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鼠尾草與海鹽
鼠尾草與海鹽
原野說完這句話便很紳士地放開了桎梏住她腰側的手, 他聲線輕懶，眸色清潤，穆瑤覺得自己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孩子都這麽大了還玩純愛, 她的臉頰微微發熱, 軟着嗓子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真的要走了。”
“等一下。”原野的話題轉變很快，“下周就是元旦了，跨年你打算怎麽過？”
劇組考慮到元旦，三十一號的戲結束得比較早，一號也有一整天的假期。
并不是所有劇組在元旦都會放假, 只是穆瑤一直覺得人不是機器, 該工作的時候不能含糊, 但該有的休息和放松也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況他們在鷺城的戲份确實很重，有很長一段時間拍攝壓力會很大，元旦算是難得的假期了。
穆瑤沒有提前規劃, 不過原野既然這麽問了，說明他心裏大概有想法了，于是便順着他的話道：“我都行。”
果不其然，原野說道：“待在酒店實在不方便，媽在鷺城有房子, 我們帶着兜兜去那裏跨年吧。”
穆瑤之前就知道蘇曉曼是鷺城人，得知他們即将出發前往故鄉，今天中午在飯桌上蘇曉曼和他們說了不少兒時的事情。
在十五歲跟着父母舉家遷往京西之前, 蘇曉曼一直在鷺城生活，蘇家在鷺城有一幢帶院子的獨棟老洋房, 父母十年前離世之後，房子便繼承在了蘇曉曼的名下。
盡管蘇曉曼很少回鷺城, 但她也舍不得将兒時的舊居出租，房子就一直空置着，只不過定期會有人上門打掃。
穆瑤和原野在出發去鷺城前，她将鑰匙給了他們，讓他們有空的時候可以去住住，添點人氣。
見她不說話，原野繼續說道：“那房子我小時候住過幾次，帶你和兜兜去看看？”
對于他的話，穆瑤自然是沒有異議，只不過此刻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眸光微轉，問他道：“你想在跨年做些什麽嗎？在酒店怎麽會不方便。”
“出去住可以帶兒子玩，給他放煙花。”
對于他們大人而言，過年放煙花似乎是童年的标配，但京西這幾年城區一直禁煙花，雖說兜兜在外地見過一些很盛大的煙火秀，但自己放煙花的體驗是沒有的。
仿佛沒見到穆瑤逐漸壓平的唇線，原野繼續說道：“天氣預報說跨年夜鷺城大概率迎來初雪，還可以帶他去打雪仗，如果大雪天讓他待在酒店的房間裏，他肯定是不樂意的。”
他壓了壓眼中的笑意，話鋒一轉，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瑤瑤想做點其他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逗人不成反被逗，穆瑤微微瞪他一眼：“沒有，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離開之前，她不忘提醒道：“站這別動，三分鐘之後你再出來。”
穆瑤回到大廳，她能感覺到不止是陳夢舟，大家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就連申斯蕊也從其他桌跑到了他們這邊，趴在編劇的椅背上，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以她對自己助理的了解，小助理眼中閃着的應該是八卦之光。
盡管穆瑤仿佛無知無覺一般拉開椅子在桌邊坐下，但不免還是有些發怵，尤其是她和原野的事情剛剛才被其他人看到了，她難免有些心虛。
餐桌上的話題很自然地轉移到了穆瑤的身上，感受大家話裏拐彎抹角的打探，穆瑤撥了撥擱在餐盤上的筷子，說道：“你們想問什麽直接問。”
“導，聽說你有男朋友了。”
一個同事先開了口，還指了指她自己左手中指的位置，提醒她這個傳聞是從哪裏來的。
被她這麽一點，穆瑤才恍然大悟，這是她在奧川和朋友聚會的時候親口承認的，她差一點就忘記了。
當時在場的都是的電影人，穆瑤這段時間風頭正盛，這件事傳出去是必然的，估計他們也不是現在才知道，只是剛才趁着她不在場的時候聊了兩句之後便有了來問當事人的沖動了。
穆瑤雖然工作嚴厲，看上去性子冷，但和她熟稔之後便也會覺得她随和，所以在聊天的時候不會太過于拘束。
穆瑤剛想開口，她身側的椅子便被人拉開了。
原野回來了，他将手機擱在桌面上，見大家都在起哄，便問他們：“聊什麽呢？”
有新消息跳出來，穆瑤掃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三分鐘，不多不少正好。
還挺聽話。
“聽說老大談戀愛了。”副導猛然想起什麽似的，拍了拍腦門，“原老師前幾天不也在奧川嗎？原老師見過咱老大的男朋友嗎？”
副導演不過只是随口一問，只要原野說一句沒見過，這件事情就與他無關了，可他偏偏來了句：“巧了，我正好見過。”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穆導眼光不錯。”
聽他這樣說，大家的眼睛都亮了亮，八卦的火力一部分轉移到了原野的身上。
副導他性子本就大咧咧，喝了酒後更想到什麽說什麽：“老大男朋友怎麽樣啊？有多帥？有多好？”
穆瑤有些哭笑不得：“我還在這裏呢。”
原野眸中帶着淺笑：“是，這個問題問穆導比較合适。”
穆瑤想了想，說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一直都在我的身後默默支持我，讓我心無旁骛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有他在我就會覺得很安心。”
本來就是茶餘飯後的八卦玩笑，大家都沒怎麽放在心上，沒想到穆瑤倒是一點也不扭捏，說得這麽認真。
在場的人都微微愣怔了一瞬就開始起哄，讓她的男朋友過來探班。
“以後有機會一定介紹給你們。”
申斯蕊開玩笑道：“老大，你說的這番話好像頒獎典禮上的感謝家人那部分的致辭啊。”
“嗯，差不多。”穆瑤輕笑道，“前幾天在奧川沒有說出來的話，就在這裏說了。”
這一次，她主動在桌子下牽起了原野的手。
總有一天，他們能正大光明地提起對方的名字，在領獎臺上與對方分享榮耀。
看着原野勾起嘴角一臉暗爽的模樣，作為在場的除了當事人之外的唯一知情人，看着兩位一來一回晚玩一些情侶間的小把戲，陳夢舟覺得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那個冷淡自持的師兄談起戀愛來竟然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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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晚，大家都從餐廳陸續回到下榻的酒店。
電梯上升至二樓，同事們同穆瑤和原野道別，此時狹小的空間裏只剩下他們二人。
原野握着穆瑤的手腕，将她拉進自己的懷中，下巴在她的發頂上輕輕蹭了蹭，輕嘆一口氣道：“感謝瑤瑤給我名分t，真希望這部劇明天拍完，後天播，偷偷摸摸談戀愛感覺一點都不好。”
穆瑤将頭埋在他的胸口，笑聲有些悶：“你好心急，之前在餐桌下拉我手的時候不是挺上頭的嗎？”
“嗯。”原野沒有否認，“不想牽個手都要藏着掖着，想在領獎臺上大大方方地提起你。”
聽着他有些委屈的聲音，穆瑤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笑着說道：“現在沒有人，可以牽。”
原野的眉尾微微擡起，問道：“只是牽手？”
穆瑤指了指他們頭頂的電梯角落，小聲說道：“有監控。”
整個酒店都被劇組租了下來，監控自然是不會外洩的，但要在監控底下做這種事情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難為情。
下一秒，她的眼睛就被原野的手輕輕遮住。
男人帶着笑意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現在沒有了。”
眼睫翕動，輕輕刮蹭在他的手心，穆瑤輕聲說道：“掩耳盜鈴。”
這樣幼稚的舉動兜兜見了都要直搖頭。
濕漉漉的，水光漣漪的吻。
暧昧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着。
顯示屏上的數字即将跳到五，平複着胸腔裏心跳過快的震顫，穆瑤輕哼道：“我要回房間了，兜兜的小蛋糕你記得給他。”
“瑤瑤，制造驚喜是一種很神奇的能力。”
電梯到了五樓，原野摁着開門鍵，卻沒有将懷裏的人放開的意思。
“比如說，兜兜覺得今晚見不到你，但你提着小蛋糕出現在他的面前，會讓他感到開心。”
“還有呢？”
明明将他的小心思看透，她卻也願意配合。
“還有現在我要和你分別，如果你願意上樓陪我們，我會很高興。”
由遠及近的說話聲從電梯外面傳來，穆瑤心髒咯噔一下，下意識迅速按下電梯的關門鍵。
見原野一臉得逞的表情，穆瑤眯了眯眼：“我只是想上樓陪一陪兜兜。”
和在泓川的時候一樣，原野住的是頂樓的總統套房。
穆瑤進房間的時候兜兜剛好洗完澡，他見到穆瑤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之後很興奮地往她的懷裏撲。
她一下子沒站穩，被身後的原野扶住了腰。
“媽媽，你怎麽上樓了，我好以為要好多天之後才能看到你。”
穆瑤彎腰将他抱了起來，一邊給他展示手裏提着的小蛋糕，一邊往沙發上走去：“因為我知道兜兜在想我呀。”
現在已經快九點了，按理來說這個點兜兜不應該再吃甜食了。
但穆瑤剛才在餐廳的時候，總有一種父母出去玩把孩子扔在家裏的心虛感，于是就給他帶了一塊精致的小甜品。
大人不過四五口的量，原野給了孩子一把小勺子，讓他自己慢慢挖着吃，穆瑤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左手幫他拖着蛋糕的杯托。
在飲食方面，原野對兜兜的管束向來嚴格，穆瑤還記得她第一次在片場遇到兜兜時，他說爸爸只允許他一周吃兩塊糖。
大晚上的甜品對他而言也挺難得的，穆瑤看他一點一點地将蛋糕送進自己的嘴裏，雙頰像囤食的小倉鼠一樣鼓着，臉上不禁泛起笑意。
投喂小娃娃的感覺真好。
但兜兜突然挖了一大勺，直接将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蛋糕送到了穆瑤的嘴邊。
穆瑤愣了愣，問道：“寶寶吃不下了嗎？”
兜兜搖了搖頭，只是說道：“媽媽也喜歡吃甜食。”
這是要和她一起分享的意思。
“謝謝寶寶。”
穆瑤在他軟乎乎的小臉蛋上親了親，對于孩子的心意她沒有推脫，但也只是咬了一小口。
手上的蛋糕見了底，原野走過來從穆瑤懷裏将小孩抱了出來，輕輕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提醒道：“吃完了是不是該複習今天學過的功課了？”
“嗚嗚嗚……”
兜兜在原野的懷裏短暫掙紮了兩下就乖乖趴了回去，不過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轉身朝着穆瑤伸出手，嘴裏還喊着：“媽媽……”
穆瑤知道他想說什麽，保證道：“媽媽不走，待會兒給兜兜講睡前故事。”
聽到了她的話，兜兜才放心地跟着原野去了房間。
穆瑤在心裏暗自吐槽原野有些“喪心病狂式”的教育，其實她思考過幾次要不要帶頭反對一下。
但她又知道他這是在從小培養孩子的學習習慣，況且原野對兜兜一直都是寵愛但不溺愛，于是便也不幹涉他對孩子的教育。
穆瑤拿過了原野的電腦，回複了一些工作郵件，很快半個小時過去了，她走到房間門口，聽見兜兜在和原野用流利的英語進行交流，他在複述剛才讀的繪本故事。
穆瑤靠在門框上，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其實她自己出生在國外，從小就是雙語寶寶，但看到兜兜進步這麽大，比她之前在學業上取得的任何成就都高興。
好不容易複習完，小孩子也昏昏欲睡，原野幫他洗漱完，将他放到了小床上。
接下來就是獨屬于穆瑤和孩子的睡前故事環節。
穆瑤坐到他的床邊，拿起兜兜一直放在行李箱裏随行的那本故事書。
翻到書簽标記的那頁，穆瑤掃了一眼頁碼，驚訝地發現頁碼并不連貫，有兩頁被人刻意撕掉了。
兜兜對于自己的東西一直很愛惜，不會去撕書，她下意識地想翻到目錄看看撕到的是什麽。
兜兜的洞察力很強，很快就猜到了穆瑤的想法，小聲地說道：“是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
聽見他這麽說，穆瑤微愣。
“這本書是媽媽回國之前買的，之前我的每本故事書奶奶都會把這個故事切掉再給我。”兜兜小聲地說，“她怕我會難過，其實我都知道的。”
穆瑤的手抖了下，書歪斜着滑到了地上，她連忙彎腰撿起，低頭掩飾自己的失态。
她知道兜兜能理解大人這個做法的前提是，他自己已經感受到了難過。
眼眶有些酸，她輕聲問道：“寶寶想不想聽這個故事？我講給你聽好不好？”
兜兜很用力地點了點頭：“嗯！以後都要媽媽講給我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