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郡主

郡主

裴洛寧錯愕道:“竟是溫夫子的女兒?”

溫翎上前一步行禮:“奴婢溫翎,拜見節帥大人。”

“溫娘子有禮,我與你父親乃是舊相識,不必如此多禮。”

相比較裴莳琅的刁難,裴洛寧的溫文爾雅讓人心安。

裴莳琅見她如此矯揉造作的模樣,眼中閃過玩味。

裴洛寧的眼神則在二人之間徘徊:“不知溫夫子遇上了什麽難題,溫娘子怎會?”

溫栉好歹是個文人,怎會讓自己珍視的女兒來做下人,哪怕是裴府的下人。怕不是家中出了什麽變故,實乃無奈之舉。

溫翎微紅着臉:“這倒沒有,不過是鄉間傳了幾句閑言碎語,阿父怕我在家呆着心煩,所以讓我尋些事情做。而我又聽聞節帥……”

“阿兄,快些進去吧,別在外頭站着了。”

裴莳琅及時打斷了溫翎的話,不然她後頭那些恭維仰慕的話,讓人聽得怪滲人的。

天色漸晚,下人們陸續點上了燈,菜也陸續上了桌。

溫翎與晚棠一左一右為二人布菜,裴洛寧與裴莳琅說着這幾日的收獲。不知不覺中t居然用了兩碗飯,裴洛寧後知後覺,溫翎為他布的菜剛好都是他愛吃的。

溫翎莞爾一笑,輕放飯箸:“今兒下午,奴婢剝了些核桃,小廚房做核桃酪,節帥可要用一些?”

裴洛寧接過她遞來的帕子,笑着道:“好啊,這幾日在外奔波,實在想念府中飯菜。今日小廚房做的實在可口,傳令下去,都賞。”

“多謝大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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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莳琅用帕子擦嘴,眼裏一直在關注溫翎的一舉一動。

果真是對兄長有不軌之心,中午與現在簡直判若兩人。如今的她體貼入微,哪有之前那般笨手笨腳。

“看起來菊香的伺候讓阿兄十分熨帖,既如此我也不能落後。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裴莳琅道。

溫翎才沒有因為裴洛寧的欣賞而沖昏了頭。裴莳琅如此好心,其中必定有詐。

“都是奴婢分內之事,當不得二郎君賞賜。”溫翎微微欠身,端的一副謙遜有禮的模樣。

裴洛寧對溫栉有好感,對他的女兒自然也不會苛待,只道:“阿狼重諾,既然他開了口,你就不必推辭了,想要什麽賞賜盡管說。”

溫翎感覺到裴莳琅的不懷好意,一時間還真的不知如何開口。

想到什麽似的,溫翎直直跪下:“二郎君在上,身為奴婢自該對主子的賜名心懷敬意。可奴婢自小生在書香世家,所言所行皆受之父母教誨。名字乃父母所賜,不敢忘,還望二郎君允許,日後溫翎還叫溫翎。”

說完重重磕了下去,頗有種堅韌之感。

“溫翎……溫翎。”裴洛寧呢喃着她的名字,“是個好名字。”

溫翎喜悅之色難掩,反倒讓裴莳琅進退兩難了。

“也罷,左右不過一個名字,溫翎便溫翎吧。”裴莳琅一揮手,這件事也就這麽定了。

得到了許諾,溫翎老老實實站在後頭,不去觸裴莳琅的黴頭。

兄弟二人又說了幾句話,裴洛寧便起身會去處理公務:“方夫子同我說了,你近日功課越發懈怠。你若再這般游手好閑,我便打發你回臨京去了。”

明明是教導的話,可裴洛寧卻說的沒有分毫威懾力。裴莳琅依舊嬉皮笑臉,連連應是的敷衍了過去。

送走裴洛寧後,滿一院又靜了下來。

溫翎心中惴惴不安,今日裴莳琅要賞她的事情,擺明了是在試探她。若是她提出想去滿江院,他定會從中作梗,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後裴莳琅總不會再為難她。

至于節帥,總歸都在裴府了,不愁沒有機會接近他。

思索間,裴莳琅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別愣着了,本郎君要出府,你準備準備。”

長磨街,煙雨樓。

煙雨樓乃是西河最大的青樓,其中的花魁娘子更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絕色。

燈火通明不夜天,笙歌曼舞尋歡宴,酒香雜糅着脂粉香,熏得人飄飄欲仙。

溫翎難受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恍惚,她沒想到裴莳琅居然會帶她到這種地方。

錦衣公子面色酡紅,腳步略虛浮,堪堪倒在裴莳琅身上:“裴二!你可算來了,來遲了可要自罰三杯啊。”

“施璟和,不是與你說了今日我阿兄在府,要來晚些,你居然提早開席,真是太不夠義氣了。”

施璟和生的一副風流模樣,狐貍眼狹長多情,直勾勾看人時,總帶着幾分蠱惑:“喲,今兒你還帶了個小美人來,不怕咱們郡主大人吃味麽,哈哈哈哈。”

裴莳琅一把推開他,側身擋住了溫翎的身形:“胡說什麽呢,她還沒過門,還管不到小爺頭上。”

裴莳琅此話一出,在場衆人哈哈大笑起來。誰人不知,樂安郡主與他一同長大,二人的婚事幾乎是板上釘釘。

裴莳琅來西河,武安侯就帶着樂安郡主來到西河祖宅,看得出武安侯對這個女婿也十分滿意。

樂安郡主嬌生慣養,二人一直都是衆人眼中的金童玉女。雖沒有正式定親賜婚,裴莳琅這個郡馬爺是逃不了的。

衆人又是一場哄笑。

溫翎注意到,這群纨绔子弟嬉笑中,唯有一人挺直了腰杆,坐在其中格格不入。那人眼底淡漠,不茍言笑一身書生打扮清廉質樸,渾身散發出文人墨客的味道,與這醉生夢死的青樓格外不相符。

許是察覺到了溫翎的目光,方浔之順着望去,悄然對視,二人皆是一驚,随即微微颔首,以示見禮。

“施兄,這花魁娘子都還未出來,你就已經喝的個爛醉。莫不是等會連花魁的樣子都瞧不清了吧!”

衆人談論間,溫翎知曉了今日乃是煙雨樓花魁娘子,寒蟬姑娘一月一次的獻舞。

據說寒蟬姑娘的生母乃是之前臨京的第一名妓,見慣人情冷暖隐世歸林。寒蟬繼承了其母的美貌,一舞也是豔冠南淵。只不過聽從其母的命令,不得入臨京,只能委身在這西河。

因此想要一睹芳容之人不在少數,若非施家在西河有些地位,加之裴莳琅的名號,這幾人也不能在這等好的位置觀舞。

“去去去,本郎君我喝的再醉,美人的臉還是能看得清的,就比如……啊!”施璟和的手朝着溫翎探去,卻在半路被裴莳琅一掌打落。

裴莳琅的手可沒輕重,痛感讓他酒意散了幾分:“裴二,開個玩笑罷了。”

裴莳琅啄了一口清酒,不住的喟嘆:“煙雨樓的媽媽還是識趣兒,千杯醉也舍得拿出來了。”

施璟和冷哼一聲:“老鸨才不會如此大方,大方的是你兄弟我!”

裴莳琅斜眼看他,眼中意味不明:“上回去你府上,你不是說最後一壇酒被你父親拿去招待客人了?”

被識破謊言的施璟和讪笑着,連連招呼着其他人喝酒。

裴莳琅餘光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溫翎,端起酒杯輕抿,眼尾閃過一分狡黠。

方浔之沒有在意這些人的舉動,安靜坐在角落,原本今日應該在家中複習功課的。可父親讓自己時刻關注裴二郎幾人的動向,他不得已踏入這煙花之地。尋花問柳,放歌縱酒,毫無樂趣。

無趣之中,眼神無意間瞟過門前,熟悉的人,讓他身子微頓。

他起身走到裴莳琅身邊耳語了幾句,裴莳琅瞬間臉色大變:“這個潑婦,她怎麽知道我在這。”

方浔之:“後門在那,要不裴二你趁亂趕緊跑?”

溫翎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但是瞧見方浔之臉上的幸災樂禍,讓她不由得好奇了幾分。

“溫翎!”裴莳琅喚了聲,“過來,讓你辦件事兒……”

崔渺渺一身男裝,端的一副清正小生模樣,不過她身量不高,臉上多了幾分稚嫩,任誰一瞧都能看得出她是個女郎來。不過南淵民風開放,對女子并不十分苛責。加之今日花魁作舞,也有不少好奇的女娘在女賓之處設宴。

她以折扇掩了半張臉,四處尋找着,來來往往的酒客喝多了不少往她身上撞,難聞的酒味另她幾欲作嘔。

崔渺渺越發煩躁,對裴莳琅的怨怼加重了幾分。她阿父有從龍之功,她一出生便冠以郡主之尊,加之她與裴莳琅一同長大,所有人都說裴二會是她未來的夫婿。她也是這般想的,雖然裴莳琅那家夥胸無點墨,頑劣不堪,但憑心而論,這張臉卻是獨一無二。

既然都要嫁人,為何不選個長得好的,日後吵架了,看着這張臉也能消氣幾分。

裴莳琅頑劣,武安侯受裴将軍所托管教他,他也常常到崔府練武。可不知為何,他已經十多日沒見人影了。聽聞煙雨樓這等大事,想來裴莳琅并不會缺席這等風月之會。

崔渺渺在人群中穿梭着,忽的一人與她面對面撞了個結實。

“對不住啊。”溫翎面紅耳赤道。

眼前的女子十分陌生,生的卻仙姿佚貌,慌亂地垂下頭頗有幾分窘迫。

“無事。”崔渺渺并不想與她多做糾纏,心中認定她是風月之人。

溫翎往前走了幾步,心中将裴莳琅罵了個千百遍,自個的媳婦不好好哄,讓旁人将她引開,自個繼續快活,當真不要臉。

“等等!我的玉佩!”崔渺渺一模腰間,猛地擡頭。

溫翎身子一頓,拔腿就跑。

崔渺渺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連忙追上去。

溫翎從側門跑出,外頭是一條長長的小巷,因着這裏燈火闌珊,這條小巷也亮堂。來不及細想,溫翎一路逃竄,崔渺渺在身後窮追不舍。

待溫翎反應過來時,二人已經不知跑到何處。

大霧四起,與方才的熱鬧相比,此處就顯得冷清很多。

跑的狠了,溫翎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耳邊環繞着隆隆聲,她眉心一蹙,四周空洞寂靜,空中似乎還夾雜着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這個地方,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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