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詭異
詭異
良久, 裴莳琅輕撫在她腰間的手收緊了緊,才緩緩松開懷中的人:“如今倒是不擁擠了。”
溫翎迅速理好臉上的表情,微微後退半步, 福了福身子:“多謝二郎君庇護之恩。”
默契的, 二人都選擇掩蓋方才那一點點缱绻。方是情不自禁, 一往而深。
溫翎不知面具下郎君的臉已經染上紅霞,如今這面具倒也不能說無用了。
而後二人一前一後走着,之間不多不少只餘了半步多的距離。
忽的人群中起了一陣喧嚣,一婦人打扮的女子哭嚎着:“立哥兒,我的立哥兒不見了。”
她的話如同一聲驚雷, 炸起四周,各家各戶連忙看看自家孩子是否在身邊,發現安全後紛紛松了口氣的同時, 又不禁為那名婦人擔憂起來。
“你再仔細找找,莫不是貪玩走到前面去了。”
那婦人已經哭得不像樣子:“不會的不會的,他弟弟還在這, 出門前千叮咛萬囑咐千萬要看好弟弟。立哥兒最是疼愛弟弟,定不會因為貪玩抛下弟弟。”
周遭好心人不由得又是問道:“你家立哥兒多大年歲,大夥都幫忙找找, 孩子丢了可不是件小事。”
“我家立哥兒, 年十六,今日穿的一聲青灰色衣裳,頭上帶着淺色發帶。腰間別着剛剛給他買的繡着麒麟的朱砂色荷包, 身量比我高上一頭左右, 勞煩各位幫着找找。”婦人邊擦着淚, 邊哀求。
周遭人聽聞這立哥兒十六歲了,半大的孩子, 在城陽縣應當丢不了。遂都松了口氣,嘴上應着定會幫忙留意,又提示她趕緊回家看看,莫不是與阿娘走散,先回家裏去也說不定。
婦人聞言連忙道謝,忙抱着那個小的,匆匆往家趕。
這個小插曲,并未得到周圍人的在意,一則城陽縣從未聽說出現過人牙子。二則十六七歲的孩子已經懂事,若真要拐倒不如拐那個小的。
裴莳琅倒想着派人留意一下那婦人,若是人找到也就罷了,若是沒找到,也關照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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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便瞧見溫翎陷入沉思的模樣。
裴莳琅之前思慮過,溫翎兒時丢過這事定然不假,淪落到魌閣應當也不是她所願。見到此情此景,莫不是想起自己兒時的經歷了?
“放心吧,人丢不了。”
溫翎聞言悄然擡頭:“二郎君怎知奴婢是在擔心那個小郎君?”
裴莳琅抿唇轉身:“一會我派醉山去找找,你不用擔心。”
溫翎知道裴莳琅暗地裏調查過她,應該是想起她兒時被拐的經歷。
只可惜,阿翎是好的,阿父也是好的。平白什麽好處都讓她這個無名無姓的人給占了。
可方才溫翎的沉思,可不僅僅是因為這個,更是她在人群中聽到的那幾個腳步聲,着實可疑。
只可惜她現下無可用之人,不然定要好好查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二人腳步再慢,城陽縣也不大,很快便與崔渺渺幾人彙合。
崔渺渺等了許久頗有些不滿,不過也只是對着裴莳琅鬧了脾氣:“你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
才反應過來他臉上已經戴上了面具,又看看他身後的溫翎,道:“你去尋阿翎了?”
裴莳琅自是不可能承認的:“被一家賣短刃的鋪子吸引了,再擡頭你們已經不見蹤影,正巧遇上趕來的溫翎罷了。”
溫翎知道他說了謊,倒也配合的點點頭,方才那點事就當一場夢罷了。
崔渺渺不疑有他,只是對他臉上的面具一誇再誇。
“走吧,紫荊府快開門了。”
裴莳琅側頭吩咐了醉山幾句,醉山很快退了下去,去辦裴莳琅所交代的事。
溫翎知道醉山要去辦何事,如今也只能等候消息。
紫荊府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那棵合歡花樹開得正盛,已有許多人在撿拾落在地上的合歡花。
崔渺渺也上前去,落花繁多似是為地上鋪上一層粉色的毯子,倒是應景得很。
崔渺渺拾起一朵,拿在手上把玩:“真有意思,阿父說的對,人真是要出來走走,見見與西河不同的風土人情。”
說話間,大門打開,人群澎湃。
“來都來了,進去上柱香吧。”裴莳琅沒等其他人的反應,徑直跨入。
紫荊夫人的雕像,唇角含笑,一臉慈悲之相。
“紫荊夫人生的真是好看。”崔渺渺見到那座雕像便有如此想法。
待見到紫荊府柱子上雕刻的花紋,溫翎才猛然想起,為何她會覺得這圖案如此眼熟了。
這不是與山月小築所使用的圖案是一樣的麽?
公子,也信奉紫荊夫人?
還不等她細想,兩位主子已經上過香起身離開了。
溫翎最後看了一眼那圖案,今夜發生的事情都是如此奇怪。
崔渺渺吵着要去河邊放花燈,裴莳琅由着她,尋了一處買花燈的鋪子,選了幾個樣式特別的,更是讓身邊的侍女小厮都選了一個。
溫翎也分到了一個,不過好看的已經被選走了,輪到她只剩下一個蓮花花燈。
每人在燈上寫下自己的願望,崔渺渺不讓任何人看。而裴莳琅的願望,溫翎悄悄看了,一片空白。
“本郎君信奉事在人為,我若有什麽想要得到的,必是要靠自己得來。”
許是察覺到溫翎的目光,裴莳琅附在她耳邊解釋着。
溫翎低頭淺笑:“那奴婢在此,先祝賀二郎君得償所願了。”
裴莳琅發出一聲輕笑,想要湊過去看看溫翎的願望,卻被溫翎擋住:“二郎君好是狡猾,自個不寫,卻要偷看奴婢的?”
“祈求上天,不如求求本郎君。若是本郎君心情好,順手幫你實現了呢?”
溫翎抱着花燈後退:“奴婢是個俗人,就是相信上蒼。”
二人說話的期間,其餘人都已經将花燈放在水面上,緩緩朝下游而去。
将心事放逐,心中那股煩悶倒好像真的輕了不少。
溫翎走到河邊,看着滿河的花燈,想起兒時,一次出任務時,正巧遇上燈節。
那時候的燈河也如此刻一般耀眼,只可惜當時的她自顧不暇,就算是渴望,也沒人能給她一個花燈,聊表自己的願望。
如今機會就在她手上,可耳邊忽然想起裴莳琅那句話,唇角含笑,将蓮花燈輕輕放在河面上,順着水流,與前邊的燈流彙集。
“裴莳琅,你這種人也有願望嗎?”崔渺渺站在他身邊,看着他,看向溫翎。
裴莳琅望着蹲在河邊的身影,莞爾一笑:“也許,是有的呢。”
崔渺渺刨根問底,卻問不出什麽來,于t是放棄詢問,帶着侍女一路閑逛。
見到什麽新奇的東西都要買,裴莳琅倒不是心疼錢,主要是醉山不在,能夠提東西的人手就不夠了。
“本郡主今兒也算是逛累了,咱們回客棧?”
裴莳琅手上也拎了不少東西,道:“郡主盡興了就可。”
溫翎一路走來,那夥人就不遠不近地跟着,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但是絕對不懷好意。
而他們的目标,似乎是郡主?
一行人回到客棧,崔渺渺吩咐下人燒水沐浴,這事自然交給她貼身侍女。
而溫翎便有了些許空餘時間,她走出門時,眼神不經意瞟過角落處那扇門。
今晚,肅親王一整夜都沒出門?
溫翎心中隐隐不安,孤身走到偏僻的角落。因為她回來時看見了,銅影給她留下的記號。
“主子。”銅影的聲音細小而低沉。
“怎麽現在才露面?”
銅影:“主子走後,閣中有變故,閣主命令所有人不準出閣,不過依屬下之見,西河無礙。但關确被留下了,屬下因主子在外,所以被特許出來。臨走時,關确留下一張紙條。”說着将紙條遞了過去。
溫翎看了一眼,心中那份不安被放大:“關确說,閣中或許有大變動,近期讓我們不要回去。”
銅影早有預料,并不驚訝。
“不知是否與公子有關。”
銅影:“閣主下達命令時,公子并不詫異,顯然早就知曉。主子不必擔心,以公子如今的地位,閣主不會傷他。”
溫翎自嘲一笑:“我倒是不擔心他的安危,只怕他又将所有人利用了進去。”
銅影想起他們幾人在冉雪閣那段不見天日的日子,捏了捏拳頭。
“之前讓你跟蹤的那人,可有什麽眉目,肅親王究竟讓他去做什麽事?”
銅影略微搖了搖頭:“他們燒死了幾具屍體,約摸三人。那人做事極為謹慎。等那三人燒成灰燼方才離開,屬下查不出三人身份以及死因。”
溫翎咬唇,查不出身份到底是個棘手的事情。這般便不能知曉肅親王的意圖,線索到這裏又斷了。
“屬下已經安排好,會在臨京有個合理身份,這一路屬下不能跟着主子太近。”銅影欲言又止,“裴莳琅還沒徹底放下戒心,撫危樓裏的高手一直跟在隊伍後方。”
溫翎點頭:“萬事注意安全。”
銅影離開後,溫翎才準備提步離開,視線赫然被落在不遠處地上的物什吸引去了目光。
她瞳孔微睜,快步過去拾起。
耳邊赫然響起那個婦人口中那句:“今日穿的一身青灰色衣裳,頭上帶着淺色發帶。腰間別着剛剛給他買的繡着麒麟的朱砂色荷包。”
那個朱砂色麒麟荷包,為何會出現在這?
這種荷包尋常,今兒逛的攤子就有還幾個這樣款式的。
可在這樣風聲鶴唳的時段,這件東西,不明不白如此巧合的出現在這,未免有些詭異。
同樣察覺到不對勁的,還有屋中的裴莳琅:
“查到了沒有,今晚一直跟着我們的那夥人,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