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篇重慶火鍋

番外篇重慶火鍋

1

民國二十八年有天晚上下雨,路不太好走,喬楚生趁着夜色敲響了唐山海小公寓的門。彼時唐山海到上海還不足一月,他在心裏覺得上海氣候不好,是多少存了思鄉的想望在。隔着窗玻璃看見外頭的夜雨和樓下裹着黑色雨衣敲門的那個人,唐山海卻突然想到熱的食物,比如說,重慶的火鍋。

南京方面從早到晚播送唐先生的通緝令,大哥也将絕交書登報一封,占了半個版面,有多少人知道他來了上海投靠76號,唐山海不知道。真搭檔假太太徐碧城睡在裏間,人還未醒,于是唐山海想了一想,過去鎖住了裏間的門。他将手扶在腰間別着的那一把勃朗寧上,藏在樓上一角,觀察樓下門前那個身影。

十四年前,喬楚生二十六歲,在法租界做過一年探長,屢破奇案,聲名鵲起。誰知萬千紅塵一夜零落成泥,在那一年之後,許多事開始發生全然不同的變化,誠如其友所說,軍閥果然并非國家未來。上海成為風雨飄搖內憂外患中一座孤島,然而法租界仍舊安享某種奇異的太平,比如法國被德國控制,到了今天,汪僞還在為了占據法租界同德國人扯皮。

當初與他一見如故的天才如今同太太杳無音訊,上一次通信也有多年,路太太信上講路先生在康橋教課,預備期末給一個班打不及格。于他有知遇之恩的白先生也已駕鶴西去,時代天翻地覆,探長這稱呼還是埋在汽笛塵煙裏,如今上海灘頭提起喬楚生,是這麽說的,喬四爺,如今在上海灘是代表杜先生,代表半個上海灘□□哩。

1937年之前,杜先生找喬楚生談話,直言形勢不佳,自己要避居香港,但希望上海□□能發揮作用,支持戴老板工作。當時喬楚生雖還不稱是幫派新主,也已是衆望所歸的新老大了,法租界探長職務辭去七年有餘,代行幫派事務,也已七年有餘。此夜與杜先生相談,具體內容不知,只知道最後送杜老板上飛機的,有喬楚生一個。

1937年之後,黃金榮中立,張嘯林投日,上海□□勢力盡在杜先生與喬四爺兩家之手,由此,上海□□協助軍統“鋤奸”一事,正式提上議程。唐山海單方面認識這位喬楚生,但并不清楚他來是為了“鋤奸”還是為了鋤奸,叫唐山海想不明白的是,無論是為了哪種鋤奸,都不該這位□□龍頭親自動手。

雨愈下愈大,唐山海不知道上海的雨季是否夜夜都是這樣的暴雨。他想到,喬楚生是個英雄,今夜他既不想自己死,也并不想喬楚生死,若真免不了相鬥,倒是棘手了。他在樓上隔着一層雨幕觀察着喬楚生,雨衣下這個人高而挺拔,身體的姿态非常放松,由于下雨和較遠的距離,唐山海看不清喬楚生的表情,也看不清他是否帶有武器,于是他期待喬楚生自行打道回府,盡管他知道,這不很現實。

天上突然亮起一道閃電,喬楚生擡頭向上看的臉被照亮了。借着這一道不巧的亮光,他看見了唐山海,唐山海也看見了他。喬楚生向唐山海笑一笑,似乎為了表示友好,接着又低下頭去,在雷聲響起的那一瞬,他開了第一槍。唐山海初到上海,徐碧城那位舅舅并不對他們顯示出幾分親熱,反而鐘情上海軍統站臨陣倒戈的兩位,他們捧蘇三省,而蘇三省對他這樣做派總是懷有一絲惡意,一雙眼睛,總盯着他的破綻馬腳。

他還沒來得及将窗玻璃換成防彈的,槍響之後只好就地卧倒,只聽着雨聲伴槍聲,玻璃噼啪碎裂作幾個洞,又來一道閃電,他看見喬楚生在樓下沖他一抱拳,離開了。徐碧城聽見槍響,終于驚醒,在裏間敲門喊唐山海的名字。唐山海卻一時顧不得去打開裏間的門安慰徐碧城,冷雨凄風移進屋內,唐山海喘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他與喬楚生第一次相見。

在孤島上海。

2

唐先生好出身,因了投靠汪僞一件有些聲名。果然□□派雨夜刺殺登了報,陳深捧了報紙好一通慰問,老畢喝口茶水,也說:“山海啊,侬受驚啦。”

唐山海手裏也拿着一份報紙,字裏行間細看,沒有喬楚生這三個字。這是好的,唐山海想起雨夜裏他那一抱拳,微微有些出神。他想,難道喬先生真的要殺他?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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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報、新申報、中華日報,報報皆有,滬上“刺殺”,蔚然成風。唐山海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李默群借了這個由頭,說要給他這金貴的侄女婿派一隊憲兵去,唐山海連連回絕,最後是派了幾塊防彈玻璃找工人裝上,又加固門鎖。唐山海回去細細察看,連拆了兩三個竊聽器。

就是這天,僞上海新市長走馬上任,這一個是上海新市長,一位衣冠漢奸。這就是他第二次見喬楚生了,這是上海多雨的季節,喬楚生又在一個雨夜,披着黑色的雨衣,像一柄沉默的古刀。他們在一處屋檐下,似乎是陌不相識兩個躲雨的人,唯一相似的地方是兩把一模一樣的黑色雨傘,唐山海将水滴從雨傘上抖落,合起傘來放到一旁,露出一個溫文的微笑來。

很難想象,他這樣清貴的一個人,會是一個叛徒。他已經在努力地泯然衆人,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是會有意無意地從人群中被識破,招致無端的某些惡意。簡言之,唐山海,是二十歲的喬楚生會瞧不起的公子哥。喬楚生三十歲時也遇到過一個公子哥,他下意識比較了唐山海與路垚,他發現,他們很不一樣,但或許,了解下來,他們也會有一樣的地方。

喬楚生今年已經四十歲了,在孤島一般的上海,他懂得一個盟友的珍貴。他也知情,唐山海,是軍統的人,沒有他接應,刺殺這個人與那個人的計劃,要再危險一層。

喬楚生沒有笑,盡管他過去是個比較愛笑的人。他錯身過去站着,拿起原本屬于唐山海的那把雨傘,也不看唐山海,只看着外面一個小小的水坑。他在等着雨停,今夜,他去某所公寓找一個“王琦瑤”,唐山海上米高梅去或者回家同太太吵架,他們真的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今夜只有暴雨而沒有電閃雷鳴,唐山海站在屋檐下,又想起喬楚生擊碎他公寓窗玻璃的那個夜晚,一道閃電照亮了他的臉。他握緊喬楚生的雨傘,撐開傘,走進了雨幕裏。上海這樣濕冷的天氣,他手心裏竟然有汗。

于是對于他的家鄉重慶,唐山海又感到一次無比懷念。他們這些人就好像火鍋食材一樣,飽蘸着命運的湯汁上下浮沉,不知道下一秒又會被什麽裹挾,然而為舉大義,唐山海願意去相信,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戴老板很看重唐山海,他到76號來,杜老板送了他一份大禮,那就是喬楚生這一條線,在上海有□□協助,年輕的唐山海總不至于死得太快。他同唐山海這樣見一面,交換些對方長官帶來的命令以及鋪陳他們今後合作的事宜。

上海□□并不收編于他們,只是在外敵之下有密切的合作關系,他并不能保證全然信任喬楚生以及他身後的上海□□。

可是此時,多哪怕一分助力,在異鄉,總是好的。

唐山海懷念重慶,尤其懷念火鍋這樣的吃食,想着家鄉風物,唐山海不由得思鄉。

事實上,思鄉的情緒總是附在骨頭裏的,怎麽也不可能剝離出去,人生來就思鄉,老來望鄉,也總不希望四處都是戰争血火,而是廣闊的太平。而正是這樣的想望,他同喬楚生在孤島一般的上海,一個雨夜裏,達成了微妙的共識。

喬楚生有一個內應,是在新市長身邊跟了許多年的老朱。傅市長自從當上漢奸,自己也是惶惶不可終日,在移居上海時,特別請日本軍部為他在虹口圈子找了一所花園洋房作為官邸。而老朱,是負責他飲食起居的那一個,市長信任老朱皆因為老朱是他的家仆,從他父親那一代,就照顧他的父親和祖父母,但他不知道,老朱也是幫派的人,如今聽喬楚生的命令行事。

傅市長在僞上海新官上任,還沒來得及燒上三把火。喬楚生接到軍統情報,除掉傅市長,以儆效尤。行動時間是當晚十點半,傅市長作息規律,如果沒有應酬,在這個時間,已經紅酒就着安眠藥吃了睡下了。老朱負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殺他不是難事,但是他別墅下邊有三班警衛在夜裏輪流值守,近衛隊隊長有市長房間的鑰匙,每隔三個小時就要查看一次市長的情況,老朱要想全身而退,并不容易。喬楚生負責接應和保護老朱,應付突發情況,無論任務成功與否,都要把他安全地送走,時間緊急。

喬楚生扮作黃包車夫,按約定穿一件黑色短衫,下擺處一塊棕色補丁,在淩晨三時準時停在市長樓下的馬路邊上,近衛隊隊長檢查完市長的情況之後,示意老朱可以離開,老朱出來坐上黃包車,照例和門房講一聲您辛苦。喬楚生拉起黃包車至隐蔽處與人交接,親自開車送老朱到城外,假身份和盤纏的準備對于喬楚生來說都不是難事。

一路上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到臨別時,老朱略一點頭,算作江湖人的道別。

喬楚生熟悉上海這座都市,當他回到城市裏的時候,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混在人群中的一些聲音,市長的死已經被發現,他們第一個要找的,自然是老朱。睡眼惺忪的警察被叫起來勘察現場而一無所獲,喬楚生換了另一輛車,開向莫裏哀路,他的舊公寓。那裏許多年沒有人住,但喬楚生還是雇傭傭人把那裏打掃得很幹淨,他偶爾去那裏,偶爾到高乃依路32號,但總不進去,只是坐在車內看滿院牆的爬山虎,依然好像一九二六年那時候,而這裏還住着那位密斯魏,他帶了點心給她,但她睡得昏天黑地,敲門都不應。

喬楚生經過高乃依路,略一遲疑,還是拐了過去。

3

将車停在高乃依路末尾的32號之前,喬楚生總願意在街角買一份吃食,夜裏來是小馄饨,晨光過來,就買份豆漿油條。這習慣從民國十四年認識那位性情古怪的密斯魏開始,後來送走了一心要學數學的密斯魏也沒能改掉,一直到現在。如今他在行事方面大多也不再似當年,只是當他踏入高乃依路32號的這間小公寓的時候,他總會覺得時空驟停,下一秒魏小姐就走過來,端一碗白飯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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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先生,得罪了。”為首的人手持搜查令,站在喬楚生門前。

喬楚生才醒來,臉色并不很好,室內有些殘留的酒氣,是一種宿醉的形态。他甚至懶得全然睜眼看人,看搜查令。他扶着額頭,好像莫名被人從美夢裏叫回上海灘。他站起來,穿上外套,并不看人,只是很冷淡地說:“我以為上海都知道,高乃依路32號,是我太太的住處。”

“我們也是,聽上頭的辦事。要不怎麽敢來這麽一大早叨擾喬先生。”那幾個便衣向着喬楚生笑了一笑,很敷衍的樣子。

他們作為個人,或許是害怕喬楚生這個幫派分子的。他的名聲在上海很響亮,過去德國人還沒打敗仗的時候,法租界的人就知道喬四爺怎樣有手腕,現在,他依舊為上海人所知曉,沒死在汽笛塵煙裏。

坊間都說,他在夜裏化作一道雷電,專去尋仇,找那些數典忘祖,出賣了自己良心的伥鬼。他太有名聲了,而正是因為這些神話一般的傳言,伥鬼們鎖定了他。

作為為老板辦事的“狗”,他們身後有着複雜的成分,因此他們多少有些“狗仗人勢”的意思在,并不害怕喬楚生。在他們眼裏,宿醉未醒的喬楚生,站在那裏,就是活脫脫的兩根金條。

“如今已經中日友好,我倒不曉得,去喝花酒也要遭盤問了”喬楚生還是不看這兩人,轉身給自己倒了半杯酒端在手裏。他看着混沌,大腦卻飛速回顧了昨晚的事,甩脫了追蹤,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這一些自信他還是有的。他坐下在沙發上,這才慢慢大量兩位來者:“還是你們,是來找我破什麽奇案的?”

喬楚生搖搖頭,随手從沙發上摸出一把手槍來,重重放在幾案上:“兩位,現今已不是民國十四年。”

他說到此處,眼神慢慢變得銳利起來:“雖然說白了,官匪一家,但我看,做□□還是比當探長,在殺人時更舒服些,二位覺得呢。

我已說過了,這是我太太過去的住處。二位為什麽來的,我不關心,但假如搜不出東西來。”喬楚生把酒杯也放下,不再多言。兩個來人發現,說起他那位沒什麽人見過的太太,他臉上終于帶了一點柔和的色彩。

個人的恐懼終于掙脫了鷹犬的外殼,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還是決定先離開喬楚生的宅子再做別的打算。他們本來也只是為這政府打工,來此只是信黃金,并非真要讨個主張出來。

喬楚生的意思很明顯,誰動了這裏的陳設,誰就血濺當場。他一貫仁義,殺人便也痛快,不會多有什麽花活教人走得不安。兩人嘟囔着上海本地的罵人話出去了,回頭看一眼,還在商量,要不是他這個太太死得早,就情種這一點,就能讓喬楚生為日本人所用。

人總有軟肋,做鷹犬學第一課,就是朝人軟肋下手。這只看不見的手伸出去,向下狠狠捉住,就是像喬楚生這樣刀子割在自己身上都不眨眼的人,也要痛上一痛。只可惜他這所謂的軟肋如今不知魂歸何處,只在流言中出現,薄薄一張寫意畫一般。

“老兄,非也。”其中一個攬住另一個的肩膀,不由又向那公寓樓看了一眼,“他昨天才去喝花酒,小報上前幾天才登出他和女明星吃飯的照片。照我說,他就是做做樣子罷。”

但其實和喬楚生吃飯那個女演員叫做李小男,在電影廠也只能說得上是三流,并不是什麽有名的人,可即使如此,只要沾了這種星光的邊,也就叫做女明星了。人要坐實他喬楚生風流的标簽來滿足幻想,于是極盡渲染。

那人不知道這個,只是露出一個了然的笑來:“男人嘛,哪有長情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情種的名聲,于其豔遇,怕也是一種助益啊。”

“不過,”另一個人突然打斷了這關于男人秉性的感嘆,“假如他這個太太,從一開始,就沒存在過呢?

他利用這宅子,專門就是為了藏什麽東西。”

“他那個太太,說不準,就是他買通的一個妓女,事情辦完了,也就......”他不再說了,可意思已經相當明顯,同行的人也就會意,他點點頭,附在提出“猜想”的這人耳邊道:“晚上來。”

4

喬楚生認識女明星李小男,并不比他認識——如果這樣的照面也算做認識的話——唐山海早多少。送魏小姐上渡輪後的許多年,喬楚生突然不愛再去舞廳。

他十八九歲剛有些聲勢的時候,無論是為着何種原因,他愛到舞廳去,認識些人,也跳跳舞。他們這樣朝生暮死地讨生活,也便朝生暮死地尋對象,頂誇張時,喬楚生兩周內交了三個女朋友。魏小姐小他許多歲,他也不甚清楚魏小姐是什麽時候到上海來的,聽說過他那些荒唐的事情沒有。但總之,先有陸先生,再有魏小姐,民國十六年始,喬楚生幾乎不再到舞廳去了。

但應酬還是不可避免地變多,舞廳不去,但當他在這年月成為上海灘這樣一位炙手可熱的大人物時,酒席宴會,卻又是必不可少的了。

和小男認識,是小男說,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和喬四爺跳一支舞。喬楚生于是在舞池裏問她想要什麽,她說,她想要那電影裏的一個角色。

那……你後天有戲拍麽。有時喬楚生是個相當好說話的人,他帶着小男在舞池裏轉個圈,我後天可以到片場探望你。

沒人告訴我你這麽好說話。小男笑起來。

我有時會這樣。喬楚生說。

他去了一趟小男的片場,小男在戲裏演死屍,喬楚生站在場地外,找了好久才看到。片場的人同喬楚生說話,他也和顏悅色,別的不多說,只說小男這死屍演得不錯。小男的經紀人引薦他們見面,喬楚生說,我們之前已見過了。

再過一日送花,再過一日小男拿了角色,便來謝他。小男穿得很漂亮,精心化了妝,做了頭發,手裏捧一瓶紅酒站在他公寓門前,等喬楚生來開門,便擡眼看他。

喬楚生側身讓她進來,只招呼她坐下吃飯,他在做法國菜。

小男懵了,也只好客随主便。法國菜端上來,喬楚生坐在她對面,沒有任何逾矩。他只是看小男,似乎等着小男說什麽,可小男說不出話來,于是他便說了。他說,我幫你有我的私心,但不是為這個,別勉強自己做這些事。

小男猛地擡起頭來,情緒像杯子裏的水那樣微微漲出杯口。她很快整理好了情緒,便開玩笑說,原來小報上說的你的事情是真的。

說我什麽?

說你愛一位上海灘沒人見過,或許也并不存在的小姐,從此便抽身風月了。

喬楚生便笑,由你講出來,倒顯得他們在說我的好話。

所以,你拒絕我,是因為那位小姐?小男托腮,看她對面這個男人。她知道他在上海搏命也許多年了,連講這位不存在的小姐也八風不動。好吧,小報也說你的壞話,我只是怕你聽了不高興。

喬楚生示意她講。

小報上說,那位小姐是你拒絕的一個理由,你愛不愛她,她存不存在,這都不知道。

唔,喬楚生說,她已經在歐洲了。民國十五年我送走的她。他把一只懷表從桌上推給小男,叫小男打開看。那裏頭是一張拍得很好的照片,那位小姐穿着極漂亮的旗袍,坐在藤椅上,喬楚生站在她身後,在一張靜态的照片裏,兩個人都有種忍不住要看向對方的動态。

這是你那位太太。小男忍不住說。那些小報上的東西是任務資料的一部分,她讀了許多遍,找出許多蛛絲馬跡。她的上級甚至問出魏息的音容笑貌與穿着打扮來,小男練了許久,見喬楚生第一面,也刻意打扮得像他的舊人。

“那幾年我常想人到底有無來世,叫魏息說,肯定又聊她那一套唯物主義。”喬楚生搖搖頭,伸手向小男要回懷表,“但我覺得人應當有個來世,這樣能同愛人托生到一處去。”

小男艱難地吞咽幾下,只是說,會的,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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