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鼠尾草與海鹽
鼠尾草與海鹽
穆瑤天花板上的燈還是小時候母親為她裝的那個, 燈罩做了切割處理,鑲上了水晶,暖黃色的燈光在牆上投射出深淺不一的光斑。
她的耳朵貼在原野的心髒處, 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因說話帶來的胸腔的震顫。
穆瑤感嘆了句:“老謝竟然真的也是你的數學老師, 我那天在婚禮現場看到他了。”
只不過他們那天鬧得很僵,落在老師的眼中不知是一副怎樣的場景。
原野揉了揉穆瑤的頭發,她剛洗完頭,頭發沒有完全吹幹,還泛着潮濕的水汽。
其實他沒想到會在婚禮前夕聽到那樣一番話,在他的想象中, 婚禮是可以平穩進行的, 至少能維持住表面上的平靜。
否則他也不會把老謝叫來, 讓他為倆畢業多年的得意門生操心。
他跳開這個話題,問道:“那窩貓呢?怎麽沒見你繼續養着?”
聽到他的量詞,穆瑤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窩?”
原野低笑:“你之前撿的那只流浪貓不是生了一窩小的嗎?”
那倒也是。
穆瑤解釋道:“那天我離開很久, 後來被戴琴發現了,她勃然大怒,之後我就把貓送去了夢桐家裏,她留了兩只,剩下的找了領養家庭。”
她從床頭櫃上撈起手機, 點開相冊給原野看:“你看這只咪咪,上個月剛滿十五歲生日,身體還不錯。”
原野低低地應了一聲, 這只貓确實養得好,十五歲在貓中已經算是高齡, 但它的毛發依舊油光水滑,一看就是被人重視寵愛的。
“原野。”穆瑤翻身趴回了原野的身上, “你不會是在學校對我一見鐘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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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橋段?”原野的食指在穆瑤的下巴上刮了刮,“我們是電視劇男女主嗎?”
“你認真點。”穆瑤抓着他的手腕扣在床邊,“我想聽實話。”
“我當時只是覺得你還挺有意思的。”原野伸手碰了碰她的膝蓋,“留疤了嗎?”
穆瑤實話實說:“大學的時候做了祛疤手術,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非常努力地去抹掉那段暗淡無光又異常難熬的日子在她生活裏留下的所有痕跡。
見原野的眼神暗了暗,穆瑤逗他:“其實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我只不過不在學校裏對他們動手而已,我之前揍過他,他很長一段時間見到我都下意識地想要去捂胯。”
原野挑眉輕笑道:“看不出來,戰鬥力還挺強。”
穆瑤點了點他的胸口,惡聲惡氣地威脅道:“所以啊,你最好小心一點,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就手下留情。”
見她卡頓,原野卻非常執着地想從她嘴裏要一個答案,他抱着穆瑤翻了個身,将她罩在自己的身下,問道:“我是什麽?”
知道他想聽什麽話,穆瑤卻偏不說,慢吞吞黏糊糊地将尾音輕輕上挑:“孩子爸爸?”
“還有呢?”
原野沉下腰,微涼的的薄唇貼在她頸側敏感的皮膚上,熱氣噴灑在她的耳後,帶起一陣酥麻,微癢。
“男朋友。”
“然後呢?”
穆瑤笑着推他:“你得寸進尺。”
她的雙手抵在他的胸前,聲音中帶着些嬌俏:“你剛才是不是要t轉移話題啊?我還有問題沒有問你。”
燈光落進她的眼底,像細碎的星光,很亮很美,原野的聲音微啞:“你問。”
“既然你不是在那天下午就對我有意思了,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他很坦誠地回答她的問題:“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
情不知所起,像是一粒小小的種子埋進了土地,之後生根發芽,破土而出,最後長成了郁郁蔥蔥的小樹。
讓他來描述具體過程,還真做不到,畢竟不是做項目,很多指标都可以量化出來。
他剛才對穆瑤的“坦誠”也只是說了她學生時代的那部分,至于再次相遇後……那些錯綜複雜的情感困住他一個人就好,她不需要知道。
穆瑤笑了笑,伸手抱住他:“不管怎麽樣,謝謝你。”
原來她在那段踽踽獨行的昏暗日子裏,也曾接受過別人給予的溫暖和光亮,即使她那時候并不知道他是誰。
即使在今天原野告訴她之前,那個午後在她的生命中稱不上獨特。
但這已經足夠了。
“也替咪咪謝謝你,如果那天不是你送我去醫院,它可能就撐不住了。”穆瑤歪頭看向原野,聲音很柔地問道,“你想要什麽禮物呀?我替咪咪送給你。”
原野低聲笑了笑,沉重的呼吸聲滾過她的耳膜,他的聲音很緩卻很重:“想要你,可以嗎?”
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呼吸交纏着。
也不知道是誰先亂了呼吸,穆瑤有些愣怔地看着他,指尖将被子抓得很皺。
“瑤瑤。”原野聲線慵懶地逗她,“你現在的心跳很快。”
穆瑤別過頭去,空咽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說道:“今天……今天還沒有給寶寶打視頻。”
“不急。”原野輕笑道,“京西上午九點,他現在在上數學課,晚點再給他打電話。”
其實說到這件事,穆瑤是有些生氣的,雖然她心裏也明白,原裕之後要挑起怎樣的重擔。但三歲半的小寶寶天天都要上課,語文數學英語,她之前有時間也陪過幾節課,連她都昏昏欲睡。
不過現在不是和原野争辯這些事情的時候。
原野捉了她的手搭在他的腹部,道:“健身效果穆老師還沒見檢驗過。”
柔軟細膩的指腹下是硬邦邦的肌肉,穆瑤只覺得血液上湧,臉頰滾燙,聲音細若蚊蠅:“你待會兒輕點……別發瘋,明天晚上的飛機要回京西了。”
也不知是否聽進去她的話,原野低低地笑了一聲,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塞到了她的手上:“待會兒你幫我。”
觸感微涼,四角堅硬,穆瑤羞得要藏進被子裏。
“害羞什麽?不是你買回來的嗎?”
穆瑤匆忙去捂住他的嘴。
是她買回來的,不用他提醒了!!!
聚餐的時候她雖然在電話裏答應了原野會早點回去,但這次同學聚會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她慶功,教授們都沒走呢,她又哪能提前告辭。
總歸是回來晚了,她擔心原野喝了酒,就在附近的超市買了點食材。
順便……帶了一盒計生用品。
萬一用得上呢……
見她羞憤的樣子,原野眼中滿是笑意,親了親她的掌心,而後捉住她的手腕,摁在枕頭上,低頭去尋她的唇瓣。
兩人穿的都是浴袍,松垮,帶子一扯就掉。
四年多了,但原野對她身上的敏感點依舊記得一清二楚。
他的唇瓣一路向下,舌尖在她的肚臍周圍舔了舔,激得穆瑤小腹一陣猛縮。
他在肚臍下方的那道橫着的疤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了一個很虔誠的吻。
穆瑤膚如凝脂,疤痕雖然已經很淡了,但還是看得出來,原野啞着嗓子,說道:“回國之後我幫你找祛疤專家。”
穆瑤的聲音軟綿綿的:“不用了,這個不一樣。”
對于那個孩子,她很長一段時間的迷茫過,其實說實話,如果不是她當時身體狀況不允許流産,她絕對不會在那種情況下将一個小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
但是現在回想,她願意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沒有兜兜,她和原野之間早就結束在了三年半前。
而現在的她,大概也只是個工作機器,僅此而已。
她想了想,說道:“這個是勳章,其實,能有兜兜,我很幸福也很開心。”
“瑤瑤,謝謝你,謝謝你将他帶到這個世界上,謝謝你将他留在我身邊。”
原裕是他在一千多個被思念侵蝕的難捱的日日夜夜裏,唯一的光和希望。
感受到他的牙齒輕輕地磨着大腿內側的軟肉,穆瑤架在他肩上的腿不自覺地抖了抖。
穆瑤吸着氣,感覺自己如同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一般,她的貝齒咬着下唇,眼前閃過一片白光。
她軟癱下來,踢了踢原野的肩膀,聲音裏帶着哭腔:“你混蛋……我不來了。”
原野将她擁在懷裏,嘴角還有可疑的水漬,貼着她的耳朵逗她:“瑤瑤,好快。”
穆瑤眼角微紅,瞪着他的時候也沒什麽威懾力。
他們分開四年了,原野現在和剛開葷的毛頭小子沒什麽區別。
之前說了不要發瘋,但他這個晚上将他們之前愛玩的那些花樣又試了個遍。
穆瑤被反複抛上雲端。
至于給家裏打電話……早就被抛到腦後了。
一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原野才停了下來,穆瑤累得眼皮都擡不起來了,陷入昏睡前,啞着嗓子提醒他:“今天午飯去隔壁鄰居家吃,之前和他們約好了。”
“我明天把你正式介紹給許阿姨,她是我媽媽的好朋友。”
之前原野見穆良炎,那是出于聯姻,但現在完全不一樣,她想把愛人很鄭重地介紹給長輩。
原野應了之後,穆瑤繼續說道:“你撥個電話給兜兜,我和他說會兒話。”
“剛才打了,沒人接,你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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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瑤是被人吻醒的,看見原野生龍活虎的樣子,她有點懷疑人生,明明出力的是他,但現在累得連手都擡不起來的是她。
親着親着就變了味,在擦槍走火之前,穆瑤連忙将原野推開,如果她今天因為這檔子事情遲到,她以後都沒有臉回來了。
她本想翻身而起,但全身就像是被車輪碾過一樣,酸乏沉重,她踹了腳原野:“都怪你。”
嗓子也啞得不像話。
原野笑了笑,彎下腰來,朝她伸出手:“抱你?”
穆瑤享受着他的服務,像樹懶一樣挂在他的身上,手腳都纏着他,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
吻痕遍布在白皙的皮膚,如同雪中紅梅,穆瑤咬牙切齒地看着原野,讓他看看昨晚上留下的傑作。
不過好在是冬天,可以穿高領遮住。
今天是周一,露露回學校了,家裏只有許阿姨和Alex在,許阿姨也是京西人,穆瑤給她帶了京西的特産,上次來她家裏因為情況特殊而兩手空空,這次把該有的禮節都補上了。
“人來了就好,還帶什麽東西?”
許阿姨接過穆瑤手中的大包小包,招呼着他們進家門。
能感受到原野有點緊張,手心都是汗,穆瑤的手指在他的手背安撫地摩挲了一下,将他介紹給兩夫妻。
“許阿姨,Alex,這位是原野,我的男朋友。”穆瑤頓了頓,“也是我孩子的父親。”
她三年前剛回奧川,去醫院複查的時候碰到了陪朋友的許阿姨,她生了孩子的事情總歸是沒瞞住。
但許阿姨有分寸感,也尊重她,見她不願意說,也不多問。
原野同他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見過那麽多大風大浪的人在這種場合下也會拘謹。
Alex眼睛都瞪圓了:“啊哈!是那個影星原野?”
“是。”穆瑤笑笑,“我們之前有過一段婚姻,我們的情況比較複雜。”
許阿姨拍了拍原野的肩膀:“小夥子比熒屏上還要帥。”
她聽出穆瑤話中的含義,笑着對穆瑤說道:“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咱就先不說了,你們的快樂幸福最重要。”
穆瑤将頭靠在許阿姨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頸窩,撒嬌道:“謝謝許阿姨。”
許阿姨沖她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們放心,我和Alex的嘴都很嚴。”
Alex最近迷上了圍棋,他問原野會不會下,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就把原野拉走了,說要和他切磋一番。
穆瑤進廚房給許阿姨打下手。
“阿姨。”穆瑤想了想,說道,“之前我沒告訴露露原野的真實身份,露露以為他只是長得像原t野罷了,我下次找個機會和她說說。”
“沒事,你先不用告訴她。”
知女莫若母,許阿姨說道:“你們現在還沒公開吧?她性子大大咧咧嘴又不嚴,萬一不小心說出去了怎麽辦?你男朋友是誰對我們而言不重要,只要你幸福,露露就會高興的。”
穆瑤應了聲好,眼眶有些酸。
“很好。”許阿姨說道,“事業有成,愛情美滿,孩子都有了,你媽媽看見你現在的模樣,也會替你感到開心的。”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後回到家,穆瑤靠在沙發上,指揮着原野收拾行李。
她來的時候大包小包,帶了很多給朋友們的伴手禮,東西都送了出去,回程倒是輕松不少。
京西現在是深夜,穆瑤按照蘇曉曼之前的叮囑,将航班號發給了她,她之前說過會帶着兜兜來接機。
母子重逢之後,這還是穆瑤第一次離開兜兜這麽久,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