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差別

差別

溫白秋是開戰前一日才行通知的,至于方式,信皆是由白鴿送出,鶴羽作為驗證真僞的方式,夾于信中。

“我必須随軍才行得通。”這是為什麽傳言中必須得他一聲令下才行的原因。他養的鶴會一直跟着他,而飛鶴是他與諸地百姓約定的暗號。藺泊舟本是想要他留在北地的。

四天過的極快。初步安排是藺泊舟總領騎兵藺意晚帶弓箭手,步兵随行。

他們趁寅時雪停便往南下,這幾城的太守縣令或多或少都是偏向他們的,守衛軍沒撐幾個時辰,就投降了。

快到京城周邊是才變得艱難了起來,秦忠的反應速度比藺泊舟想象的快,大部隊已在往這趕了。

“王爺,其他三王的兵都動了,皇帝在南遷,敬陵王的兵似乎正往您的屬地去,和岳王的兵大部分都在與您的軍隊交戰。”

敬陵王的封地離北地最近,三日內便能趕至王府所在之地。

“撤軍嗎?”溫白秋試探性地問了一下藺泊舟。他們現下已有全境的三分之一,手上的兵也累到了十五萬,回剿敬陵王,就算一換一也能餘下個九萬左右,屆時皇帝手中二十五萬,他們手中加上溫白秋在別處的兵馬共二十五萬,贏面也不小。

“一城換一城,不虧。直取京城。”

藺泊舟也不是一點軍隊沒留下,況且他還留了一手。

另一邊宴笙與嚴烨正護送一衆大臣往南襄王的封地去。

“報—,敬陵王的軍隊未入境內便遭重劍。”

“這……這怎麽可能?!”秦忠最先坐不住了。

“天寒地凍,山路又極險,近半士兵都受到了野獸的攻擊,又或嚴重受傷、摔傷。”

“廢物!活該他們死,滾。”皇帝是一句話說不出來,就看着秦忠發怒。他還不明白藺泊舟好好的怎麽就反了。半路還殺出幾萬來由不明的起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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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笙則是分分鐘都是煎熬的。仇人就在面前他卻不能動手。

由于皇帝南遷,他們在熬戰了七日後終于裏應外合攻下京城又急回頭,一下攻潰了敬陵王的人馬。

但是為了掩蓋殺戮的痕跡,大雪在北地七日不止。

戰場上,藺意晚忽然捂着肩大喘氣,藺泊舟恰在清點傷員連忙過去,剛想伸手扶藺意晚就因肩傷被迫縮回了手。

“姐!你沒事吧?”他在說話時被藺意晚一下抓住了受傷的肩,表情立刻變得扭曲。

“我沒事,你有事。為什麽不說?”

藺泊舟拿他姐沒辦法,只能乖乖和她回去。

“受傷了?快坐。”溫白秋正在認真推演局勢,藺泊舟一進來他便聞到極濃的血腥味。

“泊舟。”這次溫白秋叫得很嚴肅,“‘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是俠客之道,并非為将之道也非為君之道。切記。”

溫白秋這是在告訴他不要自己猛沖上去大殺四方。可他總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将士導于他人劍下。

“是。”他默默記下。

他的肩是被箭射傷的,箭矢從铠甲的間隙中穿過去,插得不是很深,但傷在關節處又沒及時處理,看上去十分可怖。

“近三日都別上戰場了,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擡起這條胳膊。”

藺意晚處理的時候不算下手輕,惹得藺泊舟生疼,可在溫白秋面前又不好叫出來。憋了一頭冷汗出來。

“不上戰場軍心易亂。”藺泊舟這麽說倒是經過考慮的。

“這點我不否認,那就休息三日。”溫白秋先前一直在認真地寫着什麽,現下擡起頭來看向了藺泊舟。不出他所料,藺泊舟和藺意晚均是一愣。

“整頓軍紀。”他将筆擱下,“不是說刀已在君側麽?那就讓他們先賞賞江南春景再見黃泉吧。”

溫白秋似乎只有在與藺泊舟獨處時才會那麽不正經。其餘時刻都有種運籌帷幄之感,算無遺策。

按他的意思是要皇帝先安頓些時日再讓宴笙嚴烨從內攻破以亂軍心。險棘而又有效果的方案。

他又低頭去寫東西,添上幾筆後,将東西遞給了藺泊舟。

“南襄王府的圖……你也能畫?江州六部的布防圖你也?”

前些日子溫白秋先是将京城布防圖、交班時間還有其他附近的大多數城池的布防圖都畫下了。現在臨時要換主戰場,他依然是畫出了布防圖。難以想象他是從什麽時候就開始準備。

“從前在南襄王府中當過幾日差。”溫白秋恐怕是去一處便記一處,而且是在沒看到原圖的情況下自己探出來的。

不過他要是在廣平王府亂跑估計會被狼咬。

若要天翻地覆,須得像他這般精心布局。蛛絲一耷,獵物便不可翻身,越掙紮陷得越深。

從他十四那年京城大亂起他便開始布這場局,如今已有十年之久。十年不晚。

一切皆因那場大亂而起。宴笙、溫白秋都是從那刻開始蟄伏,只待此刻。

他們雖攻下京城卻絲毫都未懈怠,也沒急着坐一坐那龍椅。他們要的從來不是那王座。他們要讓江山易主,天下改姓。

京城滿目瘡痍,昔日繁華不複。雪飛滿天,屍血遍地。等待他們的是春日新生。

“白秋?白秋!你還好嗎?張嘴。”溫白秋得病這幾日又加重了,來回奔波再加上默寫布防圖讓他心力交瘁。他總記不起來吃藥,藺泊舟在外領兵又無暇顧及,分身乏術,

他身上的君主威嚴在病态之下蕩然無存,連直起身都吃力,幾近虛脫,面色蒼白。

“泊舟……如果我不在了,你來替我可好?計劃已備好,絕無錯漏。”

“你安心養病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就是帶兵硬闖,我也能打下這江山。況且,我非明君,又豈能擔此重任。”

溫白秋沒說話,藺泊舟說完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色令智昏,愛美人不愛江山說的便是我。”

溫白秋輕笑着搖了搖頭,面上難得浮現些血色。

“可我覺得你是個好皇帝。”

雪後初霁,天冷得刺骨但光是暖洋洋的。鶴頭頂上的一抹紅如烈火,格外刺眼卻暖人心。

“觀隅僅三,不可心急。你再想想。”溫白秋為了不讓藺泊舟亂用他的胳膊拉着他下棋,每次都故意留個漏洞讓藺泊舟找。

藺泊舟棋藝不算精湛但也不差,最起碼從前沒到被別人牽着走還不知道下哪兒的地步。

溫白秋甚至閑的有空彈琴。他再擡頭就看見藺泊舟直直看着他,無心對弈了。藺意晚恰于此時入內。

“喲?輸的一敗塗地啊。”她從棋盒中拿了棋子放上去。

“這步?”藺泊舟擡頭看向藺意晚,而溫白秋此刻點了點頭。

“不錯。”藺意晚在溫白秋說完這句後又接上了一句:“可惜你還是輸了。”

其實棋局到此時才過半,可早在溫白秋牽着藺泊舟走時他就已經輸了。就算全是最優解他也棋差一招。

“算了,你一個人聰明絕頂便夠了。”

“不怕我算計你?”

“心甘情願。你不算計我,我也會雙手奉上的。”

溫白秋下意識看了眼藺意晚。她一副覺得藺泊舟無藥可救的模樣。她的好弟弟有那麽幾個瞬間還是想和溫白秋周旋一下的,現下似是放棄了。

“姐?”溫白秋有點試探性地喊了一下藺意晚,藺泊舟已向她徹底挑明。她也沒什麽特別的話,給了他們一對龍鳳團筷。

“都是一家人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多學着點。”

這算是……過關了吧。

老夫人溫白秋雖然卻無把握。假死是溫白秋與老夫人合謀的,他與老夫人雖是故友,到了能做這種交易的程度,但……他正想着,藺泊舟恰提到她。

“上次那屍體上的面具是怎麽做出來的?就是母後的。”

“挺麻煩的,一時半會講不清,你要做什麽?”

“能多做幾個麽?攻城時給其他幾個将軍戴上,用我的臉。”

溫白秋被這個想法驚住了,哪有人想讓別人戴自己的臉……但其實,還真行。江州多平原,攻城可攻四面,若取此法包夾,效果更佳。

“行吧。”溫白秋正想着怎麽攻破城防,原來的布防圖只能參考,現下肯定人員翻倍,用這個方法戰力無法增強卻有奇襲的效果。軍報上去定能叫他們陣腳大亂。

三日極快,他們即下江南,寒意褪卻,亂花迷眼。

“肩傷沒事吧?”溫白秋仍有點放心不下。

“好的很。”他直接把溫白秋抱了起來。

“哎?你小心點啊。放我下來。”“好。”他這尾音拖得極長。

南方的兵多少有些“嬌生慣養”之感,比起他們少些許殺氣。可惜戰火燒至此地,不到遍地腥雲,不可休矣。血終是要污了這閏月春光。

“細算來……今日是花朝節。可惜只能血祭花神了。”他們連春節都沒安生。溫白秋坐于軍營中,靜待藺泊舟歸來。

南襄王府中已亂了套。

“報!藺泊舟于城北領兵攻城。”

“報!藺泊舟于城東領兵攻城。”

“報!藺泊舟于城西領兵攻城。”

三個信使來的時間都差不多。在場的人都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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