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這些話反複回蕩在闵游閑耳邊,他一言未發,看似平靜地說:“所以你打了他。”
洪普樂着說:“對啊,就是我!”說完,又道,“一句話說兩遍,你——”
“砰!”
“操!”
咒罵聲響起,接着是衆人的驚叫聲與慌亂的腳步聲,誰也沒想到闵游閑脾氣這麽大,毫不猶豫舉起地上的鋼筋就砸到了洪普的腦袋上。
“媽的闵游閑!你踏馬打老子!”洪普怒不可遏,一手捂着腦袋,另一只手握住了闵游閑的鋼筋,他罵道,“操/你媽!”
闵游閑一腳踹在他肚子上,直接把人踢出了兩米遠:“你踏馬去一個試試?!”
他掄起鋼筋對準洪普的裆/部就要砸下去,決心不讓這個王八犢子報廢也得讓他斷子絕孫。
洪普被踹得根本站不起來,只能躺在地上哀嚎,周圍人想仗着人多壓制闵游閑,殊不知闵游閑五歲開始就被錢女士送去學了散打、跆拳道和拳擊,那是說打就能打得過的?
不出二十分鐘,其他人跟洪普一樣都躺在了地上,闵游閑蹲下去攥住洪普的頭發,惡狠狠地道:“還去找顧歲?”
洪普這人,嘴硬,即便這種時候了也不松口,毫不畏懼地跟闵游閑對視,露出牙齒,說:“對啊,你這麽護着他,我當然要去——”
話還沒說完,他只感覺後腦勺傳來劇烈疼痛,闵游閑按着他的頭,目光陰森:“老子告訴你,有事來找我,別他媽找顧歲。”
洪普疼得說不出話,闵游閑也不想多管他,扔下手上的鋼筋直接走了。
天空陰沉沉的,闵游閑看了眼手機,顯示不久後就下雨,他準備打車回家,可手剛擡起來他就頓住了,幾秒後,他放下手,向顧歲家的方向走去。
離得不遠,闵游閑走十多分鐘就到了,他上了單元樓,踢門,一切都很娴熟。
也聽到了熟悉的走動聲,門開了,闵游閑徑直走進去坐到了沙發上。
顧歲注意到他衣服有些皺,還髒了點地方,這放在以前絕對不可能,于是他問:“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闵游閑剛要摸煙,聽見他這話停止了動作,回答:“幹什麽?查崗?”他像平常一樣逗顧歲,“那可不行。”
顧歲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卧室,闵游閑随後掏出兜裏幾百塊一包的煙扔進了垃圾桶,眼都沒眨。
唯一的問題是——這煙是楚齊賢暫時放他這的。
剛扔完,顧歲就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一件一看就不是他的襯衫,他遞給闵游閑:“換一件吧,新的。”
闵游閑先是問:“怎麽還有別人的衣服?”然後才接過衣服。
顧歲說:“我媽生前秦叔叔來的時候落下的。”
——秦叔叔就是顧媽媽那位律師追求者。
“嗯。”闵游閑悶聲說道,他扭頭看了眼窗外,玻璃上已經沾了不少雨點,可實在太小,根本聽不見聲音。
“回不去了,我住一晚上。”闵游閑懶散道。
顧歲颔首,沒有任何異議。
闵游閑招了招手,顧歲走過來,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顧歲聽話地坐過去,闵游閑攬住他的腰把人拽向自己,另一只手捧起他的臉,仔細觀察,最後啧聲道:“這都要破相了。”
早知道就對着那王八犢子的臉掄了。
顧歲還沒來得及說話,闵游閑又自言自語:“下次別這樣了…”
別在你媽墓前提我,讓她失望。
那一晚,兩人比以前更加近,顧歲在之後的日子得知闵游閑打了洪普一頓,他愣神了很久。
有時,他真的不知道闵游閑到底把他放在什麽位置。
*
顧歲的眼睫毛顫抖着,泫然欲泣。
闵游閑替他擦拭着眼淚,無比溫柔地跟他說:“上車吧,上車哭。”
随後,他拉開車門,等顧歲坐進去,他才坐上駕駛座。
“哭什麽?”闵游閑摟着他的肩膀,非要問,“說出來,告訴我。”說話間,他順手帶走了顧歲的眼淚。
顧歲大膽地摟住闵游閑的肩膀,以前他不會這個幹,可此時的他就是覺得闵游閑很順着他。
這小小的發現使顧歲雀躍不已。
闵游閑沒察覺到顧歲的心思,仍專心地給顧歲擦臉。
還不忘問:“手臂上的好點了沒?”
顧歲點頭:“挺好了。”
“那就好。”闵游閑說着,明明每次上藥、綁繃帶基本都是他幹的。
兩人安靜地呆了一會兒,等闵游閑摸不到眼淚為止,車子終于啓動。
闵游閑把車停在了小區裏的停車位上,結果顧歲告訴他:“你停別人家車位上了。”
“……”闵游閑回頭看了一下,問,“怎麽辦?”
顧歲看着他,意思很名顯——開出來呗。
無奈,闵游閑又把車開了出來,停到了別的地方。
“你家沒有停車位嗎?”闵游閑問顧歲。
顧歲搖頭:“我媽出門都是步行或打車。”
闵游閑當即覺得不行。
他應該讓顧歲搬到他家,跟他一起住。
想法一旦冒出就如種子般不可抑制地生長,這個念頭愈發強烈,他幹脆拉住顧歲的手腕,問他:“顧歲,搬到我家住行不?”
今天真是驚喜連連,顧歲一連被闵游閑告訴他的消息砸了兩次,且一次比一次震驚。
他脫口而出:“為什麽?”
闵游閑手搭在他肩膀上,換個角度看就跟他摟着顧歲一樣。
“因為你喜歡我,咱們也做過,住一塊兒住一塊兒呗。”闵游閑不以為意。
顧歲垂眸,悶悶地“嗯”一聲,就說:“明天搬嗎?”
“東西多不多?”闵游閑反問他。
“有點。”顧歲答,但主要是他在這裏住了很多年,想一下子搬走沒那麽容易。
“那就別帶走了。”闵游閑想出個主意,“之前不是說過不想搬嗎,那就把東西留下,定期回來打掃一次,可以吧?”
顧歲思索了下,覺得可行,便點頭:“可以。”
闵游閑倏然樂了,擡手摸顧歲的頭:“既然可以,現在走吧。”說完,他拽着人離開。
顧歲卻還沉浸在剛才闵游閑摸他頭那畫面中,這在以前沒有過,究竟是什麽讓他變了?
*
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了闵游閑常住的一套房子前,他先一步下了車,拉開顧歲那邊的車門,等顧歲下車關上車門,對他說:“待會兒去買點生活用品,先轉轉。”
顧歲點頭,闵游閑還沒把接下來要說的話說出口,電話鈴就響了。
他掏出手機,來點顯示——上官玉成。
“喂?”闵游閑接起電話,另一只手攥着顧歲的手腕往房子裏走。
“闵游閑!你猜我剛才發現了什麽?!”上官玉成很是激動道,“你絕對猜不到!”
闵游閑壓根不想猜:“那就別廢話,直接告訴我。”
上官玉成神秘兮兮地問:“你身邊沒別人吧?”
闵游閑不想跟他提顧歲,便說:“沒有,說。”
聽見這話,上官玉成似才放心,緩緩道來:“我那天在醫院不是跟你說我見過林遲日這人嗎?”
“嗯,然後呢?”闵游閑示意顧歲坐到沙發上,自己則往卧室走,他打算收拾一下給顧歲騰地方。
“然後?”上官玉成語氣裏忽然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惋惜,“你知道林達海并不是在五年前才把林遲日接回來的嗎?”
“嗯。”闵游閑記得,顧歲說初二時林遲日就被“親爹”接走了,但具體是那個“爹”顧歲沒說。
“你知道?!”上官玉成不可置信,“你怎麽知道的?!”
闵游閑并不打算出賣顧歲,就說:“我那個死爹說的,你他媽說不說?快點。”
“說說,”上官玉成斟酌了一下用詞,最後道,“當年林達海領着林遲日來過我們店,他要買畫,你也知道,我們店有個規矩就是古董名畫買走時必須登記,而且我們店也不算太出名,就內行人知道,買的人也少。”
“他當時就帶着林遲日來的,我昨天又翻了一遍那個本,想起來她了,她他媽…”上官玉成停頓了,像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闵游閑催促:“你不說我挂了。”
“別!”上官玉成忙喊。
“我就直說了吧,林遲日當時是以情人身份跟着林達海來的!”上官玉成一咬牙直白地說了出來。
闵游閑怔在原地,手上的衣物掉落到了床上。
一切似乎解釋得通了——林遲日當年被闵維與林達海一起接走了,誰也沒有暴露這件事,林遲日過了四年陰暗的日子,可這日子并不平靜,林達海讓她做了他的情人。
闵游閑相信,林遲日一定不願意、一定反抗過,但都無濟于事,更何況這些龌龊的事一定是闵維準許的。
再後來,林遲日出現在了大衆的視野中,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林達海的私生子,只有他們知道,林遲日不過是闵維送給林達海的一個“情人”。
闵游閑知道林遲日為什麽會回歸闵家了,也知道闵維的态度為什麽那麽卑微了。
林遲日五年內展露出的鋒芒讓闵維起了後悔的心,他也知道自己做了對不起林遲日的事,因此态度卑微。
闵游閑這時候不得不承認林遲日出衆的能力,一個沒被培養過的人在五年內趕超自己,她确實是個天才。
可惜生錯了地方啊。
哪怕她沒成為闵維的私生女,都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