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不過三四天, 北疆大寒，一夜之間，原本落滿石沙的枯樹上覆蓋了一層白雪。
大雪一月, 未停。
北疆本就荒蕪，以北的北夷更是寸草不生, 沒了糧食, 生存艱難他們只能再次侵犯北疆。
但大雪封路, 從京城而來的糧草根本無法送過來, 北疆糧食也極為短缺。
當夜, 主帳篷争吵聲不斷，直到淩晨之時, 言清才冷着一張臉從回到帳篷。
他掀開簾子, 沒想到會和女兒對上視線。
言映聽見掀簾的聲音，她揉了揉眼睛，從娘親懷裏起來，正好看見父親回來。
她悄悄從床上下來，動靜小, 沒讓言夫人醒來。
走到爹爹面前，看着他不太痛快的臉色，問道：“爹爹，你不開心嗎？”
言清走了兩步，看見她光着腳丫走在毯子上, 皺了皺眉頭，大手将她撈起，抱在懷裏。
“怎麽不穿鞋？”
“爹爹, 發生什麽事了？”言映被抱起來，親切地摟住爹爹的脖子, “為什麽不高興啊？”
她擡手做了一個鬼臉，想要逗言清笑，故作委屈道：“爹爹看見我也不高興嗎？”
言清暗暗嘆了一口氣，政事上面的腌臜事自是不可能和一個女孩多說，他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看到映映，爹爹什麽煩心事就都飛走了。”
“那爹爹怎麽還冷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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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兩日後又要走了，舍不得映映啊。”
“……”言映頓住，“那麽快？”
言清問：“什麽這麽快？”
言映沒有回答，只是盯着他，一動不動問：“那爹爹舍不得我就不去了好不好？”
“說什麽傻話呢。”言清笑道，因為有了女兒的天真言語，心情也不禁好上許多。
寧映看着他，不像往常那般撒嬌，靜靜地只道：“若是我生病了，你們會留下來照顧我嗎？”
原劇情是爹爹通敵叛國，才會導致那種……結局。
可是，爹爹絕不會做這種事情，無非是背後有奸人作怪。
可是，以她的能力，根本查不出這背後之人，她只能阻止爹爹娘親去這次的戰場。
言清不懂女兒今日是怎麽回事。
看她能問出這種話，也怕她會故意把自己折騰生病做些傻事，故意板着臉道：“日後，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言映望着他，良久沒說話。
一大一小，雙目對視，誰都不肯先撤回目光。
見他當真寸步不讓，言映想起書中那些慘景，不過時寥寥數筆，可那些卻是即将要實打實發生在她身上。
她眼圈漸漸泛紅，眼淚從眼角漸漸淌下，咬着牙不發出一點聲音。
最終是言清察覺到她情緒不對，或許是有什麽心事，心上擔心，忍不住緩了臉色，心疼道：“映映告訴爹爹發生了什麽事，可好？”
她張了張嘴，斟酌着說辭，想要委婉地提醒他，此次上戰場或許會有人污蔑他通敵叛國。
可是一張嘴，她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言映怔住，不可置信地大聲說話，可屋中并未出現她的聲音，她徹底慌亂起來。
言清只見自己女兒唇動，可聽不見她的聲音。
“怎麽了？”他擔心，“映映。”
言映一手順着嗓子，一手慌亂的筆畫，用力地表達着什麽。
言清道：“映映別急，慢慢說。”
說着，邊用手順着她的背。
言映慌亂害怕過後，漸漸冷靜下來，她想她應該知道了些什麽。
她不能說，但是，應該能寫出來吧。
“爹爹。”
她嘗試着不在去用嘴透露，改口喚了一聲言清爹爹，果然能發出了聲音。
言清見她能重新說話，這才放下心。
言映讓言清把她放下來，她從案桌上找了一張紙和一支筆，打算用筆寫下來。
正當她落筆之時，突然筆下也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落筆寫字。
無論她怎麽用力，毛筆的筆尖怎麽都觸碰不到案桌上的紙。
就像是磁鐵同極，越是用力，越是相斥。
“......”
言映看着手上的筆，握緊了手。
言清看着面前的女兒越發不對勁，正要朝外喊軍醫來給她看看。
誰知下一瞬，言映用力地甩了筆，眼睛看着他，眉眼壓得極低，不發一言。
最終轉身，爬上了床，轉進了她娘親的懷抱。
沒一會，安靜的帳篷裏想起來壓抑的哭聲，一聲聲抽泣，不敢放聲哭，只輕微地顫抖着身體。
言夫人被着一折騰，也醒了，低頭看着懷裏不斷往她懷裏鑽的女兒。
“映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不問倒還好，一問，言映看着娘親，可想說的話全部又全被堵了回去。
她只能點頭來發洩自己的情緒。
“我做了噩夢，很可怕的夢......”
“映映別怕，有娘親在呢，”言夫人慢慢拍着言映的背，“夢啊，都是相反的。”
言映聽見這話，情緒徹底崩潰，“那你們都不在了呢！”
“夢若都是真的，我該怎麽辦啊！”
“我應該怎麽辦啊......”
言夫人想要安慰的話被迫卡在嗓子裏。
或許猜到了她做了什麽夢，她道：“娘親保證，娘親不會不在的。”
言清此時也上前道：“爹爹也保證，不會不在的。”
言映擡頭，眼眶通紅，心情也并未好轉，只道：“保證？”
“保證就有用麽？”
“你們保證了，事情就不會發生了麽？”
說完，她也不再理會父母說了什麽。
她只知道，現在哭除了發洩情緒，并沒有一點用。
她說不出來，避免這個劇情只能靠她自己改變。
相通過後，她也不再哭了，只低聲道：“對不起，爹爹娘親，讓你們擔心了。很晚了，睡覺吧。”
言清想要再說些什麽，只嘆了一口氣，掀了簾子又出去。
次日。
帳篷外仍是漫天飛雪。
還有兩天時間，時間不長那個。
言映她只能用自己的辦法去阻止父母上這次的戰場。
夜晚，有侍女備下熱水，讓她沐浴。
言映讓侍女出去，并沒有立刻進入水中，而是等熱水徹底涼下來才踏入水中。
寒冬臘月，言映顫抖着身子泡在冰冷的水裏。
條件反射想要縮回來，卻又硬生生地踏進去。
良久，她感覺到身體變得僵硬，才顫顫巍巍地從水裏爬出來。
因為身體被凍僵，言映從水裏出來差點摔在地上。
她顫着唇，拖着步子，鑽進被窩。
當晚，也如她計劃的那般，發起了高熱。
耳邊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什麽都聽不清，只能聽見爹爹在發怒訓斥着誰，還有娘親在她耳邊溫柔地說着什麽話。
忘了是什麽時候，房中終于安靜下來。
爹爹和娘親都坐在她床邊。
具體說了些什麽她不知道，只隐隐約約聽見，父親讓她別怕，他們很快就會回來。
她此時很想睜開眼睛，想告訴他們，“別走，留下來陪陪她。”
但是眼皮重到她支撐不起來，最終又沉沉睡去。
只有眼角的淚沒入被角，像是從沒出現過一樣消失。
直到第二日，言映才勉強從一片黑暗中醒來。
一睜眼，并未看見想看見的人。
她心不斷往下沉，來不及穿上鞋就下床，出去找人。
正好撞上端藥進來的言夫人。
“映映怎麽了？”
寧映愣了半晌，許久像是大腦才開始轉動，撲進娘親的懷裏，邊哭邊問道：“爹爹呢t？不管我就走了嗎？”
言夫人嘆息，哄道：“等映映病好了，爹爹就回來了。”
言映垂眸。
現在娘親留下來，已經算是和原劇情偏離，爹爹應該不會在按着原劇情的軌跡發展。
她只能逼着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她喝下言夫人手中的藥，想要快點好起來，也能早點見到爹爹回來。
喝下藥，她很快又睡下。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醒來。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漸漸好起來，可是身邊并沒有父親母親任何一個人的身影。
她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連忙從門外拽住一個人問道：“我娘親呢？”
那侍衛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甚至眼中還帶着憎惡，冷聲道：“死了。”
言映面色一瞬盡失。
“可是，我已經改變了劇情啊......”
......
寧府客房。
寧府主屋。
賀時停慢慢聽着寧尚書一字一句緩緩道來。
直到最後，寧尚書将所了解到的往事說完，眼眶終究還是沒忍住紅了起來。
賀時停垂着眸子，也未作聲。
垂下的睫毛掩住神色，不知在想什麽。
半晌，寧尚書從回憶裏抽身，自知在陛下面前失了禮數儀态，連忙請罪。
賀時停揮了揮手，“人之常情，舅父不必如此驚慌。”
他屈指輕輕敲了敲桌子，“舅父今日願意向朕坦白，又是作何打算？”
寧尚書恭敬，“罪臣以權謀私，自願領罪。”
賀時停笑，慢悠悠道：“舅父願意領罪，只是不知梅尚書願不願意啊。”
寧尚書擡頭。
陛下的目的......
還沒等他說什麽，賀時停道：“時機還未到，此事舅父等等再說吧。”
賀時停從寧尚書那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話後，回到寧府給他安排的房間。
他在裏面住下。
簡單洗簌完後，賀時停問五號：“禮包是什麽？”
他問得簡單，五號也知道他在問什麽，于是去下發的禮包獎勵裏查看一番。
确認了之後，這才來回道：“是女主的回憶。”
“？”賀時停扯唇，“這就是你口中所說，朕一定會驚喜的東西？”
五號心虛，胡亂口不擇言地扯了兩句，試圖讓宿主相信，并且能夠忽悠他繼續做任務。
不知怎麽賀時停這次也沒追究這次任務的禮包是否驚喜，嘲諷道：“你們系統的消息能不能準确一點？”
五號反駁，“哪裏不準确了？”
賀時停反問：“......她放河燈是為了為心上人？”
五號小聲，“可是明明原劇情就是這樣的啊。”
賀時停自知問不出什麽，也不再浪費時間。
“朕要她的回憶有什麽用？”賀時停沒什麽興趣。
“......”五號恨鐵不成鋼“知道了女主的過往，你就能更了解女主，然後就能更快地提高女主的好感度了！”
五號的話像是一陣風在腦海中一飄而過，賀時停沒怎麽管它說了什麽，腦海中突然想起方才在寧尚書說的話。
父母去世後，她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安安靜靜将自己埋在沙土裏......
他眉眼一動。
不知怎麽，這一刻心有些沉，想去看看她。
可這又不像他往日的作風，想了想道：“是不是包含了關于她心上人的事情。”
知道她和她喜歡的人具體的事情，就能知道她心結在何處。
對症下藥，自然也能事半功倍。
五號沉默下來，半晌才猶豫道：“或許吧......”
賀時停不滿意這樣的答案，“朕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五號：“那宿主你看一下女主的回憶不就知道了。”
“怎麽看？”
“需要宿主您睡着之後，進入女主的夢境，可以看見女主的從前過往。”
當晚，一向喜歡睡覺的皇帝陛下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着。
他逼着自己閉眼入睡，許久，才覺得眼皮沉重。
果然，他再睜開眼睛之時——
是北疆的漫天風沙。
以及，一個邁着小步子、和寧映長得十分相似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