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夜裏的殺手
暗夜裏的殺手
“你你你,你個小賊,快還我玉佩!”
崔渺渺很快追上,拉住溫翎的胳膊,卻見她臉色不對勁:“你……”
崔渺渺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随着她的眼睛方向看去,t那個巷口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緩緩流出,濃稠的液體如同地獄的惡鬼一般,向她們傾瀉。
“啊!”崔渺渺的尖叫聲倏地被溫翎捂住,在空曠的巷子裏顯得尤為尖銳。
崔渺渺壓低聲音道:“是,是血?死人了?”
忽然想起近日來的傳聞,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鬼刃還在西河城裏游走。
溫翎往巷口看了一眼,死者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倒在地上。血從他的脖頸處,雙手還有雙膝處流出,這種傷口并不會讓人立刻死亡,而會全身血液慢慢流盡,直至咽氣。
期間手腳不能動彈,只能痛苦的在地上蠕動,也不知此人得罪了什麽人,居然會用這樣殘忍的方式殺人。
突然意識到什麽,溫翎大驚失色,雙手雙腳的傷口整齊一致,十分像鬼刃所用的武器雙刃所致。
黑暗處似乎有一雙眼睛在觀賞着二人的驚慌,來不及細想,溫翎拉着崔渺渺快步離開,二人的腳步聲比來時更加急促慌亂。
“你做什麽,無禮!信不信本郡……”崔渺渺就在此刻聽到了利刃摩擦地面的聲音,也忽然明白了溫翎的這般舉措。
“奴婢是裴二郎君身邊的人,方才是奉了二郎君的命令将您引開。來到此處并非奴婢所意,不過如今情況危急,還望郡主先跟着奴婢。”
崔渺渺知曉她們面對的是何人,對裴莳琅的作為只能秋後算賬。
“你會武?”二人跑的氣喘籲籲,崔渺渺問道。
溫翎咬着牙:“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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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渺渺懊悔今日就不該獨自出門,如今兩個弱女子,如何能躲得過那鬼刃的追殺。
二人拉着的手心都漸漸出了冷汗,黑暗中忽的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更是吓得崔渺渺捂住了耳朵。
大霧不知從何處起,阻擋了二人的前進,可那慘叫聲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似乎在求饒,又似乎在向她們求救。
二人迷失了方向,面前出現幾步臺階,溫翎人生地不熟不敢貿然前進。她的另一只手緊握成拳,崔渺渺幾乎整個人都要攀附在她身上:“怎麽辦,他好像又殺了一人。”
溫翎二人蹲在牆角,擡起頭仿佛能看到不遠處點着的一盞昏黃的燈。
溫翎撿起地上散落的木棍防身,雖然對鬼刃而言,沒有絲毫作用,但至少能給自己一些安慰。
噠噠的腳步聲傳來,二人借着迷霧躲藏身形,那慘叫聲已然停止,便可以說明方才那人多半是沒命了。
二人幾乎是要屏住呼吸,閉上雙眼,可那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刀刃摩擦的聲音越發刺耳,牽動着二人脆弱的心髒。
晃神中,一雙玄色的靴出現在朦胧之中,堪堪在二人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似乎是野獸在黑暗中欣賞自己窮途末路的獵物。
“我和你拼了!”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溫翎舉起木棍就朝那人撲了過去。
只一瞬間,她的雙手就被人擒住,木棍應聲而落,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溫翎猛然擡眼,只見那人帶着黑色鬥篷,一雙眼眸冷冽漆黑。眉骨深邃,不似南淵人。
二人對視着,溫翎的心仿佛停頓了,才大聲喊道:“快跑!”
崔渺渺見狀來不及反應,朝着面前的臺階三步并作兩步跑,全然忘了平日大家閨秀的規矩。
眼前混沌一片,崔渺渺沒有注意到對方來人,猛地撞了上去,下一刻便被人攔腰扶起。
驚魂未定的崔渺渺見到來人,眼淚瞬間湧出:“裴家哥哥……”
“郡主?”裴洛寧看清來人面容時,立刻松開了手,“郡主可受傷了?”
崔渺渺搖了搖頭,往溫翎的方向看去,似乎想确認她的死活。
溫翎也注意到了那邊的情況,心中安定了半分,下一刻她的手便被人無情甩開。
黑衣人未看她一眼,冷冷道:“匹夫之勇。”
“你!”溫翎見他沒有逃跑,便猜測他應該不是方才那個兇手,而且他身上也沒有血腥味。
黑衣人對着上首之人行了個禮:“屬下參見節帥。”
“溯洄?你怎麽在這。”
溯洄默不作聲,許是大概知曉他的脾性,裴洛寧也沒有追問。
很快就有官兵來處理現場,從巷子裏擡出兩具屍體,不出所料是鬼刃的手筆。
溫翎頗有種劫後餘生之感,崔渺渺那就更不用說了,聽聞這等事情,武安侯府立刻派了人過來接她。
裴莳琅幾人也聞訊趕來。
“天啊,這鬼刃居然如此大膽,居然在城中作案,居然還傷到了郡主。”施璟和聽聞郡主出事,吓得酒意全消。
施家乃是西河商戶首富,背靠武安侯府,樂安郡主又是武安侯獨女,若是她出了什麽事,武安侯定會牽連施家。
“裴莳琅!你又流連青樓,還讓你侍女将我引開,你到底有沒有把本郡主放在眼裏了。”崔渺渺披着大氅,有些狼狽,揚起下巴仍然趾高氣昂。
裴莳琅往施璟和身後一躲,讪笑道:“郡主息怒。”
“二郎君……”
溫翎見那個叫溯洄的人居然在裴莳琅面前恭敬行禮。
裴洛寧道:“是你安排溯洄追查鬼刃之事麽?”
此話一出,溫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其中隐隐蘊含着些怒氣。
“溯洄是什麽性子,阿兄你比我更清楚吧。我平白讓他追查勞什子鬼刃作甚?”
溯洄沒有反駁,像是承認了自己擅作主張。
裴洛寧半信半疑,可他要處理接下來的事務,也就沒有精力再去追究,總歸這次是溯洄救了郡主。
“溯洄,別忘了我救你回來是因為什麽,你若下回再犯,裴府也容不下你。”裴洛寧壓低聲音在溯洄身側警告。
溫翎站在不遠處聽到這句話,雙手握拳,裴洛寧好似沒有看上去那本溫潤。他可是上過戰場厮殺的,骨子裏就帶着嗜血和殘忍,如此将帥之才是容不得自己手下有二心的。
“溫翎。”
裴莳琅的呼喚叫醒了她,溫翎小跑過去,怯生生道:“二郎君。”
裴莳琅看她這幅模樣,無聲嘆了口氣:“今日……算本郎君考慮欠佳。”
溫翎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這是在與自己道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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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君,熱水已經備好,您快去泡個澡解解乏。”醉山今日沒有出門,但也聽說了發生的事,晚棠哪裏他已經吩咐過,不會虧待了溫翎。
“你叫溯洄進來。”裴莳琅沉聲道。
掩藏在黑夜中的人,進入燈火通明的屋內,有些不适應地閉上了眼。
“鬼刃的臉,你可瞧見了?”
溯洄搖搖頭:“有霧。”
“溫翎,可有異常?”
溯洄垂着腦袋:“并無,她沒有武功。”
裴莳琅看着自己的掌心,心不在焉道:“本想讓你試探一番,沒想到真遇上了鬼刃,這件事倒是我思慮不周了。”
溯洄沉默片刻,才道:“魌閣很危險。”
裴莳琅聽懂了他的意思,魌閣勢力這些年一直在西河徘徊,哪怕是朝廷都無法搜到他們的老巢。背後的閣主深不可測,至今還不知他們的真正目的。
只不過,自他來到西河,魌閣派來的細作一日比一日多,都是沖着裴洛寧去的。裴莳琅已經暗自擋下不少殺手,魌閣确實消停了幾月,也保不齊他們選擇換個方式。
對節度使大人一見鐘情,自甘堕落來裴府追愛……
太可疑了。
裴莳琅蹙起眉,越想越覺得溫翎還是不對勁,不過如今至少知道她不會武功,暫時将她留在滿一院,繼續留心她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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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垂的亂雲從夜空中悠悠略過,凄凄的冷風吹動斑駁的樹影,空靈的四周傳來陣陣蟲鳴。
屋內一股香味緩緩攀升,安撫着靜谧阖眼入眠的人。淺眠的姑娘們唇角微勾,似是做了一個好夢。
黑暗中,一雙眼眸緩緩睜開,一雙星眸平靜如水,耳尖微動,細細聽着這紛亂的蟲鳴。
“告訴魈,莫要将手伸到我這裏來。”
溫翎靜靜躺着,只有嘴一張一合,她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回蕩在屋內,卻莫名有種令人害怕的威懾力。
“裴家人,并不好對付。”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四散而來,“今日擺明了是裴二郎做的局,那個黑衣人就是在試探你的武功。”
若非魈留了他在溫翎身邊,而他又及時放出信號,否則溫翎今日怕是會露出馬腳。
“你用鬼刃的殺人手法來提醒我?”
那人悠悠的聲音再次傳來:“人不是我殺得,只不過這屬于魈大人的籌謀,我無可奉告了。”
“罷了,他的事我并不想管,你只需傳話,告訴魈,他答應我的事。”溫翎對着房梁,似是自言自語般開口。
“閣主不會放任何一個還有利用價值的人離開,這點你比魈大人更清楚……”
溫翎閉上眼,眉心微蹙。
她怎會不知,這場交易十分不公,在裴府行差踏錯便是死,只為博得幾乎渺茫的承諾。
就連魈自個手下人都不信,又何況她呢。
“彧公子不日抵達西河,t你做好迎駕準備。”
黑夜中,女子的眼猛然睜開,若非如今身子不能動彈,只怕她會立刻坐起身,質問那人真假。
似乎感受道她的掙紮,那人感慨着:“你既還念那點舊情,為何不去求求公子?”
裏頭再無應答,屋外的人穩了穩心神,将新的一顆香丸點燃:“罷了,你當我今日從未說過這句話。”
四周歸于平靜,那紛擾的蟲吟也戛然而止。
此香能解一開始令人昏睡的藥性,同時也能平心靜氣,安神助眠。
只不過,溫翎睜着眼,再也無法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