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惡靈行兇
惡靈行兇
陡然間,安逸周身汗毛乍起,下意識連撤數步,可正當其打算離開此處時,那紅衣小鬼竟徑直朝老街另一端竄去,不過片刻便沒了蹤影。
遙望漆黑盡頭,安逸久久杵在原地,或許是驚魂未定,繼而一時忘記了逃跑。
“哪家孩子如此淘氣,居然三更半夜出來吓唬人。”
“興許是我眼花了,不就是一只穿着毛衣的野貓罷了,自欺欺人。”
“外星人?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畢竟地球坐标暴露也不是一天兩天。”
安逸撲哧一笑,接連編了數個理由,試圖證明那紅衣小鬼并非邪祟,但不等其徹底說服自己,便聽見老街盡頭傳來凄厲慘叫,遂連忙後撤,拼命朝正巷方向奔去。
待重見燈火,安逸方才停下腳步,其随即掏出手機,卻發現導航竟自行換了一條線路。而老街不知何時已被标上「施工中」的圖樣,并以紅色外框進行着重提示。
“見鬼,明明剛才瞧見導航指向老街,怎麽轉眼就換了條道兒。”說着,安逸打開語音提示,循着新的線路朝酒吧趕去。
縱然已是淩晨,古鎮依舊随處可見年輕游客,經由商業化打造後,禹州的确煥然一新,游客接納量與消費收入成倍增長。然而,現階段古鎮發展的盡頭,無非是美食特産一條街。
千篇一律的烤鱿魚面筋鋪,挂着特産牌匾的小商品店,門頭店招總是富有文藝氣息的銀飾館,加上門口仨倆彈吉他唱歌的小酒館,近乎已成為“現代化”古鎮的标配。
如此看來,禹州古鎮亦未逃脫這般宿命。
二十分鐘後,安逸抵達「禹州記憶」,厚重的文青風迎面而來,可不等其邁進門,便突然被坐在一旁老頭叫住,眼瞅其戴着副墨鏡,腰板筆挺,而那一頭茂密的花白發,發量竟莫名讓安逸有些羨慕。
更為詭異的是,老頭腳下竟趴着兩只麻花鴨,倆小家夥如家寵般,安靜地依偎在其身旁,紋絲不動。
“小夥子,遇兇了吧?”老頭端正着腦袋,沖正前方詢問道。
安逸并未理會老頭,一心只顧着接走司機,遂猛地推酒吧開門,怎料聒噪音樂傾瀉而出,頓時給其來了個措手不及。
小清新的外立面裝修,可店內居然是金屬搖滾樂隊的演出,更何況店名還是「禹州記憶」,這般反差着實讓安逸有些費解。
“小夥子,遇兇了吧?”老頭依舊擡頭朝着正前方,淡然說道。
“抱歉,老先生,我現在有些急事,晚點再來拜會。”安逸尴尬地朝老者鞠了個躬,随後迅速鑽入酒吧。
肆意晃動的射燈,濃烈刺鼻的煙草,金屬音樂仿似鐵錘,不斷敲擊着安逸的鼓膜,其由衷感嘆這酒吧隔音真不賴,一牆裏外竟劃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領導,我們在這兒。”卷毛男遠遠瞧見安逸,立馬向其揮手。
待安逸步至舞臺前的卡座,眼瞅司機正抱着仨空酒瓶,在幾個着裝怪異的青年男女注視下,倒在沙發上肆意抖動,而其口中振振有詞,似乎咒罵着某人。
“你們不是要轉場嗎?我現在扶他回去,你們趕緊走吧。”安逸瞥了眼卷毛男,俨乎其然道。
“可是領導,這位小哥說今晚由他買單,但如今他醉成這副模樣,估計也沒辦法起來付錢,要不您先替其墊上?”卷毛男盯着安逸,嬉皮笑臉道。
“你…”安逸欲言又止,念着此處正是這些混混的地盤,動手必定吃虧,遂繼續道,“叫酒保拿機器過來,刷卡。”
不出兩分鐘,酒保遞來張水單,其上赫然列着幾瓶天價洋酒,總消費金額高達近三萬元。
“領導,這幾瓶都是由小哥親自下單,而剩下的十來瓶都是我的存酒,全當我請客了。”見安逸板着臉,卷毛男立刻湊上前解釋道。
“機器拿過來。”說着,安逸朝酒保揮了揮手。
看着安逸輸完密碼,直至機器吐出消費回單,卷毛男随即松了口氣,提起桌上的酒瓶猛地灌了一口。
安逸不再理會這幫混混,其上前俯身架起司機,怎想剛把這家夥扶坐,其口中竟倏然吐出一攤穢物,頓時将安逸外套整個右袖給弄髒。
“你小子,這是喝了多少。”說着,安逸把司機放靠至一側,并連忙脫下外套,将之棄于地上。
可就在此時,那卷毛男竟彎腰拾起安逸的衣服,待查看标簽後,不禁詫異道:
“天吶,領導,亞歷山大的西裝外套,您說丢就丢了?這标志性的骷髅頭暗紋刺繡,可是我的摯愛。”
“你喜歡就拿去吧。”說罷,安逸麻溜地挽起襯衣袖口,并架着司機迅速朝大門走去。
離開酒吧後,安逸不自覺朝旁側瞥了一眼,卻發現那戴着墨鏡的老頭已不知所蹤。可轉念一想,那老頭的出現着實有些詭異,而其口中所指的遇兇,難不成正是安逸遇見的紅衣小鬼。
回到民宿,安逸摸遍司機身上所有口袋,始終未找到他的房卡,遂迫不得已将其帶回自己房間。
待将司機放躺在床上後,安逸只覺身上滿是酒氣和煙草味,故打算先去沖了個澡,然而其打開浴室燈的瞬間,眼看窗外赫然挂了張蒼白的臉,可不過彈指,那鬼臉又驀然消失。
“該死,難道我産生幻覺了。”
安逸自言自語,并緩緩上前打開噴淋,随着熱氣騰起,視線逐漸模糊。
是夜,淩晨四點,安逸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
舟車勞頓的旅途,莫名出現的紅衣小鬼,手段低級拙劣的酒托,加上此時司機那如響雷般的鼾聲,此行一切都顯得那麽糟糕。
“糟糕,我的項鏈。”安逸猛然起身,驚呼道。
看來糟糕的不僅如此,安逸頓時想起自己的項鏈,眼下正放在西裝外套的兜裏,遂連忙掏出手機,給那陌生異地號碼回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謝謝。」
連續去了三通電話,卷毛男一直未接,安逸連聲咒罵着,随即傾身倒在沙發上,迫使自己緊閉雙眼,不再替這些煩心事費神。
翌日,七點一刻,急促敲門聲将安逸驚醒,其遲緩地從沙發起身,上前按開反鎖扣。
“您好,古鎮派出所,麻煩跟我們去所裏一趟。”兩名穿着制服的男子站在門口,朝安逸要求道。
“請問,現在是有需要配合的工作嗎?”安逸睡意未去,迷糊地詢問道。
“卷大力死了,根據群衆提供的線索,昨晚你們在「禹州記憶」酒吧與其有過接觸,所以請跟我們回所裏接受調查。”其中一名制服男子義正辭嚴道。
“卷大力?死了!”安逸陡然清醒,其意識到卷毛男的社交賬號正是叫卷大力,沒曾想那家夥居然用真名在網上沖浪。
“不用擔心,你們并不是嫌疑人,只是希望能夠配合我們調查,提供其他有用線索。”見安逸滿臉疑惑,制服男子連忙解釋道。
“沒問題,配合您的工作,正是每一位公民應盡的義務。”說罷,安逸扭頭便去叫醒司機,随後急匆匆地跟去所裏接受調查。
從兩人口中了解到,今早六點左右,有群衆途經古鎮老街并發現卷毛男,此時其遭利器割喉,已失去生命體征,不過具體死因還需經進一步屍檢查明。
根據血液凝結情況,大致推測卷毛男遇襲時間為淩晨四點前後,此時安逸和司機已回到酒店,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
然而,在卷毛男遇襲時,其牢牢抱着安逸那件髒衣服,直至瀕死仍未松開。眼下那件外套尚為完整,但兜裏的項鏈卻不翼而飛。
于安逸眼中,那卷毛男實屬潑皮無賴,明擺着騙司機到酒吧進行大額消費。更何況瞧他那娴熟的演技,在古鎮應是慣犯,恐怕招惹的人不計其數,如今被仇家報複也是理所應當。
安逸将昨晚的經歷如實交代,并聲稱自己也是受害者,眨眼工夫便被騙去近三萬塊,而司機則因醉酒後失去意識,遂只能将卷毛男如何诓騙其消費的過程,逐一道來。
聽聞安逸的遭遇,所裏随即替其立案,并承諾定會徹查此事,還安逸一個公道。其後,在工作人員引導下,安逸提供被“宰客”的相關證據,包含通話記錄及消費回單。
雖說案件負責人态度極好,不過一杯茶的工夫便替安逸辦完流程,但他總覺得此事略有蹊跷。
依安逸推測,那幫混混絕非第一天充當酒托,但當所裏人員聽聞安逸被宰這件事兒時,無一不為之震驚。如此看來,恐怕之前被宰的游客都未曾報案,硬生生吃了啞巴虧。
究竟出于何種原因,讓游客不敢揭發他們的違法勾當,安逸百思不解。
事情處理妥當後,安逸方才領着司機前往一家早餐店,并熟練地替兩人點了滿桌子小吃。
“這家店就是碟子大,但實際上裝得并不多,你宿醉剛醒,先喝點粥墊一下。”說着,安逸給司機遞來根勺子。
“安總,昨晚勞煩你費心了,這确實是我的不對,錢我一定想辦法還上。”司機忐忑地接過勺子,并誠摯致歉道。
“這件事兒,權當給你個教訓,以後別跟着那種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安逸掰開饅頭,并塗上薄薄一層芝麻醬,繼續道,“至于錢吶,你就不用還了,我自會去找老狐貍報銷,誰讓你是他安排來的人呢。”
“不行,安總,我求求你,這件事千萬不能讓老板知道,否則我會丢了工作。”聽聞安逸要向老板要錢,司機立馬央求道。
“放心,我并不會如實告訴老狐貍,畢竟讓他報銷的可不止區區三萬。”安逸毫不避諱地說出真實想法。
此次與安逸同行的司機,本名叫作塗凫,但礙于這倆字實在繞口,故大夥兒時常喚其圖圖。
這小家夥年紀不到二十六,四年前加入公司便一直充當老板司機,聽聞其是武校畢業,身手了得,可放眼偌大公司,竟無人親眼見他使過一招半式。
“安總,你好像跟別人說得不一樣。”圖圖放下勺子,鬼使神差地沖安逸說道。
“此話怎講?”安逸攪動着清粥,淡然問道。
“雖然是第一次單獨跟安總接觸,但我覺得你很好相處,不僅有主見,也會顧及他人的想法,總之是個不錯的領導。”司機竭力組織語言,毫不吝惜溢美之詞。
“縱使這話聽着舒服,但作為前輩還是要勸告你,以後盡量不要這樣聊天。只是短短幾個字,不僅出賣了你所謂的‘別人’,也讓聽者覺得略顯谄媚,容易産生隔閡。”安逸語氣倏然嚴肅,仿似換了個人。
“抱歉,我記住了,感謝安總提點。”圖圖吞吐應道。
“職場複雜,不過你尚年輕,還有很多試錯機會。”安逸寬慰道,并示意圖圖不要只顧着說話,趕緊先填飽肚子。
飯後,安逸兩人順道去了趟古鎮老街,但此時巷頭已被拉上警戒線,不少圍觀者正擁堵在外側。兩邊站着幾名身着制服的秩序員,左手拿着喇叭,右手高舉警示燈,不斷疏散着人群。
眼看這地方已無法通行,安逸領着圖圖繞路折返酒店,步近前臺時,其突然停下腳步,沖着工作人員詢問道:
“麻煩打聽一下,最近古鎮上有沒有離奇事件的傳聞。”
“離奇事件?先生您是指什麽?”前臺不解,遂朝安逸反問道。
“譬如靈異事件,鬼神之說一類。”安逸解釋道。
“抱歉先生,我們确實沒有聽到這方面的傳聞。”前臺客氣地回應道。
“好的,謝謝。”安逸稍許遲疑,又繼續詢問道,“冒昧問一下,原來這間民宿的老板,他們搬到哪裏去了?”
“這個問題,我需要跟老板确認,晚點給您回複。”前臺禮貌地點了點頭,随即在記錄板寫下安逸咨詢的事情。
“中午前我會來辦理退房手續,我先給你留一個電話,如果有消息,麻煩電話通知我,謝謝。”說着,安逸拿起前臺的紙筆,待寫下電話後,禮貌地遞給工作人員。
坐在房間沙發上,安逸惴惴不安,其始終覺得那紅衣小鬼正是沖着自己而來,至于卷毛男的死,興許真是出意外。
倘若昨晚,安逸未将裝着項鏈的外套交給卷毛男,那遇襲的人,豈不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