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警戒線
警戒線
從酒吧出來,果然在下小雨。雨水不大,行人走過,不見有幾人在撐傘。
兩個人都喝了點酒,又喝得不盡興。等代駕過來的功夫,又去隔壁便利店買了零食和酒。等代駕把她們送到學校門口,将将好趕在十點半門禁時間回到宿舍。
宿舍叫人提前清掃過,并沒有灰塵垃圾的困擾。兩個人湊到桌邊,在平板上看綜藝,吃吃喝喝不知不覺到後半夜,都醉醺醺的,臉頰染上了紅暈。
劉雙雙抓着桌子站起來,拿着洗漱用品往陽臺那邊走,嘴裏嘟嘟囔囔:“不能再喝了,不然寝室要倒了!”
知之呆呆的坐着,聽見陽臺的水聲,腦袋裏如同渾濁的漿糊,一會兒是江浔,一會兒是高婧,一會兒又是小時候和爸媽出去慶祝的自己。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酒精越發上頭。
過往的事,像膠片一樣一幕幕地過。
劉雙雙慢吞吞的洗漱完畢,爬到床上,見她還坐在下邊,叫她:“知之,別發呆了,快去洗漱吧。”
知之慢吞吞的起身,走到陽臺洗漱,夜裏靜悄悄的,只有水龍頭的淅瀝水聲,怕吵人,水流開得極小。她揉着太陽穴,洗漱完準備回去,突然聽見窗外有細微的動靜,像是什麽東西砸到了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悶響。
細聽,又再沒有其他動靜,甚至剛剛那一聲也只是她醉酒的錯覺。
她慢吞吞的爬到上鋪,扯過被子蓋上,被上有太陽炙烤後的味道,和森林小屋那床被子的味道很像。困意席卷,她來不及再延展思考,深深陷入睡夢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外邊傳來陣陣喧嘩聲,讓本就頭痛的她雪上加霜,不耐煩地翻身,蒙上被子繼續睡。可外頭的動靜卻一直在,還漸漸起勢,越來越吵,隔着被子也是一清二楚。
她被煩得不行,嘟囔着:“江浔,你看看外邊怎麽了?”
房間響起被褥翻動的窸窣聲和不舒服的嗚咽聲,有人輕輕推了推她:“知之,你叫誰?”
知之忽然驚醒,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又歪過頭看向踮腳湊近她床邊的劉雙雙,意識漸漸回籠,張口:“我以為我還在家。”
聲音也啞得厲害,跟用锉刀锉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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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怎麽那麽吵?”知之邊說邊摸手機,沒電關機了:“幾點了?”
“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吵,現在九點半了,快起來,咱倆收拾收拾去食堂看看還剩什麽早餐吧。”
“那要抓緊時間了。”
兩人争分奪秒洗漱換衣服,開始翻箱倒櫃找不知去向的飯卡,折折騰騰快十點了。知之放棄了:“找到食堂也沒早餐了,去校外吃吧。”
一拍即合。
正要出門,外頭竟有人敲門,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又同時看向門口:“哪位?”
“我們是市刑警隊的,有些問題想問問你們。”
劉雙雙一臉惶恐地攥着知之的胳膊,低聲問:“怎麽回事,為什麽刑警隊會來找我們?”
“我去看看。”
知之過去開門,意料之外的看到一張還算熟悉的面孔。林楓大抵也沒想到門內站着的是老熟人,瞪着眼睛後退一步,看眼門牌,又看眼面前的知之,語氣威嚴:“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我的寝室。”
“你不是工作了?”
“實習。”
林楓緊皺着眉:“你還真是陰…無處不在。”
知之斜睨着他,懶得理他的話,把着門邊:“你不是說有事要問我們,要問什麽?”
“你們和樓上403宿舍的高婧是同學吧?”
知之心一提,一般被刑警問到這話,顯然是出事了:“高婧怎麽了?”
“她死了,初步懷疑是她殺。”林楓知道她有幾分小聰明,瞞也瞞不住,幹脆直言。誰知,他剛說完,就見知之身後躲着的女生驚呼一聲:“天啊!”
走廊又有不少人圍聚過來,七嘴八舌的讨論着,知之總算知道為什麽一大早就這麽吵了。她安撫着劉雙雙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又叫林楓和張贊進來,将門關上。
“我們和高婧雖然是同學,但關系比較一般。我相信你一路調查過來,應該了解了高婧的情況。她家庭比較特殊,沒有父親,母親一直照顧姐弟二人,身體不是很好。高婧母親身體每況愈下,所以她申請了帶母讀書,學校也很仁義的批了宿舍,還給她母親在學校食堂安排了工作。白天高婧上學,她母親上班,晚上在一個宿舍住。這種事傳開的很快,大家對高婧的意見很大,高婧很難交到朋友。”
林楓旁邊的張贊來不及擠眉弄眼,正在瘋狂記錄着,林楓點頭:“我們的确了解了一些,聽說不少人對高婧及其母親的意見很大,尤其是她母親,好像經常得罪人,包括你們宿舍。”
知之點頭:“她母親的習慣不是很好,那些用過的髒水不往水池裏倒,經常從窗戶往外倒,我們在正樓下,深受其害,經常衣服快幹了,被濺到了不少水漬,所以去樓上理論了幾次,但她母親很強勢,把我們趕了出來。後邊沒辦法,我們自己買了晾衣架,盡量離窗邊遠一點。高婧知道後想給我們轉錢,但我們沒收。”
“除此之外,你們和高婧還有其他過節嗎?”
“沒什麽特別的過節。”
“你們和高婧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知之沉默,劉雙雙開口:“好幾個月了,這學期大家都忙着學習,基本沒回過宿舍,昨天答辯她也沒來,也沒見到她人。”
林楓點頭:“那你們昨晚幾點回的宿舍?”
“十點半,門禁結束前。”
“淩晨零點到一點之間,有聽到樓上什麽動靜嗎?”
劉雙雙搖頭:“昨天我和知之回宿舍又喝了不少酒,都挺醉的睡着了,沒聽到什麽動靜。”說完,想到什麽,臉刷的慘白:“那高婧難不成是被人殺死在宿舍了嗎?”
林楓沒點頭也沒搖頭,但知之已然猜到了答案。
她心有疑慮,昨晚她們回來時卡着門禁的時間點,那會兒高婧應該還在酒吧,又怎麽回到的宿舍?是宿管阿姨給她開了後門?
“那行,你們繼續忙,如果有什麽異常,随時和警方聯系。”林楓沒有要問的了,起身打算去下一個宿舍。
知之适時地開口叫住他:“昨天在教室裏聽幾個同學說,高婧在酒吧工作,具體什麽酒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可以調查一下。”
林楓愣了下,半晌回了句“好”,又補了一句:“後續可能還會對你們進行問詢,盡量保持電話通暢。”
等人走了之後,劉雙雙蔫了下來,拽着她的胳膊,直呼:“這也太吓人了吧,我知道不少大學每隔幾年就會有人跳湖跳樓什麽的,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被殺。”
“有句話應用在這裏正好,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自然不會平靜無波,咱們不是經歷過。”
劉雙雙緊抿着唇,沒再言語。當年劉雙雙被下藥的事,有一些揣測的方向,只是都是線索,沒有實證,最後才不了了之。
當時學校有場不大不小的歌唱活動,據說拔得頭籌,有機會上本市春晚,這關乎到未來人生路,有點唱歌本領的都想試一試。們寝室除了知之,都報了名字。三個人都很争氣過了初賽,名次靠前。溫野第二,孫藝桐第三,劉雙雙第四。
複賽前,孫藝桐兼職回校的路上,被人從身後襲擊,傷了脊椎,行動并不方便,短期無法康複,不得不放棄了比賽,緊接着是劉詩詩。
知之不得不懷疑那條威脅短信,畢竟警方調查了兩人後邊的參賽選手,均有不在場證明,其中一位正是高婧。高婧是第五名,也是後來的第三名,同第一名第二名一起參加了當年的市春晚,還拿到了一筆豐厚的獎金。
話題驟然沉重,兩個人都失去了胃口,在宿舍坐了一會兒打算離開。知之有車,要送劉詩詩回出租屋,劉詩詩沒拒絕,畢竟學校離最近的地鐵站步行還要接近二十分鐘,校門口的公交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兩人從宿舍出來,撞見從307宿舍出來的林楓他們,微微颔首算是招呼。三樓和四樓基本都是大四生,除了考研的在,大部分宿舍都空着,也是最近答辯,反而住的人不少。
走廊裏擠滿了看熱鬧的學生,不少人暗戳戳地想要上樓去看,被林楓警告“老實待着不要添亂”,本就生得魁梧,嚴肅起來更是瘆人。
知之和劉詩詩下樓,走到一樓半緩臺時,劉詩詩突然開口:“知之,要不我們溜上去看看呢?”
“這會兒估計已經拉了警戒線,上去也看不到什麽。”
“看看呗,萬一能看到呢,我第一次經歷這事,想看看是不是和電視上一樣,這樣我寫劇本也能有點素材。”
劉詩詩現在在一家專業做短劇的公司實習,每天都在瘋狂腦洞寫腳本,頭發日漸稀疏。對于劉詩詩的請求,知之不太能拒絕,又重新折返回四樓,403靠近樓梯間的第二間,緊閉的木門上拉着警戒線。
一個近乎癫狂的中年婦女被攔在門口,厮打着看守的警員:“讓我進去,那是我的女兒啊!”
不近不遠的距離,還能聽見寝室裏傳來的熟悉的聲音。
“屍體先擡回去,這裏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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