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太後出聲, 兩人的動作頓住。
賀時遙偏頭,重新坐下,“那便聽母後的。”
随後問賀時停, “陛下想了解些什麽?”
“......”賀時停動作一僵,端起茶盞, 輕抿了一口, 掩飾自己的神情, 随意閑聊, “皇兄在外也快一年了, 你的宅邸一直空閑着,不打算在京中住下來嗎?”
賀時遙不知想到什麽, 略有深意地彎了一下唇。
“京城外的世界, 臣還未看完,也未看膩,住在京中?暫時還未有這個打算。”他壓低了聲音,湊近賀時停,輕聲道:“況且啊, 我想,陛下定是不想看到臣回來的。”
方才賀時停換了位置,此時正在賀時遙的左邊。
賀時停轉頭,與他四目相對。
清楚看見他眼底帶着故意的意味。
這個眼神,他見過太多次。
小時候, 每一次,賀時遙想捉弄他的時候。
他就喜歡一些無聊的惡作劇。
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人,往往最終都是灰頭土臉地回了宮, 然後兩人都被父皇臭罵一頓。
賀時停幹脆扯了扯唇,“有點自知之明, 幹脆這次也別回來。”
賀時遙好笑道:“陛下好生虛僞,方才還問臣是否要在京中住下,這會又說不想看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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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臣下次便不回京了,也省得遭陛下厭煩。”
賀時停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随後也不再搭理他。
賀時遙自讨了個沒趣,轉頭繼續和寧映說笑。
原本寧映聽見賀時遙和陛下聊天,她終于是能逃脫一會,一轉頭又對上賀時遙的視線,她幹笑了一下。
“殿下和陛下說完話了?”
賀時遙“啧”了一聲,湊近和她說着話。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陛下一向看我不順眼,今日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居然要主動和我說要敘舊。”
當着本人的面,說着本人的壞話。
賀時遙倒也沒有那麽猖狂,還是知道刻意壓低了聲音。
但是坐在旁邊的賀時停耳目極好。
本不想刻意去聽,但兩人說得話不自覺地往腦子裏鑽。
他壓了壓眼尾。
說到這,寧映也也不覺得尴尬了,突然打起精神,來了興致。
畢竟是皇族秘辛,誰會不喜歡聽呢。
“陛下和殿下都敘了什麽?”
賀時遙t感嘆一聲,略有些委屈道:“說是敘舊,倒是連我這幾個月過得好不好也不多問一句。”
“陛下說了幾句話,每一句都在訴控我不該回京礙他的眼。”
“......”寧映若不是坐在他們旁邊,聽見了幾句,不然她就信了。
她想了想說辭,“或許是殿下誤會了,陛下也不全是這個意思。”
賀時遙驚訝,随後堅信自己,“不,你別為他開脫,他就是這個意思。”
“......”皇家秘辛沒聽到,倒是發現了三殿下滿嘴跑火車。
看着陛下也沒什麽反應,估計也是習慣了。
含着春天氣息的風穿過長亭,在殿內打了個旋,吹起了額前的發絲,趴在枝頭的鳥兒,不斷地叫喚。
十分吸引人的注意力。
賀時遙的注意已經從賀時停身上轉移倒樹上的幾只叽叽喳喳的鳥兒身上。
“寧妹妹,你看樹上的鳥,好吵。”
離得太遠,寧映眯着眼睛看過去。
幾只鳥兒在枝頭蹦蹦跳跳。
賀時遙突然道:“他們能吃嗎?”
“......”寧映遲疑,“應該,能吧。”
“那我們出去捕鳥,”說着賀時遙要起身牽起寧映的手,打算把她也帶出去。
賀時停眼尾一跳,忍無可忍,聲音冷硬,“皇兄。”
賀時遙茫然,“?”
他聲音沉下來,“馬上開宴了。”
賀時遙挑了挑眉,可惜道:“好吧。”
話落,宮人端着菜食紛紛上來。
屋中的人位置打亂,太後說着家宴沒那麽多講究,随便坐,寧尚書夫婦也不拘着孩子,但寧映還是自覺退出來。
不知何時賀時遙又站在了她旁邊,問:“寧妹妹坐哪——”
他話還沒說完,賀時停冷漠,“母後身旁有個位置,皇兄你去。”
賀時遙被皇帝陛下推到別處去。
寧璃坐好後正要招呼寧映坐過來,誰知一擡眼就看見二姐和陛下站在一起。
她立刻歇了心思。
萬一把陛下也招過來,就是罪過了。
于是,自然而然,陛下和二姐坐在了一起。
但是,兩人都自己吃自己的,像是自覺奉行了食不言的規矩,相互也不怎麽說話。
賀時停看了她一眼。
也面無表情。
一場晚宴十分熱鬧。
寧映也喝了一點果酒。
回府的路上,感覺暈乎乎的。
......
宮中。
賀時停從常清宮會寝宮。
身後有人漫不經心地跟在他身後。
賀時停轉身,“你還有什麽事?”
賀時遙笑了兩聲上前,落後賀時停一步,“陛下雖和臣沒什麽想說的,但臣這一路所見所聞倒是十分有感觸,想和陛下敘敘舊。”
賀時停沒應。
賀時遙像是感覺不出來他想法,“走吧,回陛下的寝宮不太方便說這些事,還是去書房吧。”
夜色漸深。
禦書房點上了燈。
少年帝王當晚也喝了一些酒。
賀時遙站在帝王面前,下跪行了一禮。
“臣參見陛下。”
帝王眸子微動,半晌也未出聲,也未讓他起身。
許久,他沉着聲音道:“你做了什麽?”
“陛下不讓臣起來回話嗎?”賀時遙擡頭笑了笑。
賀時停聲音冷下來,“你又要做了什麽?”
賀時遙沒應聲,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道聖旨,他也正了臉色,“先帝遺诏。”
賀時停低頭,笑了一聲,從他手上接過。
粗魯的揭開——又是梅府的一道保命符。
聖旨上是先帝是字跡,也印下了玉玺。
先帝駕崩之時公開的那一份遺诏,“特命梅季同為輔臣,亦是功勳重臣,朕以腹心寄托,佐理政務,其勉矢忠,保翊沖主,佐理政務,布告中外,鹹使聞知。”①
先帝留下的佐政之臣,他若無證據,自然動不了他。
這一道遺诏,賀時停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句,“若非謀逆之罪,太子不得問罪。”
賀時停氣笑了。
“荒謬。”
“這麽對待父皇的遺诏,父皇知道定是又要生氣的。”賀時遙欠欠道。
看到賀時停不善的目光,他也不再滿嘴跑火車,正經道:“火氣傷身,還望陛下保重龍體。”
“他早就知道梅尚書貪墨,私自動用國庫,就這樣,還要保下梅家。朕不明白,梅家到底許了他什麽好處?”
賀時遙沒作聲。
“也不怪,父皇會把遺诏留給你,”賀時停冷靜下來,“父皇什麽時候留給你的?”
“駕崩前口述,由前禦前太監記下,随後送往了中書省。”
賀時停扯唇,既然送到了中書省,那麽也相當于一份半公開的遺诏。
賀時遙繼續道:“如果是對方是寧府,陛下也會按律法行事嗎?”
賀時停冷笑,“朕會。”
賀時遙彎唇,“所以啊,阿停比我适合這個位置,阿停,別查了,即便是查到了梅尚書貪墨又能怎樣?”
“高祖建國之時,随他一起打天下的都是些下九流之徒,偷雞摸狗之事什麽沒幹過,高祖為了籠絡人心,對于貪墨腐敗一事,在律法上格外寬容,最多也不過是小懲一番。”
賀時停笑了一下,“你坐在朕這個位置,北疆戰事連連,國庫卻沒錢支撐他們,你要朕怎麽做,降了麽?”
賀時遙頓了一下,“臣還有些錢,可以拿出來暫時供國庫使用。”
賀時停閉了閉眼睛,“梅貴妃留給你的,朕不需要。”
賀時遙垂眸,眸光閃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麽。
最後只道:“陛下若是需要,盡管同臣講便是。”
賀時遙見他不高興,也沒繼續說這件事,而是想到其他事,“你喜歡寧姑娘?”
賀時停擡眼,“......”
賀時遙笑笑,“喜歡人家姑娘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有什麽不好承認的。”
......
賀時遙離宮後,錦衣衛指揮使進宮。
帶來了一封信,文钰将信遞給賀時停。
賀時停接過,看了一眼,梅老将軍并未同意梅正初想和寧映成親之事。
今夜心口一直被沉重的石頭壓着,看到這封信,那塊石頭像是突然缺了口,能讓他喘口氣。
“陛下,此事不成,”文钰問道:“您何時下旨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