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徒手撈
徒手撈
三人跑到新城街迎賓路時，已經有好多記者在場了，電視臺的、各大新聞報紙的，還有周圍的圍觀吃瓜群衆，烏泱泱一堆人。
容伊喘着氣，根本擠不進去，連現場和警察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後腦勺，太多人了。
夏興東拉了一把陸強，和容伊說道：“我們倆在前面擠t，你跟上。”
容伊點頭，三人一頭紮進人群，大夥推搡着，有人認得夏興東，抱怨道：“你們這種小欄目摻和什麽啊，又沒什麽人看！”
夏興東回怼道：“我們半斤八兩，但我稿子寫得比你好！”
容伊在背後小聲附和：“就是就是！”
不過三人好不容易擠到中間位置，夏興東就不再往前了。
再往前都是大報記者，還有電視臺的，帶着攝影機，主播拿着有線話筒，正在語速很快地介紹現場情況。
這些大佬都是被官方安排站在前排的，後頭這些小報還有各路雜七雜八的記者們，自發的都不敢打擾前面的大佬。
容伊也終于看到了一點現場情況，正有許多穿着83式警服的警察們，在232號樓裏進進出出，血腳印印在了白皚皚的雪上，十分刺眼。
樓上現場到底有多血腥啊，竟然這麽多血？容伊微微睜大眼睛。
她從前不過是八點檔狗血欄目的主播，接觸的大部分是八卦，第一次離命案現場這麽近。
正踮起腳尖的張望的容伊，突然被推得一趔趄，她側頭看去，一長相精致的女人微笑着看着她。
這人是容伊的前同事，叫虞琴遨，兩人一同進的電視臺，但容伊不知道為什麽，虞琴遨總是什麽都要和她争。
有一次被拉着去和廣告商吃飯，那香江來的投資商言語間說女人不過是玩物，原身便拒絕敬酒，離開了餐廳。
從那以後，虞琴遨便開始和原身作對，容伊穿越過來後也遭到幾次針對。
虞琴遨看向容伊的神情帶着鄙夷：“哎呀，容姐呀，想不到能在這能看到你，這不是你來的地方啦，麻煩讓讓哦，我要去前排采訪了啦。”
容伊沒讓開，夏興東也沒讓，還特意挪了一步，完全擋住虞琴遨的路。
“喂，你們三個幹什麽！”一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推了一把夏興東。
随後笑容帶着讨好：“虞記者，給您安排了前排的位置，快過來。”
虞琴遨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瞥了容伊一眼，指着前方現場，用口型說道：我的，帶着她後頭的記者十分拉風地朝前走去。
《晚間新聞》欄目組本來就是大熱組，她站的位置幾乎靠近中間，是采訪的好位置。
虞琴遨理着頭發，有人替她打光，有兩個攝影記者替她拍攝，這就是作為拉到廣告商的紅人待遇。
一向沒什麽情緒的夏興東，望着這場景，都生出了一些氣性，他說：“容伊，咱們挖點特別角度，把這新聞好好報道！”
他又特意轉頭說道：“說實話，跟你比起來，我更讨厭她！”
容伊：“......我謝謝你。”
她撞了撞陸強的肩膀問道：“你不是寫懸疑小說的嘛，有什麽角度提供給我們不？”
陸強嘆了口氣：“現在啥也看不到，也沒什麽消息，要是能到現場就好...”
現場...容伊也跟着長嘆一口氣。
小七提醒道：【你還有我呀，要使用技能嗎？】
容伊想起自己會直接說出真相，不大肯定地問：【就能使用啦？要錢不？我萬一直接說兇手...警察懷疑我咋辦？】
小七解釋：【對，過了冷卻時間了，我一個記者系統哪能知道兇手呀！哎呀，這可是大新聞，賒賬！我給你賒！咱倆可是天下第一好！】
這麽幹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容伊說道：【那行吧，試試看看】
小七說：【你喊吧，昨天大喊完，無事發生，我到現在都還很羞恥。】
容伊：【......現場回溯！！】
依舊是無事發生，但容伊已經有些激動，誰來問她點問題！！
虞琴遨遠遠瞧着容伊興高采烈地東張西望，莫名有些不爽，站那麽後，連和警察說話的機會都說不上，在高興什麽？
上次晚宴，容伊清高地選擇拒絕敬酒，害的她好不容易請來的廣告商直接翻臉不投資，現在被踢出《晚間新聞》欄目，還不覺得要改改自己。
她眼睛微眯，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等會她采訪出好問題，看容伊回單位要怎麽交差。
大概就是引用自己的問題吧，想到這，她背部挺得更加直，今天就讓她教教容伊清高的下場。
人群突然喧鬧起來，容伊循着聲音看去，原來是有警察朝記者們走了過來，所有人都鉚住了勁要提問題了。
走過來的是內勤部對外宣傳科的警官，他心情有些沉重，這個案子現場十分殘忍，偏偏嫌疑犯又很足的反偵察經驗，現在幾乎沒什麽信息。
但這命案現場是被鄰居看到的，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有記者拍到現場了。
沒信息情況下，還必須得好好回答記者問題，而且需要表達警官們破案的決心，不能夠讓大衆恐慌，任務艱巨啊。
警官站定在記者們面前，深呼吸口氣：“這次案件我們...”
已經有大膽的記者，直接拿起話筒打斷：“請問找到兇器了嗎？”
來了，尖銳的問題來了，警官挺直了腰背，神情嚴肅說道：“暫時還未找到，如果有...”
容伊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已經張開了嘴，用着标準的播音腔大聲提問：“共有兩個兇器，一個被扔到後巷糞坑裏，一個被扔到隔壁飯館的潲水桶裏，請問您考慮徒手撈出來嗎？”
安靜。
死一樣的安靜。
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一樣安靜。
所有記者目瞪口呆地回頭看向容伊，這聲音的穿透力，還有這是什麽鬼問題，編個兇器的位置，提這種惡心的問題？哪裏來的草包記者？
容伊也很緊張，怎麽自己說出兇器的位置了，不會被懷疑吧...等會怎麽圓自己從哪裏得知的啊？救大命了！
警官湧起一股想吐的感覺，首先先不談這個記者說的兇器位置，肯定是胡說的。
其次是他絕對不會徒手撈的！最重要的是這個提問，讓他想起了一件往事，一個幾乎打擊他職業生涯的事情。
警官心情很沉重，可他知道，這件事情是非常适合轉移話題，并且再說一些鼓舞人心的話語，就能成功應付這次采訪。
他深吸口氣，雙手握成拳頭，以死明志般的決心說道：“這個女記者上前過來，到這個中間的位置來，你這個記者挪開點啊，帶這麽多人。”
警官沒有懷疑她，讓容伊松了一大口氣，呼...她和夏興東和陸強就這麽走過去，衆人都自發為她讓出了一條道，沒辦法，警官安排了。
那個被要求的挪開的就是虞琴遨，她還不敢相信自己被這麽對待，剛帶領她的工作人員已經催促：“站邊上點啊。”
虞琴遨壓低聲音：“我是遼通電視臺《晚間新聞》的記者，我們欄目組可是大欄目組！”
工作人員：“聽警官的還是聽你的？”
虞琴遨跺了跺腳，不甘心地往邊上走去，警官一定是要讓容伊到面前來，再劈頭蓋臉的訓斥容伊吧！這什麽破問題啊？
等容伊站在了面前，話筒對着警官時，他才深沉地開口：“這個記者問題問得很好啊，當年有個兇手就把屍塊扔進了糞坑裏，是我...”
警官說這句話時，詭異地停頓了一秒。
“我的一個同事！他跳進糞坑裏，把屍塊撈出來了，出來的時候嘴角都有蛆啊！但他！”
警官有些哽咽，眼角含淚：“但他還是死死抓住屍塊，讓其他同事先把屍塊弄上去，不用管他！可是一開口！那蛆都爬進去了啊！即使這樣，他都沒抱怨過一句！一句都沒有！”
“我們警察就是如此的敬業！所以大家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出兇器！抓住兇手！”
他擡起手臂，振臂一呼：“因為我們有這種不畏任何困難的警察！無論兇手多兇狠，多聰明，都逃不過我們的法網！”
不愧是專業對外的警察，講得和自己親生經歷過一樣，話音一落，已經好多記者開始鼓掌。
後頭的記者們有人喃喃道：“原來這樣問問題，能夠挖出背後的故事，這主旋律故事上司肯定愛！這女記者誰啊？好強啊！”
夏興東向來在采訪的時候，不會表露情緒，但他這次朝容伊投去鼓勵的眼神。
打醬油的陸強，趕忙拿出筆記本記下這個事情，之後寫懸疑小說可以用得上，就是不知道是哪位警官這麽敬業。
就在這時，警官後邊小跑過來一個輔警，他有些稀奇地打量現場氣氛，以前記者總是問一些很尖銳的問題，讓氣氛焦灼，這下怎麽回事，大家都眼眶有些紅。
他上司也是，身體都在顫抖。
警官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向那位輔警，立馬指着他說道：“對了，就是這位同事！”
輔警：“？”
但記者們已經熱烈地鼓起掌來，望向他的眼神帶着殷切的敬佩，有人朝他喊道：“加油啊！警官！”
沒受過這待遇的輔警，撓着腦袋，害羞中有一絲迷茫地笑了笑，扯了扯上司t袖子，小聲說：“老大，警員23457報告，已找到兇器，後巷糞坑一把菜刀，隔壁飯館潲水桶一把水果刀。”
警官剛解脫的表情，一瞬間就繃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沒記錯的話，剛剛那個女記者說得位置就是那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