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姜蘅察覺到袖子中的錢幣被撞擊後掉落,正打算俯身去撿,卻被人按住手。

她蹙着眉轉頭,按住她手的人是楚煉。

她直起身子落座,楚煉便松開手,姜蘅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攬住,李卿言湊近她耳邊,問:“還要繼續玩嗎?”

他的語氣平緩,不帶一絲一毫威脅的氣息,姜蘅便搖頭,說不玩了。

李卿言的唇揚了揚,穿過袖子尋到她的手,牢牢握住。

姜蘅離開之前,不忘對着楚煉點頭一笑。

他們原路離開章氏賭場。

姜蘅穿越上下的廊道,腦海中靈光乍現。

夢谷閣地下鑄幣廠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觑,滿京城中最值得懷疑的人就是吳王,倘若章氏賭場是這種秘密結構,那麽地下鑄幣廠亦可效仿。

長廊靜谧空曠,姜蘅甚至能夠聽到腳步聲的回音。

直到走到地面上,姜蘅發現賭場的大門開了,從大門向裏面望去,同她方才見到的場景大相徑庭。

從正門進入的賭場一眼望到底,兩相對比,這簡直是小打小鬧,難怪能夠這麽這樣的開着。

姜蘅的腳剛踏上馬車的踏板,身後傳來一陣兵甲相接的聲音,她震驚回頭,整個章氏賭場已經被一群黑衣人圍得密不透風。

永豐街上的商販百姓們即刻閉門,恐懼的氣氛在空氣裏蔓延開。

姜蘅認得出來,這是內衛司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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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前腳剛從賭場離開,楚煉的人後腳就把賭場圍了,她很難不懷疑楚煉與李卿言二人是否互相通過氣。

如今他們二人的關系,讓她着實看不懂了。

她退了一步,從馬車上下來,看了一眼在她身後的李卿言。

他果不其然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

內衛司的下屬們蓄勢待發,楚煉撥開人群,踱步而來。

他摘下了方才在賭場中帶着的黑色狼妖面罩,清俊硬挺的面貌再次出現在姜蘅面前。

姜蘅不自然地彎了彎唇角,感覺李卿言握住她的手又緊了。

她有時候實在覺得好笑,說來他也算是正宮,老是搞得這麽有危機感。

姜蘅望向楚煉,明朗出聲:“楚大人這麽晚還出來辦案,着實辛苦。”

楚煉的眼神淡淡地劃過她的面頰,定在他們相握的手上,薄薄一笑:“謝王妃關懷,在下皇命在身,不便多言。”

她在楚煉身邊待了也有一陣子,也學得機敏警惕,方才楚煉不讓她撿那幾枚錢幣,她也不固執。

永豐街上如今人心惶惶,更何況楚煉在這裏受過傷,她對這樣的局勢,産心中萌生不好的預感,神經一萬分的緊張。

耳邊有破風之聲,姜蘅幾乎下意識地喊出來:“小心!”

她的手臂被人用力地扯過,燈滅了幾盞,混亂與黑暗中甚至分不清誰是誰,她只清晰地聽到利器沒入血肉的聲音。

同樣的時間地點,雷同的招式。

她的胸口強烈起伏着,落入一個寒冷的懷抱,淡淡的梨香令她心裏安定下來。

北辰王府随行的暗衛高喊保護王爺王妃,她已經被拉到了一個角落裏。

周圍漆黑,她始終看不清眼前人,只能盲問:“楚大人,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平淡,松開攬住她的胳膊,披風聲音呼嘯,他離開前留了一句話。

“你多保重。”

章氏賭場培養的暗衛沖出來,雙方刀刃相接,這些暗衛顯然不敵內衛司,很快敗下陣來,內衛司的人順利通過暗道,進入真正的賭場中。

姜蘅才發現自己因為飛撲導致腳崴了,一瘸一拐地往馬車的方向走。

随行的侍女站在馬車邊焦急萬分,見她來了,總算安下心來:“王妃您沒事吧?”

姜蘅擺擺手說沒事,問:“王爺呢?”

“王爺受了傷,在車裏歇息,見不到您不肯離開。”

她扶額,心裏生出些許無奈來,被扶着上了馬車之後,命令車夫快馬加鞭回府。

李卿言虛虛靠着,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消失,喘着粗氣。

姜蘅忍着腳踝的疼痛,看向他渾身,因為衣着顏色過深,她的手覆上他的胸口摸到一片粘膩,才發現十分靠近心口的位置在汨汨流血,左臂也有個傷口。

“你手下人都是什麽反應啊,你受傷了才想着護駕嗎!”

李卿言聽她埋怨,笑了一聲,肌肉牽扯到傷口,一陣錐心疼痛,他才舒展的眉毛又皺了起來。

受傷的位置離胸口那麽近,姜蘅真的擔心他還沒到王府就死了,那她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她解開自己的披風,從腰帶間取下一個錦囊,動作利落地去扒李卿言的衣服。

她也沒想到,楚煉送她新婚賀禮的藥,會先用在李卿言身上。

他的聲音已經足夠虛弱了,不忘攔住她的手:“做什麽?”

姜蘅黑了臉:“給你上藥,你想死嗎?”

他的手這才松開,解釋道:“怕你謀殺親夫。”

姜蘅沒搭理他,扒開他的衣服,看到他精壯胸肌的一瞬間,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但還是沒有那個血洞的沖擊力來得大。

她把藥瓶打開,聲音自然地軟下來:“會很疼,忍着點。”

藥粉覆蓋到他的傷口上,刺激着每一根神經,他只字不提,嘴唇發白,額上的冷汗順着高挺的鼻梁落在嘴唇上。

“忍不了你就抓着我。”

他沒動,屏着一口氣一直到姜蘅把藥上完。

姜蘅忍不住感嘆,他的承受能力屬實強,居然沒有疼昏過去。

她把藥瓶收好,耍起嘴皮子:“王爺不怕我真的對你用毒?”

他氣若游絲,還能笑出來:“蘅兒舍得嗎?”

她問過他這樣的問題,如今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姜蘅冷笑:“這有什麽舍不得的?”

他垂了垂頭:“也是,生命攸關,你眼裏也只有楚煉而已。”

“本王若是稍微出手晚一些,這支箭便會射穿你的心口。”他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你那時候還傻乎乎地護着旁人的夫婿。”

姜蘅眼中的笑意一分一毫地淡下去。

“今日上朝,戶部侍郎為自己的女兒請求賜婚,他十分鐘意楚煉,陛下似乎也頗為滿意,不過是遲早的事。”

“王爺要不還是好好休息吧,少說話。”

“蘅兒......”

姜蘅打斷他:“少說話。”

李卿言識趣閉嘴,兩人一直沉默到回了北辰王府,她急忙安排大夫為李卿言診治。

王媽媽大驚小怪的,差點就要給李卿言哭喪。

姜蘅煩不勝煩,打算給王媽媽找點事做,便吩咐她去給自己找些冰和藥酒來,她要敷腳。

她也是才發現,李卿言睡覺的時候這麽不安定,她本來要回自己的寝屋,被他拉住手腕,怎麽都掙脫不開。

侍女進來換水的時候甚至暧昧地笑笑,說:“王爺與王妃真是情深意重。”

她煩躁地啧聲:“我真服了。”

-

北水庫地牢,楚煉玩弄着那顆翡翠吊墜,擡頭望向一小扇窗戶灑進來的月光。

朔風進來時看着他的背影,自覺地放輕腳步,說道:“大人,吳王妃之弟章氏的手下已就範,您早日回府休息吧。”

“不必。”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過身,“今晚就審。”

“實在太晚了,您明日還要上早朝。”

楚煉沒說話,朔風很快讀懂了他沉默中的含義,勸道:“如今長寧街上人盡皆知北辰王與王妃恩愛不疑,王妃在府中,無需您牽挂,您也該多為自己想想,戶部侍郎之女傾慕您許久,實在是良配。”

他神色如常:“夢谷閣地下的事情查得如何?”

“底下人蹲守探尋,與章氏賭場格局極其相似。只是目前尚未找到暗門。”

朔風擡頭看他,繼續補充:“夢谷閣近日有可疑人頻繁出入,不論是撤退還是圍堵意圖,對姜姑娘來說恐怕都有威脅。”

“不要讓她輕易察覺到異樣,凡事做得不留痕跡。”

“是。”

朔風退下後,由幾位下屬把章氏賭場為首的犯人拎到楚煉面前。

章氏牙上糊血,還在負隅頑抗:“替公主辦事的走狗!沒有陛下的命令,你拿什麽逮捕我!我乃是吳王妃一母同胞的兄弟,是朝廷二等侯!”

他話音才落,一記板築打在他的脊背上,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整個人趴了下去。

章氏的血濺到楚煉的皂靴上,他蹙了蹙眉。

下屬将另一人綁來,連同豐富的私鑄幣證據,禀道:“賭場的賬房招了,真□□幣通過賭場置換流通到市場中,從今年九月至今,已經是個成熟的産業鏈了。”

楚煉點頭,示意下屬把人帶走睨了一眼掙紮着起來面目猙獰的章氏。

章氏冷哼,口齒不清道:“縱你有通天本領,于我不過一死。”

“私鑄錢幣乃是株連九族的重罪,死你一人,并不足惜。”

“這些錢幣不過在賭場流通,如何到了百姓手中,進了賭場,大人也要怪我不成?”

楚煉拿着一枚私鑄幣在手中端詳了片刻,扔到章氏的膝蓋邊:“說與不說的結局相同,不過是叫你過程好受些。”

下屬将人待下去,地牢中很快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號聲,連同不絕于耳的咒罵,他站在月色裏,閉了閉眼睛。

內衛司對二等侯擅用死私刑一事很快傳到了百官的耳中,次日早朝,吳王雖一言不發,卻有人以此為借口彈劾楚煉。

皇帝聽完此人的闡述,視線挪移至楚煉臉上,問道:“楚司使,你作何解釋?”

楚煉出列:“臣奉命行事,無愧于心無愧于行,不做解釋。”

皇帝又問:“吳王呢?”

“臣與內人禦下不嚴,請陛下責罰,至于楚大人指控是否屬實,臣不敢有言,還請陛下明察。”

吳王身後一衆朝臣附和道:“還請陛下明察。”

皇帝掩住口鼻咳了一聲,朗聲道:“此事朕會再派人細察,不會冤枉了誰。”

“聖上英明!”率先彈劾楚煉的是秦侍郎,他還要再說些什麽,被身邊的人拉住了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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