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喵喵
林純熙下樓時林則誠已經讓張嫂擺上了花生米海蜇絲等下酒菜, 和宋知亦坐在露臺小酌一番。
爽朗的笑聲和杯盞碰撞的聲音隐隐約約。
湖面上濕鹹的風掠過來,她竟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林則誠好久沒這麽開懷過了,越喝越上頭, 醉醺醺地拍着宋知亦的手背道:“我們家小丫頭就托付給你了,人老了, 護住不她了。”
他側過臉去,渾濁的眼裏隐隐有水光。
林家家中落道, 妻子又被蘇家那幫畜生用了手段扣留在蘇北, 多少年了,眼看着他一個老頭子,連外孫女兒都護不住了, 其中的心酸不為外人道也。
宋知亦沒說話,反而在林則誠舉杯的時候沉默地陪他一杯又一杯。
華燈初上, 明月當窗。
張嫂找人扶着醉醺醺的老爺子回屋休息,臨走時老爺子還不服輸地喊着:“還沒醉呢!再來一杯!”
晚上近十點, 車子開上了盤山公路, 黑酸酸的山石林海被一束車燈照亮,像是魑魅魍魉之間游走的怪獸。
宋知亦晚上喝了幾杯, 眼神清明, 不見一絲醉意,偏偏身上還沒有酒氣,依舊是清清淡淡的雪松冷香。
車子下了盤山公路, 彙入城市交織的車流中,宋知亦接了個電話, 不知那邊說了什麽, 他淡道:“嗯, 那我現在過去。”
撂了電話, 他擡眼看前面道:“一會兒先送人回宋宅,然後抛一趟溪山莊。”
葉特助:“好的。”
林純熙看了眼手機,都快十一點了,他還要出去辦事嗎?
“怎麽了?”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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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了,您還要去忙別的事情嗎?”
“我很快就回來。”
她“哦”了一聲,捏緊衣角。
車廂靜谧,她一低頭看到手指上的戒指,隐隐有藍色的星芒閃爍。
心繃緊了,她鬥膽問了句:“那個......我能跟您一起去嗎?”
半個小時後,車子在溪山莊停下。
是家坐落在半山腰的酒吧,燈光閃爍,人潮狂湧,群魔亂舞,進門時重低音震耳欲聾,漫天的星粉彩紙兜頭落下。
酒吧的老板是個胖子,生得憨厚老實,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将宋知亦他們迎進來。
上了二樓,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小了不少。
胖子叫圖框,早些年做海外生意的,後來遇到暴風雨,十幾船的貨都糟蹋了,為了資金周轉買房買車抵押貸款,後來借到到信泰盛維工作的弟兄上,暴雨夜圖框在樓下等着弟兄下樓,卻一直等不來人。
也是在那個時候遇到的宋知亦,男人做工精良的漆皮鞋滴水未沾,看了眼窗外被淋得落湯雞的圖框,讓保安将人放進來。
葉特助附耳在他身邊道:“是個早些年做絲綢生意的商人。”
宋知亦問明了圖框的來意,二話不說将錢借給他。
後來,圖框靠着這筆錢還清欠款徹底不做海外生意了,索性在這半山腰開了家酒吧過日子。
包廂裏燈光暗淡,圖框看了眼不遠處的林純熙,有些欲言又止。
“說吧。”宋知亦落了坐,順着圖框視線的方向看了眼,手指搭在玻璃杯壁:“不是外人。”
圖框放下心來。
“你一直讓我盯着的蘇家那邊有動作了,宋家的棉麻廠不給供貨後蘇钰先是找了附近的小作坊原材料頂上,但是那批布料我查了,不合格,甚至連上品都算不上。”圖框說着将手裏的塑封袋子放在桌子上,小小的一塊絲綢在燈下泛着光澤,但是不難看出其做工粗劣,“甚至這批服裝,都是按照原定價格出售,的以爛充好。”
這也是圖框前幾天摸到蘇北一番打探得出的,這一小塊料子是在廠子的撕下來的,被人發現了,幸虧圖框跑的及時,不然還真不一定能有命出來。
林純熙坐在屏風後的沙發上,有穿着休閑西裝的服務生進來給她端了個果盤。
那男生畫着眼影很重的妝,滿身香味,西裝松松垮垮的。
別人穿西裝真的不及宋知亦的萬分之一好看,林純熙想着用小叉子吃了一塊草莓,酸酸甜甜的。
她吃了幾口水果,有些無聊,湊過去擺弄桌子上的東西,骰子紙牌什麽都有。
正研究着,頭頂響起男人的嗓音:“想玩?”
她點頭,看到宋知亦在她對面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
包廂裏有些熱,他脫了外套挂在椅背上,裏面的白襯衫袖口有些松散,莫名地帶了幾分慵懶。
“Incontrollable Game。”
失控游戲。
随即紙牌均分為兩組,按照花色王冠自定等級順序,按照次序出牌,當對方要不起時要接受失控懲罰。
他指尖把玩着手裏的紙片,黑眸牢牢擒住她,低沉嗓音緩緩道:“低級懲罰自定,輸家要答應贏家任意一個條件。”
“好。”她一口答應,在棋牌上她還算是頗有天賦,甚至連林則誠都常常輸給她,随即想起什麽般問道:“低級懲罰是什麽?”
他從茶幾邊的櫃子裏拿了一提威士忌,玻璃瓶身,橙色的液體。
又從旁邊的小櫃裏取了只玻璃杯,開了一罐低度數的雞尾酒倒進杯子裏,推到她面前。
“輸家喝酒,我輸了喝一瓶,你輸了喝一口。”他唇角挂着懶洋洋的笑,“可以嗎?”
林純熙湊近聞了聞杯子裏的雞尾酒,水蜜桃味,底數很低,又飛快擡頭看了一眼他手邊的威士忌,杏眸閃過一絲狡黠,毫不猶豫的點頭。
據她所知,威士忌被稱為烈酒蒸餾酒,連楚今安這種酒量好的都吹不到一瓶就醉了,她不信他喝了一瓶之後也能這麽泰然自若。
這個男人禁欲清冷似天上月,讓人情不自禁想将他拉下神壇,看他失控的樣子。
開始出牌,林純熙上來就出大。
對面的男人手頓了下,低笑:“要不起。”
她眯起眼睛,小狐貍得逞般的笑:“那就喝。”
他漫不經心掃過她的笑容,唇角一勾,使了巧勁兒對角撞開瓶蓋,拿了只弧形玻璃杯,将酒涓涓倒入。
橙色的液體在燈光折射下像是流淌的琥珀。
他絲毫不拖泥帶水,仰頭,喉結上下滾動,像是月光下的冰塊棱角,太欲了。
這個男人喝酒的樣子像是罂粟花,危險,卻讓人着迷。
一整杯就見了底,他風輕雲淡将杯子擱在一邊,黑眸似笑非笑完全不見醉意。
她狐疑地看了他兩眼,被他正巧抓到,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她低下頭去看牌,心裏卻在嘀咕着怎麽這人不見半分醉态。
接下來,她頻頻出大,将手上能砸出去的籌碼全部出了,他手指間是碼得整整齊齊的紙牌,倒是半分不焦躁,坦蕩地接受懲罰。
很快,他手邊上就碼了一溜空酒瓶,他半靠在沙發上,解開了袖扣,将袖子挽了幾折,卷到小臂處,領口松散地敞着,向來禁欲清冷的黑眸罕見地染上一絲醉意,卻依舊噙着笑。
燈光落在他松散的領口上,将男人性感的喉結鍍上一層淺紅色,顯然是有些上頭了。
她有些于心不忍,心軟了,是不是自己太過火了,有些猶豫的咬了下唇:“要不先不玩了?您難受嗎?”
他抽了張紙擦了下手上的酒漬,漫不經心松了下領帶垂眼理牌:“無妨。”
眼看着林純熙手裏的牌所剩無幾,她面前的酒還一口未減,他唇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最後一局,只要她出完了手裏的牌,就贏了。
林純熙此時注意力全在回家要讓張叔趕緊做醒酒湯上面,完全沒看到男人唇角惡劣的笑,那是在獵手得逞之前的愉悅。
到他先出牌,宋知亦輕飄飄的甩出張對子。
林純熙注意力被拉回來,一看。
是明明他剛才有機會壓住她的牌,說明他之前讓了她,她有些疑惑的擡眼。
他擡了擡下巴,“要的起嗎?”
她老實的搖頭,自發的挪過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接下來,風水輪流轉般,他出的牌數越來越大,她手裏壓着最後一張出不去的牌,頻頻落敗。
他卻始終漫不經意般,從容淡定地看着她蹙着眉,為難的一張牌也出不起。
像極了被逼到絕路的小兔子,無處可逃,只能顫抖着接受獵人的狩獵。
無論怎麽掙紮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到最後幾乎她幾乎是機械地一口一口喝着面前的酒,水潤的杏眸染上一層濕意,有些渙散,白嫩地能掐出水的小臉也漸漸染上淺粉,誘人采撷。
他卻沒想着放過她,最後輕飄飄的甩出一張牌。
“你輸了。”
她捧着還剩個底兒的酒杯,迷茫地擡眼看他,說話都有些捋不直舌頭了:“我......我還......有兩口.....沒喝......”
他被她一席話逗得忍俊不禁。
酒桌上還這麽實誠的人還真是少見。
她固執地抱着酒杯,想往口中送,卻怎麽也對不準杯口,眼前好像有無數個酒杯在晃。
他不動聲色的擡手,擋住她的杯口。
“不必喝了。”
她臉頰泛着紅暈,眨了眨眼,看着他,顯然這妮子醉了還記着輸贏的事兒,在等他說條件。
男人懶散地靠着,也不說話,耐心地等她緩過來,大着舌頭往他的陷阱裏跳:“我輸了......您,您說吧.......”
他手指摩挲着杯口,不動聲色問:“什麽條件都可以嗎?”
“都,都可以。”
他眼皮撩起來,黑眸幽暗,侵略欲若滾滾潮水般襲來,指尖擡起來,隔空點了下她面紗的位置,似笑非笑道:“摘下來吧。”
她一愣。
“無論你是什麽樣子,都會是我的妻子。”
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都會找到你。
不會再把你弄丢了。
作者有話說:
祝寶子們新年快樂,萬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