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倒

病倒

盡管喝了姜湯,知之還是病了。

一病三天,高燒反反複複,噩夢連連,總因一雙窺探的眼睛驚醒,像又淋了一場雨似的。周末要回家的事完全忘了,更別逞上班的事。

手機裏不少同事發來的問候,還有導師發來的畢業論文進度詢問,她一一回複後删除,卻唯獨沒回複那條陌生號碼。

“昨天收拾撿到了一袋藥,什麽時候方便,我給你送過去。”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她不好奇江浔是怎麽拿到她手機號的,他的能力遠比溫和帥氣的外表更深不可測。

她不确定江浔是否知道那是什麽藥,會不會生出什麽奇怪的想法。幹脆裝沒看見,偏又覺得錯過了見面的機會。

量過體溫,确認溫度降下去,才放心洗澡,換好床單被套,和怄了汗的衣服一起丢進洗衣機裏。

機器運轉到尾聲時,門鈴響了。

陳婞女士不放心她的身體,拖家帶口的過來,頃刻的功夫,冰箱滿了,客廳也堆滿了營養品,家裏的三個做飯阿姨擠在兩個轉身都費勁的廚房裏忙活。

陳婞讓她重新躺回去,拿着阿姨處理好的水果,圍着她喂。徐應岐坐在靠牆的小板凳上,在看過整個房子後,臉色始終沉沉。

知之提着被子的兩角,腿上用力将沉屁股的徐牧之踢了起來,用眼神示意他去哄哄爸。徐牧之肩膀一聳,兩手一攤,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陳婞看在眼裏,勸着:“別管你爸,他天生臭臉。”

徐應岐板不住了,怪罪的眼神瞥向陳婞,起身坐回床邊:“同意你搬出來住,不是為了讓你委屈自己的。”

徐應岐年過五十,保養得當,又經商多年,談判桌上撥千斤的人,身上自帶不怒自威的氣勢,哪怕是和家人相處時,刻意放緩語氣,也不減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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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的環境,那爸爸不允許你住在這裏,還是搬回去吧。”

知之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每次都主動回家,而不是讓他們過來,這下子東窗事發了。

“爸,我馬上畢業了,是大人了,獨住很正常的。”

“沒有這種說法,不管你多大,是否嫁人,一樣可以住在家裏。”

知之見沒人替她說話,只能據理力争:“這房子雖然不大,但是周圍環境不錯,鄰裏鄰居都很善良熱情,距離我上班的地方也比較近。”

“這些又有什麽用,我們的車開進來,十幾分鐘找不到停車位,到處都是單車和電瓶車,安全隐患太大了。”

“附近派出所和消防局都近……”

徐應岐仍是不悅:“出事了哪裏還來得及,爸媽就你這麽一個寶貝疙瘩,你要是出點什麽事,讓爸媽怎麽辦?”

“爸,容我說一句,我還在這呢。”徐牧之弱弱的舉手,被瞪了回去。

陳婞也開口:“現在這樣确實是問題,你看你生病了,身邊也沒個人照顧,吃藥喝水都是問題。”

“我這不是好了。”知之舉起手臂,輕巧展示着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我,我真的很好很安全。”

“你要是想住在這邊,家裏有幾套安保性更好的房子在這邊,你挑一個住過去。”

知之不說話了,她知道這是徐應岐最大的讓步,若是她還是反對的話,相信不用到晚上,這個家關于她的一切都會出現在徐家。

阿姨過來敲門說飯做好了,為了遷就知之這個病號,六菜兩湯都很清淡。只是桌子小,盤子交疊才放下。

徐牧之口重,但不挑食,吃得噴香:“聽說你畢業論文被卡了,需不需要我這個哥哥幫忙?”

徐家雖是大家,但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徐應岐見狀也看過來,好似擔心她能否順利畢業。

知之喝下一口湯,輕飄飄的回:“不用,都是格式問題,改改就好了。”

“不愧是我妹,還是有我的幾分頭腦。”

“少自戀。”

徐應岐問:“你現在在社區實習,畢業了什麽打算?”

“我想畢業也留在這裏。”

徐應岐慢慢放下筷子:“你學新聞學,大一大二都榜上有名,這兩年雖松懈不少,但沒有墊底,畢業了不去做記者主持人,留在那小小的辦公室,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爸…”

“事關人生大事,爸爸希望你慎重。”

話題驟然沉重,大家都失了胃口。陳婞用筷子打徐應岐的手背:“幹什麽,孩子身體才剛好,你就開始施壓。”

“這怎麽是施壓,這是為她好。”

陳婞不服氣:“大人口中的為你好,聽起來關切,都是為了滿足自己心目中的标準。”

“你怎麽…”徐應岐有點被反駁的不爽,但礙于說話的是陳婞女士,他只能冷着臉生悶氣。

陳婞抱着他胳膊晃:“好啦,老徐,我知道你愛我們,但你想想,這些年你努力賺錢,不就是為了讓我們即使什麽都不做也能衣食無憂嗎,現在孩子都能靠自己本事賺錢,還快快樂樂的不就挺好,你說是不是?”

徐應岐啞口無言,他不得不承認,陳婞女士說的沒錯。

“好了好了,現在女兒還沒畢業呢,等她畢業了,再有別的想法也說不準。”

“媽說的沒錯。”徐牧之終于站出來了,積極撮合氣氛:“咱們就別為沒發生的事發愁了,正好我剛解決了個案子有兩天假,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到周邊玩玩,好久沒一起出去了。”

這個話題大家愛聊,只是時間短,能選擇的城市不多。徐牧之選了幾個都被徐應岐否了,徐應岐提的幾個又被陳婞女士否了。

徐牧之蔫了:“算了算了,實在定不下來,我就睡兩天算了。”

知之的手機“叮”的一聲響,是那個陌生號碼再次發來的短信:“聽人說你生病了,保重身體,藥我幫你保管。”

手指戳在輸入框上,一個好字久久沒有打出。想了半晌,忽然擡頭說:“我們去霞山森林露營吧。”

“露營?那有什麽意思,吃喝都要自己動手,晚上睡覺再被狼叼走了。”

“我想去。”知之将落在臉頰上的發随意的往後攏去:“前幾天門社區去森林找人,我不小心迷路,幸好有個人幫了我的忙。我想去露營的時候,順便去謝謝他。”

陳婞聽到她迷路,不由地蹙眉:“怎麽會迷路?”

“因為森林裏的地形有點複雜,地圖不太好用。”

“下次這麽危險的事,盡量避開,這次是有人幫忙,萬一沒人幫忙,你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裏可怎麽辦。”

知之點頭:“所以我們可以去嗎?”

徐牧之仍是不太願意,陳婞突然問:“救你的是男生還是女生?”

“男性。”

陳婞兩眼放光:“他長得帥嗎?”

知之回憶了那張臉那身材,是帥字很難定義的人,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陳婞笑眯了眼,直拍手:“那我晚點讓李姨把東西備齊了,前陣子拍賣會拍回來的字畫,還有你哥前幾天買的車,咱們都拿過去,讓人家好好挑挑,咱們不能差事兒。”

“媽…”

徐應岐無奈:“你又要幹什麽?”

“能幹什麽,女兒要感謝救命恩人,那咱們不能差了禮數啊。”

“知道的你是準備謝禮,不知道的以為你在準備嫁妝。”

“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陳婞女士幹脆甩鍋,一家人又圍繞着知之的未來大事展開了激烈的讨論。

知之拄着胳膊聽着,好像在聽別人的事一樣,小腿被踢了一腳,擡頭看向對面沖她擠眉弄眼的徐牧之,回以表情。

徐牧之朝着卧室的方向側頭,率先起身進了卧室,知之見兩夫妻還在争論,也靜默地離桌。

進到房間就見徐牧之大刺刺地坐在床上,手裏正拿着全家福的相冊看着。

“到底什麽情況,你可不是為了感謝別人,專門上門的那種人。”

“沒什麽情況。”知之從他手上搶走相框,重新擺回原位。徐牧之還要拿另外的,被她拍了一巴掌,他手才縮了回去。

“你喜歡別人了?”

“我喜歡誰都正常,我現在是二十一歲,不是一十二歲。”

“那阿禮怎麽辦?”徐牧之坐直了,不再是散漫的模樣:“你應該知道他這幾年都在等你,也想幫你。”

“我們已經分手了,等不等是他的事,與我無關。你要是來給他當說客的,現在就可以出去了,別煩我。”

“你這孩子…”徐牧之見她仍是排斥溝通程禮的事,識相的閉了嘴。

程禮是知之的前男友,徐家和程家是世交,程禮和徐牧之兩個人基本是穿着一條褲衩長大的。

從知之來了徐家後,程禮就把知之當成妹妹對待,後來情窦初開,程禮發現自己喜歡知之。徐牧之第一反應是程禮配不上自己妹妹,為此兩人大打出手,一個星期沒說過話。

但在知之成人禮後,兩人還是悄咪咪的走到了一起。要不是被他撞見在後花園牽小手,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裏多久。

兩人戀愛一年出頭,直到那年程禮莫名出了車禍,知之哭得稀裏嘩啦,天天學校醫院兩頭跑,等程禮痊愈出院,送了他一場斷崖式分手。

一邊是好妹妹,一邊是好兄弟。他哪邊都讨不到好,現在妹妹要追求新歡,好兄弟還陷在愛情苦海無法自拔。

徐牧之很難。

真他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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