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對不起
對不起
腦海中充斥着一個堅定的信念，“必須練成虛無業火。”
距離萬鬼還差兩鬼，就差一點，差一點了！
炎瘋了似的奔走世間，萬千世界，燈紅酒綠，她的雙眼只在尋找具有黑色靈魂的罪孽深重之人。
又過了七日，還差一只鬼，她所奔走之地已經沒有黑氣。四下無果之際，一抹耀眼的白色闖入她的視線，兜兜轉轉之間她竟然來到了閻焱工作的殡儀館。
那抹奪目的白色靈魂正是逢風生，她此刻正在和一個中年微胖婦女說話，炎在一邊聆聽。
逢風生：“王姐，焱曉和顏闫她們兩個家裏事還沒有處理完呢，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處理好……”
似乎是在幫助焱遮掩什麽，炎不感興趣沒有繼續聽下去。她正欲轉身離去，卻發現逢風生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在原地等待不過一會兒，逢風生已經來到她的身邊，忌憚的聲音傳來，“你來做什麽？”
炎沒有轉身沒有離去，留在原地沉默不語，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在糾結：該不該将這位純白靈魂吞噬練火。沒有罪孽，純潔靈魂可堪一用。
逢風生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知道她們怎麽樣了嗎？我聯系不上她們……”
炎：“死了。”
語氣平靜毫無波瀾的兩個字直擊逢風生靈魂，她喃喃道：“什麽？怎麽回事？”
炎沒打算解釋什麽，一番思想鬥争之下她還是決定不傷害好人，正欲轉身離去，逢風生再次開口，“去枉死城之前白無常把你放走，那你知道地府怎麽走嗎？可以帶我去見她們嗎？”
炎轉身坐在黑氣上仔細打量着逢風生，眉眼不動，沒有笑意，似一潭死水，深邃不見光，只有嘴角勾勒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真有意思，你個未來白無常竟然沒有辦法聯系到現任閻王，況且我之前可是殺了你的奶奶，還想殺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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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讓逢風生壓制不住怒火，她努力保持平靜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大王給我的血滴玉佩在前幾天碎了……王姐那枚也是，都說玉碎了不是個好兆頭……”
炎不想多言直接将自己的記憶共享給逢風生，一切像是走馬燈一樣在眼前上映，逢風生跌坐在地上啞然無聲，只有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
這時候惡魔一樣的低語在耳邊響起，“将你的靈魂交予我……”
炎還是要這舉世難求的純白靈魂，她沒時間了，她要殺死那個害死自己娘和姐姐的天神。
低語再次響起，“不必擔憂，待一切結束你們都會獲得救贖……一切的一切都由我來承擔……”
逢風生像是受了蠱惑一樣，雙眼無神，任由炎将靈魂吞噬。
沒有了靈魂她應該當不了白無常了，但救命之恩她一定會報。
……
十日已至，閻焱從床上醒來，還沒睜眼看所在的地方，身上便多了一些重量。“落顏……我沒事啦……”她竭力安慰自己面前這位泣不成聲的愛人。
花落顏神色憔悴比起剛蘇醒不久的閻焱，她的病态更多些，仿佛她才是應該躺着的那位。她小心翼翼将閻焱扶起，閻焱打量一番四周，她笑笑，“好多人啊……我還活着？”
孟婆一整個暴脾氣直接沖了上揪住閻焱耳朵，“小火兒逞什麽英雄單槍匹馬去天庭？被穿了心好玩？”正說着她開始罵罵咧咧的，“那些老東西真是神經病！假死不會死但是會痛！老娘真該捅他們一劍。”說完她雙手撸起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閻焱吃痛地揉揉被揪紅的耳朵，花落顏在她身邊為她扇風緩解火辣辣的疼痛。
閻焱放心了，她的叔叔沒有背叛，雖然搞不懂為什麽要假死，但如果當時其他神要和她開戰，不穩定的火焰應當沒有辦法讓她全身而退。總之活着就好。
她長舒一口氣拍拍胸口，忽然間她察覺到胸口那枚紅玉石不見了蹤影，她着急翻找，慌不疊地問：“娘親給我的玉在哪裏？”模樣仿佛丢失心愛玩具的孩童，着急又無助。
找遍了每一層衣服，裏外皆無，周圍其他鬼沉默不語，他們知道什麽但是不說。
就像兒時詢問娘親在哪一樣，閻焱問：“兩位哥哥可曾見過？”黑無常垂下頭一言不發，白無常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
“孟姐你見過的那枚玉佩，娘給我的！”年輕貌美的女鬼沒有安慰她，她自己踉跄幾步靠在土牆上淚流滿面。
從前她還可以騙騙孩子，現在孩子長大了，不會被她騙，她也騙不了自己……她最好的朋友已經徹底地消失于天地之間。
見他們都不理自己，閻焱握住花落顏雙手，她哽咽着問：“夫人……我昏迷的時候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眼前的愛人像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沒有安全感，又像一個等待許久只求一個答案的老人，只不過她無法接受那個沉重的答案。
花落顏傾身将閻焱擁入懷中，沒有誰說話，小小的茅草屋只有不同聲音的啜泣聲。
一片悲傷籠罩之中，白色身影帶着一個紅衣女孩來到衆鬼面前，他懷中抱着一襲黑色工作服的逢風生。
紅衣女孩沖到閻焱面前，她臉上滿是癫狂的歡喜，“焱我成功了！你馬上就可以煉成虛無業火，只要獻祭我就可以了！”矮小的女孩瘋瘋癫癫笑聲打破悲傷，壓制所有哭泣聲，“燒了南天門，靈霄寶殿，整個天庭！為娘報仇！”
陰風不斷湧現，矮小的茅草屋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無形的風吹倒。
炎：“我将自己的命給你，随着我死去，虛無業火也會煉成。”她忽然莞爾一笑，“所有和娘相關的記憶我都會還給你，現在的你應該能承受得住。”
她擡手看看自己的小手，長舒一口氣，“幫我個忙吧，奶奶被我葬在房子裏，等我離開之後你将紅曦葬在她的身邊。”
炎脫離了紅曦的身體，與此同時夾雜着數以萬計的靈魂從這幼童的矮小身體中溢出，其中有一個魂靈飄在炎身邊打轉，“炎你要走了嗎？”
炎疲憊地笑了，拍拍紅曦的腦袋，“嗯，我要好好地睡一覺，我太累了。”
“你不要走好不好。”
“奶奶的靈魂已經投胎轉世了，等你助焱一臂之力後你就可以找奶奶了。”
“好我聽你的。”
閻焱：這是什麽意思，煉成虛無業火怎麽可還有機會輪回轉世？
正疑惑間，閻焱在層層黑氣中看見一只白到發光的魂靈，她伸手遮掩一些那刺眼的光線，“風生？”
聽到自己的名字，那個魂靈回頭飄到閻焱身邊。
确認真的是逢風生，閻焱有些生氣，“炎殺了風生？”
紅曦先一步擋在炎身前，“你不要這麽說，之前是因為那個老奶奶身上有你的氣息，炎才去看的，誰知道那個奶奶把炎當成壞人，這一次……”
炎打斷她将她攬在懷裏，摸摸頭，“好了多久之前的事了，不提了。”安慰好紅曦，炎擡頭看閻焱，“在你殺死玉帝之後，虛無業火會自動解體，我會帶着萬靈所有的罪孽死去，他們将會得到救贖。逢風生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向你們道歉。”
“姐姐今天好溫柔。”
望着紅曦好奇的模樣，炎竟然發自內心地笑了，“哈哈，也許是回光返照，要死了就不會在意這些了，紅曦以後要快樂地活下去。”
另一邊鋪天蓋地的魂靈湧入她的身體，罪惡，混沌，炎像是打開一個潘多拉魔盒，所有災難一股腦地湧入閻焱體內。
一具軀體承載上萬魂靈，閻焱感到身體疲憊，頭痛欲裂，這些惡鬼在耳邊低語着實令人煩躁。它們撞擊身體像是要沖破這個囚牢，她很難想象炎究竟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紅曦的身體不受到傷害。
痛苦不僅僅來自身體，更嚴重的是來自精神的疼痛。
體內的惡靈糾纏撕扯着閻焱的靈魂，從進入她體內的那一刻這些惡靈無時無刻不在攻擊閻焱的精神，或是蠱惑，或是恐吓。閻焱問：“你一直以來都在承受這些嗎？”
炎：“……”
閻焱壓抑體內魂靈，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不受蠱惑。“對不起。”
炎直接拒絕，“我不接受。”
這三個字來得太遲了，也不能解決什麽問題，也不能彌補過去受到的傷痕。
感性與回憶從炎體內回歸閻焱身邊，娘親三次死亡的畫面在她腦海浮現，她一直逃避的兩次死亡再次回歸連帶着感性一同攻擊她的內心。
與此而來的還有娘親的第三次死亡，她的胸前玉佩消失的原因。這三段記憶太痛了，它們無意攻擊閻焱卻比什麽惡鬼攻擊來得都更加崩裂，她的精神幾乎崩潰。
從前的感性和新生的感情在一起不斷糾纏，融合。她逃避的回憶和炎的回憶互相抵觸，相容。現在合二為一所承受的比她百年前一分為二還要痛苦萬倍。
在花落顏的攙扶下閻焱勉強站立，她看見紅曦靜靜地躺在白無常懷中，炎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始至終都不曾存在。
從始至終沒有落淚的白無常終于在落淚，淚水滴落紅衣女孩臉頰。一直以來他只把炎當作煉成虛無業火保護地府的工具，百年的相處之下他還是忍不住落淚。
白無常深吸一口氣，抱着紅曦屍體請退，“屬下去完成炎的遺願。”閻焱答應了。
随着白無常離去，孟婆從懷中拿出一只黑色木匣遞給閻焱，“還你。”
閻焱疑惑地打開不過巴掌大的木匣，随着匣子打開，幽幽綠光照亮整個小屋，一雙似綠寶石一樣的眼眸躺在中間。見到這道光時，閻焱烏黑瞳孔猛然緊縮，她的手顫抖幾乎要把裏面的眼球抖出來，一邊的花落顏握住她顫抖的手才使得黑匣子免于掉落。
“孟姐怎麽會有它們？”
“你娘死後，老娘不想給玉帝老兒打工，順便把這雙眼眸給你取了回來，現在你已經有實力承擔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