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缺你

缺你

缺東西嗎?

缺你。

知之腦袋裏突然冒出這樣的對話,心下一驚,為自己的荒唐想法。正要折身離開,身後傳來漸進的說話聲。

“浔哥,你在制造毒氣嗎?”

長發姑娘捏着一手牌,另一只手捏着鼻子,聲音嗡動,在看到她時,紙牌落了一地。

“你…你哪位?”

“菁菁,你走了牌留下啊。”客廳那邊在喊人,長發不為所動,視線凝聚在知之身上,帶着警惕和防備。

另外一道女聲響起:“我去幫幫阿浔。”

男聲阻止她:“去什麽去,別給浔哥添麻煩,還有你別阿浔阿浔的叫,浔哥不是你能觊觎的男人,知道嗎?”

“我怎麽不能……”女聲的音量虛了不少。

不少腳步聲都朝着這頭過來,江浔從廚房出來,以為知之沒聽見他說話,略顯慈眉善目的又問一遍:“房間缺東西嗎?”

“沒缺。”

“你幹什麽呢,怎麽還不回來了?”說話的正是剛剛的男聲,年紀和知之不相上下,染着紮眼的黃發,頭發燙過,正不修邊幅的支棱着,看見知之,愣了一瞬:“诶,美女,你誰?”

“你們怎麽都堵在這?”心虛女聲也過來了,戴着黑色的大框眼鏡,看着像幾年前的款式。

這時,他們的視線同意的落向了入侵的“陌生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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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對她審視的打量,語氣不善:“你是誰?為什麽在這?為什麽穿浔哥的衣服?”

那架勢俨然魂穿到那句“你為什麽穿品如的衣服”。

知之歪着頭看着眼鏡,扯了下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歪着頭,視線落在姍姍來遲的劉剛身上:“我是來找人的人。”

一直沉浸在贏豆子快樂中的劉剛,慢半拍反應過來:“知之妹子,怎麽是你啊?你怎麽來了?”

說着,又激動的拉扯黃毛:“這就是我說的,我們社區站人美心善的那位妹子,還沒畢業就紮根我們社區了。我沒騙你吧,是不是美極了?”

黃毛眼睛不離人,連連點頭:“美矣美哉!”

長發放下戒備,也由衷誇了一句:“是真好看!”

眼鏡蹙眉,她是中午來的森林屋,進來的時候,就聽見黃毛和劉剛在聊天,一口一個知之妹子,把人描述得跟天仙一樣,還嚷着要給江浔牽線。

她喜歡江浔兩年,一直奢望着想要得到的男人,怎麽可以被一個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女人搶走。

可在看到“知之妹子”的臉時,她的心一抖,樣貌、身高、聲音,樣樣勝她,就連衣服都穿江浔的,一股名為嫉妒恨的情緒,在心裏瘋狂滋生,連基礎的招呼都忘記了。

誇贊的話,知之從小聽到大,多少習以為常,但還是笑着招呼:“社區聯系不上你,我去你家看到了信,所以大家一起找你……”

劉剛“哎呀哎呀”好幾聲,黃毛纏着問“什麽信”。

叽叽喳喳的,江浔見知之被擠在廚房門口,笑着揮手:“別把人堵在這,像什麽話。”

眼鏡心上好似有千蟲噬心:“浔哥,我是來幫忙的。”

“不用,你們該玩玩兒。”說着,折回了廚房,門一關,外頭的人自覺散了。

劉剛往客廳退,直拍腦袋:“知之妹子,太對不起你了,我這腦袋不受用了,跟浔老弟回來後就顧着玩了,把這事忘得透透的。”

劉剛邊開機回電,又恍然大悟似的:“所以剛剛浔老弟出去說幫忙找人,找的是我?”

知之點頭。

劉剛更不好意思了:“這事鬧的,那你沒事吧,怎麽這麽晚就剩你自己了?”

“說來話長,大家知道你沒事都回去了。”知之實在不想贅述這糟心的一天:“咱們也回去吧。”

劉剛往外頭望了眼,意猶未盡的看向牌桌:“這麽晚了,我們下山不安全吧,等天亮再回吧。”

還舍不得走了?

知之心裏壓着一股氣,捏着手裏的袋子剛要說話,江浔又走了出來,手裏端着一大海碗,看向衆人:“不玩了嗎?”

劉剛頭搖成撥浪鼓:“玩,中場休息一下。”

眼鏡又湊了過來,小鼻子嗅了嗅:“浔哥,你煮了姜湯啊。”

明知故問。

江浔躲着眼鏡企圖攀附他胳膊的手,将碗遞到知之面前:“加了紅糖,不會太辣口,喝點,省着感冒。”

“好啊。”

眼鏡多看了江浔幾眼,又看向知之:“浔哥,她怎麽穿你衣服?”

“她衣服髒了。”江浔不欲多加解釋,伸手想要幫知之撥開她滑落到臉頰的頭發,又覺得不合适,手停滞半晌又收回:“慢點喝,有點燙。”

這點小動作,知之沒看見,眼鏡卻盡收眼底,拳頭握得緊緊的。

江浔見知之乖巧點頭,才叫人:“丹尼,鍋裏還有姜湯,想喝去盛。”

黃毛,也就是丹尼“蹭”地竄出來,視線掠過衆人:“誰要喝舉手,本少爺給你們盛。”

劉剛舉了手,眼鏡哼了一聲,回到牌桌邊盤腿坐下,長發女生繼續捏着鼻子:“我不喝,你們喝完記得漱口,不然沒法愉快玩耍。”

黃毛推了下眼鏡:“小翠,你不喝嗎?”

眼鏡打掉的手,怒斥道:“都說了不要叫這個名字,煩都煩死了。我不喝,我可沒那麽矯情。”

說這話時,視線若有若無地瞟向知之。

這麽明顯的敵意,知之感受到了,又去看身側的始終挂着笑,卻和誰都略顯疏離的江浔,嘴角若有若無的翹起,端起碗連喝幾口,加了紅糖的姜水到底還是姜水,難喝的要命,嗆得她止咳。

白皙的臉霎時憋得通紅,黑亮的眼睛裏擠出了豆大的淚珠,好一副我見猶憐。

不過不是裝的,是真的被嗆。逞能這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劃算。

江浔被吓一跳,輕拍她的背,一下下的幫她順下咳嗽,又幫她遞紙巾:“好點了嗎?”

知之攥着紙巾擦掉眼淚,眼睛濕乎乎的,看起來更楚楚可憐。黃毛端着兩個碗顫顫巍巍的出來,看了眼手裏,又看了眼淚人,吓一跳:“怎麽,有毒?浔哥,你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竟對美女子下手?”

“好好說話。”

江浔擡腿就要一腳,黃毛險險避過,還是被碗裏撒出的姜湯燙了手,疼得呲牙咧嘴:“燙燙燙!”

劉剛過來接過碗,好心解釋:“知之妹子是被姜湯嗆到了,浔老弟在幫忙。”

那股辣氣終于被壓了下去,擡眸看向了眼鏡,那臉跟調色盤似的,幸災樂禍被不甘心壓了下去,無疑驗證了她的猜想。

眼鏡喜歡江浔,把她當成了假想敵,真有意思。

眼鏡被她的視線看得沒由來的發毛,條件反射的垂下頭躲避,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就這,還想陰陽她,門兒都沒有。

江浔很自然的接過她手裏的紙巾:“餓不餓?”

“嗯?”

“你們上午就開始找人,老孫他們下山就去吃飯了,你現在還餓着肚子。”

知之摸了摸肚子,确實餓了,帶上山的小面包,根本經不住那麽大的消耗量。可現在在人家地盤上,又吃又喝感覺不太好。

誰知剛喝下一整碗姜湯的黃毛,風一樣的沖到兩人面前,嬉皮笑臉的看着江浔:“浔哥,我也餓。”

江浔瞥着黃毛,挑着眉:“晚上的飯我是喂了狗?”

黃毛直撒嬌:“反正你也要給知之美女做飯,順手給大家做個夜宵呗,我可是看到你新買了只火雞,烤給我們吃呗。”

拿烤火雞當夜宵,他是真敢說。

江浔撥開黃毛硬蹭上來的身體,再次看向知之:“想吃火雞嗎?”

黃毛渴望又渴求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拼了命的眨眼睛,就怕她接受不到不到信號。做飯的人不是她,她不好輕易下決定,只得把求助的視線落回江浔身上。

江浔唇角上揚,深眸微顫,像是也在等她答案。她有點不太确定,但腦袋裏冒出來的卻是一碗面。

“我想吃打鹵面。”

江浔微怔,似乎沒想到她在吃火雞和不吃火雞之間,選擇了別的,很快反應過來:“肉鹵還是蛋鹵?”

“肉。”

黃毛失望了:“打鹵面有什麽好吃的,火雞多香啊,那種炙烤後的滋滋冒着油的味道,簡直不要太香。”

眼鏡應聲:“你想吃火雞不用不好意思,別說個滿大街都有的東西來為難浔哥吧?”

江浔蹙眉,朗聲道:“別吵,都做。”

“好诶,浔哥沒有重色輕友,還是很愛我的!”

“少用成語。”江浔推開往身上挂的黃毛,走過去開電視,本地電視臺正在播市民野泳遇難的新聞。換臺,是個年代片,乒乒乓乓的打架。又換了幾個,停在了一個都市言情劇,才将遙控器輕輕放到她面前:“節目比較多,你挑愛看的看。”

劉剛他們重新攢局繼續打牌,她坐在沙發上看,沙發如她所想的很軟,整個人都能陷進去,仿佛坐在雲朵上。

聽見廚房傳來剁肉的聲音,有點坐不住,站起身走向廚房。

烤箱正在運轉,江浔正挽着袖子切肉餡,刀工熟稔,力量很足,每一下落板,碎肉都跟着一颠一颠的,看了會兒肉餡,順着餡看向他的手,手背的筋絡繃得很緊,細長的手指沾了一層薄油。

這雙手,看着就很好牽。

越想越遠,知之靠着門框,壓下心底層層波瀾,淡淡的呼出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自作主張的将水槽裏泡着的辣椒洗了。

江浔沒攔住,手上有油,沖洗着手:“不用幫忙,去看電視吧。”

“你平常都自己做飯?”

“差不多。”江浔接過她遞過去的辣椒,熟練的切絲。

“這是你的工作還是你的愛好?”她還記得他的身份——森療師。

她在手機上查了下,感覺和她的工作性質很像,無非是換到了森林裏,治愈那些欲生欲死的人罷了。

“都有。”

“那我能吃到你做的飯,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江浔停下洗水果的動作,回頭看知之,她問這話的時候,看似無心,偏偏讓人聽出了別的意味。

知之靠在竈臺邊,看水流穿過他的手指,沒等到他的答案,有點興致缺缺。

江浔遞過一碟草莓:“一會兒有油煙,嗆人,你去看電視吧。”

“他們還要玩的話,你也休息會兒,困了就去剛剛的房間睡,面好了我叫你。”

知之沒再上樓,坐在沙發上看會電視,正好演到女主人公發現自己的丈夫背着自己在外偷吃,精神崩潰想要自殺。

這個字眼過于敏感,她回身去看劉剛,見他并沒察覺,悄然舒口氣,但還是退出了這個臺。

在主頁面找了個最近風很大的網劇,結果女主角尴尬的演技令人摳腳,看得人發困。

過了不知多久,昏昏欲睡中,聞到撲鼻香味。江浔端着一碗面和一碗肉鹵出來,擺在她面前。顏色吸睛,鹹淡适中,肉粒軟嫩,知之難得吃下了一整碗。

江浔收拾殘局,眼鏡要幫忙,他還是沒同意,轉身叫黃毛去洗碗。

黃毛吃飽喝足,幹活有勁,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等黃毛回來,他們的牌局繼續。

知之看了半場,後半夜,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還好,沒有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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