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狗血劇

狗血劇

晚上，羅枝躺在沙發上敷面膜玩兒手機，李玉在一旁整理茶幾，家裏總是會備一些常用的藥，亂糟糟的全部堆在一起，有些都已經過了保質期，李玉拿着盒子逐個檢查。

羅枝突然問：“你要不要敷面膜？”

“太涼了，懶得敷。”

“果然越有資本的人越不在意這些。”羅枝憤憤不平地說。

李玉低頭笑，“沒辦法，我是一個膚淺的人。”

她天生就白，怎麽曬都不黑，也不太愛折騰臉，平時的保養就是基礎的水乳。

羅枝看了她一會兒還是不死心，“你真的不敷？我這個是塗抹式的，不會濕噠噠的不舒服。”

李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将一盒過期的感冒藥扔進垃圾桶裏，“你為什麽老想讓我敷？”

“我手癢，就喜歡折騰這些瓶瓶罐罐的東西，每次弄完都身心舒暢，這是我的小癖好。”

“那來吧。”李玉把整理好的藥盒放進茶幾的底層。

羅枝興奮地坐起來，“快快快，快去洗臉，我有我的保養流程，一步都不能少！”

十分鐘後，她捧着李玉的臉認真往上塗抹白色的面膜膏體，像是在弄一件藝術品。

“你強迫症啊？随便抹抹不就好了？”

“你別動，我有我的要求，我要抹得平整光滑才舒服。”

“明白了，我就是你的人體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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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看着羅枝近在咫尺的臉，靜靜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說：“羅枝，你很美的。”

羅枝平靜的與她對視了一眼，視線又繼續放在她下巴上仔細塗抹，她淡淡地說：“我性取向是男的。”

李玉翻了一個白眼，“我就是誇誇你。”

“怎麽着？又安慰我呢？”

“沒有，單純的誇獎。”

“就喜歡你這種說實話的人。”

李玉剛要笑就被她厲聲制止，“你別笑！笑了長皺紋。”她嘆了一口氣說：“我們不是十八歲了，都奔三了！”

李玉反駁她，“三十歲的女人也是很美的。”

“那行，把我要長的年齡送給你，你替我長了呗。”

李玉拍了她一下，羅枝嘻嘻哈哈的往後躲，嘴裏嚷着，“完了完了，長皺紋了。”

兩人嬉鬧了很久，仿佛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

羅枝一直都很喜歡搗鼓一些小玩意兒，除了瓶瓶罐罐她還帶了玩偶，還有各種亮晶晶的耳環，就連頭繩都帶了十幾個。

李玉抱腿坐在沙發上，看着她把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挂在一起，衣櫃的色調一下就從無趣變成了生動。

那些東西的出現讓李玉的家變得擁擠，但也有了一些溫馨，那是一種滿滿當當的幸福感。

人在不同的境況下對一些相同的事情會有截然不同的感受，李玉突然就想起那年她坐在客廳裏等□□起床的時候，她發現家裏的客廳變了，多了很多女人和孩子的東西。

那天早上她的心情可不是幸福的，而是一種自己與這個家越來越遙遠的酸澀感。

李玉看着羅枝的背影突然就想起高中時她為了自己跟一個男生打架。

那天下午的教室亂成一團，她從外面進來時看到的也是羅枝的背影，她像一只野貓一樣朝那個男生撲了過去，可是她太瘦了，能把那個男生撲倒靠的是出其不意，等那個男生反應過來後，她立馬就被推開了。

男生作勢要打她，被周圍的人拉住了，李玉撥開人群擠進去的時候，羅枝還在挑釁的對着那個男生笑。

打架的原因她當時并不知道，是後來才聽說的，那天晚上她悄悄哭了好幾個小時。

羅枝的出現看似是李玉收留了她，其實是她拯救了李玉，李玉不敢想象她如果沒來的話自己現在是在幹什麽。

人在忙的時候會忘掉很多事情，一旦閑下來，那些困擾又會卷土重來。

“我問你個問題呗？”

“你問呗。”羅枝頭也不回地整理她的瓶瓶罐罐，她一瓶一瓶的拿出來占據李玉的櫃子。

“你說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

“這個嘛……”

羅枝歪了歪頭在認真思考，李玉耐心等着。

“得看人吧，有的人只需要一眼，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有的人不相信一見鐘情，就需要細水長流的相處才會有感情。”

羅枝轉頭問她，“你是屬于哪一種？”

李玉笑着說：“我不知道。”

“怎麽可能。”羅枝繼續碼放那些罐子，“反正我吧應該是屬于一見鐘情的那種人，因為第一次看見張橋的時候他正在打球。”

她轉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李玉，“你知道嗎？他那個時候特別帥，又高又瘦，我當時心都快跳出來了，就扒在操場邊的綠色圍欄上看着他，他那時候特別受歡迎，經常有女生給他送水，我都快嫉妒瘋了。”

李玉看她一副陷入回憶的樣子笑了，情不自禁就将下巴抵在了膝蓋上，剛觸到才反應過來敷了面膜，她心虛地看了羅枝一眼，趁她沒發現趕緊擦幹淨。

“那如果不是一見鐘情，細水長流的那種要多長時間才會愛上對方呢？”

羅枝起身，滿意地看了眼櫃子上的傑作說：“不知道，不太了解，可能要挺長時間吧，你想啊，第一眼就沒感覺，之後要再有感覺比較困難吧。”

“你下巴怎麽缺了一塊兒？”她走過來皺着眉說。

“能洗了嗎？”李玉不看她，坐在沙發上穿鞋。

“洗吧洗吧，我們一起。”

洗完臉羅枝又拉着李玉進行她的護膚工作，她往李玉臉上一層一層地抹，抹的很仔細，還說：“這個是抗衰的，老貴了。”

“那你給我多抹點兒。”

“我以為你會說那就別給我用了。”

“你想得美。”李玉看了她一眼，垂下視線說：“我最近看了一個電視劇。”

“然後呢？”羅枝從罐子裏又勾了一點出來。

“那個劇吧，講了一個女生和一個男生先是發生了關系，然後就有點糾纏不清那種。”

“先婚後愛啊？”

“沒結婚。”

羅枝低頭蓋蓋子，“哎呀，差不多，也可以說先上車後買票。”

李玉視線跟随着她，“你怎麽看待這種先發生關系的情況？”

羅枝對着鏡子往臉上抹，她抿着嘴，聲音有點含糊地說：“男生和女生不一樣，男生是不會拒絕的，他們下半身和腦子是可以分開的。”

“但是女生不一樣，女生肯定是喜歡那個男生的，不然她不會願意和他發生關系的，會有生理排斥。”

李玉看着她的側臉說：“他們之前不認識，那個女生不喜歡那個男生的。”

“什麽劇啊？我也去看看。”羅枝開始抹第二層。

“忘了，劇名有點長。”李玉看她抹得認真，催促到：“你快回答我的問題。”

羅枝嘆了一口氣說：“那個女生或許不喜歡他，但也絕對不讨厭，至少生理上是喜歡的，她并不排斥和那個男生接觸，這種就屬于腦子還沒愛上，但身體已經喜歡上了，基因先替她做了選擇。”

罐子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不然那個女生怎麽不找其他男人上床，偏偏就找了男主角，我告訴你，大部分女人都是感性的，只要身體喜歡上了，腦子早晚會愛上！”

羅枝又在往脖子上抹東西，她忍不住問，“這是什麽狗血的劇，結局是什麽？”

李玉低頭扣了扣手指，小聲說：“無疾而終。”

“什麽？”

“男主角沒有再聯系那個女生了。”

“那就是他不喜歡那個女生呗。”

羅枝走到窗臺邊拉窗簾，還順帶拉伸了一下。

“就等着你這句話呢。”

“你說什麽？”

“沒什麽。”李玉展開笑意說：“明天帶你去花市，你不是想買花嗎？”

“你太好了，愛你喲～”

李玉的面試結果要一個星期之後才會公布，該做的努力已經做了，至于結果，她也沒辦法左右，反正盡人事聽天命。

空閑的這幾天，正好帶着羅枝逛逛，兩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又磨磨蹭蹭地收拾了好久才來到花市。

家裏空間不大，只是打算買一兩盆綠植，這方面羅枝比較懂，至少她叫的出名字來，她總愛養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但結果都不太好，隔一段時間就死了。

李玉以前問過她原因，“是因為澆水澆多了還是少了？又或是日照時間不夠？”

羅枝只說：“死因不明。”

她表示自己都是嚴格按照養護知識來的。

兩人沿街走了一會兒，兩旁基本上都是花店，大都在馬路邊擺放着一些開得豔麗的花吸引顧客，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後，羅枝蹲下身來看盆栽。

李玉在一旁陪着，她問：“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呢？”

“我還沒想好呢。”

李玉點點頭，陪着她蹲了下來，羅枝指着一盆綠蘿問她，“這個好看嗎？”

“我喜歡開花的。”

“膚淺，開花的有什麽好看的。”

“這全是葉子有什麽好看的？”李玉反駁她。

“你不懂～”羅枝不再詢問她的意見，專注地挑選。

李玉蹲得腳麻就站了起來，她一轉頭就被對面一個小小的盆栽吸引了視線，手掌大小的花盆裏簇擁開着粉白的小花，可愛又迷你。

風一吹，花朵顫顫巍巍，顯得清冷又倔強。

老板走過來說：“這個30。”

李玉看了他一眼問，“這個花叫什麽名字？”

“姬乙女。”

她小心捧起花盆左看右看，喜歡的緊，老板趁熱打鐵，“這個品種開花性很好，春夏秋持續都會開花。”

“它會長大嗎？看起來好小啊。”

“長得慢，你回去可以給它換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盆。”

“那要多久澆一次水啊？”

“看見土表幹了就澆，要澆透。”

老板每天面對着數不清的顧客，這些話他不知道要說多少遍，李玉瞥見他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那我要了。”

她爽快付了錢，回頭時羅枝還蹲在那兒看，她走過去問：“你挑好了嗎？”

羅枝轉頭看她一眼，剛要說點什麽就看見她手裏的東西，“你買的？”

李玉點頭，她對這個小東西實在是滿意得不行，得意地問：“好看吧？”

“多少錢？”

“30”

羅枝拍拍心口，“那還好，我怕你被坑，畢竟這花市裏的門道可不少，我以前就經常被坑。”

“我又不傻，他要的貴我就不買了，我跟你可不一樣。”李玉損了她一嘴。

“我們倆當然不一樣啊，我是在小事上吃虧，你是在大事上吃虧，你說說我們倆誰傻？”羅枝拍了拍她，笑得狡猾。

李玉說不過她，催促到，“你快挑吧，挑完吃飯去了。”

羅枝最後出乎意料的挑了兩盆多肉，這很不像她的風格，李玉問她，“你是怕家裏放不下嗎？”

“不是，我是想試試養多肉會不會養死。”

李玉：“……”

兩人随便找了一家家常菜館，等菜的間隙，羅枝問李玉，“如果面試沒有過，你打算幹什麽？”

李玉瞎扯了一句，“回家吧。”

“也對，反正你爸也不管你，他現在有了新的家庭，有了他的寶貝兒子，你回不回去他也無所謂，不像我。”

李玉無語地笑了，“你說話真傷人，雖然是實話。”

“也就對你這麽說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難受，辭職了也不敢回去，根本就不敢跟他們說，說了他們肯定以為我瘋了，丢了鐵飯碗的工作，我媽以前老是在親戚面前誇我，說我聽話。”

“在他們的心裏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找一個男人結婚生孩子就完美的不得了。”

羅枝嘆了一口氣，“他們以前都以我為榮的，現在肯定以我為恥，對了，他們還不知道我和張橋分手了，知道了肯定要罵死我，因為張橋特別會讨他們的歡心。”

李玉不知道說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得到一些東西必定就會失去一些東西，畢竟是別人的父母，她說什麽都不合适，只是問：“你辭職的原因是什麽？”

“我不喜歡小孩子，太煩了，家長也很難搞，每天至少有10個家長給我發信息，問我他們的孩子今天在學校吃的多不多？有沒有喝水？甚至還有家長問我孩子的大便顏色正不正常！拜托！我是教書的，不是保姆，我每天沒那麽閑，學校有事沒事還喜歡開會，我真的……”

羅枝喝了口水壓住火氣，“算了，不說這個了！”

“你最近有喜歡的男人嗎？”

李玉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她結巴着問：“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大學的時候聽你談了一個，然後又說分了，現在過了這麽久都沒動靜，我不得問問？”

李玉放下水杯搖了搖頭，“沒有，我很忙的，沒什麽時間。”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說來我聽聽。”

這個問題李玉還真仔細想過，她等菜上齊了才說：“我喜歡喜歡我的人。”

看羅枝好像沒有理解，她又解釋說：“我比較被動，可能也是因為沒有自信吧，只有別人先主動向我示好我才會看見這個人，然後嘗試去喜歡他，接受他。”

“那喜歡你的人應該很多啊？”

“所以我可能就會喜歡上那個對我最熱情最主動的人！”

“但是！”李玉強調到，“喜歡我的人不多。”

“那是因為那些人不敢追，你這個樣子，一般男人都會覺得你是有男朋友的，或是覺得你有很多追求者。”

李玉笑笑，“我可沒感覺到。”

她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麽過了，沒想到飯吃到一半，羅枝突然放下筷子說：“我真想告訴那些男的你特別好追。”

“……你能不能快吃飯？”

羅枝哀嚎，“我怎麽不是一個男的，我要是一個男的我絕對追你啊，誰能想到你這麽好追，我會用我的主動和熱情融化你這個冷美人，然後将你據為己有！”

菜館裏的人越來越多，周圍嘈雜不堪，李玉看着羅枝誇張的表情，笑得差點流出淚來。

她心裏悶悶的，将嘴裏的魚囫囵咽下去。

周圍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李玉突然意識到她很悲哀，別人稍微施舍一點溫暖就能把她的心騙走，怎麽就能這麽好騙呢？

她抽出一張紙擦眼角的淚，對羅枝說：“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