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露出這幅表情來,不知道是要加深她的罪惡感,還是要令她控制不住的對他心軟。
阮姝娅在游戲中其實總是很容易心軟的,男色能有什麽錯呢,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情侶鬧別扭打鬧罷了。就算他掐着她的脖子,威脅她不能夠出聲,對任何人說出見過他作惡行兇,那也只是因為他們此時剛剛見面還沒有認識罷了。她怎麽能夠因此而生他的氣,厭憎他,讨厭他呢。
門外在此時突然傳來了敲擊的聲響。
被打擾了興致,阮姝娅原本想要捉弄人的心思像是潮水一般褪去。她的指尖穿過男子的發絲,凝固的血塊将微卷的烏發黏在一起,她動作沒有半分溫柔,硬生生扯掉了幾縷頭發下來。
“噓,乖一點,你就待在這裏,別出來。”阮姝娅低眸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跡,有些嫌棄的将手往男子的衣服上蹭了蹭。
櫃門緩緩關閉,眼前的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郁翡似乎習慣了黑暗,他的身材很高,因此雙腿必須蜷縮起來,擠在櫃子之中。他并沒有生出懷疑,仿佛他從前也經歷過相似的黑暗,肢體和思緒都習慣了漠然的忍耐,比起人類更像是情感稀薄的動物。
房門被禮貌的敲了幾聲便安靜下來,門外的人靜靜等待着,幾分鐘後,門終于向內打開。
阮姝娅還沒有換下舞會上穿着的禮裙,她倚在門框上,柔若無骨,綢緞勾勒出了窈窕的身姿曲線,骨肉的輪廓猶如畫師精雕細琢的仕女圖。
祁珂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下一秒便像是被燙到一般移開視線,仿若連看向她都是冒犯。
男子的手中端着青色的瓷碗,耳根微紅,“我聽說你晚宴上沒吃什麽東西,就自己炖了一點魚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阮姝娅突然記起了以前自己為了增加他們的好感度時曾經做過的事。像是親手下廚什麽的都是最普通的小兒科,她還特意用一個小本子記下了幾位男主喜歡的東西,包括送什麽禮物能達到多少好感度呢。
在她一開始還不懂他們的喜好時,送錯了禮物偶爾也會得到對方的冷臉,降低好感度是普遍現象,有時還會不小心觸發到對方的童年陰影,令男主在她的身上發洩痛苦與暴虐的脾氣,出現一些限制級的劇情。
往往這個時候,阮姝娅還會很心疼他,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輕輕撫着他的脊背,接受他所有的撕咬,用身體撫平他的傷疤,溫柔的治愈他的傷痛。
現在倒像是反過來,變成他來揣摩她的喜好,來給她送食物,想要增加她的好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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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姝娅打開了蓋子,乳白色的魚湯看起來十分有食欲,馥郁的香氣逸散在空氣中。看起來還挺好吃的。
她的确喜歡吃魚。
阮姝娅硬氣的抑制住了自己的饞蟲,覺得她怎麽也要為自己的曾經還回來吧。
女子手臂揮起,神情冷冽的打翻了祁珂手中的湯,眉眼中含着驕縱,“我最讨厭魚的味道了,聞着就惡心,連讨好人都不會,把這裏收拾好就趕緊滾出去。”
瓷碗摔在地毯上,原本濃郁的湯汁被柔軟的皮毛吸收,散發出惡心的髒污氣息。
祁珂微怔的看着她,原本欣喜又小心翼翼的笑顏僵硬在容顏上。慌亂漸漸從唇角、眉梢的縫隙緩緩蔓延至整張面容。
“姝娅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祁珂原本以為,他可以從頭再來,與她重新認識,對她好,覆蓋掉從前不完美的記憶,一點點補償她。可他在腦海深處翻出與她相處的時光,卻發現那些于他而言本應是救贖的日子,卻在他的輕視疏忽中變得模糊。明明那麽多次,她拉住他的手,與他渡過了那樣多的經歷,可祁珂好像并不怎麽了解她,她喜歡的食物,偏愛的顏色,愛穿的衣裙,他似乎都不那樣清晰。
好像一直都是她來迎合他,遷就他,仿若将自己主動塑造成了他喜歡的模樣。
祁珂痛恨自己的傲慢、自私、冰冷,可直到此時再次遇見她,與她相處,他才在無數的細枝末節中察覺,他到底曾經對她有多少忽視,又做錯了多少事。
祁珂微微抿唇,緩緩蹲下來,膝蓋跪在地面上,伸手撿起瓷碗的碎片。
阮姝娅冷着臉看着他,她沒有什麽耐心看他這幅隐忍屈辱的小可憐模樣,便要轉身離開。
“別動。”
女子的腳踝被男子的掌心握住。
阮姝娅蹙起眉,剛想要罵他,便見男子小心的将她的腳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小心,有碎片。”
祁珂彎下腰,用自己的上衣下擺輕輕擦幹淨了阮姝娅腳面上沾染的幾滴乳白色的湯汁。
女子的腳踝纖細,骨骼藏在肌膚下方,透出玉制一般的溫潤,小巧的腳趾微微蜷縮起來,泛起淺淡的粉色。
祁珂沒能夠去到宴會上,明明在往常被凫徯公爵十分重視的人,在真正的千金回到公爵府後便像是被遺棄了一般。那身本應參加宴席的禮服也變成了女子的擦腳布,可他絲毫未曾對此感到不悅,像是忠誠的仆從一般服侍着女子。
“好了。別動,等我将這些收拾幹淨。”
祁珂整理起這些髒污的東西時動作也很是利落。他本應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可被接入公爵府之後,他便早已不再是那個富貴無憂的貴公子。在侍衛營中,祁珂其實并未有太多的特權,他習慣了與其他的孩子撕鬥,在父母逝世後一切的磨難都受盡了,受傷是家常便飯,早已經學會事事親力親為,原本嬌貴的性子也早就被磨平了。
愛一個人的時候,自然看不得他低微。
阮姝娅以前恨不得将他重新慣成無憂無慮的小公子。她不用他自己費盡心機來争搶,便想要将公爵府的權勢拱手相讓,令他不需再承受任何苛待與苦難。
她擡起腿,衣擺垂落,踩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祁珂仰起頭,他下意識的掙紮起身,在意識到她的動作後,又恭順的低矮下身子,趴伏在原地。烏發之中,男子的耳根連着後頸那一片肌膚都染上了霞紅。
“姐,姐姐…”
他閉了閉眼,帶着些羞恥的說道,“裙子…亂了,別這樣。”他像是不敢擡頭去看那一片櫻花般的粉白,愈發彎折下脖頸。
無趣。
阮姝娅踢了他的肩膀一下,軟綿綿的,于男子而言根本不痛不癢,反而…有細細的電流蔓延至他的身體。
祁珂忍不住唇角輕揚,心口一陣酥麻,某種想要哭泣的情緒蔓延上心髒,讓他的眼眶泛紅,莫名的濕潤起來。
阮姝娅冷睨着他,“收拾好就趕緊走……一會重新給我做一碗魚湯端過來。”
骨氣大失敗,饞蟲占了上風。
阮姝娅的神情仍然又兇又冷酷,在祁珂的眼中卻像是一只鬧脾氣的小貓。
他唇角的笑意忍不住更加明顯,寵溺的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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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姝娅關上了門。
她回過頭,腿卻突然碰到了一個東西。
原本應該待在衣櫃裏的人,此時卻蹲在她的腳邊,低眸看着什麽,露出了毛茸茸的發頂。
阮姝娅一時不太高興,她本來就是因為他失憶後可以全部聽她的話,才會把他帶回來。現在若是連聽話這一個優點都失去了,她幹嘛還要留着他。
女子的腳背突然泛起一點涼意,像是被冰塊握住。郁翡如同好奇的孩童,将她的腳小心的握在手心中,男子的掌心寬大,輕而易舉将女子纖瘦的腳圈住,力度很小的揉按了一下。
郁t翡擡起眸,黑眸幹淨清澈,“他是這樣做的,你就不生氣了,我也可以。”
阮姝娅低眸,她穿着細跟的高跟鞋走了不少路,又跳了一曲舞,此時的确累得不行,被他按摩一下,緩解舒适了許多。
“好了,站起來吧。”
男子聽話的站起身,像是真的被阮姝娅虛構出的“媽媽”身份拿捏了一般。
等到男子終于直起身,阮姝娅才有些不滿的發覺對方比她高出了許多,因為離得近,她甚至還要仰視他。
“低頭,長那麽高的個子做什麽。”阮姝娅神情很兇的說道。
郁翡遲疑了片刻,彎下腰,與她平視,兩個人的距離一瞬間被拉近了些,似乎能夠數清對方纖長濃密的眼睫,看清彼此眼瞳中的倒影,“我乖嗎。”
…………
阮姝娅按着人的肩将他重新塞到了衣櫃裏,滿嘴謊言的哄騙,“乖孩子都是住在衣櫃裏的,你小時候最喜歡待在這裏了,以後這裏就是你住的地方了知道嗎。”
女子的手腕突然被握住,郁翡的體溫過低,總像是一塊冷冰。
“謝謝媽媽。”
那容顏姝麗到仿若妖詭的男子神情溫順的說道。
阮姝娅将衣櫃的門慢慢關上,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将激起的一點小疙瘩一點點撫平。
要不哪天還是把他扔出去吧,怪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