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特殊記憶(一):美人如花隔雲端

特殊記憶(一):美人如花隔雲端

天啓四年,夏。

暑氣侵衣,鑒中瓊芳慢消蝕。悠揚魂夢,玉碗冰寒滴露華,粉融香雪透輕紗。

蘇檀翻了個身,半夢半醒,睡得不甚安穩。

“蘇公子,蘇公子?”

蘇檀輕哼了聲,嘟囔的聲音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羅三兒差點沒跪下來給他磕頭:“蘇公子,陛下來啦!”

蘇檀聽到了,依然困倦欲眠,壓根不打算理睬,翻回去繼續睡。羅三兒拿這位貴人一點辦法沒有,心裏估摸着皇帝離正殿只有百步距離,蘇公子是無論如何都起不來的,只好退到一邊等着皇帝來。

“阿檀?還睡着呢。”

蘇檀翻過身,緊緊閉了下眼,帶得眉毛都蹙起來,撐着玉箪慢慢坐起來,眼簾半開不合,仍是困極了的神色。

他朝着直覺的方向颔首:“請陛下恕臣禦前失儀之罪。”

朱由校托起蘇檀臉頰:“你都睡多久了?還是這般沒精神。”

蘇檀微微睜開眼,貼着朱由校掌心歪頭想了會:“臣……不記得了,應當是有半個時辰吧?”

“現在已經是申時了。”朱由校撥了撥他肩上散亂的長發,“毛毛躁躁的像什麽樣子,也不嫌熱。”

蘇檀撥了撥粘在脖領的頭發,攏到後腦勺去,羅三兒奉上木梳,本是蘇檀來接的,朱由校伸手先奪過去了,蘇檀只好垂下手由着他幫忙梳發,嘴上說着疏遠淡漠的話:“陛下今日怎麽有閑心來這了?”

“自然是想來就來了。”朱由校挽着他的青絲一下下梳着,“你手腕的傷如何了?”

蘇檀怔了一下,淺笑:“好多了,多謝陛下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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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看看。”

蘇檀乖順地伸出手,朱由校指腹搓揉過他細白的手腕,扭曲的傷疤微微凸起,像一條細細的肉蟲蟄伏在皮下。蘇檀安靜了一會:“陛下可是覺得臣的傷過于醜陋,難以見人?”

“豈會如此。”朱由校拉起蘇檀的衣袖遮住傷疤,輕輕撥弄着掌心,“永和宮住得可還習慣?”

“自然是習慣的。”

朱由校拍拍他的手背:“那陪我走走吧。”

蘇檀呀了聲,小小的抱怨:“陛下真是的……”開始有些局促地整理衣裝,挽朱由檢輕笑道,“你這散漫性子,遲早要治一治。”

“臣行為散漫也是陛下慣出來的。” 蘇檀整理好了儀表,搭上朱由校的臂彎,“陛下想去哪?”

“這宮裏你不都走遍了,再說了,佳人在側,這宮道再走一千遍也無妨。”

蘇檀輕笑:“陛下真愛說笑。”

兩人并肩漫步在幽長宮道上,兩側宮人舉羅傘伴行,朱由校問起他的日常起居,太醫日常診治的結果。蘇檀一律答很好,不錯。

朱由校忽然停下腳步,按着蘇檀肩膀說:“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客巴巴是我最敬愛的親人,她一時妒怒,對你做出這等事……朕心中甚愧。”

蘇檀不以為意:“那都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陛下不用如此介懷。臣除了不能提取重物,其他一切尚可,宮中又不用做活勞累,有何可憂慮的?”

朱由校聽他這麽說,愧疚之色總算是輕了些:“阿檀養病許久,在宮中也待膩了吧,明日我們去南海子行獵如何?”

蘇檀蹙起眉:“去南海子行獵?盛夏酷暑,日頭毒辣,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不打緊,主要還是消暑,去看薊門煙樹,金臺夕照,等酷夏過去,我們再回來。”

蘇檀揚起笑:“好啊。”

七月中旬,帝攜衆侍從游幸于南海子,于行宮避暑。

蘇檀作為“侍從”中的一員,脫去樊籠,縱游天地,待在宮內長期養傷累積的苦悶自然一掃而空,心情愉悅輕快起來,朱由校日常批過奏本,也會興致勃勃地重拾起刻刀雕刻物件,還會捉着蘇檀的手耐心教他。

蘇檀手筋被挑,已經無法做需要大力氣的重活,只能勉強雕琢一些軟木和細巧溝壑,還幾次差點割傷手指,雖沒出血,也破了幾次皮。朱由校攏着他手指呵氣,蘇檀笑道:“微末小傷,遲一點明天就能好了。”

“你已經吃過那麽大苦,再留下點疤來,朕心疼。”朱由校摩挲着他的手指頭,“今天就練習到這裏如何?”

“陛下興致還未盡呢。”蘇檀一眼看透了,體貼地說:“臣還沒有那麽嬌氣,為陛下打磨一下物件的活計還是能做的。”

蘇檀素來溫柔解意,朱由校自然高興。軟木太好雕刻,他雕琢起來行雲流水,無需打稿,技法立形自然爛熟于心,不一會,好幾樣榫卯部件已經做出。

蘇檀細心打磨盡去除部件邊緣毛刺,再一一堆好,等朱由校将細巧部件一樣樣拼接起來,很快就做好了半邊亭角飛檐。

“今日就先做到這裏了。”夜色已深,加之雕琢零件時甚是專注,此時終于完成一部分,朱由校已頗為疲倦。

蘇檀依舊為他輕撲羅扇,神态專注。

朱由校欣賞着他滿室明燭下低垂的臉。鬓亸欲迎眉際月,晚來嬌靥勝荷花,手弄生绡白團扇,扇手一時似玉。

蘇檀驀然擡起眼,語帶嗔怪似的說:“陛下已經看了我許久了。”

朱由校不以為意地笑笑:“看久了又如何?阿檀雪肌梅骨,嬌儀殊憐,看不厭的。”

蘇檀抿着嘴,輕輕一拍他掌心,聲音響脆,掌心便冒出舒服酥麻的熱辣感,眼風流轉:“陛下好些了嗎?”

“好多了。”朱由校舒緩筋骨,蘇檀攙起他步入寝室,朱由校錘着頸:“再幫我揉揉肩背吧,你力道果然比以前小多了。”

“是好是壞?”

“自然是好的,以往你總是按得有些疼。”蘇檀為朱由校解衣寬帶,放置一旁,“那陛下以前怎麽不說?只要陛下說了,臣一定改。”

“阿檀算半個太醫,太醫言行,定有他的道理。”

“那請陛下先躺下吧。”

朱由校趴着,蘇檀跪坐在龍榻上輕柔地按動穴位,忽然說:“魏大伴今日禀報說,小壽兒在宮裏也待得悶,吵鬧着要出來玩。”

蘇檀輕揉風府穴:“陛下想讓小壽兒來的話,那便讓他來吧。”

蘇檀被拔十指指甲,又被挑斷手筋,離不開高永壽高小姐的撺掇慫恿,即便蘇檀借此人達成了一定目的,還是無法對此人完全放下介懷。

趙選侍自盡、張裕妃被封宮道內絕食而亡、張皇後永失螽斯之福、馮貴妃被殺、慧妃失寵、成妃被貶為宮人。相比之下,他的境遇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朱由校輕笑了聲,撫摸上蘇檀大腿:“這是生氣了?”

“臣沒有。”蘇檀口氣硬邦邦的。

朱由校有些無奈:“好了,我讓他留在宮裏,再思過一段時間。”

蘇檀終于露出淺淺笑意,俯身低頭吻了一下天子臉頰,年輕的天子嘆息了一聲:“你呀。”順勢攬過蘇檀肩膀翻倒在床上,也不用繼續按摩了。

煩人的高永壽沒能如願來伴駕,蘇檀心情好了些。連帶每日練習刀功都勤快了許多,下刀更準更穩了,遇到實在需要大力氣的,就一點點磋磨過去,最終效果也是一樣。朱由校贊賞聰慧,蘇檀癟着嘴說,不過是退而求次的無奈之舉罷了。

一轉眼就到了九月初。斷虹霁雨,盡洗人間暑氣;風清雲好,山染修眉新綠。新荷跳雨淚珠傾,曲闌斜轉小池亭。朱由校興致高漲,要真正打一回獵,披甲上馬挽雕弓:“阿檀覺得,今日朕能獵到幾頭?”

蘇檀盈盈淺笑:“陛下鴻運當頭,要我說……”他低眉裝腔作勢掐了一陣手指,“應該能獵十八頭吧。算錯了,不負責!”

朱由校也知道他掐手指不過是裝模作樣,揚起馬鞭指指他:“信口開河不受罰,豈有這般道理?說錯了就要罰你挨廷杖。”

蘇檀馬上頂嘴:“我才不挨廷杖,外面有的是想挨廷杖的,陛下把我那一份的給別人就成。”

朱由校嗤笑:“牙尖嘴利!”勒一下馬頭,一夾馬肚,神駿的大馬載着他疾馳遠去,左右身後的侍衛緊緊跟上。

眺望天子遠去。蘇檀坐下來攏了攏發,吃起桌上的糖蒸冰酥酪,就一口櫻桃脯。他喜食甜,慢悠悠一小勺一小勺挑着酥酪,把櫻桃脯吃了大半。櫻桃脯中心夾着糖腌的玫瑰瓣,吃了大半碟櫻桃脯,嘴唇也被玫瑰瓣染得色豔如帶水櫻桃。

羅三兒低着頭:“蘇公子,晚上還要陪陛下用膳哩,小食吃多了,禦宴上就吃不下了。”

“我知道。”蘇檀不情不願的口氣:“就吃最後一個。”拈了碟中最小的一個,丢進嘴裏,抿着品嘗櫻桃肉在舌上含化開來的甜蜜滋味,撐着腮半閉着眼,再次昏昏欲睡。

只是這份悠然清閑還沒享受太久,不遠處嘩然起來,有人長聲笑道:“這不是蘇公子嘛。”

聲音蘇檀無比熟悉,睜開眼正瞧見魏大珰直直走來,笑容滿面:“蘇公子好清閑,陛下是去打獵了?”

蘇檀依舊撐着腮不動,語氣慵懶:“陛下才去沒多久,魏公公來奏事,可是要等上一段時間了。”

“咱家不急,在這慢慢等着。”魏大珰坐下來,雲淡風輕地寒暄:“今兒天氣真不錯,天陰雲淡,風涼得正好哇。”

狗娘養的老雜種。蘇檀又微阖上眼,與他實在無話可說,索性繼續裝睡,心底裏還期盼着天子趕緊過來,不然這個殺不得的可憎閹黨坐在旁邊,真是渾身不舒服。

裝睡了不知多久,馬蹄聲迫近,蘇檀睜開眼,見魏大珰已經迫不及待地站起來,笑開了花:“恭喜陛下,有大捷報!”

朱由校關心邊疆軍政,時常要“校事”,魏大珰說有捷報,自然生了興趣:“哦?說來聽聽。”

魏大珰朗聲道:“大明軍士威武,荷蘭紅毛夷人已敗走澎湖,南巡撫發動總攻,窮追草寇,不日定可将夷人斬于馬下!”

确實是好消息。朱由校展顏開懷:“南居益率軍有功,待夷人之亂徹底平息,朕會好好嘉賞他。”

魏大珰唱喏:“陛下賞罰分明,實乃大明之福,社稷之福!”

蘇檀聽得想掏耳朵。

朱由校目光轉向一旁的蘇檀,仔細一瞧:“阿檀,你今日嘴唇怎麽這般紅?”

蘇檀擦了一下自己嘴唇,果然擦下一抹淡淡的玫瑰紅來,他端起盛櫻桃脯的碟子施施然走出:“這櫻桃脯夾了玫瑰花瓣,臣貪嘴多吃了幾個,就被染紅了。臣特意留了大的果子等陛下回來吃呢。”說着拿起一個踮起腳送到朱由校嘴邊,朱由校低頭一口吃下,點頭,“味道甘美,不錯。”

魏大珰适時幫腔:“這櫻桃脯是外頭正流行的零嘴兒,時節令食,不論大小官員販夫走卒都好這一口,咱家專門差人拿了秘方到宮裏來做的。”

朱由校俯視着蘇檀嫣紅柔軟的唇,向他伸出手:“上來。”

蘇檀轉身把碟子交給身後的羅三兒,搭上朱由校的手,踩着馬镫躍上馬,朱由校将缰繩交到他手上:“阿檀猜猜我今天打了幾只獵物?”

蘇檀往大了報:“應當有二十只。”

“不止。”朱由校一夾馬肚,興致極高的說:“魏大伴,你站柳樹下面去。”

魏大珰忙颠兒颠的站到朱由校指定的柳樹下,半彎着腰谄笑:“今天陛下要射幾只果子?”

“阿檀猜錯幾次,就射幾個果子。”朱由校反手拔出一支箭,“離遠點。”

魏大珰在柳樹下擺出不甚标準的“白鶴亮翅”滑稽姿勢,身邊的小太監往膝蓋、肩臂、頭頂放上蘋果,放了六個。

蘇檀心想今日要是猜錯數次,肯定把魏大珰得罪得死死了,雖然本來就不怎麽順眼,猜錯太多次亦恐惹天子不滿,當即想要掐小六壬算。朱由校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阿檀玄學精通,這時候就不必搬用了,不然多無趣。”

“二十三?”

“錯。”

一句“錯”緊跟着就是離弦而出的破風聲,魏大珰膝蓋上的蘋果碎成數瓣,他擡起一條腿,笑容不改:“陛下看咱家太極還練得不錯吧?”

“甚有進步。”朱由校悠然地拔出第二支箭,馬在疾馳,控弦如滿月,蘇檀說:“二十六。”

“錯,”又是一箭射出,右肩上的蘋果射了個粉碎,飛濺的果汁碎塊打得魏大珰眯了下眼,身形依然立得穩穩的,緩慢地舒展身體變換姿勢,來了個摟膝拗步。

“二十四。”

朱由校伸手控住馬缰:“阿檀怎麽猜的?”

“瞎猜的。”蘇檀笑得開心,眨了下眼,“沒用小六壬,什麽都沒用。”

“你慣愛正話反說。”朱由校環抱住他,蘇檀松開缰繩,駿馬通人性地停步不前,“力氣恢複了,能拉弓拉到什麽程度?”

“臣還沒試過呢。”

朱由校褪下手上的水晶扳指給蘇檀戴上:“那今天就來試試。”

禦用雕漆開元弓在手。《大明會典》要求弓兵操練“遠可到,将弁百六十步、軍士百二十步;近可中,五十步。”朱由校酷愛騎射,平時可拉七力弓為滿月,對射箭之藝的要求自然是将弁标準,五十步內必中。

開元弓是邊軍鐵騎最常用的軟弓,軟弓長射,更利瞄準。然而最軟的弓,蘇檀拉開不到一半手腕就撕心裂肺的疼起來,似乎已愈合的舊傷口又要被重新撕裂開。

他微微蹙眉,平心靜氣地再拉開一點,這下指尖都不可抑制地有些抖,弓弦微顫。

朱由校握住他控弦的手,輕松拉滿,調整箭尖方向,直指魏大珰頭頂上的蘋果,魏大珰似乎感應到了什麽,身子微微晃了下。

“魏大伴。”控弓的力氣九成在朱由校手上,他氣定神閑,“不要亂動。”

“動”字話音剛落,離弦之箭破風,魏大珰頭頂的蘋果炸了個天女散花,箭矢釘穿三山帽,尾翎猶在顫動不休。魏大珰正了正帽子,頂着箭矢和碎果塊跪下來,高呼萬歲:“陛下神武,箭無虛發!”

蘇檀看着權傾朝野的大太監卑微地跪倒匍匐在地,被果汁果肉沾濕的帽子看上去有些滑稽。他突然想起,這位魏大珰已經五十有四,早是知天命的年紀了。

“阿檀?”他聽到朱由校叫他,他一時還沒從怔忪的狀态中回過神來,轉頭看着天子,眼神純澈又迷茫。朱由校扣着他下巴吻上去,玫瑰紅與櫻桃脯的甜蜜在唇齒間流連,蘇檀溫順地仰頭承寵,半晌才被松開,臉紅得有些氣喘。

朱由校拇指揉着他還是嫣紅濕潤的唇,笑意深深:“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蘇檀羞赧似的低下頭:“陛下真是的,豈可這般比喻?叫禦史言官聽說,不知要上多少彈劾奏本。”

朱由校滿不在乎:“叫他們說去吧,大不了承你的意,把你的那份廷杖賞給他們就行。”

蘇檀語帶無奈:“陛下也不用如此……”

朱由校輕快下馬,轉身把蘇檀抱了下來,吩咐太監傳晚膳。

不多時,諸多菜色流水般呈上來,小太監使銀筷先行試菜,驗過毒後,再端致天子桌上,蘇檀負責将朱由校指定的菜色端到臨近的地方。

晚膳用至夜色降臨,朱由校放下筷子,蘇檀亦停箸不食。桌上菜肴眨眼撤淨。宮娥端來水盆絲巾為天子淨手拭幹,茶水漱口後,朱由校再問蘇檀可吃飽了沒有,蘇檀微微颔首:“臣下午吃了櫻桃脯,不覺得餓。”

“阿檀,靠近些。”

蘇檀起身走到天子身邊盤腿坐下,朱由校吩咐:“把那件東西呈上來。”

蘇檀看着一方木盒流水般經人手呈上來,似乎是早有準備:“陛下準備了什麽東西?”

朱由校笑道:“你看了絕對會喜歡的,打開看看?”

蘇檀手按在朱紅漆皮盒上,并未急着打開:“陛下怎麽不讓我猜猜這裏面是什麽嗎?”

“阿檀會射覆,叫你猜多沒意思。”朱由校摟着他的腰,下巴擱在他肩上,大半重量都壓在蘇檀身上。

蘇檀掀起盒蓋,一眼認出來:“繡春刀?”

“可不是一般的繡春刀。”朱由校輕笑。

蘇檀拔出繡春刀,乍洩出來秋水一般的刀光瞬間有些刺痛了他的眼,他慌忙壓回去,皺眉道:“陛下,臣不敢受此大禮!”

“這有什麽?”朱由校按住他的手,“繡春刀本為禮器,以示榮寵。不過朕想,你是絕不會喜歡中看不中用的刀具的。以後有任何人敢傷害你,可用此刀先斬後奏,等于朕賜你尚方劍。朕相信以阿檀的本領,哪怕手筋被挑,也一定有辦法自衛的吧。”

蘇檀垂下眼,他第一次覺得有些心慌意亂:“陛下……陛下高看我了,宮中不該有利刃,阿檀實在不敢受。”

“朕予你這份信任,阿檀不要辜負了。”

朱由校圈住他的手腕:“朕的身邊已經失去了太多人,朕希望……你也不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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