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周圍人捂住了嘴,連驚呼都發不出了。

這兩人大庭廣衆,就敢纏在一處。

可是不知為何,瞧起來又似乎是這麽天造地設的一對。。

當即有好事的婦人笑着上前道:“你們小兩口子,要不換個地方繼續?”

一時滿堂哄笑之聲,震耳欲聾。

蘇秋雨松了手與人笑道:“我家夫君臉皮薄,少不得我得主動一點了,諸位莫要見怪。”

趙玄亦在滿堂哄笑裏狼狽而走。

後頭還傳來那女子的聲音:“外頭雪大,走穩當點,可別将衣裳弄。。髒。。了。”

他一個不妨,一腳絆倒在門檻上!眼見就要摔倒在地吃個狗啃泥。

卻從外頭如電一般飛奔而來一身姿矯健之人,一個滑跪在地接住了他。

正是王忠信。

“公子!”

殿下方才出了酒樓,不讓他跟着。

他到底放心不下,在城中尋了半日人也未找到,心急火燎,差點就要出動了巡防營。

打死也未想到殿下竟進了綢緞莊。

外頭下着小雪,竟又穿得如此單薄。

王忠信忙解下自己的披風道:“臣僭越了。”

趙玄亦渾身僵硬,一把甩開他的衣裳,臉愈發黑的如鍋炭一般。

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說戴着面具,可那雙透出來的眼睛讓人瞧了心寒。

王忠信随身服侍五年多,立時發現此刻殿下一身怒意勃發,好似壓着滔天怒火。

心下不由緊張,又納罕異常。

這是發生了何事,竟惹的殿下如此不顧形象?

他轉頭瞧向店裏情形,只見一群打扮華麗的夫人小姐們時不時朝着他們指指點點。

不遠處一個女子窈窕纖細,正往裏去,不正是那宮人蘇秋雨!

怎麽又是她!

王忠信眉頭一擰,一絲陰鸷之氣從雙目中劃過。

“站着做什麽!還不走!”

遠處太子殿下跳上了黑雲馬,呵斥了一聲,一夾馬腹便跑了出去。

王忠信不敢耽擱,忙也跳上馬去追随而上。

禦街寬闊,寬四十五丈,中可跑馬。

街道上的積雪早被清掃一空。兩側行人絡繹,比肩接踵。

趙玄亦騎着馬,便在禦街馬道上疾馳北去。

北風呼嘯擦臉而過,冰冷地如刀鋒一般竄入咽喉。

天寒地凍,渾身發冷,趙玄亦的怒氣慢慢地落了下來。

馬兒似乎察覺到主人的心緒,也慢慢放慢了腳步。

他向後招了招手,身後不遠不近綴着的王忠信忙打馬上前。

趙玄亦低聲吩咐:“那個廣儲司有個叫蘇秋雨的想必你也見過。”

王忠信忙道:“是。”

“過幾日直接攆出宮去,不必回禀了。”

“是!”

趙玄亦沉吟一番又道:“悄悄地去辦,莫要驚了其他人。”

“是!”

王忠信應聲,一絲陰鸷之氣從目中劃過,想起方才店內情形及那個宮人。

這個女子他早就想處置了,只是太子殿下先頭有令,他不敢不從。

如今既是要攆出宮去。。那。。

趙玄亦并不知此刻身邊人所想。

今日之事于他不過是昙花一現,轉瞬便忘了徹底,心緒卻已飄遠。

他雪裘裹身,勒馬于長街中心,北望巍峨宮牆。

白雪覆蓋瓦頂,金光照耀琉璃。

似乎有許多事藏在不知名的角落裏。

凝霜帶着幾人內裏出來,蘇秋雨正正轉身要進去。

幾人便在門口撞了正着。

“沈總管喚你去,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

不然呢?

蘇秋雨低頭應聲道:“是。” 卻不再多言。

凝霜竟不肯說何事,心中冷笑一聲,又道:“方才外頭發生了何事?你沒闖什麽禍吧?”

蘇秋雨還未答話,一旁宋掌櫃倒是陪笑道:“實在都是小店的過錯,方才有個客人走路不小心絆了一跤,差點摔倒。”

凝霜點了點頭,也不好再說什麽,帶着衆人便走了。

蘇秋雨跟着衆人出了店門,回頭一望,卻見宋掌櫃點頭哈腰,站在門口瞧着衆人走遠方回,已是笑着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她心頭微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宋掌櫃似乎對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

按理自己只是個最末等宮人,無權無勢,于他并無利可圖。

他這般對自己,難道只是對待宮人的尋常态度?

仔細瞧他不過三十來歲,生得甚好,對着誰,臉上都是令人如沐春風的溫和笑意,就與舊相識一般,卻又行退有度,分寸拿捏地極好。

當真是八面玲珑,長袖善舞。

這樣的人,做個掌櫃都該是屈了才。

遠遠地瞧着他滿面堆笑接待新來的客人,看來當真是自己想多了。

出宮采買之事,她原本就不甚懂,這廂出來,自己的事已經辦完,不過跟在後頭神思不屬,濫竽充數。

下了雪,天黑的更早了一些。

怕趕不上入宮時間,其他地方不過是簡單走了走,一行人便匆匆回了宮。

入了宮方從凝霜姑姑口中得知,明日竟是沈夢的生辰。

每年這時候,他一個內廷太監,雖說不上大操大辦,但整個廣儲司的奴婢們也是要去磕頭拜壽,獻上些孝敬。

聽說那場面甚是震撼,宮內的太監們苦熬一輩子又有幾人能如他一般風光。

只是今年不巧,雖說宮內已下了白幡孝服,但此時節,并不宜張揚。

據說他傳出話來,不得有人提起此事。

蘇秋雨卻心頭一驚,也不回寝室,去了繡房。

晚間繡房裏一個人也沒有,她凍手凍腳地點了只白燭,尋了打穗子的絲線。

那方形玉,沈夢不戴,說是未曾尋到相配的玉穗。

殊不知,九師兄戴時,那玉落在他的袍角,平平淡淡的,并不特別引人注目,卻也并無突兀,可誰瞧了,都覺出與他極是相襯托。

彷佛這樣的玉,便天生是他的。

就這沈夢也配戴九師兄的玉?

當真是癡心妄想!

若是此事讓二師兄知曉,該要将他打得鼻青臉腫跪在地上叫爺爺。

蘇秋雨心頭一顫,不妨手中的針戳進了指頭。

一滴血落,染紅了淺綠色的絲線。

她呆呆坐在無人的繡房裏,四周空寂,似乎感覺不到冷一般。

二師兄身高體寬,卻劍眉星目,一身武藝高強,脾氣也暴躁,家中所有的人都怕他。

除了她。

他自小就喜歡摸着她的頭說:“小師妹沒關系,書背不出來也沒關系,只要拳頭夠硬,就沒人敢欺負你!”

天空破曉,衆人重又忙碌起來。

蘇秋雨一夜未睡,熬得雙目通紅。

雲娥瞧見她手中搗鼓的玉穗,猜到了她是要準備送與沈夢做賀禮。

可蘇秋雨少見的冷着臉,并未搭理她,她幾次欲言又止,到底忍了回去。

到了晚間掌燈時分,凝霜果然悄無聲息地前來,喚了海棠與她,一齊往沈夢的院中去。

今日雖未下雪,但還有些陰着,天上無星無月,濃黑一團。

晚間又上了霧,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三人各自提了盞巴掌大的四角燈籠,夜霧濃郁,這燈籠不過是在各自身邊尺寸之地照着。

遠遠瞧着,似是移動的一小團光暈。

直行到近前,蘇秋雨才瞧見一小團光暈正立在門口。

那光暈之內,站着個小太監。

瞧見三人來,那小太監低低笑道:“凝霜姑姑,你們來了。”

凝霜忙道:“吉祥公公?怎麽是你親自在此?”

那吉祥公公笑道:“夜深霧重,沈公公知道您要來,特意遣了奴婢在此候着。”

聽聲音這小太監年紀不大,不過十五六的模樣。

蘇秋雨微微打量,借着他手裏的朦胧燈火,發現這吉祥公公生得唇紅齒白,很是漂亮,說起話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似乎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吉祥也擡眉看了一眼。

兩人不過微一觸目,便分開了。

凝霜姑姑見狀道:“這是我們司衣庫新來的宮人,叫蘇秋雨。”

吉祥與她微點頭見禮。

蘇秋雨也盈盈一蹲,兩人便算認識了。

吉祥取出腰側的鑰匙來開門,那鐵鎖浸着冰寒,發出叮叮的脆響。

他與凝霜笑道:“奴婢長這麽大,未曾見過如今年這般冷的冬天,倒是多虧凝霜姑姑您惦記着,給奴婢們準備了狐貍毛的暖手捂子,這才保住了奴婢們的手。”

果然他的手指在黑沉的鐵鎖上襯得玉雪一般,卻半點凍瘡也無。

凝霜姑姑道:“應該的。”

開了門,還是濃黑一片。

蘇秋雨上次跟着沈夢來,便是走得此處,有些印象。

按理進了門,便該是一大片假山,假山幾下幾個苗圃,裏頭光禿禿的,不知暖和的時候種的是什麽。

繞過這座假山,便又是一道月洞門。

穿過那道月洞門,便是沈夢的居所。

此刻院子裏霧氣缭繞,什麽也瞧不清。

吉祥掌着燈在前頭引路,三人便亦步亦趨地跟着。

就如行在浮木之上一般。

不一時,果然又開了一道門,立時有兩個小太監上前接t應了,具都笑眯眯的,對着凝霜姑姑行禮。

其中一個小太監笑道:“沈公公方才還念叨着人到哪了,幾位這就到了。”

吉祥不語,掠過他們,徑直帶着三人進了北邊的屋子。

方開了屋內,一股熱流沖天而來,其中隐隐夾着酒肉之香。

屋內炭火開得很足,四處又燒着燭,亮如白晝一般。

三人驟然從濃黑之中,觸不及防地進了如此明亮的屋子,一時雙目險些睜不開。

一名小太監捧了熱毛巾來道:“凝霜姑姑,你們捂捂手吧。”

蘇秋雨将手從袖筒中抽出,雖然袖筒厚實,可還是凍得有些發麻,接過熱毛巾來微捂了捂,指尖的血流動起來,指腹微微發脹。

而遠處的簾幕之後,隐隐傳出人聲來。

不想除了凝霜姑姑,裏頭竟已有好幾位。

有許多人蘇秋雨叫不上姓名,但卻都是廣儲司的各司管事。

各管事身後,具都帶着一兩名宮人。

瞧見三人進來,沈夢特意看了一眼,面色坨紅,只是随手一指:“坐吧。”

不一時觥籌交錯。酒過半巡,衆管事開始獻上禮物。

這些禮物無不精致華貴,價值不菲。

等衆人獻完,蘇秋雨行上前去,送上連夜編的玉穗道:“”沈總管,這是奴婢做的,有些粗陋淺薄,不知可能入總管的眼?”

沈夢不過瞥了一眼,這玉穗子再好看也不值錢,他何可能放在眼中,便是帶玉,也不過是為了面子,哪有金銀實在,遂擺手道:“你有心了。”再不多看一眼。

蘇秋雨放下玉穗又小聲道:“奴婢倒是想要瞧瞧,這穗可能相配?不知沈總管可否讓奴婢挂到玉上試試?若是不行,奴婢再重做一個。”

哪知沈夢卻端了酒盞,不耐煩地道:“以後再說。”

說着自端了酒盞與底下人推杯換盞起來。

蘇秋雨低垂着頭,重又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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