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無人區玫瑰
無人區玫瑰
穆瑤看着原野發來的地址, 這片別墅區是京西進幾十年來最好的樓盤之一。
她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打了一輛車去了原野家。
大概是原野事先打過招呼，門口的保安将她的來訪信息錄入系統之後便放行了。
站在原野家大門前, 穆瑤的思緒有些亂, 她将這件衣服給了原野之後，恐怕他們之間之後再難有交集。
她從來沒有主動追求過別人，在這方面毫無經驗，她也知道自己昨天的表現或許有些木讷了，但重來一次，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做。
就如同現在, 她不知道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要怎樣進一步推進兩人的關系。
她摁響了門鈴, 原本以為只有原野一個人在家, 但門打開之後的情景卻讓穆瑤一愣。
他們大概是在聚會，別墅裏的人不少，喧鬧嘈雜, 還夾雜着流暢的鋼琴聲。
穆瑤之前還有點疑惑，按照原野的性子，他們不熟，本不應該約她來家裏單獨見面，現在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裏, 穆瑤下意識松了一口氣，但她很快因為這一瞬間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發笑，原野确實不是一個随便的人, 這對她來講，之後就更難了。
見她不說話, 給她開門的黃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咬着一根未點燃的煙, 含糊不清地問道：“你誰？”
穆瑤回過神來，說道：“我是穆瑤，找原野。”
黃毛扭頭，扯着嗓子喊道：“野哥，門口一位美女找你，叫穆瑤。”
他這一嗓子讓別墅裏說話的人都安靜了一瞬，連二樓客廳的人都趴在欄杆上朝門口看來，只有坐在鋼琴後面的男人不受影響。
原野彈完一首曲子才起了身，朝着大門口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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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秦夢桐也知道了樓下的情況，從二樓跑了下來。
穆瑤将襯衫遞給原野：“您的襯衫，昨天很抱歉。”
那些沒有參加訂婚宴的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奇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着。
原野接過襯衫，還沒來得及說話，秦夢桐摟着穆雅的胳膊，先開了口：“原野，你該不會是只想把瑤瑤當作同城配送的工作人員嗎？”
“自然不是。”原野頓了頓，側着身子為她們讓道，“請進。”
秦夢桐沖着穆瑤擠了擠眼睛，攬着她的肩膀往裏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咱們進去，大老遠的跑過來，休息一下。”
穆瑤被她拉着在角落裏的沙發上坐下，問她道：“今天這個是什麽場子？”
“就是普通的聚會，原野工作忙，平時都很難約出來的，所以他有空的時候就會邀請一些關系比較好的朋友聚一聚，一年也就一兩次。”
穆瑤還想再問點什麽，手機屏幕亮了亮，跳出來一條轉賬提醒。
“昨天那件事說到底也是秦氏員工的工作失誤造成的，怎麽能讓你花錢。”
穆瑤微微蹙了蹙眉：“你的卡不是被你爸停了嗎？你現在還是省着點花。”
“現在沒事了。”秦夢桐靠在沙發上，眼神有些空洞，“我妥協了。”
“倒也不是因為缺錢，我只是覺得反抗沒有意義。”她眯了眯眼，繼續說道，“還不如在這件事情上給他們留一個好印象，希望他們能看在我聽話的份兒上，稍微給我一點選擇權。”
過了這麽些天，她明顯也是想清楚了，說道：“我大概知道他們看中的那幾家，今天約了其中一位，我也是跟着他過來的。”
秦夢桐擡了擡下巴，向穆瑤示意那人的方向。
穆瑤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好幾個人圍在原野身邊，穆瑤不知道她說的是哪個。
或許是對她的目光有所察覺，原野扭頭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觸。
穆瑤沖他勾了勾唇。
“倒是你。”秦夢桐湊上來，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有情況啊？上次喝酒問我那種問題。”
穆瑤的臉頰有些微熱，問道：“你不是醉了嗎？怎麽還記得？”
秦夢桐吐了吐舌頭：“我是醉了，又不是失憶了。”
“等你想說了再告訴我。”她玩着穆瑤的頭發，說道，“喜歡就大膽去追，熱烈地去愛一場，總之我估計是沒機會了。”
今天來的人不少，一直到離開別墅，穆瑤都沒能單獨和原野說上話。
暮色四合，秦夢桐送穆瑤回家，她在離家還有三站地鐵的一家相機專賣店門口下了車，打算買一個新鏡頭。
從店裏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還下起了傾盆大雨，穆瑤撐着傘往地鐵站走去，燈光比較昏暗，她小心地避開地上的小水窪。
這一段路人比較少，汽車緊急剎車，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穆瑤吓了一跳。
車還沒停穩，一個女人就從車上連滾帶爬地沖了出來，初春的夜晚有些涼，但她只穿了一條魚尾裙，很快就被大雨淋得渾身透濕。
她朝穆瑤跑過來，聲音嘶啞地喊道t：“穆導，救我。”
女人臉上的妝全部都花了，穆瑤定睛一看，好像是之前和她有過合作的一個小演員，試探地叫了聲她的名字：“韓向珊？”
她在參演那部劇的女三號之前，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小演員，大家在背後對她的讨論頗多。
“是我。”她很害怕地往穆瑤身後躲，“穆導，幫幫我，不要讓他們把我帶走。”
見她冷得瑟瑟發抖，穆瑤将自己的外套脫給了她，她還沒來得及問這是怎麽一回事，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
“不願和我回去是嗎？”男人冷笑一聲，“你當初找我要錢要資源的時候可不是這幅嘴臉，怎麽？現在攀上高枝了？之前說的都不算數了？”
男人是勤德影視的郭總。
勤德是一家規模挺大的公司，之前出品過不少劇，穆瑤之前在一個酒會上見過他，看見他們倆這幅僵持的模樣，她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
韓向珊拼命搖頭：“不是……錢我會還給你的。”
男人失了耐心，朝着他們快步走來，伸手去攥韓向珊的手腕，引得她一邊躲一邊尖叫。
穆瑤推了男人一把，厲聲說道：“你沒看到她不想和你走嗎？”
穆瑤雖然用了力氣，但男人虎背熊腰，他抓着穆瑤的手臂問道：“你又是誰啊？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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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破開雨幕在夜色中飛馳着，原野剛才親自去取了一份重要的合同。
助理餘聲扭頭和他說道：“老大，剛才老太太電話又打到我這裏來了，這回是鐘家的那個大小姐。”
沈清月近幾年催婚催的緊，但他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方式老太太一直不滿意，原野也不想關心鐘家的女兒是誰了，他只覺得一陣頭疼，問助理：“如果是你，你要怎麽做？”
看着餘聲欲言又止的樣子，原野擡擡下巴：“你随便說。”
“我覺得老太太為你安排這些，無非是覺得你身邊沒有一個知冷熱的人，如果我是你，在老太太下最後通牒之前，還不如自己找一個喜歡的，總比家裏面介紹的好吧。”
原野蹙眉，問道：“我喜歡的？”
“嗯。”助理應了一聲，“您……您可以試試。”
只不過他這句話說得有點心虛，他跟着原野這麽多年，也知道原野進這行之後基本上沒交幾個真心的朋友，他現在身邊的那群好友都是從小到大的玩伴。
他見過太多懷着各式各樣的目的接近原野的人，別說是原野了，他都覺得累。
見原野望着窗外，一副沒打算再接他話的樣子，餘聲也扭過頭去。
“老板，路邊那個是不是昨天潑你紅酒的那位？”
原野也看見了，穆瑤夾在一男一女的中間，三人在雨中僵持着。
他的神色暗了暗：“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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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瑤自然不會傻到自報家門，試圖和他講道理：“你不怕路人報警嗎？到時候你要怎麽收場？”
“郭總。”熟悉的聲音帶着點冷冽，“您這是怎麽了？我剛才開車過來，老遠就看到你們這邊在發生争執。”
原野走了過來，看似是站在郭總對面，實則把穆瑤擋在了身後。
見到原野，剛才怒氣沖天的男人也冷靜下來。
“原老師，好巧。”他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雨水，“只是一點小誤會小摩擦，沒什麽大事。”
“雨這麽大，您趕緊回去吧，被人看到不好。”原野頓了頓，“現在不是你們公司選拔副總裁的關鍵時期嗎？別讓人拍到什麽說不清楚的東西了。”
郭總和原野道別後，瞪了一眼韓向珊，轉頭就走。
一直到郭總的車開走之後，原野才吩咐餘聲和韓向珊一輛車。
“你等在這裏，給老周打個電話讓他再開一輛車過來，送她回家。”
他的視線轉向穆瑤：“你先跟我走。”
大衣給了韓向珊，襯衣又被雨淋濕了，穆瑤冷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接過原野遞來的厚實幹燥的毛巾，她道了聲謝。
原野扭頭問她：“你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嗎？”
“勤德的郭總。”穆瑤頓了頓，“之前見過。”
“在這個行業裏，你只是一個新人，知道得罪他的下場嗎？”原野的聲音很淡淡，似乎不帶情緒一般，“你就不怕使得本就艱難的道路更加難走？”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如果今天我能漠視，那麽以後等我當了總導演，我是不是在看到我團隊裏的人被欺負之後也袖手旁觀呢？”
她的聲音蕩在車內狹小的空間裏，原野扭頭看着窗外的雨幕。
他不知道這些年來她有沒有變，有一點倒是和之前一樣。
即使自己處境艱難，卻依舊能對比她更弱小的生靈伸出援助之手。
無論是小時候救下流浪貓，還是今天護着被潛規則的女演員。
“你最好祈禱郭總因為雨大沒有看清你的樣子。”
“原老師，你是不是在關心我？”穆瑤裹着毛巾毯往他身邊湊了湊，“如果我真被他報複了，你會幫我嗎？就像剛才一樣。”
“幫你？”原野聲音磁沉，“以什麽樣的身份？”
汽車飛馳，穆瑤浸在半明半昧的光影裏，笑道：“不會一直沒有合理身份的，您相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