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桂花烤奶
第29章 桂花烤奶
臨近年關, 天氣越發嚴寒,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更大些,壓垮了不少年久失修的房屋, 京城裏游蕩的乞丐也漸漸多了起來。
許安珩被夏荷裹的嚴實, 團子一般的跟在娘親身旁施粥。
原先年紀尚小,許安珩只知道自家府上每年冬季會在街巷搭棚熬粥,救濟災民, 卻從沒親眼見過,今日還是許夫人見他幾日都提不起什麽氣力, 在身邊嬷嬷的勸說下, 才把他帶出來,讓他在粥棚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多謝許夫人,多謝許小公子。”一位衣衫褴褛, 身形佝偻的老大爺接過一碗滾燙的白粥, 離去時不住的道謝。只見他一拐一拐的走出排成長龍的隊伍,躲到屋檐下, 捧着粥碗小心翼翼的喝起了熱粥。
許安珩見大爺身旁的難民雖是面露羨色, 卻也無人上前争搶,便放下心來,專心為娘親遞碗。
一直忙活到晌午, 粥已施了大半, 許夫人才領着許安珩回家去。一坐上馬車,許安珩便懶懶的歪倒下去,顯然是累壞了。
許夫人見兒子一幅累到不想動彈的樣子,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坐近些後伸手捏了捏他的雙腿與雙臂。
“娘, 別捏, 酸。”許安珩被捏的渾身一抖,坐直身子像旁邊躲去,頗有些抱怨的開口。
“誰讓你日日懶屋裏不願動,”許夫人并未搭理小兒子,手上動作未停,甚至更用上了幾分力氣,“不揉一揉,明日便會更酸痛難耐,忍着些。”
許安珩也知道這個道理,只好一路忍着胳膊小腿處的酸脹回家,等到馬車一停穩,他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車,接着又在馬車旁學着下人的姿勢,扶着許夫人下馬車。
“你啊。”許夫人看着和馬車車輪差不多高的小兒子,笑着搖了搖頭,彎下腰,順着他的意,扶着他的胳膊下了馬車。
兩位主子一回來,便已傳了膳食,頂着寒風與紛飛的大雪忙了一上午,早已腹中饑餓。今日廚房做的都是些家常小菜,許安珩也吃的津津有味,胃口看起來比前幾日好了不少,許夫人不動聲色的細細觀察了一番,終于放下心來。
問過娘親,下午的布施不必再跟去後,許安珩放下心來,安心的在屋裏睡了個天昏地暗,等到再醒過來時,屋裏昏沉沉的一片,透過窗紗向外看去,也尋不到半點光亮。
外頭的婢女聽見聲響,點亮燈燭,掀開床帳,伺候少爺起身。
“現下是什麽時辰?”許安珩半眯着眼睛,随手從冬雪手中接過外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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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少爺,現下正是申正初刻。”
那就是下午四點,許安珩想着,又不由往窗外看去:“天色怎麽這麽暗?”
冬雪半跪着為小少爺理好衣擺,聞言回道:“冬日本就暗的早,方才雪又落的大了些,便顯得天色更暗。”
說話間,許安珩已經穿好了鞋襪,他出門一看,果真如冬雪所言——雪下的越發大了,不過一覺醒來,地面又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若是以往,他定是歡歡喜喜的在院子裏撒歡的玩了起來。誰讓他上輩子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從沒見過北方那種浩浩蕩蕩的漫天大雪,乍一見這“點點揚花,片片鵝毛”的雪景,不由心生歡喜,一心都是“雪好大,好白,好玩!”只是今日和娘親一起去粥棚待了半日,他才猛的察覺到,在他眼中潔白無瑕的紛揚大雪,正是導致難民流離失所的主要原因。
許安珩嘆了口氣,問清楚粥棚的事兒之後也沒再多言,撐起傘便往主院走去。
許夫人正在屋中翻看家中的賬本,喝口茶休息的間隙,便聽見房門口的動靜,緊接着,房門就被推了開來。
“外頭雪下的這麽大,不在院裏好好休息,又跑過來做什麽?”許夫人看着小兒子被風吹紅的臉蛋,嗔怪道。
許安珩與鄭清衍待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覺中也沾染上了他的一些脾性,他搓搓臉,笑着湊到許夫人身邊,挨着她撒嬌道:“睡久了頭昏,待在屋裏久了又悶的慌,出來透透氣反倒更舒服些,娘,你看我裹的,都要走不動道了,不會凍着的。”
許夫人摸摸兒子藏在袖中的小手,确實如他所說,熱乎乎的,便也不再多說什麽,理了理他被風吹亂的頭發,問道:“若是在家待的無趣,也可以去找清衍,想來他一人在家也是無聊的很。”
鄭清衍回家之後,兩人并沒有生分,常常約着對方到自家來玩,只是最近連日的大雪,一些道路被堵,兩家的大人又忙又不放心兩個孩子獨自出門,便都把他們拘在家中。
如今娘親開口說要自己去清衍家,定是要與他一同出門,許安珩看了眼桌上堆放的賬本,搖搖頭道:“過兩日化雪後再去便是。”
“無妨,娘明日正好要去東街的鋪子查賬,”許夫人揉揉許安珩的腦袋,“這些日子鄭将軍夫妻也忙,順路送你去清衍家陪陪他,回來時再順帶接你回來。”
話說到這,許安珩也不在拘着,淺笑着點點頭。
次日清晨,連日的大雪終于有停歇的跡象表明許安珩抱着暖爐坐上馬車,掀開一角車簾向外看去——雪霁初晴,層雲消散,街巷屋瓦銀裝素裹,到處都是雪白一片,薄薄的日光傾灑而下,積雪斑駁,晃的人眼花。
有風從車簾的縫隙中鑽來,吹的人泛起一陣涼意,許安珩縮縮脖子,放下車簾,靠坐回去,看着面帶些許倦色的娘親問道:“娘,昨晚沒休息好?”
“年底事多,”許夫人搖搖頭,“過了這陣就便好了。”
“娘今日去鋪子裏查賬,是賬本有問題?”許安珩想起娘親此行的目的,有些疑惑。
“這倒不是,”許夫人面露笑意,“你忘了,今年新開的那家玩具鋪子,進賬頗豐,娘不得過去查查賬。”說到此處,許夫人停下話頭,捏了下兒子的小臉“:這鋪子還有你和清衍的一份呢,你倒是半點不上心。”
當初開鋪子時,許夫人便因鋪子裏售賣的品都是由許安珩出的圖紙,算上了他一份,許安珩又因為自己是為着給小哥兒解悶才花心思做出這些玩意來,又将自己的那份分紅與鄭清衍平分,他也是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年時間,自己的小金庫便翻了幾番。
一路上說着玩具鋪子的事兒,倒也不覺得光坐在馬車裏煩悶,等到馬車悠悠在将軍府停下時,許安珩已經聽了一肚子的經營之道。
被娘親攏了攏領口,又和娘親招招手,許安珩幹脆利落的下了馬車,見馬車緩緩駛去,方才扭頭往将軍府走去。
将軍府的門房早便熟悉了許家的小公子,也不必通報,笑着便将人迎了進去。
鄭清衍此時剛用完早膳,正舉着個小罐,踮着小腳,在院裏收集落在紅梅上的雪水,尚且還不知道他想了幾日的許哥哥已經不聲不響的進了自家府門。
在許府住的幾年,因着幾位主子都愛烹雪煮茶,其中這雪水尤愛用落在梅花上的雪水,用這樣的水烹出來的茶,除卻茶香喝起來還有寒梅的淡香。雖說鄭清衍與許安珩都品不出什麽意境,只覺得無論什麽茶都苦唧唧的,半點沒有糖水好喝,但冬日落雪後,兩人總會用小壇子存上一小壇,留着給家裏其他人用。
如今鄭清衍回了家,雖說爹娘比起品茶,更愛痛快的喝上幾碗酒,但他還是照着以往的習慣,尋了個小罐子,想着存上一壇寒梅雪水,埋在樹下,來年也與爹娘風雅一回。
院裏的梅花沒怎麽打理,野蠻生長了幾年,如今也長的頗為高大,鄭清衍踩着矮凳,繞着幾株梅樹轉了幾轉,捧着小罐子被丫鬟小心的扶下來。
看了一大早上的雪,鄭清衍只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搖搖頭眨眨眼,正想回屋裏歇會,只見門口正站着位披着大紅鬥篷的少年郎。
少年郎半倚着朱紅的門框,火紅的鬥篷,朱紅的木門,更襯得他面色白皙,一雙桃花眼滿是笑意,不知站在門口看了多久。
“哥哥,”鄭清衍驚喜的叫了一句,把手中的罐子往旁邊一遞,便大步向前跑去,“哥哥,你怎麽來啦!”
許安珩快走幾步,一把接住往自己懷裏撲的小哥兒:“小心些,地上濕滑,娘出門辦事,順帶把我也一起帶了出來。”
鄭清衍高興的不知說什麽好,在許安珩懷裏蹭着撒嬌,許安珩捏捏他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道:“先進屋,這是在外頭待了多久,臉和手都吹的冰涼。”許安珩說着,包住鄭清衍的小手捂了捂,拉着他進屋裏取暖,鄭清衍這會兒早忘了什麽冷不冷的,滿心滿眼都是哥哥,跟着進了屋也要和哥哥挨在一處坐着。
屋裏已備下熱飲,許安珩倒了一杯讓鄭清衍端着捂手,說來也巧,今日的熱飲還是許安珩給的方子——桂花烤奶。
許安珩與鄭清衍都不愛喝茶,原來還好些,兩人日日玩在一處,許安珩沒多花時間刻意去琢磨這些吃食,可自打鄭清衍回家後,又正趕上天降大雪,日日待在府中,憋悶無趣,許安珩便一門心思花在嘴裏這點吃的上了,這桂花烤奶便是他晨起喝牛乳時想起的一道吃食。
桂花與茶葉在小砂鍋中翻炒兩下,炒出香味後加水煮沸,接着撈出茶葉,倒入牛乳與糖一起煮開,煮開後撒上幹桂花點綴便可。
這桂花烤奶做法簡便,味道卻不俗,與桂花牛乳一起煮沸,去除茶葉的苦味,只留茶香,茶香又與花香相融合,再加上牛乳的醇香絲滑,讓人口齒留香。
嘗過這桂花烤奶,許安珩深知鄭清衍定然也愛這味道,當下便寫了方子,馬不停蹄讓下人給他送過去,許大哥那會兒也正好在屋裏,見此還笑着打趣了他好幾句。
許安珩垂下眼睛,正對上鄭清衍圓滾滾的杏核眼,小哥兒眼角彎彎,額頭抵着他的肩膀輕輕蹭了幾下,許安珩眨了下眼,也低下頭輕輕碰了小哥兒的額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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