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越來越像木槿的扶桑

越來越像木槿的扶桑

閻焱睨了一眼木槿,“你說的未了之事便是這?”

木槿身上的水滴不斷滴落地上,她微微浮腫的臉上滿是厭惡,她深棕色的雙眸死死咬住月色下的扶桑。

“對!她就是跟屁蟲,模仿怪!什麽都要學!爸爸媽媽都喜歡她!我男朋友也是!”

憤憤的聲音傳到閻焱耳中,讓她覺得刺耳,木槿表現出的嫉妒實在是惹人惱火。她長吸一口氣,平複心情,“最後一問,還有沒有未了之事?”

未等木槿開口,房中的扶桑已然摸索着來到陽臺。她路過三只鬼的身邊,伸出手抓住鐵欄杆,她滿是惆悵地望向無邊的黑夜。

“姐姐,你在的對吧……”她彎腰用下巴抵着手背,似是自言自語。“畢竟死去的是扶桑,不是木槿。”說着她埋下頭臉色晦澀不明。

不等三鬼細想什麽,“咚咚。”兩聲短促的敲門聲傳來,閻焱看着扶桑條件反射般地直起身子轉身跑去開門。

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驅散臉部陰霾,對來者報以燦爛微笑,“媽媽,怎麽了嗎?”

門外的老婦人笑嘻嘻地說:“扶桑,你老師打電話過來問你要考什麽學校。”她輕撫扶桑手背,絮絮叨叨地說:“你和木槿就這點不同啊,你比她聰明。她傻啊,信了那個男人的鬼話,去什麽海邊玩……”言罷,她伸粗糙的手掌摸索扶桑的側臉。

滿是溝壑的手掌将扶桑的臉頰蹭疼,扶桑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她只是笑着。扶桑維持着燦爛的笑容,“媽媽早點休息。”

老人臨走前,回頭定定地看了眼扶桑,“媽媽真高興看見你愛笑了,你真的越來越像木槿了。”

關上門,金色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眸,她倚靠門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自我。

陽臺上的三鬼依舊靜靜地看着,木槿立在原地一言不發,她握緊雙拳眼眶充斥淚水。

她咬着牙像是在痛苦又在悲傷,一股悲憤交加的感情在閻焱眼前糾纏。她側頭望着木槿複雜的神情,她問:“看看她嗎?”

木槿僵硬地點頭,而後她木讷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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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焱嘆氣搖搖頭,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們凡人真的很矛盾。”在其他兩鬼的不解中,閻焱周身溢出幽幽綠氣,她搖身一變,變得與木槿別無二致。

木槿沙啞的嗓子發出低響,似乎在表達不解。花落顏雙手交叉立在閻焱身邊,對于閻焱的變化她只是輕點眉頭,沒有太大反應。

閻焱回頭,“本王扮作你,你便在一旁看着扶桑。”

月色下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陽臺,‘木槿’沒有開口,她笑嘻嘻地對着門前的扶桑擺手打招呼。

下一刻兩人視線對上,扶桑以手撐地踉跄地起身。奔向‘木槿’的一小段路上,扶桑臉上揚起清純驚喜、發自內心的笑顏。

扶桑對着‘木槿’甜甜地喊了聲姐姐便抱了上來。

良久之後,扶桑才松開‘木槿’,她像一個孩子一樣欣喜地訴說:“姐姐,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歡迎回家!”

‘木槿’:“扶桑,我是鬼啊,你怕嗎?”

扶桑一顫,再次擁抱對方,“不怕,我只怕你讨厭我。”

‘木槿’試探性地問:“我男朋友怎麽樣了?”

方才還挂有笑容的稚嫩臉蛋下一刻便沉了下去,她低頭面色晦暗,幾秒後她再次扯起微笑,“他也哭得傷心,姐姐有很多人愛着你。”

就算她不咬着牙,不蹙着眉,閻焱也不會相信這話。那個男人哭得傷心?對此閻焱只想翻個白眼。自從見到扶桑一家時,男人貪婪的目光一直死咬着扶桑,更別說他狡猾地将欲望藏在了演出的悲傷之下。

且不說扶桑和男人去了警察局後,閻焱曾三魂出竅看了一眼。結果便是男人和木槿是男女朋友,在一次去女方家中時,男方徹底迷戀上了女方的妹妹——扶桑。之後他對扶桑的渴望發展到極致,這個本就精神變态的人想到了一個法子。

他邀請木槿去海邊玩,在夜色中将不善水性的木槿推入了海裏。他本以為大海能帶走自己的罪孽,只不過潮汐将木槿送上岸。之後便報了警,在一次調查中,初步判斷死者是自殺,爾後木槿被送到殡儀館,發生之後種種。

看‘木槿’低頭不語,扶桑臉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生硬地扯開話題,“去見見爸爸媽媽?他們很想你。”

‘木槿’從回憶中出來,聽了扶桑的話,她先是一愣,然後有些尴尬地回:“這麽晚了就算了?”

話音剛落扶桑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鏡中映出二者的身影,此刻的‘木槿’不似從前那般昂頭挺胸地站着,也不自信滿滿地說話,她反而微微傾身,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反問扶桑。

扶桑瞥了眼鏡子,鏡中的她身後留了條長長的影子,而另一個相似面孔的人沒有影子,身子也有些透明。她問:“姐姐人死之後性格也會變嗎?”說完眼神淩厲地看着‘木槿’,這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龐,讓她感到陌生。

閻焱道聲不好立刻将木槿替換過來,只在扶桑一個眨眼間,兩鬼便完成了換位。

木槿矛盾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皺眉,精致的臉上沒有往日定格的笑容。忽地扶桑看着這張臉露出恐懼,但她又激動得雙手顫抖,她不可思議地問:“姐姐?”

木槿無喜無悲地嗯了一聲。

扶桑展開笑顏,她想要上前擁抱,下一刻木槿臉上冷淡的神情将她牢牢釘在原地。

“真的是你啊……對不起,那天我應該跟着你一起去海邊的……”她的聲音怯懦得像路邊流浪貓在雨天發出的嗚咽。

扶桑這副可憐模樣惹得木槿生氣,她打開了話匣子:“跟屁蟲,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你為什麽不去做自己的事?我什麽都沒你好,你到底為什麽一直學我?”

扶桑:“……”

“你本來就有所有人的愛,你為什麽還要模仿我!你說啊!”眼看木槿情緒激動,閻焱一個眼神,花落顏立即用勾魂鎖将木槿鎖在一邊,不讓她做什麽過火之事。

姐姐在面前突然消失,扶桑發了瘋似的撲向木槿之前站着的地方,她跪倒在地,捂着胸口,淚水不斷砸落地面綻開花。她哽咽着,“……你既然讨厭我,為什麽當初要把我撿回來,我寧願挨餓……”

……

三鬼出了別墅,她們再一次站在樹上,看向散發暖黃燈光的室內。一樓,兩位老人促膝長談,雖是笑着,但是滿臉的皺紋已然被悲傷鎖死。

閻焱雙手叉腰,她伸出右手食指畫了個圈,“好好說啊,再說了你心裏想的不是這個吧?”

木槿的視線匆匆瞥了一眼一樓便把視線停留在二樓北邊的暗着的卧室.清冷的月色灑進實木地板,扶桑坐在地上,身後的影子被無限拉長,顯得她那麽瘦小。

空氣一時凝固,一個黑色的身影闖入閻焱視線,那個高大扭曲的黑色身影正慢慢地飄向別墅外圍。

她定睛一看便看到逼近別墅二樓的黑影內部的是木槿的男朋友。閻焱雖然看不到人內部的鬼,但是她能一眼看出鬼內部的人。

不等閻焱開口,花落顏已經心領神會地将木槿身上的勾魂鎖松開。她甩動着勾魂鎖在空中畫着圈,幾秒後一道綠幽幽的鬼火包裹着黑色鏈條劃過月色刺向黑影。接近目标後,勾魂鎖便像有了靈性的毒蛇一樣迅雷一般的速度纏死黑影。花落顏一拽,那黑影便到了三鬼面前。

閻焱用胳膊肘戳了戳木槿,木槿愣愣地從扶桑身上收回視線。閻焱看向黑影笑着問:“認識不?”

不等木槿搖頭,她便一揮手散去了黑影,剝離出了裏面的鬼。看了內裏的鬼,木槿沉默了,這正是她的男朋友。

閻焱為木槿解釋,“有一種鬼喜歡人類的負面情緒,它們很喜歡糾纏這類人。”

木槿更是不解:“可是我生前并沒有……”

閻焱有些神秘地接着問:“你們當初是怎麽在一起的?”

“他突然出現在我的周圍,然後我主動追的他,他答應了。”

閻焱:“由此可見它并沒有糾纏你,至于他為什麽爽快地答應了……”說着她的眼神看向了月光中獨自落淚的扶桑。“你愛笑,不代表你妹妹愛笑……”

滿日憂心忡忡,常年不展笑顏的扶桑正是這鬼的獵物,而木槿只是一塊踏板。

明白緣由的木槿愣住了,她沒有理會那鬼,只是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喃喃自語:“我害了她……”

“你真的讨厭你妹妹嗎?”一句冷不丁的問話萦繞在木槿耳邊。她語速緩慢,語氣沉重,“我從來沒有讨厭她,只不過她一直模仿我是不行的。起初是我買姐妹裝和她一起穿,到後來她開始各方面向我靠攏,學習、容貌、習慣……這怎麽可以?她開始沒有自我了。”她嘆了口氣繼續說:“我是個笨拙的姐姐,我被鬼騙。對她滿是怒火,我傷害了她,直到剛剛才明白……”

一語未畢,一個細弱的聲音打斷了她,“姐姐才不笨,你是最好的!”

木槿身形一顫,她尋找那個聲音。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與炎炎的中間多了個人,是她的妹妹扶桑。二樓的扶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不見了……

扶桑想要擁抱木槿,二者身形交錯,永不可觸碰。閻焱手一揮,扶桑身上的幽綠色光芒更加明顯,仰仗着閻焱的法力,姐妹終于可以擁抱彼此。

見木槿愣愣地看向自己,閻焱故作抹額狀,“就說你們凡人感情太複雜了嘛。”說着她拉着花落顏下樹,一來讓兩姐妹敞開心扉談一談,二來聲訊被勾魂鎖鎖住的鬼。

閻焱把玩着腰間的将軍令,問:“你有點眼熟。”自始至終她沒有多看這鬼幾眼。

這鬼沒了瘋癫模樣,變回了衣冠禽獸模樣笑嘻嘻地答:“殡儀館見過。”

閻焱:“不對吧,是在幾十年前的四殿處見過。”說到這她才擡起頭睨了眼對面這鬼。

幾十年前,地府動亂,四殿失蹤,新殿未立。關押血池中的鬼怪大多逃走,之後很多年也沒有找齊。而眼前的貴就是漏網之魚。

這句話堵得那鬼語塞,周邊只聽到風帶着樹葉沙沙作響。

腰間的将軍令透出一抹端正身影,他坐在幹淨獸皮寶座上,笑眯眯地擺弄着手中的念珠。他身後時不時有鮮血噴出。他神色安穩地瞥了眼勾魂鎖綁住的鬼,他不緊不慢地開口,“小閻王,你這事做得倒是不錯。”

四殿眼眸低垂,勾起嘴角笑眯眯地看着閻焱,語氣中倒是有些毫不在意。

閻焱也不在意他漫不經心的态度,她問:“給信物?”如若不是為了集齊十殿信物獲得力量,成為完整的閻王,閻焱是很聽六叔的話,不會與這只笑面虎交談的。

四殿仍舊笑着搖頭,“這不足以向我證明你有獲得信物的力量。”他勾起手指只一瞬,那鬼便脫離了勾魂鎖穿了虛影到了他身後的血池中,緊接着他背後湧出鮮血。幾息之間,那鬼甚至來不及叫喊一聲便化作血水了。

從始至終,端坐寶座上的四殿只是挂着微笑撥弄手中念珠,一副虔誠模樣。

一邊的花落顏見了血池中掙紮出一條滿是鮮血的枯瘦手臂,她顫了一下,閻焱注意到了,她拉住她的手以作安慰。

這一幕被四殿收在眼底,他微微擡眸,溫潤的聲音傳來,“小閻王你身邊有一人名叫柯玖,把他的事解決了,我便于你信物。”說罷他便掐了通話。

不等閻焱思考,樹上的兩姐妹在上面喚着樹下的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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