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鼠尾草與海鹽

鼠尾草與海鹽

時差還沒倒過來, 再加之在飛機上睡太久,穆瑤眠淺,沒睡着多久就被輕微的關門聲驚醒了。

她撐起身子将夜燈打開, 調至最暗, 暖色調的光一下子灑了過來。

另一個蓬松的枕頭還有輕微的凹陷,原野剛起床不久。

穆瑤微微側頭就看見了睡得四仰八叉的兜兜,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好事情,他的小嘴咂巴兩下,臉上還挂着笑意。

小孩子的皮膚白皙細膩,他的睫毛又長又翹, 薄薄的眼皮上能清楚地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

主卧的床頭櫃上擺着兜兜的周歲照, 小寶寶穿着淺棕色的毛絨絨連體衣, 對着鏡頭笑得很甜。

她剛才把自己在影音室關了一個晚上,兜兜留在龍園的從小到大的影像她幾乎都看了個遍。

那個只會委委屈屈的撇嘴哭鬧的小寶寶已經長這麽大了。

從孩子的世界中得體地退出是做母親的功課,穆瑤之前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太多的想法, 現在卻是感觸頗深,還有一點深夜滋生出來的小傷感。

穆瑤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客廳裏只有靠近落地窗的射燈開着,燈光打在原野的身上,在這個寂靜的夜晚中勾勒出他有些疏冷寂寥的身影。

站在他們家的窗前, 可以看到京西的地标河流和地标建築,即使夜已深,這附近還有不少游客。

站在高樓往下看, 人頭攢動都變成了小小的一點。

光可鑒人的落地窗映着兩人的身影,穆瑤從原野的身後環住他勁瘦的腰身, 側臉貼在他的背上。

穆瑤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有些低落,盡管不知是為何, 但她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就這樣靜靜地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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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帶到跟前,将她散落在臉頰旁的碎發勾到耳後,指腹很輕地蹭蹭她的臉頰,目光落進她的眼中,聲音有些啞:“吵醒你了?”

穆瑤捧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臉頰,說道:“在飛機上睡久了,我有點睡不着。”

原野的目光中總算是帶上了些笑意,逗小貓兒似地撓了撓她的下巴。

目光落在原野手中的酒杯,穆瑤眉心微擰:“你呢?大半夜的跑出來一個人喝悶酒。”

“沒喝多少。”原野輕笑一聲,“這種被人管着的感覺還不賴。”

“我才不信,杯子都見底了。”穆瑤的語氣中帶上一絲嬌嗔,歪頭看他的模樣有些俏皮,“這樣吧,你讓我驗證一下。”

說完,她便攀着他的肩膀,碰了碰他的唇。

難得見她主動,原野摁着她的腰,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撬開了她的唇縫,加深了這個吻。

混着酒意的吻沒帶太多的侵略性,缱绻綿長,兩人壓抑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穆瑤不久便被他親得頭昏腦脹,身子發軟,整個人都依偎在他的懷裏。

“咔嗒——”

客房的房門打開的聲音在安靜裏的夜裏很明顯。

在原野進組前,兜兜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親力親為,育兒嫂只在他實在脫不開身的時候過來搭把手,基本上不住家。

這次育兒嫂住的也是小客房,由于小客房沒有浴室,她使用衛生間的時候需要路過客廳。

聽見聲響後,穆瑤下意識地推着原野躲進了窗簾後,只不過她雙腿發軟,步子虛乏,不小心磕到了原野的牙齒。

原野懲罰似地在她的耳垂上輕咬一下,她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輕咛。

耳邊拖鞋的踢踏聲停止了,穆瑤攥緊了原野胸前的衣服,蹬了他一眼。

相比于她的手足無措,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中含着笑意。

好在育兒嫂沒有發現不對勁,繼續朝着衛生間走去。

原野見她這副樣子,用氣音逗她道:“躲什麽?因為少了紅本本所以還不是合法的?”

穆瑤捂了他的唇,壓低聲音說道:“很尴尬啊……”

在泓川的時候也是這個育兒嫂照顧兜兜,穆瑤和她也算熟稔,但如果被外人撞見親熱,穆瑤覺得自己真的沒臉見人了。

兩分鐘之後,衛生間傳出來抽水聲,育兒嫂從洗手間走出來,嘟囔了一句“怎麽沒關燈”,順手就把客廳的燈給關了。

她回到卧室,房子裏重歸寂靜,穆瑤将頭探出窗簾,松了一口氣,拉着原野的手腕往外走。

“瑤瑤t剛才的驗證結果怎麽樣?”

穆瑤唇瓣微腫的唇瓣紅的鮮豔,原野用指腹擦掉她唇角的水漬。

“一股酒味,明明就喝很多……”穆瑤靠在他的胸前,“下午的時候阿姨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

她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下午在機場的時候蘇曉曼拉着原野說了幾句話,似乎從那之後開始,原野的情緒就不太高了。

晚上的時候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現在回想,倒是發現一些端倪。

“嗯,爺爺前幾天病倒了,昨天剛出院。”原野的聲音有些冷,“他不讓家裏人告訴我,我媽想讓我明天中午回家吃飯。”

鷺城沒有機場,京西出發鷺城高鐵兩個半小時,他們是明天下午的車,回老宅吃午飯也是來得及的。

穆瑤抿了抿唇,之前出了那檔子事,老爺子病倒大概率是被他小兒子氣的。

“你呢?”穆瑤問他,“你想回去嗎?”

原野的目光落到窗外,聲線有些冷硬:“老爺子不想看到我,我回去做什麽?”

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會大晚上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了,穆瑤捏了捏他的指尖,輕輕晃了晃,說道:“如果你想回去的話,我陪你。”

她的聲音很輕柔:“我也想順便看看長輩們,畢竟下次回來就是過年前了。”

她知道爺孫倆之前雖然因着原岱的事情有些置氣,但原野心裏已經放下了,老爺子性子倔,不肯先低頭,生病也不告訴他。

但他們作為晚輩,理應給長輩一個臺階下。

最重要的是,他們心裏都惦記着對方,穆瑤也不希望看到他們因為都不肯低頭而有了隔閡,甚至是造成不能彌補的遺憾。

許是她從小就與長輩之間的親緣淡薄,她沒能擁有的,她希望她的愛人和孩子可以完整擁有。

事實證明,她将自己搬出來這招最管用。

原野反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摩挲了兩下,說道:“行,那就去,老太太前幾天還和我念叨着多帶你回去。”

“嗯。”穆瑤應了一聲,聲音有些低,“之前在壽宴上都沒怎麽和奶奶說話。”

“困了嗎?”原野撥了撥她的頭發,“困的話回去睡覺?”

“還不想睡。”穆瑤摟着他的腰,在他的胸前找了一個舒适的位置靠着,“明天是我獨自帶兜兜出遠門,他在路上會不會覺得無聊啊?”

自從在自媒體平臺上搜了一些嬰幼兒相關的東西,首頁就總是給她推送一些婆媳關系、育兒話題。

她不止一次刷到小朋友在高鐵火車上哭鬧而引發其他乘客不滿的事件了。

她知道兜兜乖不會鬧,但還是不希望孩子覺得無聊,和媽媽的第一次單獨行動能在他心裏留下一個好的回憶。

準确地說,也不能算是獨自帶娃,保镖和育兒嫂都會陪同,只不過是和原野分開出發。

但安撫孩子這件事,穆瑤并不想假手于人。

原野知她心中所想,說道:“他只要能黏着你就很開心了,你可別小看他,他是十個月大的時候就坐十個小時飛機去找媽媽的人。”

聽他這麽說,穆瑤心中酸軟,如果當年在奧川她順着原野給的臺階下了,事情又會是怎樣的走向呢?

見她情緒有些低落,原野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問道:“你知道奶奶為什麽給原裕取兜兜這個小名嗎?”

穆瑤好奇地看着他,她一直也想問。

“因為他小的時候很黏我,只要他沒睡着,兩分鐘沒見到我就要哭,奶奶說他就應該被我裝進口袋裏,每天寸步不離地兜着。”

現在兜兜雖然依舊是個有些黏人的小團子,但在她和原野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會來打擾他們。

即使看了兜兜小時候的影像,穆瑤依舊不能完全想象出那副場景,但她知道在他成長的過程中,原野一定很辛苦。

她踮起腳在他的下巴上親了一下:“那幾年辛苦了。”

原野揉了揉她的頭發:“比累着你好,我會心疼。”

翌日上午,穆瑤被原野喊醒。

他坐在床邊,捏了捏她的鼻子,催促道:“再不起床就可以直接去高鐵站了。”

她尚且沒有完全清醒,忘記自己已經從奧川回來了,胳膊伸出被子,朝着原野撒嬌,聲音軟糯:“好困,起不來,你抱我去浴室洗漱。”

原野也慣着她,将她的被子掀了,彎腰将穩穩地從床上抱了起來。

還未去想原野眼中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是為何,身體騰空的那一瞬間,孩子清脆的笑聲鑽進了耳朵。

兜兜一邊笑着一邊鼓掌:“爸爸抱媽咪。”

暫時出走的記憶瞬間回籠,穆瑤臉上的溫度瞬間升了起來,掙紮無果,捶了捶原野的肩膀,讓他放自己下來。

“沒關系。”原野的聲音聽起來愉悅,“父母在孩子面前關系親密是對孩子的成長有益的。”

穆瑤将他的話歸為胡謅,輕聲反駁道:“你……張口就來。”

“真的,你之前養胎的時候一書櫃的育兒書都白看了嗎?”

她之前在老宅養胎的時候,原野買了很多育兒書,盡管那時候就已經做了将孩子留給原家的決定。

那些書她也不知懷着怎樣的心情,每本都看了。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兜兜的成長不是那成千上萬張紙可以描述出來的。

穆瑤雖然不記得,原野語氣肯定,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将信将疑地問道:“真的?”

原野眉骨輕擡,說道:“有研究支持,你得空了自己查查。”

不管是不是,他的小心思穆瑤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到了浴室,她從他的懷裏跳下來,尾音稍稍拉長:“噢——如果是呢?”

順着她的話,原野笑道:“如果是的話,之後在孩子面前就不用避嫌了吧?”

穆瑤輕哼了聲:“你想得倒挺美。”

兜兜像小尾巴似地跟在他們身後進了浴室,原野把他抱到凳子上,從身後護着他,讓他和穆瑤一同洗漱。

小朋友踩着穆瑤的節奏,有樣學樣地和她一起刷牙,母子二人動作如出一轍。

最後他還在原野的慫恿下,在穆瑤的臉上印了一枚薄荷味的吻,蹭的她臉上一圈牙膏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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