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 27 章

他們兩人便再沒去宴席。

回到屋子裏, 謝瑤奔波了半日,用過晚膳便早早歇下了。

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顧長澤垂頭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去。

侍衛低聲與他禀告了今晚謝瑤在路上遇見六皇子妃的事。

當聽到謝瑤命人拿六皇子妃最害怕的田鼠吓她的時候,顧長澤摩挲着手上的指環輕笑一聲。

他知道謝瑤一向溫柔,卻也看得出她溫柔皮相下的聰明與反骨,六皇子妃惹了她,她也不會給對方好臉色。

“奴才聽說六皇子妃當時就尖叫了一陣,鬧得半個皇宮都聽見了, 回去又夢魇了半宿,這會整個六皇子府都不安生,貴妃娘娘覺得丢臉, 還讓人出宮去責了六皇子妃一通。”

侍衛躬身回禀過,顧長澤看嘴角的笑斂去,清聲吩咐。

“明日父皇肯定要查,太子妃這事留了些尾巴, 你去處理幹淨。”

他低聲吩咐了幾句,才轉頭進了屋子。

謝瑤還正睡得沉, 巴掌大的小臉陷在青絲裏,白色的寝衣包裹着那玲珑有致的嬌軀, 顧長澤褪了外衣躺到她身邊,伸手将她抱進懷裏。

“唔……”

她迷蒙着眼感受到顧長澤的動作,輕輕皺眉。

“是孤,睡吧。”

顧長澤輕聲喚了一句, 謝瑤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下意識往他懷裏鑽了鑽,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 皇帝果然着人查起昨晚的事。

深宮大院,皇子妃被不知哪跑出來的小東西吓得失儀,又差點摔倒跌進湖中,戌時三刻正是散宴的時候,大半臣子都看到了她那副狼狽的樣子,且不說貴妃,皇帝也覺得這兒媳婦太沒規矩了些。

他責罰了一衆跟在六皇子妃身邊伺候的人,又命禦前的公公仔細查了,最後卻查不到蛛絲馬跡,只能不了了之。

午時,謝瑤與顧長澤用過午膳,問起昨晚洐帝傳他離開的事。

她在席間見洐帝并不高興,也沒過問為何顧長澤沒去宴席,心中有些擔憂,想着昨晚必然是發生了什麽。

顧長澤放下手中的書,将到了他跟前的謝瑤抱進懷裏,大手輕輕撫着她的發絲,溫和的目光遮住眼底的陰鸷。

“父皇傳孤過去,只為一件事。

是想讓孤承認上林苑之時,玉佩是主動送給三弟又被有心之人利用陷害,将三弟身上的罪名摘幹淨。”

謝瑤頓時一驚擡起頭。

“什麽?”

三皇子謀害六皇子又誣陷儲君,同時害了洐帝的兩個兒子,天下人都看着他被幽禁在府中,為何如今洐帝卻又要保他?

“你聽得沒錯。”

顧長澤想起昨晚在禦書房的事。

洐帝先安撫了他在上林苑受的苦,又痛罵了三皇子一頓,最後開口卻是要他承認玉佩是主動送出。

顧長澤其實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從三皇子被幽禁而不是廢為庶人的時候,他就猜到洐帝是要保這個兒子的。

“可他污蔑了您受苦……這事如何能這麽輕易就算了?”

謝瑤只覺得心中升起一陣惱怒,之前只覺得洐帝不喜歡顧長澤,卻沒想到偏心至此。

“他污蔑了孤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父皇想讓他身上清白。”

之前證據确鑿,為避風頭,洐帝将三皇子幽禁在府邸,沒想到這半個月始終有臣子日日上書要嚴懲他,事情隐隐越鬧越大,眼見壓不住,洐帝就得想辦法處理。

他斂下眼,看着謝瑤氣惱的神色,沒忍住伸手撫弄了一下她的眼尾,心中自昨日便起的薄怒也消散了些。

“臣子們要上書,父皇不會擺明了偏頗他,也想給貴妃一個交代,但又的确舍不得三弟,便只能從孤身上下手。”

洐帝親自找了替罪羊替三皇子認下毒害六皇子的事,又找到了顧長澤要他承認玉佩是主動送給三皇子的,從而把三皇子身上的污名洗清。

謝瑤怎麽也想不明白堂堂皇帝會為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兒子這般大費周章。

“他再不好,父皇為培養他耗費了許多心力,這三年來他接替的是孤之前理的事。”

“可沒了三皇子和六皇子,還有您和其他的皇子,您雖如此病弱,之後未必不會有好的時候,皇上未免也太……”

謝瑤說着臉上已染上薄怒,顧長澤微微撫着她的眼尾,靜靜地陳述着一個事實。

“父皇不會讓孤登上皇位的。”

底下的六個兒子裏,六皇子已算是半廢了,剩下的幾個皇子是平庸之姿,能用的兒子就只剩下三皇子。

所以洐帝一定會保他。

他話中的篤定讓謝瑤心驚,想起這三年來形如架空的養病,還有上林苑洐帝不分青紅皂白便那樣責罵顧長澤,她一時也不知曉說什麽好。

她不明白洐帝為何會如此對自己的兒子,只是為他病弱的身子嗎?

謝瑤感受着他單薄的脊背透出的涼意,沒忍住将臉貼在他胸膛上,纖細的手攬住他的腰身。

“那您怎麽說的?”

“君命不可違,孤也只能說,若父皇真要保下三弟,這玉佩一事孤也可以不計較。”

“這怎麽行?”

謝瑤頓時一急,想着三皇子那般惡毒的人要是活了下來,以後明裏暗裏地對付顧長澤,才真是危險。

她心中痛恨着三皇子的殘忍,又怨洐帝黑白不分處事不公,惱意讓她在看到顧長澤平和的眸子時又全變成了心疼,頓時眼眶一紅。

是否這樣的不公與置若罔聞這三年已發生了太多,才讓他就算提起也不見生氣。

可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謝瑤将頭埋在他胸膛前,聲音裏壓抑了幾分哭腔。

“殿下未免也太心善。”

顧長澤低着頭,輕輕吻在她額頭算作安撫。

“到底是生身父親又是君王,孤也不能抗旨。

只是孤在這深宮裏本就獨身一人,沒想到如今父皇卻是真連半分親情也不顧及了。”

他話中帶了幾分失落,勾起謝瑤自昨晚便在心中藏着的心疼,她悶悶地抱緊了顧長澤。

“沒了別人還有我呢。”

顧長澤不動聲色地抱緊了她,看着她眼中的神色,無聲揚眉。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謝瑤說着話,直到懷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起身将她放到床榻上,再回頭時眼中已變了神色。

有幾個臣子早候在書房等他,顧長澤進了書房,有條不紊地吩咐完了事情,又問。

“近來皇後動靜可大?”

“急得不行,想為三皇子開脫罪名呢。”

聽到這話,顧長澤毫不意外。

“命底下的人再推波助瀾,早些逼一把父皇。”

臣子頓時低頭稱是。

“三弟是好福氣,有皇後這個生身母親心疼,還有父皇想盡辦法為他開脫罪名。”

顧長澤目光幽暗地落在桌案前的宣紙上,輕飄飄地道。

想起禦書房內,他不過才露出一點猶豫,洐帝就變了慈愛的臉色意圖威逼他同意,顧長澤便又輕笑道。

“可惜若是不長命,便是再好的福氣,想來也是消受不了的。”

顧長澤說着,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帕子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兩聲。

再展開的帕子上帶了幾分血絲,他唇角染着的鮮紅襯着蒼白的臉色,顯出幾分妖冶的詭谲。

他輕輕拿起桌上的匕首,任那冰涼鋒利的刀刃割破指尖,也不動片刻。

“大盛的皇子尊貴,三弟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從小也不經受風吹日曬,必定有副好身子,也不知這匕首劃下去,一刀能不能剜出他的心,給父皇瞧一瞧到底是黑是紅。”

底下一言不發。

“你去吧。”

那匕首輕飄飄地被扔下來,顧長澤道。

“父皇總是急性子喜歡逼迫孤,若他不亂說些孤不喜歡的話,也許三弟還能多活幾天。”

畢竟他喜歡看樂子。

“可惜啊……父皇急着逼迫孤,孤也只能讓他多節哀了。”

謝瑤在屋子裏睡醒,時間已到了申時二刻。

顧長澤不知所蹤,顧姳坐在她身邊百無聊賴地等她。

一看到謝瑤醒來,顧姳眼前一亮便要拉着她出去。

“昨晚宴席沒過半你就走了,留我一個人好沒意思,今兒得閑,你快點陪我出宮走一走。”

謝瑤扯着人将她拉了回來。

就算睡了這麽久,她夢裏也全是昨晚顧長澤在小院裏孤寂的身影,還有午後說的那些話,醒了之後謝瑤心中也悶悶的。

她覺得顧長澤是個好人,這樣的好人卻因為脾性溫和又身子虛弱而受這樣不平等的對待,實在讓人費解又氣惱。

她扯了顧姳坐下,輕聲問她。

“皇上不喜歡殿下,是從三年前開始的嗎?”

顧姳一聽這話頓時變了臉色,瞧見宮人們都在外面伺候,拉着謝瑤落座。

“你平白問這些做什麽?”

“你便與我說說,好歹如今我也是東宮的人,連這點事都不能知道嗎?”

她越藏着謝瑤便越想問。

顧姳嘆了口氣。

“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其實我也知道的不大清楚。

父皇之前很疼皇兄的,他是嫡子,文韬武略樣樣都好,幾乎是沒有争議的儲君,後來帶兵逼退敵軍更是名聲大噪,哪怕在他起初重傷被送回來的時候,父皇日夜焦急,甚至還嘔了血,很擔心皇兄。

他昏迷了十多天,父皇什麽都試過了,遍尋天下名醫,又找聖僧們為皇兄祈福,後來來了個神醫治醒了皇兄,底下臣子們就鬧着他病弱不堪為儲,父皇大怒杖斃了幾個大臣,當着所有人的面說皇兄必然會好。”

算起來第一年,尚算正常。

“第一年末,春節那天晚上,父皇親自來東宮看顧皇兄,還帶着好不容易求來的神醫,在裏面足足待了三個時辰,再後來父皇出來的時候大怒,皇兄昏倒在屋子裏,兩位神醫已被父皇拔劍砍了,從那天起,父皇再未進過東宮。”

謝瑤神色一顫。

“可知道為何?”

“不知道。”

顧姳搖頭。

“我與皇兄算是宮裏最親近的兄妹,可他連我也不說。”

從那以後,洐帝便架空了他東宮所有的權勢,又以養病為由要他兩年不上朝,上林苑一事傳出來的時候,顧姳心中竟沒有絲毫驚訝。

她知道,皇帝在兩年前就想廢儲,甚至是……想殺了他。

“但我皇兄其實極好,性情溫和又聰慧,是個合格的儲君,底下的其他哥哥們都不堪重用,父皇卻執意将他們都扶起來,也要廢了皇兄。”

言至于此,顧姳便再不知道什麽別的,謝瑤抿唇久久不語,奇怪當時是發生了什麽,會讓洐帝如此決絕地對兒子恨之入骨,又讓顧長澤如此肯定皇帝絕不會讓他登位。

她滾動了一下喉嚨,不由得有些心疼顧長澤。

“嫂嫂。”

顧姳拉着她的手,頭一回喊了她嫂嫂。

“我皇兄東宮沒別人,也不與旁人一樣喜歡拈花惹草,雖然你們大婚是父皇聖旨,但他身邊從無別人,我也總想你們好好的。”

兩個對她來說都是重要的人,如今在一起,顧姳是最盼着他們好的。

她的話情真意切,謝瑤卻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和顧長澤是因局勢成親,她本想如他所言,日後尋得自由之身,可此刻聽了這些話,看到這些天發生的事,她心中忽然生出說不明的複雜。

顧姳在這待了小半個時辰才離開,晚間謝瑤與顧長澤正用着晚膳,外面忽然來人回禀。

“皇上召見殿下。”

謝瑤心中擔心着,執意與他一起去了。

入了內殿,皇帝看見謝瑤也跟了來,眼中閃過幾分詫異。

“昨晚的事,你回去想的如何?”

顧長澤跪下還沒起身,皇帝已開口。

他底下的兒子裏,老六已經廢了,剩下的三個平庸扶不上牆,洐帝最看重的就是老三。

狠毒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兒子沒了用,他必須得扶持一個去平衡時局。

更不能讓朝中無人可用,反倒讓他最忌諱的兒子找着機會翻身。

他問出口,顧長澤輕輕咳嗽了兩聲,恭順地道。

“父皇所言,兒臣必然遵從,三弟也受苦許久,便早些将他放出來吧,兒臣相信他是冤枉的。”

洐帝本以為今天要再廢一番周折,沒想到顧長澤如此爽快地答應了,他慈愛地看了他一眼。

“這才是朕的好兒子,朕就知道你最是恭順,必然舍不得你弟弟受苦。”

洐帝說罷就朝外吩咐。

“恰好這會太子也在,你這就傳旨讓幾位皇子和大臣都來乾清宮,朕的三兒受了污蔑與委屈,朕此時要為他翻罪。”

禦前公公連忙領旨往外跑,跟迎面而來的侍衛撞到了一起。

兩人都痛呼了一聲倒在了地上,公公還沒來得及喊,那侍衛已經連滾帶爬地到了洐帝面前。

皇後才得了消息正喜形于色,嘴角的笑還沒扯開,就見那侍衛帶着哭腔喊道。

“不好了,娘娘,三皇子沒了。”

“什麽?”

“啪嗒——”一聲,皇帝手中的玉簡掉在地上。

晚間三皇子在殿內歇着,許久不見人醒,晚膳的時候侍衛便進去喊人。

沒料到剛進去,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三皇子的頭被割斷在一旁,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睛,胸膛被刀劃開,血肉模糊,鮮血混着皮肉滾落了一地。

連一向看慣生死的侍衛們都吓暈了好幾個。

侍衛顫抖着手呈上了三皇子個被割斷的人頭,皇後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洐帝眼前一黑,氣急攻心嘔出一口鮮血。

滿大殿充斥着血腥味與尖叫。

顧長澤在那盒子被呈上去的剎那就捂住了謝瑤的眼。

整個大殿亂成一團,尖叫聲不絕于耳,這事再沒有翻供的機會,帝後二人雙雙昏厥,顧長澤擔憂地關懷了幾句,又周到地喊了太醫,才以自己身體不适為由帶着謝瑤離開。

回程的路上,謝瑤還有些心驚那不小心瞥到的鮮血,臉色發白地攥着顧長澤的手,還不忘安慰他。

“殿下身子弱,不該只記得捂我的眼而自個兒看見的。”

連看慣大風大浪的洐帝都暈了過去,謝瑤理所當然地把顧長澤的身體不适歸為看到三皇子的頭顱吓着了。

顧長澤不動聲色地握緊她的手,輕輕嘆息。

“雖說三弟做錯了事,孤也被父皇這般逼迫,但好歹多年兄弟情,孤也實在不忍,他還這般年輕。”

謝瑤頓時蹙眉。

“殿下太心善了。”

以她看三皇子死了未必是壞事,總好過被放出來時時刻刻害顧長澤。

她一邊越發為他不值當,一邊又握着他的手,生疏地安慰道。

“您別想那麽多,是他罪有應得。”

謝瑤知曉顧長澤性情溫和有君子之風,雖然三皇子狠毒,如今乍然離世他心中也多半不舒服,這晚回去便主動陪在顧長澤身邊,與他一起歇在了前院。

至夜半,她從睡夢中驚醒,發覺身側的地方一片冰涼,頓時起身下了床榻。

“殿下呢?”

“一刻鐘前起身去了書房。”

謝瑤擔心他還記挂着三皇子的事,連忙穿了外衣也跟去了書房。

彼時下人才回禀完今日在三皇子府的事,那把匕首被洗得幹淨送到了面前,顧長澤修長的手攏過,眼中閃過幾分可惜。

“三弟的血實在是髒,這匕首孤本不想要了,但想來父皇一朝痛失愛子,必定思念三弟,這匕首是三弟終了前最後所見,便留給父皇當個念想吧。

也許……”

他輕飄飄地壓下眼中的愉悅。

“也許日後能一同送了父皇與母後也不一定。”

下人低垂着頭不說話,顧長澤拿着帕子将匕首又擦拭了一遍,才道。

“你去……誰?”

顧長澤目光陰鸷地望向窗外,眼中的殺意在看到那張芙蓉面的剎那消散。

他幾不可見地一揮手,侍衛退了下去。

謝瑤推門而入,瞧見的便是顧長澤坐在桌案前寫東西的樣子。

“殿下怎麽來了這?”

“實在睡不着,也不願吵醒你,就想來坐一坐。”

他将手中的宣紙推到一側,拉着謝瑤坐在了他腿上。

修長的手攏着她的腰身,謝瑤目光順着昏黃的燈盞去看他手下的字。

“殿下的字極好看。”

“随意寫寫,靜靜心。

孤驚動你了?”

謝瑤搖頭,有些擔憂地回抱住他。

“殿下還在想白日的事嗎?”

她纖細的手臂攬在顧長澤腰身,仰起頭的動作讓裏面白色的寝衣松散了些,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和松垮寝衣下玲珑的身段。

顧長澤斂眉看過去,修長的手輕輕摩挲着她腰身,一邊道。

“是覺得有些怕,也許孤這三年久不見血,白日見了竟有些睡不着。”

他輕輕俯身,将謝瑤扣在他懷裏,眸中閃過幾分幽暗。

謝瑤的頭抵在他下颌,感受着扣在腰間的手有些冰涼,心中心疼。

“您身子本就不好,這一回不該去的。

我替您暖一暖吧。”

謝瑤剛要拉了他的手捂在心口暖一暖,便見顧長澤聽了她的話,微涼的指尖拂過腰肢,輕輕一挑,将綢帶挑開。

溫熱的肌膚上撫過一絲涼意,謝瑤身子戰栗了一下,驚道。

“殿下?”

“不是說暖一暖嗎?”

顧長澤對上她的視線,眸中似有不解。

然而手下的動作卻未停。

帶了涼意的手探進裏衣,輕輕貼在她腰肢上,這涼意并不會讓她覺得不适,反倒将她身上帶的燥意撫平了些,謝瑤舒服地眯了眯眼,輕輕喟嘆一聲。

外衣輕飄飄散落在地上,顧長澤垂下頭,微涼的唇吻着她,含糊不清地喊。

“阿瑤,孤是有些怕,今晚不如留在這一同睡吧。”

這書房只一張小床,但桌案卻寬大,他輕輕托着她的腰身将她擱在桌案前,掐着她的腰去吻她。

從耳垂,到唇,到脖頸。

謝瑤覺得他是為三皇子的離世而不忍,心中一軟,便也沒推拒他的動作,任他吻着,除去了她的發簪,又傾身将她壓在桌案上。

桌案還帶了絲夜間的涼,但抱着她的身軀卻滾燙,他慢條斯理地剝開了衣裳,順着燈盞去看身下白皙如瓷的肌膚。

因着情動和那一絲緊張,她身子泛着淡淡的粉,昏暗的燈盞恰到好處地将顧長澤眼中的幽暗與陰鸷壓下,他的吻落在她身上,帶起一陣細微的,勾人的癢和意動。

謝瑤将手扣在桌角,咬着唇喘息。

吻落在她脖頸上,唇上,肌膚輕輕顫抖,他慢條斯理地撩撥着她,看她依偎在他懷裏眼眸氤氲,不由得也跟着喟嘆一聲。

顧長澤生平最愛看別人身上灑下來的血,如今卻又覺得此時的謝瑤喘息喊他時的樣子是世間最美。

他呼吸有些見重,腰間泠泠作響的玉佩随着外袍一起被丢在地上,顧長澤握着纖細的腰肢,細微摩擦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一滴汗順着滴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垂在桌案下細白的腳踝戰栗一下,桌案前的身子擡起,第一回在這樣的地方,她眼尾被逼出快意又緊張的淚,啞聲喊他。

“去床榻上……殿下……”

“在這不是也很好。”

他喘息了一聲,聲音順着窗子傳出去。

“腰擡高一些,瑤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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