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紙鳶

第38章 紙鳶

臨近晌午, 屋外日頭越發大了起來,只是這春日的陽光并不多烈,曬在人身上暖暖的, 許安珩與鄭清衍各自捧着本書, 坐在院子裏背對着曬太陽,偶爾吹起陣風,散落在肩上的碎發便也随之飛舞。

“困了。”許安珩将書蓋在肚子上, 往躺椅上一靠,慢悠悠的晃動起來。

鄭清衍看他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也覺得有些困了, 他搓搓臉,強打起精神:“還沒用午飯呢。”

坐在院中越曬越困,許安珩與鄭清衍索性便先去飯廳。

昨日在村裏釣的肥魚和摘的蕨菜兩人都各帶了些回府, 只是今日鄭将軍夫婦并不在家中用午膳, 鄭清衍在家中無事可做,又不想一人獨自用膳, 便來了許府, 反正兩家關系親密,許安珩隔三差五也總往鄭府去,誰也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中午照舊是一大家子一起用膳。平時裏, 除卻初一、十五衆人都是在自己院裏用膳, 不過今日情況特殊些,孩子們自己動手摘的野菜,捕的鮮魚,自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

昨天在河邊, 釣到了一條大草魚, 撈上來時, 可是廢了一番功夫,昨兒兩個孩子便圍着這條大魚叽叽喳喳看了好一會兒,今天看見桌上的魚湯,自是紛紛盛了碗鮮甜奶白色的魚頭豆腐湯喝。

草魚個頭大,便只用上了魚頭來煲湯。魚頭與蔥姜蒜一起下油鍋煎炸,至兩面焦黃後,連着蔥姜一起,将魚頭倒入砂鍋中,倒入熱水,大火熬煮,水開後加少許酒去腥,少許鹽調味,再蓋上蓋小火慢熬,最後加入切好的豆腐塊,再煮一盞茶的時間,魚頭豆腐湯便熬好了。

春日本就是河魚最鮮的季節,村裏的草魚肉質細嫩,味道極鮮,花上些許時間熬煮成的湯——滋味香醇,湯濃魚鮮,許安珩連着喝了兩碗才罷休。

魚頭做湯,湯色鮮濃,魚身又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味道。

魚肉切片,加料酒、油、鹽與其他香料腌制兩刻鐘,接着熱鍋燒油,下蔥姜、辣椒、泡椒等調料煸炒出香味,再放一勺醬調味炒色,加水煮開,水開後将豆芽、小白菜等配菜放進去,燙熟後撈出放進碗裏,小火下魚片,燙至熟透便可把鍋內的菜全倒入剛才的配菜中,最後在灑些蔥花,水煮魚片便大功告成。

水煮魚片不似魚湯的醇厚鮮美,吃起來麻辣鮮香,是另一種美味,許景言便更愛吃這道菜,只是他年齡尚小,不敢讓他多吃這辣菜,許家二夫人便多夾了些蕨菜放進他碗裏。

這蕨菜也是兩個孩子自己采的,焯水後加油鹽簡單一炒,也有其獨有的風味。

許安珩見鄭清衍光挑着桌上的葷菜吃,便也用公筷夾了些菜葉多的蕨菜和涼拌苜蓿放進他的碗裏。

蕨菜葉比之它的菜梗更柔軟入味,苜蓿鮮嫩,用辣椒、油鹽涼拌着吃,爽口解油膩,都更合鄭清衍的口味,他偏頭看了許安珩一眼,見他也對着自己眨眨眼,不禁笑笑,低下頭夾起一筷蕨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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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這一餐,桌上每人都吃了個肚圓,回到院子裏後,許安珩還喝了杯消食的茶來消食。

飯後餍足,人更易犯困,再加上春日暖和的天氣,簡直讓人睜不開眼,送鄭清衍到他院子後,許安珩懶懶打個哈欠,也回屋裏午睡去了。

昨晚本就因為那不可言說的夢沒休息好,許安珩一上榻,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日斜的午後,太陽懶懶的移動着,先是一小束陽光從窗紗漏進來,慢慢的光束越來越大,等許安珩醒時,暖陽已全然滲透進來。

“唔。”

許安珩翻過身,整張臉埋進枕頭裏不願面對,他不理解,為什麽午覺這短短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又夢見了一些旖旎畫面。

我以後還能好好的睡一覺嗎,許安珩心緒起伏間有些悲切的想着。

“要這樣,這樣握着……”

窗外輕飄飄的傳來說話聲,許安珩對這聲音熟悉的很,畢竟聲音的主人剛才還出現在自己夢中。聽見鄭清衍的聲音,許安珩喉間微微一緊,下床自己倒了杯涼茶。

一碗茶下肚,嗓子不像方才那般幹渴,剛才心頭莫名湧起的熱意也被壓了下去,在屋內整理了一番,許安珩推開門出去。

鄭清衍正對着許安珩的房門而坐,适而比兩個孩子先看見他,見許安珩終于睡醒,鄭清衍揚起手,搖搖手中的細竹條,笑道:“安珩哥,快來。”

“這是……”,許安珩見三人身邊放着零零碎碎好幾樣東西,再仔細一看,便知曉他們在做什麽了,“在紮紙鳶?”

“嗯嗯,”許知禾捏着毛筆在宣紙上畫着,“想紮一只貓咪形狀的紙鳶。”

許景言擡起頭回道:“我要紮小魚形狀的。”

雖然兩只團子想的很好,但是他們現在年紀還小,手也小,根本拿不住毛筆,更別提畫小貓、畫小魚了。

果不其然,沒還沒在紙上畫幾筆,小姑娘就癟癟嘴擡頭看向正擺弄幾根細竹條的鄭清衍,委屈道:“清衍哥哥,我畫不出小貓。”

聽小姑娘的語氣,委屈的都要哭出來了,鄭清衍放下手中的竹條,走到她身後,手包住她的小手:“知禾不難過,哥哥和你一起畫小貓好不好,你想畫什麽樣的小貓?”

“要畫和桔子一樣的小貓!”許知禾擡起頭,看着鄭清衍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鄭清衍摸摸小姑娘的臉蛋:“好,那我們就畫桔子。”

“那小叔就帶着你畫小魚。”許安珩也坐到許景言的身後,問清楚他想要什麽模樣的小魚後,帶着他手在宣紙上繪畫。

許安珩自然不是帶着人畫昨日釣起的大草魚,他挑了種觀賞用的魚來畫,自己又稍微修改,把魚畫的更圓潤可愛了的幾分。

畫好的圖案還需上色,由着兩個孩子選喜歡的顏色塗色,塗完色後,将圖紙放在太陽下曬幹。

宣紙輕薄,顏色幹的快,幹透後便改将紙鳶的骨架固定上去。許安珩接過火折子,聽着鄭清衍的話在竹條上烤一烤,竹條軟後,鄭清衍輕輕一折,便将竹條彎出了個弧度。

兩人便這般相互配合,一點點用竹條将小魚和貓咪的耳朵、身體、尾巴等部分一一扭出來,等齊全後,再把這些骨架用棉線綁緊,将兩個骨架拼接成型。

骨架做成了,紙面也畫好了,最後便是将紙面用漿糊粘緊在骨架上。

夏荷端來兩碗漿糊,許景言和許知禾便一人一碗,拿着小刷子仔細的将骨架的每一寸都刷上漿糊,将紙面粘的牢牢的。

“好了,紙鳶紮好了,哥哥你看。”許知禾将自己的貓咪紙鳶遞到許景言面前。

“我的也好了,”許景言也搖搖自己手中的紙鳶,“小叔,清衍哥哥,我們要去放紙鳶了嗎?”

“紙鳶都做好了,當然要去,走吧,先去和你們娘親說一聲,再帶你們去放紙鳶去。”

“好!”

看着兩個小團子跑出院子,許安珩皺皺鼻子,故作委屈的問道:“怎麽突然就帶着他們倆紮紙鳶了,也不喊我一起。”

鄭清衍自是聽出了許安珩語氣中那點幽怨委屈,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再回想上午的那一場誤會,更是覺得許安珩有些不對勁,難道……

“這幾日天氣好,路上總能看見有小孩拿着紙鳶,正好兩個小家夥說待在家無聊,便帶着他們自己紮紙鳶,”鄭清衍壓在自己的不解與懷疑,,笑着回道,“至于不喊你——景言和知禾都說‘小叔被吵醒時好兇,臉臭臭的,不能吵小叔睡覺’。”

“我沒有兇他們!”許安珩更委屈了,沒想到這兩小家夥居然在清衍面前抹黑自己的形象,“小時候你喊醒我時,我從來都沒兇過你的!”

難得見許安珩這麽委屈,看起來怪可愛的,鄭清衍偷偷笑了笑,一雙圓潤的杏眼都彎成了月牙。

“好好好,沒有兇他們,”鄭清衍偷笑完,見許安珩耳根都紅了,哄道,“安珩哥小時候對我最好了,不止是我吵醒你沒兇過我,其他時候也沒兇過我。”

許安珩聽完鄭清衍的話,氣一下就消了,臉上又泛起紅意,他看了眼鄭清衍,小聲嘟囔道:“現在也對你好,一直對你好。”

“安珩哥說什麽?”鄭清衍有些沒聽清。

“沒,沒什麽!”

鄭清衍還想問些什麽,許安珩趕緊岔開話,問起了待會去哪放紙鳶。

離這不遠處的郊外有個不小的山坡,正适合放紙鳶。

春回大地,春草複生,山坡一片綠意,有不少人家都帶着孩子出來踏青游玩。

山坡并不陡峭,許安珩放兩個孩子在不遠處自己玩,讓下人看緊着點,自己則和鄭清衍躲懶的坐在草地上吹風曬太陽。

陽光自兩人的身後散發着光芒,鄭清衍支起一條腿,手撐着下颌,看着不遠處的兩個孩子拎着紙鳶跑來跑去,試圖将紙鳶放飛。有風吹動他的長發,鄭清衍伸手整理,眼神卻不由自主向身旁飄去。

許安珩眉眼帶笑,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在他的眼角眉梢處灑落點點金光,微風輕拂,吹亂少年的發絲,也吹動他的心弦。

“小叔,幫幫我們!”許景言抱着紙鳶跑過來,氣喘籲籲道。

“好,”許安珩揉揉他的小腦袋,牽起他的小手,側頭看向鄭清衍,“我們也去玩一玩?”

鄭清衍緊緊手心,對上許安珩笑意盈盈的雙眼,微微擡起下巴,笑道:“我肯定比你放的高!”

“那我們來比一比。”許安珩伸手,順了下鄭清衍被風吹亂的發絲,趁他愣神之際,快跑兩步,“走啦!”

鄭清衍回過神來,輕笑一聲,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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