝站在前面,居高臨下地看向為首那個蓬頭垢面的男人。
對方眼神憤怒地瞪着他,充滿恨意地說:“我們什麽也不會給你們的!”
那就沒辦法了。
褚仝也不啰嗦,他擡起手,小紅和小藍立即開始四處搜刮物資。
小黃還在認真的和他們解釋,“你們別怕,我們會給你們留下足夠多的物資的,我們真的不會傷害你們,我們只會拿走我們需要的東西。”
又是這樣,看起來蠻橫,卻又意外的講道理。
衛想容擡眼看向了褚仝。
察覺到他的目光,褚仝轉頭看向了他,又很快移開視線,對着那群被捆在地上的人說:“天快黑了,我們會在這裏落腳,在這期間,我也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話說完,他轉身離開。
小紅去找需要的物資,而小藍立馬跟在他身後去修理剛剛被破壞的門。
衛想容一只手支在頰邊,鬓邊的發被微風吹散,他輕柔地垂下眼,蒼白斯文的臉帶有一絲水墨畫般的清雅。
有意思。
“呸!”為首的男人狠狠的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衛想容轉頭看向對方,對方本想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但一看他坐着輪椅的樣子,又別過了頭,什麽也沒說。
對獸人有偏見,但本性不壞,會同情弱者,是這群人的主心骨。
“你應該把東西全都藏起來了吧。”衛想容摩挲着手上的佛珠,溫和的開口。
“是又怎麽樣,你們別想把東西找出來。”男人冷笑一聲。
“你不說,我們就一分鐘殺一個人,這裏一共有九個人,五個男人,四個女人,其中包括了一個老人還有兩個孩子,你有九分鐘可以思考。”
衛想容指向一個只有五六歲大的女孩,斯斯文文地說:“就從她開始,怎麽樣。”
他的話一出,在場的人頓時全都看向了他,四小只難掩臉上的震驚,而那群人更是目眦欲裂,眼眸猩紅的帶着恨意。
“你們敢!”男人青筋暴起,掙紮着要去咬他們的肉。
“60、59、58、57……”他不緊不慢的開始倒數。
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中,一種緊迫感瞬間讓人精神緊繃。
那個五六歲的女孩更是害怕地哭出了聲。
四小只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樣,看向衛想容的目光中全然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