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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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顧歲望着她的眼睛，“你這些年怎麽樣？”

林遲日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說自己過得不錯嗎？

她真的說不出口。

可她又不想騙顧歲。

林遲日只好喝一口咖啡，含糊道：“就那樣吧。”

“他們說，你是闵家的…”顧歲沒往下說。

林遲日笑笑說：“對啊，這倒是真的。”

“發生什麽了？”

顧歲見過闵維，因此他知道，當初帶走林遲日的并不是闵維。

見林遲日沒回答，顧歲便說：“不想說的話——”

“當年接我走的是林達海，前不久剛死的林氏管理者。”林遲日緩緩道來，“但他不是我親爹，他只是想領養我。”

“我當時以為我就要再次擁有親人了，可事實跟我想的并不一樣。”

林遲日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說：“顧歲，你知道嗎？”

顧歲看向她。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林遲日苦笑着說，“你知道被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男人領養對于女孩來說有多危險嗎？”

顧歲瞳孔猛縮。

*

天空昏暗，是下雨的前兆。

林遲日收拾好書包跟同桌揮手再見，她稚內的臉上挂滿了笑容，要是闵游閑看見，估計又要驚掉下巴了。

她轉過身，問仍坐在椅子上的顧歲：“顧歲，一起走？”

十五歲的顧歲比林遲日高不了多少，因此每天都會帶一瓶牛奶來學校，但他每次都不會喝，他不喜歡喝，可媽媽又告訴他，喝了牛奶就可以長高長大，就可以保護媽媽、保護自己了。

顧歲拿着空瓶子問林遲日：“你還要嗎？”

那時，林遲日總拿顧歲的瓶子養蝸牛。

“要，”林遲日沖窗外的天空擡了擡下巴，“又要下雨，我還要逮蝸牛。”

顧歲點點頭，随手把瓶子放在了她的課桌裏。

兩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在到達一個十字路口後就會分開走。

林遲日問他：“今天需要我去你家寫作業嗎？”

顧歲說：“不用了，他今天大概不會回來了。”

林遲日點頭：“行吧。”

與顧歲分開後，林遲日就回了自己家。往常家裏只有她一個人，今天她的家卻格外“熱鬧”，來了兩個她沒見過的男人。

“你們是誰？”林遲日驚恐地問，“這是我家。”

沒人過多關注她的反應，其中一個男人詢問另一人：“就是她？”

那男人回道：“是，怎麽樣？”

言語間，竟有些得意。

林遲日不知道這些得意由何而來，她只知道情況不妙，應該先跑，于是，她直接轉身要跑，不料被人抓住。

那人的雙手在她身上亂摸，還假惺惺地說：“小姑娘，你跑什麽啊？天黑了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

林遲日對這□□打腳踢，吼着說：“滾開！別碰我！”

“诶呦，還挺厲害，”那人笑起來，笑容卻不懷好意，“以後在別的地方也一定很厲害。”

身後那個男人與他一起笑了起來。

“行了，趕緊把人帶走吧。”

“走。”

林遲日就這樣被帶上了車，她已經十五歲了，她能明白剛才那男的在說些什麽污言穢語。

她恐懼，但她無能為力。

她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帶走，她眼睜睜看着自己像物件一樣被贈送…以至于後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侵犯。

而侵犯她的那人，叫林達海，是她的養父；贈送她的那人，叫闵維，是她的生父。

她終于知道那得意的語氣因何而來。

——看啊，這是我的私生女，漂亮吧？送給你絕對夠格。

林遲日無數次想，如果那天執意跟顧歲回家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了。

可她也知道即便那天她沒回去，之後的某一天她依舊會被帶走，經歷一樣的事。

她只是…想找個能救贖自己的借口罷了。

*

林遲日沉默着說完了所有的話，顧歲一直安靜聽着，等她講完，顧歲才說：“遲日，你很棒。”

她擡頭。

“你從小就優秀，你跳級跟我上了同一年級，你如今奪了林氏，以後會越來越好。”顧歲不會安慰人，只能盡力說一些他認為能安慰到她的，“林達海已經死了，他不會再傷害你了，你以後只要過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林遲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不太好意思說自己尬到了，只好告訴他：“顧歲，不會安慰人還是別安慰了。”

她說：“我還不知道你？”

顧歲也對着她彎了彎嘴角，幅度不大，可是能看出來。

兩人一直聊到了三點半，菜都涼了才結束。

如果不是林遲日想起來自己最近還有林氏的事要忙，他倆還能繼續聊。

分別時，顧歲對她說：“歡迎随時找我敘舊。”

林遲日露出一個微笑：“你不說我也找。”

顧歲點頭。

*

到醫院時，闵游閑的電話正好打過來，顧歲邊接邊上樓。

“來了沒？”

“嗯。”

“今晚別回去了，你那傷沒好。”

“好。”

挂了電話，顧歲推開病房的門，他看見闵游閑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

顧歲看過去，電視上正播放着一則新聞，還是關于林氏的。

“翌日，林氏繼承人之一林遲日接手公司，她在采訪中說道，我一定不辜負大家的信任，帶領林氏全體員工大步向未來…”

畫面一轉，原來是財經頻道。

闵游閑按下遙控器，電視換了一個臺，正播放着電視劇，他問顧歲：“今天都和林遲日聊了什麽？”

顧歲答：“敘舊。”

“有什麽好敘的…”闵游閑嘀嘀咕咕地說，他擡手招呼顧歲過來，“來。”

顧歲坐到床邊，闵游閑把平板塞進他手裏：“明天是我媽生日，你跟我一起去，認認人兒，到時候別叫不出口。”

“嗯。”顧歲悶聲道，又忍不住問，“為什麽帶我去？”

他以前只去過一次，還是因為太黏着闵游閑被勉強批準的。

闵游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只好說：“因為你救了我。”

當然，還有一個他說不太出口原因就是——他現在幾乎把顧歲當作結婚對象來看。

顧歲垂下眼簾，什麽也沒說。

還是他想多了。

*

第二天一大早闵游閑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他煩躁地接起，錢女士的聲音立馬鑽進了他的耳朵裏。

“我都在會場了！你哪去了？！”

闵游閑撓撓頭，眯着眼睛看了下時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怎麽都八點半了？

他從床上彈了起來，翻身下床，趁着換衣服的空隙喊了喊顧歲。

顧歲悠悠轉醒，迷茫地看着闵游閑像個陀螺一樣滿病房跑，他問：“怎麽了？”

闵游閑語速飛快地說：“我媽生日宴馬上開始了，要遲到了。”

顧歲意識也清醒了，起床開始穿衣服。

幸好昨天晚上就辦了出院手續，因此兩人換好衣服後直奔生日會場。

闵家是上流圈子裏人盡皆知的家族，錢家也不差，不然錢女士也不可能和闵維結婚。

這次生日宴是錢老爺——也就是闵游閑的姥爺給他媽辦的，圈子裏有頭有臉的都來了。

楚齊賢與趙瑤迦自然也不意外。

兩人站在門口，楚齊賢打了目前為止的第三個哈欠，又問了一遍：“他倆到底什麽時候來啊？”

趙瑤迦不耐煩道：“你有完沒完？閉嘴！”

楚齊賢不甘心地撇撇嘴，餘光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車牌，他脫口而出：“可算來了！”

趙瑤迦望過去。

黑色的商務車停在兩人面前，駕駛座的門先開了，闵游閑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走了下來，他繞到另一邊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顧歲也穿着正裝，是闵游閑今天早上才給他的，尺寸還很合适，顯得他腰細腿長。

闵游閑關上車門，對楚齊賢說：“你好像塗粉了，比她都白。”他沖趙瑤迦擡了擡下巴。

趙瑤迦比楚齊賢先開口：“我給他塗的。”

闵游閑：“？”

趙瑤迦：“新買了個粉餅，據說不太好用，拿他試試水。”

其他人：“……”

闵游閑一臉無語，伸手攬住顧歲的肩膀，把車鑰匙扔給了楚齊賢：“我倆先進去了，幫我停個車。”

楚齊賢剛要罵人，闵游閑就帶着顧歲走了。

他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只好劃了兩下闵游閑的車：“讓你重色輕友！”

趙瑤迦提醒他：“你現在給他小老婆毀容，他待會就毀了你。”

楚齊賢滿臉不在乎：“大不了再賠他一輛呗，加外幾百萬的玩意兒。”

“主要是…”趙瑤迦摸着下巴思考，說，“我怎麽記得他喜歡這車是因為顧歲說好看，所以這麽寶貝來着。”

楚齊賢：“……”他是不是要廢了？

*

已經來了不少人，闵游閑不想太招搖，便摟着顧歲從側門進去了。

他把顧歲帶到了休息室，叮囑他：“暫時待一會兒，我去看看我媽。”

顧歲颔首。

闵游閑廢了好一會兒才從別人那打聽到他媽在哪，找到地方，他推門進去，剛想喊一句“生日快樂”，看到房間裏多出來的兩個人後到嘴邊變成了：“你們怎麽在這？”

江家駒微微一笑：“給錢阿姨慶祝生日。”

他身後的江千峰意味深長地笑着：“哈喽啊。”

錢女士不知道自己兒子多煩這二位，還對着闵游閑揮手：“過來來！”

闵游閑皺着眉坐到錢女士身邊，還是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錢女士樂道：“那我确實快樂。”

頓了下，她又說：“你跟千峰的事兒成了我更快樂。”

闵游閑怔住：“什麽事兒？”

錢女士說：“婚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