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家供奉閻王？？？
在家供奉閻王？？？
夏日的末尾，持續三月的高溫終于有所下降，秋風迫不及待地奔走大地之上，它告知人們秋天的到來。
清晨，閻焱走在路上，鬼不需要睡覺于是乎閻焱多了深夜和淩晨的時間。從夜晚到清晨，她漫無目的地閑逛在凡間。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一家三口闖入閻焱視線中，閻焱遮光墨鏡下的雙眼眯起，待看清那個單薄背影，她高舉手臂打招呼：“花落顏！”
街對面的三人聞聲紛紛駐足轉頭看她，花落顏臉上有些神色，她五官舒展向她微微點頭。閻焱過了街道來到她身邊，她說：“早上好。”三人應了，母親客氣地說：“吃了嗎？要不要去我家吃？”她沒料到閻焱一口答應。她只是客氣客氣，這孩子還真的客氣上了。
對于現在的閻焱，她堅定地認為人間的食物都很好吃，所以有人叫她吃飯她一定要去！
一行人走到小區門口，這所小區距離殡儀館不算太遠，因此住戶稀少，其中大多還是老年人。
在她們面前，一個肥胖的女人氣喘籲籲地拎着一提新鮮蔬果擠上電梯。她上去了，其他人就去不了了，閻焱四人只得走樓梯。樓梯下，父親彎腰要背花落顏，花落顏搖頭拒絕。閻焱與她一起走在臺階上，父母走在後面，他們滿心憂愁地看着自己孩子搖搖欲墜的身形。
花落顏上了一層樓後，身體疲憊得幾乎邁不動步子，她無可奈何地乖乖趴在父親的背上。父親一口氣将她背上了三樓，母親拿出鑰匙正要開門，那個胖女人也踱步來到她們對面開門，側身擠了進去。
吃完早飯後，父母便出門工作，花落顏和閻焱留在家中。這對父母并不擔心閻焱是什麽壞人，對于他們來說，體弱多病的女兒終于有了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他們高興還來不及，更何況家裏布滿了監控。
為了關注女兒的病情，他們在家裏裝了好些個監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女兒出事，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閻焱好奇地走到那個從進門時就抓住她全部注意的供臺。朱漆供臺擺在尋常人家放電視機的地方，十分惹眼。暗紅色的紅布鋪滿桌面，上面不落一絲灰塵，看來主人勤于打掃。木制的方格子中供奉一尊黑衣神仙，其下擺有兩碟新鮮蔬果以表供奉。
閻焱圍着供臺踱步幾圈，她一手撐下巴，細細思考這個子不高的神像是誰。花落顏坐在板凳上休息，見她這樣好奇，她說：“是閻王。”聞言閻焱向後退半步，倒不是說被自己的神像吓到，而是怎麽會有普通人家供奉閻王的！
這合理嗎？
花落顏對于閻焱不解的神情視若枉然，她接着說：“閻王救過我們的命。”說完她起身走進卧室，她拿出一個黑色物品對客廳中的閻焱說：“會打游戲嗎？陪我玩玩？”
一副黑色手柄映在閻焱眼中，她擡眼視線落在花落顏身後的智能電視上，巨大的黑色屏幕挂在白牆之上。這兩個看起來就很昂貴的東西和這樸素的家格格不入。這個家其他的東西或多或少有些磕碰破舊，只有它們嶄新又精致。
客廳中沒有茶幾電視，只有兩把拙劣的手工小凳，而花落顏的閨房中有一把可供三人坐的桃木制長榻放在床後充當床尾凳。她坐在上面打開面前電視機，靜靜等待回答。閻焱接過手柄，兩人促膝于長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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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英寸的熒屏中，戰火交錯，子彈橫飛。這硝煙戰場看得閻焱眼花，她操縱角色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當活靶子。一枚手榴彈從空中劃過圓潤的弧線，在閻焱的錯愕中，花落顏操縱着角色帶她躲到一處廢墟後。
花落顏：“你在這裏躲着，其他交給我。”丢下這麽一句話，她的角色持着雙槍沖了出去。閻焱小心翼翼地從廢墟之上探頭，花落顏的身影在火光中那麽閃耀。
一切都在穩定地進展，直到閻焱被一個小兵從正面爆頭。游戲結束，閻焱放下手柄，她雙手環膝面如死灰地靠在榻上。
凡人的武器好可怕……
與她不同的是，随着戰局逐漸白惡化，花落顏越殺越勇，她一人便是一支軍隊。因為激動，她舉起手柄站起身子，汗水打濕她額前的碎發，她的臉上浮現些許紅暈。
見她這副模樣閻焱不由得感嘆：老爹這就是凡人的熱武器嗎？連小孩都能這麽厲害，以後三界人界為尊吧。
電視機裏的聲音越來越嘈雜混亂，花落顏幾乎跌坐回長榻。她大喘粗氣放下手柄，一聲機器音無情響起：“GAME OVER”與之對應的大屏幕上一片紅色。閻焱看向花落顏，她好像并不意外，反而面色有些紅潤，她淡然地擦去汗水，側卧在榻上開始休息。
游戲的嘈雜結束，人的争吵聲響起。老舊小區的隔音不好，隔壁的吵架聲越演越烈，逐漸傳來敲砸聲。
本該休息的花落顏被吵架聲驚醒，她撐着身體強迫自己坐起，臉上的紅暈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鐵青臉色。她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開了條門縫，屏氣看向客廳。
她這一系列奇怪的行為讓閻焱不解，她問：“怎麽了？”
自知是虛驚一場，花落顏回到榻上，她明知故問，“爸爸媽媽出去工作了對嗎？”得到肯定地回答後，她靠在榻上。剛才玩游戲的熱情全然消散，她雙手環膝臉埋在胸前，只有細微的呼吸聲傳到閻焱耳中。
沒等閻焱詢問什麽，她口袋中的手機響起。這手機是她用一個月工錢加上花落顏給她燒的紙幣買的。之所以買手機是因為她發現凡人沒了手機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王笑嫣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響起，“快回來，你又去哪裏了！回來幹活。”
聞聲花落顏沒有挽留，閻焱下榻，就在她腳尖接觸地面時隔壁傳來一聲關門的巨響。花落顏蜷縮一團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她以手掩面，對着閻焱的背影張了嘴，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閻焱出門第一件事就是敲響隔壁的門。開門的是一位面色臘黃、臉上爬上老年斑、駝背的黑白頭發中年婦人。閻焱透過女人被生活壓彎的肩膀看去，一個面色黝黑的男人坐在座位上獨自憤怒。
見到這副模樣，閻焱的氣勢不由得弱了三分，她輕聲細語：“別這麽吵，你們吓到隔壁的孩子了。”
婦人駝着背連連哈腰，口中止不住地道歉。屋內的男人聽到後，面色也柔了幾分，他微微低頭若有所思。女人滿口承諾以後不會再這樣，臨近關門時她越過閻焱對着樓梯口說：“氣消了就回家。”說着輕輕帶上門。
閻焱走到樓梯邊，那個買菜的胖女人坐在樓梯口，她叉開腿一人獨坐樓道。她這樣坐着，閻焱一時竟然找不到可以供她走下去的落腳之處。見到有人來，女人竭力挪挪身子，終于讓出一腳寬的空地。閻焱足尖輕點水泥階梯上，她謝着走遠。
回到殡儀館王笑嫣拉着閻焱繼續學習化妝、火化、如何管理殡儀館。忙碌一個上午，在中午閻焱終于可以松口氣。
這工作真不是鬼幹的，累得她快魂飛魄散了。在地府她尚且可以擺爛一會兒，将麻煩東西交給黑白二人處理。在人間她真的要累成地獄三頭犬了，一個頭三個大。
得了兩個小時空閑，她漫步走到儲藏間，畢竟她答應過這些靈魂要為他們解決問題。這是她的工作，就算她再不想幹也要幹。
見閻王來了，一群鬼魂立刻靠上來。閻焱一屁股落座在地，她拿出紙筆，頗有紳士風範地對着一只女鬼說：“女士優先，你先說說你的事。”
為什麽要用紙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是王笑嫣念在嘴邊的。至于紳士風度是她從電視劇和柯玖身上學到的。
那女鬼應聲上前，“我還不想死，我的媽媽還在病床上躺着，求求您讓我去看她。我已經攢齊手術費，她能活下去了。”
話畢女鬼回到鬼群，一個急躁的老鬼推開衆鬼上前：“我辛苦一輩子攢了錢，那些沒心沒肺的白眼狼一定把我的錢瓜分了，我要報複他們！”
最後是一位站軍姿的男人，他身穿制服，見沒其他人了才踏着正步走到閻焱身前。他先是舉手敬禮，而後開始報告：“兇手出獄後依然逍遙法外，我不能接受！我們兄弟折了一個人才抓住他！”
安撫衆鬼後，閻焱收起筆記離去，她思考着該如何幫助他們。她低頭走在長廊中，一個毛栗子不偏不倚輕落她頭上。王笑嫣的聲音響起：“你來這裏幹什麽？不是讓你好好休息？”逢風生規規矩矩站在她身邊，微笑着看向閻焱。
經歷一個多月的毛栗子磕碰的閻焱內心毫無波瀾，她內心吐槽：早上被熱武器爆頭，中午又被毛栗子爆頭，真是多災多難的腦袋。
閻焱漫不經心地回：“找人聊天。”
聞言，王笑嫣面有難色，她有些後悔地看看自己剛才敲閻焱的手指，她心疼地拉起閻焱的手，柔聲問：“有什麽不順心的？給我說說，嚴不嚴重啊，去看心理醫生？”
來屍體儲藏間找人聊天？這孩子怕不是有什麽大病？
王笑嫣站在她身邊不停地絮絮叨叨。閻焱将筆記遞給風生，風生拿起草草看過一遍，她立即會意，按住閻焱雙肩，對滿臉擔憂的王笑嫣說：“王姐，青春期的孩子真的要重視，我帶她去醫院看看。”
王笑嫣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她自責地不停揉搓雙手。
兩人肩并肩走在路上，閻焱揚起大拇指誇贊道：“風生你不錯啊，立刻知道我的意思了。”
逢風生笑而不語，微微點頭。畢竟你就寫在筆記上了，四個潦草大字赫然躍于紙上：“要做的事”。
閻焱悄摸摸地說：“當我白無常？”上一次沒得到答案這一次一定要得到答案。
逢風生只是笑笑，擡頭挺胸面朝前方保持緘默。
閻焱微微翹起右邊眉毛，試探性地問：“風生……姐姐？”
風生立即綻出大大微笑，她微微彎腰輕輕揉搓閻焱頭發，慢聲細語地問：“怎麽了？”
此情此景閻焱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相處久了之後，閻焱知道了逢風生這個女人外表溫和其實切臉是黑的。她暗自下定決心，死不要臉才能得到想要的。這是老閻王教她的，她覺得挺實用的。
一個箭步，精準鎖定，快速飛撲，完美落地抱上大腿，“好姐姐，我缺人手，當我白無常吧求你了。”她瘋狂眨眼，這雙水汪汪的眼睛閃爍着。
逢風生清純甜美的臉上浮現紅暈，她歪歪頭故作扭捏，“好啊。”她似乎得到了滿足，十分高興。
王笑嫣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決心跟了她們一段路。看到眼前這一段，她吓了一跳，大喊着跑了過來：“怎麽了？”
風生面色一轉，她伸手扶起閻焱，面容悲戚地訴苦：“看來病重了些。”閻焱感受到胳膊上的手微微用力，她心領神會地擦擦眼角。
見狀王笑嫣說什麽都不願讓兩個人單獨去，她直言要跟着一起去，兩人好說歹說才将王笑嫣送走。
逢風生：“我們下一步去哪？”
閻焱：“我們兩個分開行動。你去那位女士媽媽的醫院。這裏距離那個老爺爺的家有點遠，我去看看。至于警察我們晚些一起去看。”
好巧不巧，閻焱在路上看到花落顏隔壁的胖女人氣呼呼與她擦肩而過。閻焱心神不安，她有些擔心花落顏，直接原路返回去了花落顏家。
“叮咚”門鈴聲響起，閻焱好奇地多摁了這個小按鈕兩下，門的另一側傳來虛弱漂浮的聲音，“你是誰？”
閻焱伸手覆在門上，她有些焦急地問：“你沒事吧，我在路上看見那個姐姐很生氣，他們是不是又吵架了？你有沒有吓到？”
門後的人長舒一口氣，“我沒事，他們沒有吵架。”緊接着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閻焱叫住她：“不要開門，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沒事我就要走了。”
開門聲止住，花落顏問：“你要去哪？”
閻焱：“去財源小區。”
門後的花落顏沉默片刻，“那裏可是出了名的不行。”不等閻焱接話，她囑咐道：“你不要相信那裏的人，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