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鼠尾草與海鹽
鼠尾草與海鹽
挺括的男士風衣套在身上有些寬大, 穆瑤露在袖口外的指尖被原野牽着，路燈下，兩人并肩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穆瑤指了指不遠處的市圖書館, 向原野介紹道：“二十年前, 那裏還是一所小學，是我之前讀書的地方，前幾年回來一看，發現學校已經搬走了。”
“還有馬路對面的那個超市，老板一家都是中國人，小時候媽媽經常帶我來這裏買東西。”
說到這裏, 穆瑤有片刻的失神。
原野揉了揉她的指尖, 無聲安撫, 穆瑤扭過頭，對他粲然一笑。
走在回家的路上，穆瑤同他介紹這些對她而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挺多中國人住在這一片的, 鄰居t阿姨也是中國人，丈夫是本地人，有一個上個月剛成年的女兒。她在這裏也住了将近三十年了，也算是看着我出生長大的。”
他們剛從牆角拐過，就看到離他們幾步遠的路的盡頭有一對情侶在擁吻, 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他們的腳邊放着好幾個超市購物袋, 被風吹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穆瑤捂了捂眼睛，說道：“鄰居家的妹妹就是那個女生, 待會兒我們輕輕地開門，別打擾到他們。”
穆瑤的聲音都下意識地小了, 腳尖踮了起來，步子放輕。
她往前走了幾步，感到指尖別人拽着，回頭才發現原野并沒有跟上，便回頭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原野的眼中漾着笑意，路邊昏黃的燈光映在他的眼底，像是夜空中的繁星點點。
他眉骨輕擡，調笑道：“穆老師，你這樣偷感很重。”
穆瑤的豎起食指在自己的唇上壓了壓：“非禮勿視，這樣他們多尴尬。”
“這裏的人哪會在意這些。”
Advertisement
浪漫和情調像是印在了當地人的骨子裏，街頭擁吻和調情随處可見。
穆瑤解釋道：“熟人不一樣。”
還未等她回頭，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喊她：“穆瑤姐姐！”
小姑娘認出了穆瑤，一臉興奮地朝她揮手。
就算在混血兒中，她也是頂好看的，五官深邃，黑發微卷，穿着露臍T恤和短裙，身上披着男生的皮夾克。
穆瑤在奧川讀研的那年給她做過家教，兩人的關系不錯。
她的男友是很典型的本地人長相，金發碧眼，笑起來有些腼腆。
穆瑤認出來這位男生，他們是高中同學，穆瑤之前就見過他騎着自行車在樓下等人。
怕他們将原野認出來，穆瑤下意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被他緊緊地握在掌心。
好在他們的視線在原野的臉上一掃而過，并沒有多做停留。
“姐姐。”女孩親親熱熱地上前來挽住穆瑤的另一只手臂，“前幾天我在學校的時候就聽媽媽說你回來了，我還想着這兩天給你接風洗塵呢。”
穆瑤看了眼她的男朋友，意有所指地逗她：“所以這個周末回家只是為了我嗎？”
“絕大部分。”她皺了皺鼻子，撒嬌般地晃了晃穆瑤的手。
穆瑤輕笑。
小姑娘看着原野，挑了挑眉：“姐姐，這位帥哥是誰？你不介紹一下？”
“他是我的……”穆瑤頓了頓，繼續說道，“男朋友。”
她感覺到原野牽着他的手都緊了緊。
原野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Jeff。”
傑夫，姐夫。
瞅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漸長，穆瑤很努力地不讓自己笑出聲。
小姑娘說道：“你好，你可以跟着瑤姐叫我露露，這位是我的男朋友Lucas。”
露露的眼神在原野的臉上多停了幾秒，帶着探究：“姐，我感覺你男朋友很像國內的一個影星。”
“很多人都說我像原野。”原野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姐姐是顏控，當初看上我也是因為我這張臉。”
“對對對，就是那個叫原野的，我平時不怎麽關注這些，但我室友喜歡他，所以我偶爾會看到幾張他的照片。”
露露一邊說着，一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趁他們聊天的時候，Lucas一個人把地上幾個大塑料袋都收拾好提了起來。
她向前跑了兩步幫男友減輕負擔，對穆瑤邀請道：“一起去頂樓露臺烤肉喝酒吧，架子已經擺好了。”
穆瑤看了眼原野，想要征求他的意見。
他輕聲問道：“你今晚是不是還沒吃東西？”
他不提還好，他現在這麽一說，穆瑤就感到有些餓了，肚子也非常應景地叫喚了一聲。
原野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來：“那走吧。”
鄰居家夫妻二人已經睡了，露露開了燈，他們四人輕手輕腳地往樓上走。
穆瑤問她：“你有和叔叔阿姨說嗎？”
“沒。”露露吐了吐舌頭，“你在就沒事，他們不會罵我。”
穆瑤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露露性子活潑，一直在和穆瑤談天說地，兩位男士一邊聽着他們聊天，一邊承擔起了烤肉的責任。
時間已經不早了，穆瑤吃了大概三分飽就停了筷子，飯後，和原野坐在露臺上的長凳上看着星星。
只不過手邊的易拉罐酒瓶漸多，她也逐漸有了醉意。
“別再喝了，這幾天你喝得夠多了。”
原野拿過了她手中的最後一瓶酒，一飲而盡。
露露和Lucas盤着腿坐在近門的位置打游戲，lucas明顯是拖後腿了，露露氣得錘他。
聽着身後傳來的打鬧聲，穆瑤靠在原野的肩膀上，幽幽地輕嘆一聲：“年輕真好。”
原野幫她撥了撥有些散亂的頭發，笑道：“大家現在都在誇獎穆導年輕有為，你倒是覺得自己老了。”
“二十代的尾聲。”穆瑤皺了皺眉，“也是要奔三的人了。”
“原野。”不知是微醺還是突如其來的難過，穆瑤的眼中升起了一絲水霧，“你之前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明明看透了一切，卻要裝作一無所知，是不是很難受？”
原野輕輕踢了踢腳邊的酒瓶子，說道：“早就不讓你喝了，喝多了又在胡思亂想。”
穆瑤卻非常執着地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個答案：“你回答我。”
“不會。”原野的睫毛顫了顫，“如果說誰先動心誰就輸了，那我希望你是那個贏家，心酸和苦澀，我一個人嘗就足夠了。”
“這張嘴倒是比四年前伶俐很多。”穆瑤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唇瓣，她的嘴角是翹着的，但睫毛一扇，眼淚卻掉了下來。
“嗯，怪我。”原野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我應該早點變聰明，然後把你留下來。”
“現在這樣也很好。”
穆瑤在他的唇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不似剛才那個飽含着情緒的吻，原野輕輕碾過她的唇瓣，溫柔又缱绻。
可穆瑤還是覺得換氣困難，沒過多久就靠着他輕輕喘息。
原野的唇瓣被她咬得嫣紅，穆瑤也在他的眼底看見了翻滾着的情緒，她輕笑一聲：“現在就回家，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