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見

第8章 初見

春去冬來春又回,幾回寒暑,許安珩也從牙牙學語的稚子長成了會跑會跳的三歲孩童。

春末夏初,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長風沛雨,豔陽明月,就連風中都彌漫旺盛的生命力,許府後院的葡萄架上的也生出了許多嫩葉,開出了幾朵淡黃微綠的小花。

許安珩坐在後院的石桌旁吃着廚房剛做好的糕團,他的手比粉白色的糕團也大不了多少,糕團拿在手中,只能看見他圓潤粉嫩的手指。

守在一旁的婢女笑盈盈的看着小少爺張開粉嫩的小嘴咬下一小塊糕點,接着鼓起腮幫子不停的咀嚼,最後再翹着小腳把糕點咽下去。

糕團吃多了容易口幹,須得配上茶才好,許安珩剛想讓人給他倒杯茶,身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沒等他回過頭去,便有一雙大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安珩,怎麽一個人吃在這吃糕點?”

“大哥,”許安珩眨眨眼,看着把他抱起來的大哥有些困惑,“今天不上衙?”

許大哥從婢女手中接過帕子,為小弟擦幹淨臉上的糕點屑後,又揉揉小弟滑嫩的臉蛋:“今日休沐,不然大哥早走了,問你呢,怎麽一個人待在這。”

許安珩被大哥揉捏的說不清話,險些口水都要被揉出來了,他拍拍大哥的手,示意大哥放開他,接着又自己揉了揉被捏的泛紅的小臉蛋,撅着嘴回道:“今日天氣好,日頭曬的舒服,大哥你下次再這麽用勁,我就要和娘說你欺負我了!”

“好好好,大哥下次輕點。”許明川自知自己理虧,也不敢争辯,只用手背在小弟臉上貼了貼,幫他把泛紅的小臉用手涼一涼。

許安珩也沒真生氣,蹬蹬腿讓大哥放自己下地後,還在桌上拿了塊糕點想喂給他吃。

“我家小弟真懂事。”許大哥順着他的意蹲下身來,比許安珩手還大上一圈的糕點,兩口就被他吃完了。許明川咽下嘴裏的糕點,又瞟見看着桌上盤子中僅剩下最後一個,又忍不住逗起了弟弟。

“大哥今兒早上吃的少,現下有些餓了,安珩的糕點再給大哥嘗一個好不好?”許大哥半蹲下來,雙手圈住小弟圓滾滾的腰身,盯着他手中咬了兩個缺口的糕點問道。

許大哥的貼身小厮青木站在他身後,不禁感慨自家主子真是心黑,小少爺還小,小廚房怕小少爺吃多了積食,一個盤子中也就只會裝三塊糕點,剛才主子已經吃了一塊,現下連盤子中最後一塊都不肯放過,要是待會小少爺鬧起來——啧啧,主子可真是自讨苦吃。

許安珩倒是沒這麽多想法,他已經嘗過了糕點的味道,而且手上這個也夠他吃了,聽見大哥說自己餓,想也沒想就踮起腳尖,把盤子裏最後一塊糕點喂到了大哥嘴邊。

許大哥被小弟這行雲流水般的喂食動作給驚住了,軟彈的糕團抵在嘴邊,遲遲沒有張開嘴,許安珩覺得自己手都有些舉酸了,大哥還是呆愣愣不張嘴,他皺了皺眉,手又往他嘴上怼了一下:“大哥,你餓昏頭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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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明川差點被他這沒輕沒重的一怼給怼摔在地上,好在他平日裏除卻看書寫字也有習武強健體魄,不然今日可得丢個大臉了。他順着小弟的手把最後一塊糕團吃下,又抱起他颠了颠,笑着和他說了來找他的緣由:“家裏來了客人,還帶了個比你小些的哥兒,娘親讓我尋你去給人做個伴。”

許安珩本來高興的吃着手中的糕團,聞言瞬間變了臉色:“是個小哥兒?”

“是啊,鎮南将軍家的小哥兒,怎麽,你還沒見着人家就垮起個臉,這麽不待見人家。”許明川抱着他就往主院走去,剛才逗小弟已經耽誤了些時間,若是再不快些,便有些失禮了。

許安珩被問的有些不知怎麽回答,他也不是不待見人家,只是在原來的世界只有男女之分,穿到這來,剛一記事便被告知除卻女子男子還有小哥兒。

小哥兒雖是男子之身,卻能孕子,他們大多身量纖細,力氣也不及正常男子,一般臉上或手臂上會有明顯的紅痣。許安珩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當初被大哥二哥的講述震驚到的心情,他足足用了三天才消化這件事,覺得離譜之餘深深又體會到了人體結構的神奇。但雖然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卻也沒真正見過小哥兒,今天突然被告知家中來了位小哥兒客人,還要自己陪着他玩樂,心情難免有些複雜。

許安珩趴在大哥的肩頭,雙手繞過大哥的脖頸緊緊扒在大哥身身上,眼見着離母親的院子越來越近,他想了想,湊近大哥耳邊小聲問道:“娘親讓我一個男子和小哥兒一起玩,會不會不太好?”

許安珩自是不覺得兩人在一起玩沒什麽,在現代的時候,他還會和小女生一起玩呢,只是古代自是不可能如此随意,他可不想毀了別人的名聲。

許大哥還以為小弟一路上一聲不吭是在想着什麽事兒,驟然聽他這麽一問,眼都笑彎了,他拍拍小弟的背,語氣中滿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才多大點,就想到這男子哥兒相互避諱的事兒。”

“不是大哥和二哥告訴我的嗎,”許安珩癟癟嘴,拽了拽大哥束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你和大哥說,碰見女子和小哥兒要避讓,不可舉止輕浮,不可做出壞人清白之舉。”

見小弟記的如此清楚,許明川也正色起來,他把小弟放下,握着他的手道:“确實不錯,雖說當今賢明,民風開化,對女子小哥兒也少了許多桎梏,可世人對他們的貞潔清白之名依然是相當苛刻,若是男子私德不修,多是被人不痛不癢的批上兩句,更甚者若是男子家中有權有勢,世人還會稱他們浪蕩風流,言辭之中不乏有追捧之意,可若是女子,無一不是被人唾罵淩辱,最後不是被逼迫着跳河自盡便是一根白绫吊死家中。所以,大哥二哥是想告訴你,切不可因自己之失,毀了一個清白女子或是小哥兒的一生。”

許安珩點點頭,一雙透亮的眸子中滿是認真,他抓着大哥的手指,仰頭道:“大哥,我記住了。”

許大哥看着小弟清亮的眼睛,笑着捏捏他的臉,又說道:“但是,你如今還小呢,不過将将三歲,安遠将軍家的小哥兒就更小了,這大防也防不到你們兩個身上,更何況若是真有什麽不妥,娘也不會讓我來尋你。”

兄弟倆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庭院中,等婢女通報過後,兩人便掀起竹簾走了進去。

一進屋,許安珩便看見母親懷中抱了一個孩子,也不知為何,他也不敢擡頭多看,只盯着他鴉青色小靴上的流雲紋路給娘親請安。

許夫人讓大兒子帶他小弟過來,本就是覺得自家幺兒性子溫和,平日裏被他兩個兄長逗弄也少有生氣的時候,小清衍更是乖巧安靜,剛才自己拿了個果子給他,他便抱着果子自己玩了起來,半點都不鬧人。兩個孩子們性格都好,而且年紀又相仿,想必是能好好相處的。

“安兒,這是你鄭伯伯家的孩子,比你還小上幾個月,今兒他來家中做客,你可得替娘好好照顧他。”許夫人有意讓兩個孩子熟悉熟悉,便将鄭清衍從膝上抱了下來,又讓小兒子走進些,讓他們兩個孩子自己認識。

被母親一喊,許安珩也不好再避開視線,他慢慢的擡起頭,打量起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團子,只一眼,許安珩就被面前的小人可愛到了。

小哥兒兩頰肉嘟嘟的,白裏透着粉,一雙圓溜溜的杏眼下,有一顆顯眼的紅色小痣,不長的頭發用一條杏色的發帶綁成了一個丸子,一身鵝黃色的圓領長袍襯的他更加粉雕玉琢,脖頸上還挂了一個精雕玉琢的平安鎖。

“小哥哥,我叫鄭清衍,是鎮南将軍家的孩子。”鄭清衍見許姨姨家的哥哥一直看着自己不說話,有些不解的上前牽了牽他的手。

許安珩本就覺得這個小娃娃長的可愛,現在突然被人牽住了手,話都有些說不清了,他紅着一張小臉,看着面前人卷翹纖長的睫毛,結結巴巴道:“我,我叫許安珩,是,是戶部侍郎家的三子。”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被許安珩說的磕磕巴巴不成樣子,讓坐在一旁的許夫人和許大哥頗感意外。

許明川頗有興致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喝着一邊看自家小弟紅着一張臉和鄭小哥兒說話,看着小弟越來越紅的小臉他不禁有些感慨,自家小弟頗有些少年老成的樣子,平日裏不管怎麽逗他哄他和他鬧着玩,都不見他變半點臉色,唯有和他做些親近些的舉動時,他才會害羞的臉紅,可鄭小哥兒只是和他牽了個手,這不是很正常幼童交友的舉動,這也值得臉紅,小弟的面皮未免有些太薄了。

許明川暗自腹诽時,許安珩已經覺得自己要熱的燒起來了,拉着他的手的鄭清衍也發現了他的異狀,見面前的許家哥哥的臉紅的像娘親給他吃的山楂球一般,他不禁湊上前去聞了聞,想看看能不能聞見山楂球那酸甜的香味。

“清衍!”見小哥兒的臉越湊越近,就快貼到自己臉上時,許安珩情急之下松開了兩人拉着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肩膀。

“我,我只是想聞聞許哥哥香不香。”鄭清衍癟癟嘴,像是對許安珩抵住自己的動作有些難過。

許安珩聽完他說的話,有些不解,他不自覺的扣了扣的手指,問道:“為什麽要聞我香不香?”

鄭清衍有些困惑的歪了歪頭,想了想,然後笑彎了一雙圓潤的杏子眼,上前兩步,用手指戳了戳許安珩的臉,說道:“因為哥哥是個山楂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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