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序列三:雲中誰寄錦書來(二)
序列三:雲中誰寄錦書來(二)
托萊多,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曾經西班牙王國的首都,當客人告訴他,他們即将進入托萊多的地界,塔希爾一下睜大了眼睛。
馬車緩緩駛過古老的阿爾卡特拉橋。這座始由羅馬人建造起的橋梁經過數代阿拉伯人和卡斯蒂利亞人的修繕,至今仍是穿過塔霍河進入托萊多古城地界的重要橋道。橋上的拱門以拉丁文書寫“吾造此永恒之橋”。
客人輕聲慢語向塔希爾解說他倍感新奇與好奇的一切,原來這座橋年紀已經這麽大了啊!
他半身探過窗戶向托萊多的山上張望,一會又縮回來:“山上最高的,四四方方的,那是城堡嗎?”
“對,那是托萊多城堡。曾經是查理五世大帝的王宮。”
“那旁邊的,尖尖的教堂,是紅衣大主教住的地方?”
“沒錯。那是一座非常美麗的教堂,在附近你可以買到有名的修女糕點,是托萊多的特産。好的修女糕點是用糖和杏仁做的,非常甜蜜可口,香氣十足。”
他這麽說,塔希爾就不争氣地有些饞。
穿過寬闊的塔霍河,正式進入托萊多。托萊多依山而建,脈脈流淌的塔霍河溫柔地将其擁抱于懷,三面都是峽谷,自從它的地理位置價值被發掘出來就是西班牙的軍事重鎮。這座古老的城市經歷過太多戰争,因此聚集了全西班牙最好的工匠,從中世紀起這裏就出産整個歐洲都聞名的上好堅固甲胄與武器。
談及武器,大導師順口問:“蘇有沒有給你準備什麽武器?”
塔希爾想了想:“我有我父親遺留的袖劍,不過不在我身邊。他給了我一把刀,叫‘繡春’。”
大導師很感興趣:“他送了你一把刀?可以給我看看嗎?”
塔希爾一通翻找将繡春刀交給他:“他很看重這個,說壞了就打斷我的腿。”
大導師忍俊不禁:“他真的這麽說?哈哈……沒想到蘇還有這樣的一面。”
他仔細端詳着刀,刀刃輕輕貼過掌心,“嗯,這把刀确實工藝精湛,又來自東方,雖然足夠鋒利,但它更适合作為藝術品珍藏起來。這麽一把精美的刀損壞了,我也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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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古城的正大門比薩格拉門下,大導師對塔希爾解說這座城門建于阿拉伯人之手,因此具有鮮明的阿拉伯建築藝術風格。後來,神聖羅馬帝國,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一世,偉大的查理五世大帝重修了這座古老的城門,在城門兩側修建起城堡圓塔,城門上的浮雕是神聖羅馬帝國的雙頭鷹徽。
如果大導師不滿懷着敬仰與驕傲的語氣說起城市與城門的古老歷史,塔希爾根本對其一無所知,一眼望過去就是:哇,好大,好高,好漂亮。再就是看着正大門的鷹徽有點眼熟。
進入城內,馬車行駛了約半個鐘頭,終于看到了Valverde莊園的圍牆,還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到莊園的正門口。這座莊園的龐大超乎塔希爾的想象,看得他有點膽怯。
大導師先下車,将塔希爾牽下來,溫和地鼓勵他:“不用害怕,這裏很多都是你的同齡人,和你一樣,充滿年輕人的活力和好奇,你很快會适應這個地方的。”
塔希爾背着包裹走進大得驚人的屋內,地面光潔光滑得似乎能照出人影,牆上的風景挂畫宛如另一個美麗世界的入口,姿态優雅的雕像低眉斂目,生動得像吹一口氣就能擡起頭眉目盈盈。他被大導師牽着充滿新奇感地左看右看,大導師說了什麽都沒聽到,直到面前多了好些人才回過神來。
眼前都是和他一樣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有高有矮,一眼掃過去有十二個人,穿着式樣統一便于活動的騎裝,齊整的站立兩排,像嚴格訓練過的士兵。
“這就是你們的新同伴。”大導師拍拍塔希爾的肩,“向他們介紹你自己吧。”
塔希爾一下子緊張起來,幹巴巴地說:“我……我叫塔希爾.卡布雷拉。”沒詞了。
少年們安靜了一會,都一副憋不住笑的臉色。塔希爾臉更紅了,他想也許自己的語言交際能力真的退化了,這都說不出來什麽。
“好了,都嚴肅點,今後你們會一起生活很長一段時間,我希望你們能夠相處愉快,把對方視作值得信賴的親密朋友,并将這份友誼延續到永遠。”大導師鄭重地說,“雖然塔希爾現在才加入Valverde,但你們不要小瞧他了。”
一個半臉麻雀斑的孩子笑嘻嘻的:“放心好了老師,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
大導師帶着塔希爾再認識他的老師們。騎術、射擊、劍術等等科目,足足有六七位之多。塔希爾向他們問好,牢記他們的相貌和名字。接下來,就是在Valverde莊園開啓正式的學員生活了。
大導師要離開的時候,塔希爾急忙問了句:“我在什麽情況下可以回家?”
“所有節日。當然,必須在你完成了老師布置的任務之後。你也可以寫信,交給桑切斯,他會幫你轉交給蘇。”
大導師直接說出了他的寫信對象,塔希爾臉紅了,說句謝謝扭頭就跑。
接着,莊園的女管家分給他一把房間鑰匙,帶他去屬于自己的房間。十三個少年每人都有獨立的房間,都在一條走廊裏,可以随意串門兒。而且房間面積都不小,有明亮的大窗,厚實的磚砌壁爐,寬大的胡桃木書桌和書架,一個人生活綽綽有餘。
他充滿新奇感的在确定屬于自己的房間裏轉來轉去,拉開窗戶眺望。莊園後方是可以任意馳騁的草地,遠處是一片挺立的香杉林,簇立如一片天上落下的綠雲。
看得有些累了,他往柔軟的大床上一躺,劃了兩下,望着天花板既興奮,又有點忐忑。
分別不算太久,他就有點想念蘇檀和海東青了,還有總是一臉不高興的雪裏蕻。
雪裏蕻跟他已經混得很熟了,每晚臨睡前都會跑來找他玩一會才肯老實休息,它高興時會不停的在懷裏咕嚕咕嚕,現在少了雪裏蕻的咕嚕聲,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躺了沒一會,有人敲門:“塔希爾?你睡了嗎?”
“沒有。”塔希爾一骨碌爬起來,打開門,認出敲門的是當時列隊的第一排左數第三個少年,一頭褐色的卷發,淡綠的瞳孔,鼻孔有點外翻。
他笑嘻嘻的:“怎麽一來就在房間裏待着呢,多沒意思啊,我們去吃烤肉吧!”
“哦,好,好……”塔希爾還沒來得及問他到底叫什麽,就被拉着跑了。
烤肉聚餐的地方在草坪的角落,這裏看上去是舉行烤肉派對的老地方,地面都積累着碳灰,火已經生起來,一條條切割好的肉排在架上烘烤,大條的腿骨肉在架上烤得表皮炭黑,鎖住了所有豐盈肉汁,但阻擋不了香氣撲鼻。架子半邊鋪上鐵板,用來烤蘑菇。
卷發少年問他:“會喝酒嗎?”
塔希爾有點猶豫:“會喝一點……”
不管怎麽說,他咽下了這場烤肉宴會上第一口酒,等肉烤好,配着香氣四溢的火腿烤蘑菇和拉曼恰雜蔬、特色番茄冷湯,幾口酒灌下去,塔希爾感覺自己的意識依然清楚,就是說話開始穿過理智,肆無忌憚地蹦跶出來。
他知道了參與烤肉宴會的幾個人名字,不過首先記住的事他們給自己或是給對方的綽號:小耳朵,斑鸠,龅牙,左撇子,邀請他的人外號叫卷毛。他自己也得到了一個新的綽號:阿拉丁。
塔希爾很納悶他們為什麽給自己取這樣的綽號,小耳朵說:“因為你的名字一聽就像是阿拉伯來的!阿拉伯最出名的就是阿拉丁神燈的故事,你們說對吧?”
少年們一齊大笑起來。
“是嗎?”塔希爾根本不知道自己祖上到底是卡斯蒂利亞人還是阿拉伯人,不過不是貴族,平民想追溯家族血脈由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既然他們這麽覺得,塔希爾也就接受了:“好吧,我是阿拉丁,我是阿拉丁神燈,向我許願吧!”
卷毛說:“我許願有吃不完的烤肉排。”
“做不到。”
少年們又傻氣地樂呵起來,酒精削低了所有人智商,其他人也開始亂七八糟地許願。許願有花不完的錢,住上漂亮的大房子,有美女老婆。塔希爾舌頭大了,話匣子也打開,一板一眼地回應:“去生産鈔票的工廠當工人”、“叫木工做一個玩具大房子”、“趕緊躺下睡一覺”諸如此類,氣氛無比輕松,直到老師過來踢他們屁股:“還喝酒!明天不想起來了?!”頓時做鳥獸散。
老師踢了別人屁股,又警告塔希爾:“明天你要是起不來,我罰你做五十個俯卧撐!”
塔希爾臉還紅得跟猴屁股一樣,聞言遲鈍地點頭,搖搖晃晃地回去,在床上攤了“大”字。
沒有雪裏蕻撓門和陪玩,他還是有點不适應,不過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又很快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他準時醒來,酒精沒影響他的生物鐘,起床照例先打了一套五禽戲,沒有蘇檀在身邊,他又覺得有點不習慣。
離開蘇檀的一切都需要習慣。
他能按時起來集合讓老師有點驚訝,不過該上的課程還要上,第一天的課程是騎術課。其他學員都有騎術基礎,先騎上自己熟悉的馬練習老師布置的課題。老師單獨為塔希爾挑了一匹性情溫順的小母馬,從頭開始教如何騎馬,講解馬的脾氣與生活習慣,如何給予正确的指令以加速或停下。
塔希爾學習得很快,小母馬溫順聰明,很快塔希爾就能騎着馬在草地上慢速奔馳。
騎術課一連三天,換火槍課,又是單獨的一場授課。
很多課程塔希爾都落後了他人太多,不得不單獨騰出時間來學習,有空餘時間塔希爾也會自己練習,認認真真的向卷毛或左撇子請教。
他格外認真的學習勁頭讓卷毛他們都很吃驚,他進步的速度更讓老師們很是滿意,博得了不少誇獎。
他想把這些進步的喜悅分享給蘇檀,在提筆之前,他咬着筆琢磨了半天,艱難地寫下第一句話:“親愛的師父……”
他迅速對這樣的問候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撕下來揉成廢紙,開始琢磨新的。
萬事開頭難,好不容易寫下一句:“敬愛的老師,我在莊園已經學了好幾天了,這裏一切都很好,這裏的飯菜也很好吃,我覺得我好像長胖了很多。您教我的五禽戲,我每天都在練,沒有偷懶……”
莊園的生活已經熟悉得差不多了,和在家裏一樣充實,只要想,總有事可以做。
卷毛經常拉着朋友們露營野餐,他有空的時候也好好地走過這個城市,爬過了城市每一處制高點。
他去品嘗了大導師說的托萊多特色修女糕點,甜津津的,很好吃,想給蘇檀也帶一份。
他蹲在頗有名氣的老鐵匠鋪看老師傅如何汗流浃背地鍛造武器,熱騰騰耀眼的爐火,老師傅泛着汗濕油光的健壯臂膀健美得像古希臘渾身塗滿橄榄油的健将,看他們打造貴族需要的華麗長劍,叮叮當當,可以舒适專注地看一下午。
他在聖周的第一天柳絨節,跟随人潮去造訪托萊多大教堂,大教堂的神聖莊嚴讓他為之心醉。在這一天,他喝了整整一瓶的桑格利亞水果酒,還有香脆可口的吉拿棒,晚餐的土豆雞蛋煎餅也很好吃。
在莊園白天除了練習老師安排的課程,晚上老師也會把他們召集起來,點上一支蠟燭,給他們講故事。
第一個故事,始于克利奧帕特拉七世與其弟托勒密十三世結為夫婦,共同統治埃及,然而在波提紐斯的慫恿與離間下,托勒密十三世對自己的親姐姐、妻子的懷疑與不信任與日俱增,最終,克利奧帕特拉七世被驅逐出埃及。
接着,老師講起了歷史上差點把凱撒大帝葬身埃及的關鍵戰役:亞歷山大港圍城之戰。這場戰鬥的導火索起源于龐培的叛變,當他尋求埃及的幫助時,不幸被托勒密十三世割了腦袋。托勒密十三世指望以這位叛徒的頭顱獲得羅馬的信賴,然而此舉拍到了馬蹄子上,凱撒開始組織兵力進攻埃及。
“呃,不是,老師,為什麽啊?”塔希爾弱弱地舉手出聲,“托勒密十三世解決了凱撒的大敵,凱撒他不應該高興嗎?怎麽還反過來攻打埃及呢?”
老師停頓了一下:“合理的思考。針對這個疑問,我們可以用這樣的比方來理解:你養了一條總是沖你汪汪叫的小狗,小狗不太喜歡你,也不親近,但這是屬于你的財産,你的所有物。倘若有一天,一個陌生人看到亂叫的小狗,不經過你同意就把小狗打死了,并說打死它對你只有好處——盡管事實确實有好處,但狗主人總會感到惱火。當然了,這只是一個粗淺的比喻,背後也許還有更多更複雜的政治因素。塔希爾,你現在能理解了嗎?”
塔希爾似懂非懂的哦了聲。
故事還要繼續,老師接下來講危急情勢下凱撒的反敗為勝,講克利奧帕特拉七世被包裹在毯子裏進獻給凱撒的香豔傳說。托勒密十三世在逃亡中被淹死,克利奧帕特拉七世成為埃及唯一的王,在一些需要跳過的無關緊要的事後,就是大名鼎鼎的“凱撒之死”。
“在凱撒死去後,克利奧帕特拉七世不久之後也自殺身亡。這就是關于古埃及與羅馬的故事,只要是接受過教育,樂意閱讀歷史的人,都會看到這樣的一個故事。當然,今天我要講的故事遠不止歷史書上那麽淺顯,我要講兄弟會與教條的起源,因為它們就來自埃及,來自于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兄弟會的創始者阿蒙內特,用毒蛇讓克利奧帕特拉七世自盡,并且她定下了我們恪守至今的教條。”
學員們默契的齊聲吟誦:“永不傷及無辜,保持隐藏,絕不危害兄弟會。”
“兄弟會最初來源于埃及的‘無形者’組織。”老師手裏拿着一根灰白的鷹羽,撫摸它的羽尖,“刺殺目标後,用鷹羽蘸取屍體的血液,就是‘無形者’時代遺留下來的傳統,這可以讓死者靈魂安寧。記住——目标是我們的敵人,但當他們死亡後,我們應當尊重屍體。”
“我們永恒的敵人,聖殿騎士,他們一直在追求名為‘金蘋果’的神器,與金蘋果類似的還有各種伊甸神器。這些擁有神奇力量的神器可以控制、影響人的思維,直接影響人的認知判斷。有确切的證據證明這些神器來源于古老神話中的神明,真實的神明可能不會像神話中那樣會給人類賜福,但毫無疑問,金蘋果、伊甸神器被制造出來就是為了能控制人類,雖然‘神明’已經消失。但聖殿騎士崛起,他們希望掌控金蘋果和伊甸神器,将自己置于神明之位,以此來掌控全人類的思想與行動,将一切都控制在聖殿騎士設計好的規則與秩序之下。總有不計其數的貪婪之徒想投身聖殿騎士之伍,因此,我們的巡獵永不休止。”
老師舉了一些歷史上的例子,那些隐秘于表象之下的真相,猶如冰面下洶湧的海水,充斥了權力與血的交鋒。貫穿在隐秘歷史之間争奪的核心,是擁有巨大力量的“金蘋果”、蘊藏着無窮知識的神殿,以及曾大放光彩、深刻地影響過歷史格局的伊甸碎片。
要是在以前,塔希爾只會把這些當作編得還不錯的傳奇故事來聽,可現在,他即便不敢相信老師說的“真實”,卻不得不相信。
“老師說,聖殿騎士奪取金蘋果是為了掌控一切,讓這個世界所有人在他們的統治下保持恒定的秩序。我想,我們現在不也是在國王的統治下嗎?要是有一個賢明的好人用伊甸碎片控制了秩序,那這個世界是不是不再有不平等和戰争?”
至于老師傳達的教條:萬物皆虛,萬事皆允。他就更迷惑了,什麽都不是真的,做什麽都可以。那這個世界不亂套了?
他不理解,也想不清楚,在諸多疑惑交織下,他提起筆,向蘇檀寫信請教,一寫就是滿滿三大張紙。
将信裝好,他交給桑切斯大叔,一肚子疑惑随着書寫發洩出來,随着桑切斯大叔帶着信離開,他開始忐忑:蘇檀要什麽時候才會回信?
對他近乎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又會是什麽反應?
懷揣着沉重的心事,他格外期盼起回信的到來,覺得可能要四五天才能收到回信,也許更長,不過沒關系,他可以等。
第三天,桑切斯大叔帶着他的回信出現了,同樣是厚厚的一封。塔希爾拿到信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看。蘇檀的字跡端莊有力:“見字如晤,展信舒顏。知道你在莊園過得适應,吾心甚慰。”
“你對教條存在疑惑,這是正常的事。這是一句引導你思考的話,你年紀還輕,有的是時間和閱歷去思考領會,不用着急。在你這樣的年紀,太容易信奉自認為唯一的“真理”。我不會強行灌輸給你任何已成型的思想理念,我只提醒你一句,不要落入了言語的表象。
“關于伊甸碎片力量的事,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對伊甸神器的力量不夠了解,對聖殿騎士不夠了解。伊甸碎片的力量、能做到的,遠超你的想象。而聖殿騎士,首先要确定的是,他們也和我一樣,是人,一對眼睛一個鼻子的人,是人就會有貪欲,會自私自利。
一個賢明的人用伊甸碎片的力量統率所有人,建立絕對平穩的秩序,聽上去确實不會再有戰争是不是?但絕對的權力是最劇的毒藥,會腐化人,扭曲人的性情,把和平與安寧的希望寄托在一個‘賢明’的人身上,這絕對不現實的,是注定永遠無法實現的。
聖殿騎士追逐神器的原動力就不單純,他們永不可能把神器用在正途上。就算聖殿騎士之間出了一個‘好人’,少數稀有的存在也扭轉不了一整個群體的方向。
想要更理智的思考聖殿騎士的願景與人性的扭曲,建議你再多讀一些書。莊園裏的藏書量豐富,你可以盡情取閱,去總結,形成自己獨立的判斷。”
塔希爾聽從蘇檀的教導,抽空去莊園的大藏書室讀書,剛開始面對滿頁滿頁的文字看得頭疼,昏昏欲睡,慢慢堅持下來後,他從歷史解讀出了蘇檀讓他看書的良苦用心,琢磨着理解蘇檀的話:被神器操控神智侍奉一個永遠的“國王”和現在掌控西班牙的卡洛斯二世不一樣。就算是國王,父親貝有時候酒醉上頭,也可以嘟囔咒罵一兩句國王陛下昏聩無能,“把國家搞得一團糟,拉條狗來在文件上亂踩都比他幹得好”。
如果是神器來掌控所有人的思維,維持永恒不變的統治秩序,那麽顯然別說起來反抗,連罵一罵國王的權利和自由都沒有了。
不能罵國王的世界不是個好世界!
蘇檀并不知道塔希爾對聖殿騎士的思維邏輯是這麽展開的,他對塔希爾的學習很是擔憂。
教條不是人人都理解,兄弟會絕大多數成員也不會去細細思考教條包含的深意,他們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真正理解并踐行教條的人是少數。Valverde莊園的創立目标正是為了培養真正能夠理解信條、并在将後正确引導兄弟會的中堅力量。塔希爾太聰明,也很擅長思考,但願他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寫完長信,手指略有些酸痛。蘇檀站起來走向窗口,輕輕呼出一口氣。
窗外烏雲密布,潮風陣陣。
“又要下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