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到底

到底

三個信使來的時間都差不多。在場的人都聽傻了。

城一破,王府不過是破木瓦片,什麽也擋不住。可他們卻不知該把主力往哪放。若分散開更是寡不敵衆。

藺泊舟領人攀上城牆,弓箭手一個又一個倒地。刀光劍影之間,血是天地間唯一顏色。箭羽橫飛,手起刀落,劍過封喉一擡手,複轉身,發絲斬斷,兵戈相向。血飛濺,天寒刺骨,汗如雨下。如決心般閃耀的是斜陽映照下的盔甲。城破。

“複!湧!嘉永五年,慧賢皇後誕下一子,賜名韞。二十年春封為太子,入主東宮。二十五年死于黨争,彼時,恰為加冠之年,風華正茂,才絕無雙。”有人死去,有人替他延續。

這段話從四面八方圍向王府,也恰是他與宴笙約下的暗號。他手一起,劍便抵于秦忠喉下。皇帝早已吓癱。

“你!世家供你。你們宴家當年沒分一杯羹麽?”

“閉嘴。”他的劍有抵緊了三分。“所有人跪下,手抱頭。不然我立刻殺了他。當年我們全家上下枉死被說是畏罪自殺,也叫分一杯羹?這毒羹你怎麽不去喝?”

他猛踹了一腳秦忠,秦忠被迫跪地。

藺泊舟恰領兵在此刻沖入大殿。宴笙随意擡手便是一條人命。

他依着世家排位,将人一一殺死。最後到皇帝面前。

“你還有那麽一分像他,所以最後殺你。可他死前決不像你這般畏懼。”這一劍,入心。

“世間幾人,争得鹿!恐怕所求,夢皆魚。謝韞!我已償還,此來殉你。”

鋒利劍刃刺入皮肉,直貫心房。血染衣襟。他的心怎麽不痛?可他又怎麽會傷心。四方歸寂。比起争名逐利,他們更願閑度餘生。

他生于狂風呼號的北地,死于落英缤紛的江南春色之中。三尺血染江州,以祭在天英靈。

藺泊舟早先便答應過他,會幫他和謝韞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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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烨已帶禁軍投向藺泊舟那邊。“沒想到你不僅精通醫術,亦精通騎射。”他正碰到藺意晚。

“過獎,嚴将軍的盛名我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今日之後,天下大白,江山易幟。

待破曉之時,萬物新生。新的黎明。

“這帝位由你來坐可好?”他們星夜返還京城,群臣亦從。

“薄酒一談一笑勝茶,萬裏封侯不如還家。原職便好,這京城,我是住不下的。”

“如此……也罷。”溫白秋看着藺泊舟遠去的身影,再回神時茶已涼透。

再有兩月才是他的登基大典。京城有太多事,而藺泊舟又不得不回北地整頓事務,兩人幾是兩月未見,書信都少得可憐,偶爾有了,也是朝堂上遞來的折子。

之前嚴烨和藺意晚的婚事被耽擱了,往後還是得辦,怎麽封藺泊舟也是問題,只複原職未免寒碜,且四王只餘一人,其他三地還是要人把守。世家又全沒了,雖說曾是毒瘤,但現在沒了便只剩一個大口子,只能等春闱再挑新人補上。

他現在的侍女是藺泊舟挑的人。會按時催他吃藥,勸他休息。可聽久了總是厭煩的。

“陛下,都已醜時了,您早些歇息吧。”

“你下去。”“可……”“孤不會再重複。”“是,陛下。”

他近日似是暴躁了點,幹什麽都不順心。

上朝後又有人呈了入京慶賀他登基的官員的折子,他看來看去,怎麽也沒他要的人。後日便是慶典之時了。

“陛下,廣平王入京了,他說……來取走琵琶。”

“他要的話全給他便是,找朕做甚。”溫白秋到登基前一天的傍晚才等到人。

“嚴烨怎麽回事,這宮中侍衛未免太少。”藺泊舟忽然出現在了兩人眼前。“不是之前留了些琵琶在陛下舊的住處麽,我說回京時會來取。”

其實溫白秋一直不明白藺泊舟為什麽要這樣做。很久以後藺泊舟才和他解釋。一是為了有理由去找他,二是他自己覺得溫白秋的琴摔了可惜,之後花百金想再買一把。那工匠說造不出價值百金的琵琶便造了十幾把。

“禮部已在登記賀禮了,估計得忙活一陣。”

“你送了什麽?”“狐裘百匹,鹿絨數斤,字畫百餘幅,各煤炭百餘斤,杉木千餘棵……”

“行,夠了。”其實藺泊舟是特意把這些放前面。後面那些箱、櫃盒子什麽的,全是照聘禮的形制給的。

“母後可入京了?她身子弱,別過度勞累了。”溫白秋的打算是拜藺泊舟的母親為義母,藺意晚如此便是長公主,藺泊舟也會和本家的親王有相同的待遇。

“她好得很,還托我帶玉佩給你。”溫白秋那塊正面是二龍戲珠,反面是百鳥朝鳳。“倒是你,又瘦了。”

“夜聞歸雁生鄉思,病入新年感物華。皇宮太大,難免孤寂。又是春意闌珊時,心累是尋常的。”

“抱歉,是我來得太晚。今日早點休息吧。”

“好。”政事終是勞神傷心的,溫白秋從前還有興趣調笑一二,現下疲憊不堪。

“等我姐結婚,我們過繼一個孩子來再由他繼位可好?到時你我歸隐,??卧懷,春醒未醒,又何嘗不是一種歸宿?”

“若能得一世安閑,朕又豈願入這名利場半步?”

金銮殿上,群臣朝拜,惟藺泊舟一人立于君側。

鶴停于金殿之上引百官驚嘆,心悅臣服。

“你……你。”溫白秋看禮單時一時語塞。

“怎麽?陛下一言千金,這是收了聘禮又想悔婚?”

溫白秋沒搭理他,過了一會兒才看過去。

“君言無二。廣平王您才是。別想反悔。”

藺泊舟覺得自己似乎還是着了套,但這個套他是心甘情願進去。

“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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