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把戲
把戲
裴莳琅似笑非笑站在遠處看着她, 林知茗心裏有些犯嘀咕,于是解釋道:
“方才與姐妹們在此賞花,茹妹妹累了, 她們就先回去。小女想在此親眼目睹朝露花開花。卻不慎扭傷了腳。”說着揉了揉自己的腳腕, 好不可憐。
溫翎眨巴眼睛, 臨京貴女們的手段居然如此淺薄麽?這一眼便會被拆穿的謊言,她堂堂一個貴女,說着竟也不害臊?
裴莳琅還是站在遠處,好以整暇地看着她:“林,二娘子?”
林知茗心中有幾分雀躍, 他竟然還記得自己?
“裴二郎君還記得小女。”她羞赧地低下頭。
“沒什麽印象了,不過你未來姐夫與我有些交情。”
林知茗臉色一變,裴顧兩家的事全臨京都知道。
“朝露花, 裴某在西河也有一盆,看多了厭了,既然二娘子如此愛花, 裴某也不打擾。二娘子自個好好看吧。”
裴莳琅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林知茗沒想到裴莳琅如此不給面子,在身後喊了兩聲, 對方也沒有回頭的意思。
裴莳琅走遠後忍不住搖搖頭:“愚鈍, 真當本郎君是什麽正人君子了。”
溫翎噗嗤笑出聲:“二郎君也太無情了些,好歹給這位林二娘子找個婆子,真讓人姑娘就這般狼狽的留在哪?”
裴莳琅挑眉看她:“我家阿翎何時這般菩薩心腸了?”
“這……林二娘子也是傾慕……”
“好了。”裴莳琅渾身抖了抖, 打斷她的話, “林大娘子倒是個知書達理的, 沒想到她們姐妹倆倒是天壤之別。”
“二郎君,對林家大娘子印象不錯, 是年少時戀慕過?”
裴莳琅白她一眼:“你再胡說,就留在公主府吧,不用和我回去了。”
溫翎立刻讨饒:“錯了錯了,奴婢錯了。”
裴莳琅點點她的腦袋:“你二郎君我啊,潔身自好,你那不太聰明的腦袋,還是別用在這種地方胡亂揣測了。”
溫翎在門外也是聽到長公主與他的對話,裴莳琅年歲已到,能配上他的定然是臨京貴女中的佼佼者,既然長公主都開口了,自然是他想要誰,就能娶誰了。
“二郎君與奴婢通個信兒,別讓奴婢和瞎貓一般胡亂得罪人。若臨京之中真有二郎君心悅的,好讓奴婢提前知曉,莫要得罪了未來主母。”
裴莳琅笑意消失:“我看你啊,當真挺瞎的。”
少年的目光認真,溫翎悄然擡頭,便想起那晚,他擁她入懷的畫面。
溫翎在後來安慰自己,那是情勢所迫,或是裴莳琅只把她當成個玩物,并不會付出真心。
可如今看來,他或許有幾分真情在?
溫翎飛快略過腦海中混亂的想法,展開一個大大的笑:“那二郎君可不許把奴婢丢在公主府了。”
“才不。”說罷賭氣似的往前走。
溫翎快步跟上,倒是安分的半句話也不敢說了。
他與她不僅僅是身份之間的鴻溝。
前院的消息自然傳到了正在梳妝的長公主耳裏,她用力地放下螺子黛,價值千金的東西,就這樣摔作兩段。
“沒眼力見的東西,什麽段位居然就敢明目張膽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勾引男人。”
身後的女史們紛紛跪地,不敢大聲喘氣。
“若不是看在她林家背後的勢力,本宮會讓這種賤蹄子在公主府撒野。與她阿姐相比,繡花草包一個。”
言姑姑上前勸解,這種時候也只有她敢去安撫長公主的脾氣了:“公主息怒,二郎君聰明得很,沒讓二娘子算計了去。”
“這是自然,阿狼眼光多高的人,林知茗這等貨色的自然瞧不上眼。”
林知茗自以為在公主殿下面前得臉,而且心中也是知道長公主有意撮合她與裴莳琅。這才冒險使了這種小把戲,哪怕知道一眼便會被拆穿,只要裴莳琅和顏悅色一點點,她都不至于這般丢臉。
更何況還在長公主這裏徹底失了面子,若是她知道,定會後悔無比。
長公主越發生氣,心中沒由來的就想教訓人,于是喊道:“滿屋子騷味,熏得本宮頭疼,還不趕緊換個熏香。”
詠賦連連應是,出門前遇到跪在地上那人氣不打一處來:“下賤坯子,居然敢點那玩意博上位,好在殿下身子無礙,否則你幾條命都不夠贖罪的。”
夏子荀卑微的弓着身子,垂着的腦袋下,唇角勾起一抹嘲諷。
不就是在公主那受了氣,到他這撒氣來了麽。還有那熏香,分明就是長公主自己……
罷了,這等醜事長公主怎麽可能允許他人洩露呢,自然由他這種卑賤之人承擔了。
“賤奴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饒恕。”
詠賦狠狠啐了他一口:“我呸,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真把自個當主子了。”
夏子荀隐忍着雙手顫抖,額角青筋微微突起。
詠詩在此刻出來了,連忙拉着詠賦輕聲道:“好不容易二郎君來了,殿下心情好些,你非得在這時找不痛快嗎?”
長公主四位女史之中,又以詠詩為首,詠賦再不高興也得給她一個面子。
“下賤東西,你若還敢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下回真要讓你好好長長記性。”說着便去庫房取新的香料。
詠詩清了清嗓子道:“殿下讓你滾回宣語閣,好好閉門思過,夜裏就讓音塵伺t候吧。”
夏子荀腳步不穩地緩緩起身,對着大門恭敬一拜:“是,多謝殿下開恩。”
詠詩看着他離去的腳步蹒跚,神情複雜。昨夜那香威力巨大,就連她僅僅在屋中呆了片刻都有些承受不住,別提他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了。
而這樣的好東西,可不是他這樣身份的人能拿到的。
因此,長公主身邊的人又怎會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不過她們對殿下忠心耿耿,自然不會多言。
就比如詠賦,總不會真将火氣撒在公主身上,他不過可憐,背了這口鍋。
午膳時分,長公主便派人将府中那些閨秀們都送出府,只和裴莳琅二人單獨用膳。
“都是讓膳房做的你愛吃的,快試試看是不是還是之前的口味。”
裴莳琅淺嘗一口便笑開了顏:“姨母這的東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你啊,就是嘴甜,小的時候,你可沒少往皇兄那跑,惹得本宮就十分好奇,皇兄那就有什麽好東西,日日勾着你去了。”
裴莳琅塞了一口八寶雞:“男兒家的事,姨母自是不懂的。”
“不過,本宮聽聞陛下有意讓你父親回來,鎮壓朝中那些不安分的大臣。你父親偏愛那個庶子,你可要多做打算。”
裴莳琅吃飯的手一頓:“好端端的,姨母怎麽提起這件事來了。阿父回來的事情還沒個影呢,怎可妄議陛下的打算。”
“本宮就是給你提個醒,裴府沒一個好東西,你那父親也是個忘恩負義見異思遷狼心狗肺的東西,姨母可都是為你好。”
“小心這些有何用?阿父的爵位又不能繼承,更何況我也不想去那勞什子邊疆,苦得很,阿狼吃不了這種苦。”
長公主聞言笑容更甚:“就是就是,你就聽姨母的,想要入朝為官姨母給你鋪路。若是不想為官,選一塊山清水秀的地兒,娶幾房姬妾,多生幾個孩子,常常與本宮為伴就好。”
溫翎低着腦袋,眼珠轉了轉,裴莳琅的名聲差,根本問題出在這兒了。長公主分明是要把裴莳琅養成個纨绔子弟,難怪他坦然的讓自己名聲變差呢,原來是為了順着長公主。
“再議再議,姨母你別念叨了,多吃些。”裴莳琅給長公主夾了好些菜,長公主才笑吟吟地停止了話題,安心吃飯。
裴莳琅從公主府離開已經快要日暮,他坐上馬車那一刻,才算是全身心放松下來,長舒一口氣。
溫翎略帶心疼地看着他:“原來二郎君兒時是過得這樣的日子,難怪整日要往肅親王府跑呢。”
裴莳琅看她那張好像幸災樂禍的臉,連擡手的力氣都沒,原來與人虛與委蛇比練功還累。
“姨母就是唠叨些,初心是好的。”
溫翎:“長公主似乎與裴将軍有所過節,罵裴将軍的話倒是滔滔不絕。”
裴莳琅一噎,笑出聲來:“聽聞我阿娘嫁給阿父時,便遭到姨母的反對,姨母甚至跪在先帝寝宮外,求他收回成命。可阿娘還是嫁給了阿父,之後阿娘過起了幾乎守活寡的日子,姨母液三番兩次勸和離。”
“還有這種事?”
裴莳琅平靜地說着:“是啊,你說如果當年阿娘聽了姨母的話,結果會不會好些。”
馬車已經緩緩往回走,醉山坐在馬車外,車內只有他們二人。
“奴婢并不覺得呢。”
裴莳琅擡眼看她,溫翎繼續道:“毓貞公主與裴将軍定然是兩情相悅,才會歷盡千辛萬苦在一起。”
“兩情相悅?”裴莳琅苦笑望向她,“那是最不值得的東西,你看,随着萬物更疊,随着各種各樣無法想象出現的人或事,那微不足道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擊。”
“當然不是。”溫翎道,“二郎君便是他們兩情相悅,最好的證明。”
裴莳琅一噎,一時間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溫翎又道:“小時候聽村裏的老人說,若是夫妻和睦相愛,生下的孩子便集合二人所有的優點。若是夫妻不睦,反之生下的孩子便是那來讨債的。二郎君生好,足以證明,裴将軍與公主的感情,自然也是頂頂好的。”
裴莳琅臉上浮起笑意:“阿翎是沉醉于本郎君的美貌麽?”
溫翎狡黠一笑,笑靥如花:“這是自然啊。”
裴莳琅的心猛地一跳。
該死,居然被她撩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