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鼠尾草與海鹽
鼠尾草與海鹽
聽穆瑤說要回家, 露露便要送他們出去，Lucas不知道踢到了什麽東西，一個球狀的物體骨碌碌地順着樓梯一路滾了下去, 到拐角時貼着樓梯從欄杆底部的縫隙中飛了出去。
在半空中劃出一條曲線之後摔在了一樓的大理石地板上, 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有些刺耳的聲音撕破了黑夜的寂靜，穆瑤的心都提了提。
“沒事。”露露說道，“狗狗玩具。”
然而不久後，狗狗的叫聲和男人的咳嗽聲接連響起。
他們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剛走到一樓，燈光就從主卧門下的縫隙中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低沉的說話聲從主卧的門後傳來。
“快快快, Lucas和Jeff先進我房間躲躲。”
露露一邊掐着嗓子說道, 一邊把兩位男士往她的房間推，像是刻在骨子裏的下意識舉動。
露露的房門關上的同時，主卧的門打開了, 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看見穆瑤，他也愣了一下，用有些撇腳的中文和跟在他身後的女人說：“是露露帶着穆瑤來家裏做客了。”
穆瑤牽了牽嘴角，同夫妻倆打招呼：“許阿姨, Alex。”
“是瑤瑤來了。”張阿姨快步走到穆瑤跟前，牽起了她的手，“看到了你獲獎的新聞, 真棒。”
“謝謝阿姨，我剛才和露露在樓上露臺坐了會兒。”穆瑤的語氣中帶着歉意,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休息了。”
許阿姨對她很熱情, 深夜被吵醒的倦意似乎也一掃而空：“沒事沒事，你最近也挺忙的吧？正好趁這個機會我們敘敘舊。”
還不等穆瑤回答，露露揪着裙擺說道：“媽，這大半夜的你們還是去睡覺吧，姐姐她也困了。”
許阿姨瞪她一眼，佯裝生氣道：“晚點再找你算賬，回家也不說一聲，還以為家裏進賊了，你倆這一身酒味烤肉味，讓瑤瑤喝點醒酒湯再回去，要不然明天醒來得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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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往房間瞟了一眼，只好道了一聲：“行吧。”
趁他們夫妻倆去廚房忙碌，露露環着穆瑤的手臂，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唉，完了，沒把Lucas介紹給我t爸媽，不知道Lucas會不會生氣。”
想起剛才露露下意識的舉動，穆瑤也覺得好笑：“你為什麽要把他們藏起來啊？”
“你知道我家的家規。”露露掰着指頭數道，“十八歲之前不能熬夜，不能早戀，不能喝酒，我剛才這仨都占了。”
穆瑤提醒她：“你已經成年了。”
“是啊。”露露吐了吐舌頭，“依舊不習慣在我媽面前放肆，而且如果被她知道我男朋友是我高中同學，以她那多疑的性子，還指不定怎麽想。”
“不過就是委屈了Lucas和你男朋友。”
雖然久居國外，但許阿姨對女兒的教育模式和大多數的國內的家長一樣，至于Alex，他在這個方面沒有太多的發言權，這點穆瑤是知道的。
不過現在想想，也好在露露剛才把原野也推進了房間裏，她認不出原野，不代表許阿姨認不出。
“你倆在嘀嘀咕咕什麽呢？”許阿姨手裏拿了一個保鮮盒走了過來，Alex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端了兩碗醒酒湯。
“瑤瑤，我今天下午鹵了點牛肉，你帶回去嘗嘗啊，蘸料我也給你配好了，你總共也待不了幾天，我估計你這幾天都不會開火做飯吧？”
實在是盛情難卻，穆瑤向她道謝。
穆瑤一邊和許阿姨聊天，一邊端着醒酒湯小口小口地喝。
許是惦記着房間裏的人，露露喝得猴急，不小心嗆到了，咳得面紅耳赤。
許阿姨的話題一下子就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哎呀呀，你慢點，急什麽呀？都已經十八歲了，做事情不要總是冒冒失失的，多向你穆瑤姐姐學習，年紀輕輕就能拿到含金量這麽高的獎項。”
Alex還和之前一樣在母女倆之間當着和事佬：“你昨天還在誇女兒數學競賽拿到獎了呢，別那麽嚴肅嘛。”
“噢對，瑤瑤你也算是露露的數學老師，她高中數學成績提升這麽快，你的功勞也很大，我去她房間把她的獎牌拿給你看。”
“媽。”聽她這麽說，露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她有些尖銳的嗓音吓了許阿姨一跳，許阿姨有些莫名地看着女兒，問道：“你幹什麽？”
露露看了穆瑤一眼，臉色微白地說道：“沒事，我的意思是我去拿。”
“我去我去。”Alex撐着膝蓋站了起來，“我收拾的，你這麽久沒回家都不知道放哪裏了。”
“我……我和你一起去，正好看看你放哪兒了。”
露露說完就跑到了她爸爸的前面。
許阿姨笑了笑：“這丫頭難得勤快一次。”
穆瑤胸腔裏的心髒越跳越快，握着勺子的手指也越來越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許阿姨在和她說些什麽。
露露先一步跑到卧室，她打開門之後，穆瑤注意到她原本緊繃着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
穆瑤坐的這個地方正對着房門，她看到了大開着的窗戶和在晚風中飄動的淺色窗簾，Lucas和原野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
又陪着許阿姨和Alex聊了一會兒，約定好下次正式登門拜訪的時間，穆瑤便告辭了。
她剛從鄰居家大門走出來，就看到靠在鐵門上形單影只的原野，腳邊還擱着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讓助理送來的行李箱。
見穆瑤笑得直不起腰來的模樣，原野佯裝生氣的表情和繃不住了，将她拉至身邊，逗貓兒一樣撓了撓她的下巴：“看我狼狽的樣子很好玩嗎？”
穆瑤有些笑岔氣了，靠着他緩了緩：“我好像第一次體會到了那種學生時代早戀害怕家長發現，在教室裏玩手機害怕被教導主任抓住的感覺。”
“是。”原野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拖你們的福，我也第一次體會到了那些被父母管在家裏學習的小孩爬窗出去是什麽感覺。”
穆瑤剛才留意了一下，其實那個窗臺的高度對打戲都不用替身的原野而言不算什麽，她拍了拍原野肩膀上不存在的灰，說道：“正好讓你也年輕一下。”
“走啦。”穆瑤對着他笑，“回家。”
大門一關，穆瑤的指尖還沒有觸到客廳吊燈的開關，就被人禁锢在身體和牆壁之間。
皎潔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了客廳，流淌在大理石地板上。
穆瑤适應了黑暗，借着月光看向了原野的眼底，她的後背抵着牆壁，笑道：“看來原老師有情緒了。”
“是啊，站在外面吹了那麽久的風。”原野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側，“瑤瑤不應該補償我一下？”
“補—償—”穆瑤将尾音拖得很長，故意慢悠悠地說，“剛才在他們家喝的蘋果蜂蜜水挺甜的，我幫你做一碗吧。”
“很甜？”
原野的聲音粗砺得像是在砂紙上磨過。
穆瑤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問什麽她便答什麽：“蜂蜜放得很足。”
“不用再做一碗了，我現在就能嘗。”原野捏着她的下巴，咬上了她的唇，撬開牙關，攻略城池。
穆瑤攥着他的風衣領子，只覺得自己醉意愈發濃了，整個人都浸在潮濕的迷亂中，迷迷糊糊有些站不穩，原野按在她腰上的手逐漸用力，讓她貼向自己。
穆瑤的手臂發軟地挂在他的脖子上，語氣嬌嗔：“我想去洗澡，腿軟走不動。”
“我抱你上樓。”
原野将她托抱起來，讓她的腿纏在自己的腰上。
風衣口袋裏的手機震了起來，穆瑤将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懶洋洋地說道：“有人給你打電話。”
奧川已經是深夜，這個點大概率是國內的電話。
原野抱着她，踩在嘎吱作響的木質樓梯上，踢開浴室的門，讓穆瑤坐在洗漱臺上，兩人鼻尖相抵，他剛才抱着她上了樓，氣息依舊很很穩：“不用管。”
然而打電話的人卻似乎是一副不接通不罷休的架勢，穆瑤的腳抵着原野的膝蓋，語氣慵懶：“接吧，說不定是急事。”
她從原野的口袋裏拿出手機，看到來電人也愣了一下：“你堂弟的。”
這幾天事情多，她幾乎都要将原家之前的腌臢事給忘記了，原馳現在打來是要做什麽？為自己的父親求情嗎？
原野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按了免提，将手機往洗漱臺上一扔。
“哥。”原馳的鼻音很重，“我爸做的那些事情我今天才知道，他們都瞞着我，對不起，我沒能阻止他。”
原野捏了捏鼻梁，說道：“這件事情和你沒關系，你不用替他道歉。”
穆瑤的指腹撫上原野微微蹙起的眉毛。
“爺爺打算讓他去南美的工廠了。”
聽他這樣講，穆瑤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不是南美的分公司，而是分公司下的工廠，原岱一生驕傲自滿，這樣的處罰對他而言也算是嚴厲了。
“嗯。”
原野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聽不出他對這個處罰結果是否滿意。
“我明天也要回濱城了。”原馳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之前在濱城開了一家酒吧，以後就專門經營我的小酒吧了。”
原野的呼吸重了些：“我說了，你父親犯下的錯由他自己承擔，和你沒關系。”
“不是這樣的，一直以來我都很讨厭公司經營，我堅持了這麽久，只是為了向長輩們證明自己，但我現在想明白了，以後我想為自己而活，做自己喜歡的事。”
“哥，我知道你一直在和爺爺說把我調回總部，但其實爺爺看人很準的，他知道我志不在此，以後重擔都壓在你一個人肩上了，你一定要多保重身體。”
“還有……早日和嫂子複婚，奶奶和伯母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一直都惦記着呢。”
既然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原野便不再幹涉，說道：“你也多保重，有事情随時找我。”
“你放心。”原馳笑了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挂斷電話之後的機械音傳來。
這場鬧劇也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
穆瑤知道原野雖然嘴上沒說，但他們堂兄弟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基礎肯定是有的。
穆瑤摟着他的脖子，輕聲說道：“以後還是能再見的。”
“嗯。”原野揉了揉她的下唇，問道，“你明天有安排嗎？”
穆瑤歪頭笑道：“有同學聚會，你要獨守空房了。”
原野尾音上挑：“同學聚會？那個喜歡你的男同學也會去？”
“我和他之間早就說明白了，我又不喜歡他。”穆瑤用膝蓋頂了頂他的腿，“不過看你吃醋還挺有意思的。”
“你不喜歡他，那你喜歡我嗎？”
穆t瑤輕笑了聲，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原野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又想蒙混過關。”
“沒啊。”穆瑤晃了晃腿，“親一下我喜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