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受罰
受罰
二人回了滿一院,裴莳琅便自個回了屋子,打發溫翎回去休息。
本就累了一天溫翎也不推辭,回到屋中時,晚棠正坐在床邊繡嫁衣,見到她回來,臉上露出微笑。
“回來了,餓了麽?”
溫翎挨着晚棠坐了過去,搖搖頭:“沒有,回來路上二郎君給我買了些糕點。”
溫翎聽到自己這話不由得一愣,原來她下意識認為,這糕點是他專門給自己買的。
幸好晚棠不知其中關鍵,低下頭繼續做手上的活計:“就和你說了,二郎君其實人很好。有次我跟着他出門,正巧遇上了小日子。他嘴上雖然沒說,但是推了施郎君們的邀請,直接回了府。還讓醉山給我送來了紅糖。”
“那他倒也是個細心的人。”溫翎專注地看向晚棠手中的嫁衣,能讓她這般耗費心力的男子,應當是一位很好的人。
“晚棠姐姐與心上人是如何相遇的?”
晚棠提起未來夫君,臉上幸福的笑意更無法藏住:“他啊,是個書生,家中清貧卻也是個知禮數的。有日出門,天公不作美下了雨,他與我同檐避雨。滿口禮數規章,離我老遠,自個倒是淋濕了大半衣裳。”
溫翎聞言咧嘴一笑:“晚棠姐姐竟然喜歡這樣文绉绉的人。”
“那可不一定,少女懷春時,誰沒想過未來夫君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只不過當你真的遇上那麽個人時,誰是誰,是個怎麽樣的人,已經不重要了。”
溫翎笑意凝結,她不喜歡女子為了夫婿抛棄自我,晚棠如今是晚棠日後也會是晚棠。而不是誰的夫人,誰的阿娘。
“你呢?你也該到了婚配的年紀,你心中又有怎樣的人選呢。”
溫翎好似被問得入了神,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張臉,或笑或怒,或悲或樂,那樣生動。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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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翎…”晚棠輕輕喚了她一聲,“你在想什麽?”
溫翎回過神來,無所謂地搖搖t頭:“只是在想,我未來的夫君,定然是個溫柔體貼,英勇善戰,心系百姓的偉人。”
晚棠嗤笑一聲:“你啊你,果真一心念在大郎君身上。”
溫翎打趣地揭過這個話題,認真請教起她針線來:“姐姐你繡的花可真好,我從小針線就不行,你能不能教教我。”
“好啊…”晚棠認真地告知她針法。
溫翎越瞧,越覺得這朵花,有些眼熟。
“晚棠姐姐…”溫翎正想說什麽,她們屋門就被強行破開,群姑姑滿身戾氣地從外頭走進來,身後還跟着晨薇。
晚棠一驚,連忙将繡品藏好:“這麽晚了群姑姑有何事?”
溫翎也站了起來給她行禮:“見過群姑姑。”
群姑姑的眼神在二人周圍環繞,冷哼一聲:“晚棠啊晚棠,別以為你在二郎君身邊得眼,就能不把我放在眼裏。”
“群姑姑說得這是什麽話,全府上下尊敬愛戴您,奴婢怎敢做不敬姑姑的事兒來。”晚棠惶恐地下跪。
群姑姑坐在上首,冷冷瞥她一眼:“二郎君向來喜歡赤色,而今年府內采買赤色布匹,為何與賬目對不上,是不是你中飽私囊,暗自克扣了?”
晚棠哪見過這樣的陣仗,連連磕頭:“奴婢不敢,郎君做成衣都由專門的鋪子打點,今年冷得早,二郎君只吩咐做了一套赤色一套青色的成衣。衣料也是按照成衣店提供的單子采買的,一切都不經奴婢之手。”
“你還在狡辯,一匹布做一套成衣綽綽有餘,那些剩餘的布料都會送回府內保管,這可是經你手的吧。”
晚棠的話堵在嗓子眼裏,這件事她确實無可辯駁。這些碎布,下人們一般會拿來制成床套手帕等小物件。而二郎君喜歡紅色等張揚的顏色,這等料子一般不會拿來做這些。而是都堆積在庫中等來年清理時一同焚燒。
可她要出嫁了,醉山便偷偷拿了這些料子給她,讓她自己做些體己物什,也好沾沾主子的喜氣。
總歸不用,也是等來年燒了,不如就做個人情。這樣的事情無傷大雅,衆人向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說群姑姑自己,協理管家這麽多年,就刮一層油水,都夠她養活臨京一家老小了。
如今忽然發難,明明就是故意針對晚棠。
“賤婢,這下你可沒話說了吧。”群姑姑拍案而起,吓得衆人一跳。
晨薇軟糯的聲音響起:“姑姑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底下人監守自盜,罰了俸祿趕出去便是,犯不着與低賤之人計較長短。”
“低賤之人?”溫翎的聲音赫然響起,“晚棠姐姐與我同為二郎君身邊伺候之人,不知晨薇娘子自認為比我們高尚在何處?”
“你…”晨薇的眼睛細長,平日裏為她增添幾分妩媚,這雙眼若是瞪着人的話,就顯得有幾分歹毒。
“阿翎!”晚棠小聲提醒她,這種時候不能出頭。
溫翎沒理會晚棠的警告:“群姑姑說晚棠姐姐貪污,可有證據?空口無憑,便先來責罰下人,恐怕有失公允。”溫翎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奇怪的安撫了晚棠的心。
“證據?”群姑姑嗤笑一聲,“你個賤蹄子,你可知我可是長公主派來照顧二郎君的人,一切事由我自會禀告長公主,還由不得你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溫翎擡眸,與其對視:“可,這是裴府,上有節帥,下還有崔姑姑掌家,群姑姑就可以私自責罰奴婢麽?”
“你!放肆!”
晨薇看好戲似的站在一旁,她之前居然沒看出來,溫翎居然是一個會自尋死路的人。
“阿翎!你在胡說什麽!還不快給群姑姑請罪。”晚棠拉扯着溫翎的衣擺。
群姑姑忽然換了張面孔,冷笑道:“好啊,你說我沒資格是麽,今兒我倒是要讓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動你個小小奴婢了!”她大喝一聲,門外立刻進來不少仆婦,當即就将溫翎束縛住。
“這樣無禮野蠻的丫頭,居然也能進裴府,你們給我好好教訓她,明日我不想在裴府見到這個賤人。”
“是。”仆婦們得令,将溫翎壓了出去。
溫翎給晚棠眼神暗示,讓她去找裴莳琅。
滿一院衆人一時間都被吵鬧聲吸引了,群姑姑殺雞儆猴正好給下面的人一個警示。
崔姑姑掌家,本就讓她感到不悅,溫翎居然還敢在她傷口上撒鹽。
溫翎被壓在長椅上,好不狼狽。
“三十鞭,給我打!”
群姑姑臉上帶着勝利的微笑,她輕撫冗重的發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鞭落下,溫翎背後的衣裳被打得分裂,隐隐滲出血來。
溫翎咬着牙,按理來說過了這麽些時候,晚棠應該早就請來裴莳琅,為何遲遲沒有動靜。
眼看第二鞭又要落下,晚棠不知從何處沖了出來:“等等,慢着!”
“賤蹄子你中飽私囊一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還敢出現在我眼前,我看你是不是也皮癢了。”群姑姑罵道。
晚棠仰着頭,學着溫翎的樣子反駁:“奴婢就算說了那些碎布是二郎君賞的,姑姑也是不會信。三十鞭,豈不是要了阿翎的命。”
“我就是要她的命又如何,一個小娼婦日日黏着二郎君不說,如今竟然教的你們一個個反了天。”
溫翎疼得倒吸冷氣,艱難擡手攥着晚棠的衣擺:“晚棠姐姐,二郎君呢?”
晚棠與她對視一眼,隐隐帶着警告。
溫翎咬着嘴唇倔強瞪着群姑姑。
“還愣着做什麽,接着打啊。若是有阻攔的,一并打了便是。”晨薇煽風點火道。
“姑姑還知道,這個家是姓裴的麽?本郎君還以為,這個家已經改和姑姑姓了。”
溫翎眼神無辜,眼角泛紅,楚楚可憐地看向裴莳琅:“二郎君,你總算來了,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裴莳琅略帶嫌棄地看她一眼:“平日裏張牙舞爪的,如今怎麽和條蟲一樣任人宰割?我不在你就被欺負成這樣,感情平日裏你都在狗仗人勢麽?”
他的語氣不似平常,隐隐帶着幾分火氣。
衆人都聽出他的不悅,群姑姑強裝鎮定走上前:“二郎君,這奴婢不懂規矩,老奴替您教訓她一頓。”
“不懂規矩?”裴莳琅今夜不知怎麽,整個人隐隐帶着幾分殺氣,“本郎君也不懂規矩,群姑姑是不是也要抽我三十鞭?”
溫翎直覺方才裴莳琅定然出了府,而因為她匆忙趕回。
“老奴,怎麽會這麽想,二郎君折煞老奴了。”
溫翎被晚棠扶起身,頭發散開,半倚着她。
裴莳琅一腳踹在那長椅上,長椅瞬間變成兩段,在場衆人皆是一震。
“兄長不在府,若是還有人敢動用私刑,後果自負。”
“是,二郎君。”
群姑姑的臉白裏透着青,溫翎這丫頭,什麽時候在二郎君面前這麽得眼了。
裴莳琅慢步走到溫翎身旁,發出啧啧聲:“瞧你,啧啧啧。”
溫翎想要給他行個禮,沒想到下一刻自己的手腕便被他牢牢握住:“別亂動。”
裴莳琅對着晚棠道:“本郎君念你即将出嫁,讓醉山給你準備些新料子,他這小子居然給了你剩下的衣料,該打。”
“奴婢多謝郎君體恤,今日讓阿翎替我受罪,奴婢真真是良心不安。”
裴莳琅扶着溫翎的手,斜眼睨她:“她活該。”
原本對于溫翎的處境還在幸災樂禍的其他人,不免都有幾分羨慕她。
“行了,你帶她下去擦藥。”裴莳琅松開了手。
“是。”晚棠攙扶着受傷的溫翎退下了。
其餘看戲的人也都散了,獨留群姑姑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姑姑,您別難過,二郎君沒有對您說什麽重話,可見對您還是敬重的。一個侍女而已,日後尋個錯處打發了便是,不必将她放在心上。”晨薇站在她身後安慰道。
群姑姑攥緊了手心:“溫翎不可留,你要盡快得到二郎君的青睐。”
裴莳琅生的俊逸,晨薇第一眼見到便心生愛慕,當她知曉群姑姑的打算時,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晨薇垂頭應是,面上卻滿是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