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冰鎮西瓜

第041章 冰鎮西瓜

陸承沐浴時, 盡量避開患處。

這次意外受傷，他沒刻意隐瞞宋荔，央求她上藥，不乏也有收斂尖刺, 将自己最狼狽、最柔軟的一面給她看。

除了那日在醫館上藥, 她看到後背上的鞭痕, 不受控制地情緒外洩，後面幾次見了，神色如常。

她待他也如平常一樣。

其實這幾日, 他一直等着對方詢問後背五十六鞭的由來。

宋荔不問他，并非不想知道真相，是對他和海峰比較防備。

陸承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慶幸。

她防備他，卻也不在意他那些卑劣又肮髒的過去。

就像她也不在意春風樓的粉頭們, 她與她們平等來往，此刻她也不會看輕他。

*

進入八月份, 熱得蟬鳴不止。

晚些時候, 宋荔算了上月的利潤, 因為下半個月才開始大規模銷售冰粉，刨去成本、商稅，本月冰粉分成後的利潤有八兩三百五十餘文，瓜果丁、花生碎、蜜餞等小料利潤一兩八百文。

水果糯米滋, 利潤二兩三百餘文。

蔥香餅幹的利潤有六兩六百六十文, 仰仗福爺的人脈網, 本月預定蔥香餅幹的食客較多……

一個月下來, 總利潤共有十七兩三百五十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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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掉本月生活費，房租、添置夏衣等開支, 餘十五兩八百文。

入冬要用到的的棉花被褥、冬衣，不用犯愁了。接下來還要攢開店、買院子、置辦田地和治臉的銀兩。

下午的日頭西曬，曬得西廂房跟個火爐子似的。

宋荔悶得難受，開了窗子透氣，點了熏蚊的草繩，在草席上滾來滾去，熱得睡不着。

搖着蒲扇，煎魚似的翻到後半夜，困到眼皮睜不開，才昏昏睡去。

早晨清醒時，身上全是熱汗，跟從水裏爬上來的水鬼似的。

蒸涼皮時，宋荔口袋裏賺了點小錢錢，也舍得用幹柴燒了鍋熱水，沐浴一番，洗去渾身黏膩，清清爽爽出門。

收攤時，宋荔想到家裏僅有三套夏衣，換洗後，有點不夠穿。

現在手頭富裕些，不用緊巴巴過日子了，她帶着幹娘到邱裁縫上工的成衣鋪子，裁了兩身衣服。

選的薄一些，透氣些的衣料子，比上回買的成衣料子好些，又是量身訂做，價格貴了好幾倍。

宋荔裁了兩身，周萬春嫌她年輕小姑娘家家總穿得灰撲撲，衣櫃裏沒幾件衣裙，叫多裁一身。

她選了個青蔥的顏色，夏天瞧見清爽的綠色，心情會更愉悅。

周萬春幫她挑了丁香色和鵝黃色的衣料子，都是鮮亮的顏色，正适合十六七歲的年紀姑娘穿，讓裁縫做一套窄袖，一套做廣袖。

窄袖爽利幹練，平時做工可以穿。

廣袖飄逸大氣，可以朋友出門散心玩耍穿，若是遇到出席正式場合，例如前不久梅嫣出嫁，宋荔當時沒什麽衣服穿，灰頭土臉的去，不好看。

周萬春當時便嫌棄她摳門，女兒家的衣櫃裏，總得有兩身衣裙拿來充充場面。

給宋荔挑好，周萬春給自己挑了穩重些的衣料。

因為她們是鄭明珠的好友，愛屋及烏，邱二牛讓掌櫃給宋荔抹掉零頭，又送了襻膊，一些碎布頭。

這些雜七雜八的碎布，拿到廚房擦桌椅板凳，又可以省下一筆買抹布的錢了。

宋荔心情倍好。

付了錢，拿好收據，約定三日後過來取衣服。

今兒宋荔又接到福爺預定二十斤蔥香餅幹的活兒，似乎是要送人的，還叫她包裝得好看些。

中午要烘焙餅幹，還要搓冰粉籽，宋荔有點忙不過來，想請人幫忙。

宋荔提前問過了，打零工的時薪，大概一時辰十文，一個時辰是現代的兩個小時，相當于一小時五文的工錢。

聽她說想花十文請人做工，木湘湘自告奮勇：“找我呗，我幹活麻利得很，肯定不偷懶。”

宋荔本就打着這個主意，外人她不放心，木湘湘這個朋友知根知底，平時賣血粉羹也做的挺幹淨：“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木湘湘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想着掙點外快補貼家用，減輕父母重擔：“麻煩什麽啊，又不是不收錢，我可是為了掙零花錢來的。平時這種零活可不好找。”

由宋荔親手講解示範，木湘湘腦子不笨，很快學會了如何搓冰粉籽兒。

一開始，木湘湘搓得蠻有意思，滑滑的漿液，感覺這份零工輕松不累，比給人下地插秧輕松多了。

搓着搓着，她還能跟周萬春聊天。

兩人坐在樹蔭下，夏風帶來涼爽，頭頂的樹梢，傳來知了斷斷續續的鳴叫。

不知不覺，不到一個時辰，她們将今天的冰粉籽搓完。

宋荔還在烘焙點心，趁着烘焙不用管的間隙，給木湘湘結了賬。

拿到十個銅板，木湘湘呲着小白牙：“以後再有這種零活，記得找我呀。”

“好啊，我正想叫你回去問問你阿娘，每天這個時間，是否有空來我家做工？。”

“真的啊，我馬上回家去問，晚飯來找你。”說着，木湘湘高高興興将銅板塞到小荷包裏，一刻也不肯多呆，回了家。

木湘湘曉得宋荔制作冰粉，肯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方，她哪好意思繼續留在人家裏。

木湘湘走後，宋荔用沉澱的石灰水調配了冰粉漿水，等待冰粉凝固。

晚飯後，木湘湘來家裏找她：“不曬日頭，零工還輕松，我阿娘當然願意來，就是我弟弟妹妹可能比較貪玩，不放心留在家中，要帶在身邊看着，可能有點吵鬧，你看這樣可好？”

宋荔沒什麽意見：“好啊，那明天可以來家裏上工嗎？”

木湘湘欣喜點頭：“當然可以啦。”

雙方約定了時間，第二天午飯後，木氏帶着兒女來上工。

想到阿娘說叫她們不許鬧騰，木一鳴帶着妹妹坐到在一旁玩着姐姐木湘湘用蒲葵葉編織的螞蚱，兩人悄悄咬着耳朵，生怕吵到上工的大人們。

今兒人多，半個時辰搓完了冰粉籽，結賬時，每人五文，一共是十文錢。

節省了時間，人也比以前輕松許多。

拿到銅板，木湘湘下意識遞給阿娘。

木氏拿出兩個銅錢給木湘湘，另給了弟弟妹妹各一個銅錢。

摸到銅板的機會不多，木玲玲如獲珍寶似的，一文錢可以買到塊冬瓜糖。

一塊冬瓜糖不夠吃，兩文錢卻能買到一把炒瓜子，能吃很久。

五香的瓜子皮嗦着味道極好，弟弟妹妹們湊了錢，出門問挑貨郎買炒瓜子去了。

等小孩哥小孩姐回來時，宋荔和幹娘正準備上東市出攤。

木玲玲遞出用紙張折成圓錐形的一捧瓜子，大方地讓宋荔和周萬春抓點。

一把炒瓜子少得可憐，宋荔拗不過，抓來兩顆嘗了味：“五香味兒，煮得好入味，在哪家鋪子買的？”

木玲玲指着樂安縣路口：“問賣貨郎買的。”

兩個小朋友蹦蹦跳跳跑回家，宋荔感受着她們身上洋溢的幸福，也被這種平淡的幸福感染到。

進入東市入口，大老遠便瞧見在她攤位前等候買冰粉的食客，還有停靠在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與市集格格不入，特別顯眼。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這輛馬車日日都來，從馬車裏走出個穿翠衫的丫鬟，用自帶的食盒、細瓷碗，外帶走兩碗全小料的冰粉。

這會兒宋荔才露面，那翠衫丫鬟便走出馬車，來到隊伍後面排隊。

宋荔見過許多不把丫鬟奴仆當人，随意使喚，這輛馬車內的小姐似乎待仆役不錯，這麽熱的天，叫馬夫到陰涼處歇腳，又叫丫鬟跟她呆在馬車裏乘涼。

那馬車內約莫有別的納涼手段，翠衫丫鬟下車，額頭鬓角不見汗水，馬車內定是極涼快的。

丫鬟身上的翠衫看着半舊不新，料子瞧着光滑細膩，跟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一比，貴氣逼人。

難怪都說富貴家出來的丫頭，比普通人過得還滋潤。

小翠按照老樣子，用食盒打包走兩碗全料的冰粉。

拿了食盒上馬車，車夫吃了盞涼茶，揮舞着馬鞭趕車回沈府。

馬車緩緩行駛，車室內，放置着一盆冰塊，因為空間狹小，冷氣跑走些許，大半留在室內，倒也涼爽。

小翠才坐定，聽到自家小姐催促着：“快取出冰粉，等碗裏的冰塊化掉了，吃起來口感沒那麽好。”

冰粉就是要趁着冰塊将化未化時吃，這時最美味，化掉些許冰水後，口感寡淡了許多。

待小翠從食盒裏取出兩碗冰粉，小姐一碗，她一碗，加了足足的小料，用勺子輕輕攪拌開來，每口都能咀嚼到酥酥的花生仁，還有酸甜的山楂碎。

夏天沒什麽胃口，來上一碗冰粉，開胃極了。

碗裏頭有碎冰塊，冰粉入口清清涼涼，凝固體的冰粉，本身無味，添了黏稠的紅糖漿，賦予它清淡的甘甜，配着瓜果丁，層次豐富，滋味兒妙極了。

難怪小姐吃不膩，天天都要來東市買上一碗冰粉吃，小翠也跟着沾光。

這一碗全小料的冰粉，得要十多文錢呢！

普通百姓大多會買上一碗冰粉解渴，至多加上一二小料，她們買的全小料冰粉，小販給的料十足堆得滿滿當當的一碗，分量十足。

一碗冰粉下腹，冰爽從心口蔓延至四肢，渾身舒爽，小翠打了個飽嗝兒，說起剛才從其它顧客那兒聽來的八卦：“我聽說小販攤上的顧客們說，那小販在東市賣水果糯米滋已有一個月了，說東興樓才是偷學的這位小宋攤主，又說她早晨還會賣一種名為涼皮的小吃，以前天冷些的時候，還會賣魚片粥呢！”

沈書蘭默默聽着，心裏已經有了判斷，也對市井小吃有了改觀。

這不，天天上宋荔的攤子來吃涼粉。

東興樓那麽大個酒樓，在鳳仙郡經營了幾十年，積攢出來的口碑，現在偷學市井小販的點心不說，竟還背地裏倒打一耙，叫人不恥。

沈書蘭想着自己連續吃了幾日那小商販的冰粉，見對方打扮得幹淨利索，賣的吃食也不錯，自己吃了幾回，沒鬧過肚子。

想到閨中密友也是個愛吃，愛打抱不平的，便想着約她明兒也來一起吃冰粉，她喜愛的吃食，想來好友也是喜愛的。

收攤回家後，宋荔跟往常一樣率先查看自己的寶貝番椒。

今兒有幾個朝天椒果實紅皮蔫巴了些，起先宋荔以為是水肥蟲害等問題，着急查看，發現植物根株長勢良好，只有幾個辣椒皮皺巴巴，像是成熟的訊號。

她摘下個朝天椒，掰開瞧了裏面的辣椒心兒，顆顆圓潤飽滿，并非蟲害，是果實成熟了，可以采摘。

她摘下這些蔫巴的朝天椒，用菜刀切掉辣椒把兒，取出裏頭的種子，剩下的辣椒曬幹了，能炝辣椒紅油。

将辣椒籽兒和辣椒一同放到陰涼處晾幹水分。

飯後，宋荔便去請求木湘湘的幫助，木湘湘也不懂，便又帶着她去問了木父。

得知宋荔想要種植一種香料種子，她不确定現在的月份是否能夠種植，木父未曾聽說過番椒，不懂如何種植番椒，只是依照自己多年種田的經驗：“聽你說這些番椒似乎很昂貴，如果不确定能不能種植，可以先少量播種一些。播種前，需要将種子放到清水理浸泡，促進種子發芽，可以減少發芽的時間。”

宋荔一面聽着，心裏暗道，難怪當初她們家菜種過了好幾天才發芽，原來是沒有浸泡種子，導致種子在土壤裏沉睡。

木父将自己知曉的播種經驗，慷慨地全部教授給她。

宋荔聽得很認真，如一塊吸水海綿，孜孜不倦地吸納着這些農業知識，時不時還會追問一些自己可能遇到的難題，木父一一解答。

天色漸暗，她深一腳淺一腳回家。

怕被老鼠啃壞，或是被風刮跑，宋荔将辣椒種子和辣椒拿到卧室存放。

早上出攤前，她取出十來顆辣椒籽兒，按照木父的交代放到清水裏浸泡，促進發芽。

中午她用工具在菜園子旁邊又抛了塊地，傍晚種上辣椒籽兒，澆上清水，靜靜等待發芽。

她自己種還不保險，宋荔取來二十顆辣椒籽兒交給陸承，他莊子上多的是種花種菜的高手，肯定能種出番椒：“你莊子上的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吧，你可不可以找些會種田的人試試看，如果今年能種出來，冬天咱們就可以賣辣椒了。”

一個眼神，陸承立刻明白她想壟斷番椒種子。

知道宋荔将這些番椒種子看得很重，她想做的事情，他當然會幫她：“嗯，我會找個靠得住的人種植。”

話音落下，他又問：“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事了嗎？”

她搖搖頭：“沒了。”

“好，我知道了。”陸承帶着番椒種子離開，背影落寞。

宋荔微怔。

朋友之間，不必什麽都坦誠，就像她自己也有很多秘密，不會告訴對方她的來歷，所以也不會去深究他的過去。

對她來說，他只是陸承，是鳳仙郡府衙的一個捕頭，一個有時熱心，有時陰鸷的基層小吏，偶爾還會陰陽怪氣的陸捕頭而已。

那日在戲院聽完《陸夫人》曲目，讓她知道古代封建社會的生存法則，其實也懷疑過陸掌櫃是不是被權貴強取豪奪？

盡管戲曲演繹如何粉飾表面，她看到了陸夫人的無力反抗，尤其是戲曲《陸夫人》快收尾的一段，陸掌櫃被四品官員盯上了身家財産，遇到徐國公英雄救美，懲治了貪官，将陸夫人帶回國公府，之後陸夫人放棄自己辛苦經營了十幾年的産業，回到國公府做了地位尊貴的國公夫人……

這段叫梅嫣和一衆戲迷認為是戲曲高潮的劇情，令宋荔渾身不舒服。

這些耗費了陸夫人無數心血，怎麽可能輕易放棄自己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

即便是做國公夫人，如果伴侶足夠懂她，她依舊可以在商界發光發熱，以她的化學物理知識，或許可以帶領大周朝的科技更上一層樓。

這樣一個學識淵博的女子，最後一輩子被關在某個男子的內宅，成為了男子的附庸。國公府只是一座精美牢籠，經過戲曲的美化，陸夫人所有的無力不甘，不為人知，更多人知道的，是這一段動人心扉的殉情故事。

從前宋荔看過不少強取豪奪的小說，看看小說還行，真的在現實裏發生，不太能接受了。

總感覺強取豪奪像是拐賣婦女一樣，只是這些強迫婦女的權貴們比山區娶不到媳婦兒的光棍帥氣俊朗，比光棍兒有權有錢，多了些蘇感……

一想到這些，宋荔感覺自己以後連強取豪奪的小說都要看不下去了。

父母不愛，家族背棄，也難怪當初在蘆葦蕩見他，戾氣過重。

陸承是可憐，宋荔覺得自己更可憐。

好歹他還有母親留下的一大筆財産，一輩子吃喝不愁，哪裏像她，每天早出晚歸搬磚，兢兢業業，才攢夠買棉花被的銀兩，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自己的店鋪呢？

宋荔的人生規劃是——大學畢業後，打工攢錢開店！

誰知道加了個班，就穿到這個破地方。

“宋荔，我用成衣鋪子送的碎布頭給你做了個斜挎包，你背着試試，我看看肩帶長不長？”

聽到周萬春的話，宋荔應和：“嗳，來了。”

周萬春用各種顏色的布頭縫合出一只方形挎包，她的審美觀很好，顏色搭配鮮豔，又不突兀。

宋荔瞧見第一眼，就很喜歡了：“好漂亮。”

她立馬将挎包背着，心道這不就是現代高奢的時尚單品嗎？

制作挎包，并不是周萬春突發奇想，街上很多販夫走卒都會随身攜帶挎包，除了斜挎包，還有雙肩包、單肩包、腰包等等。

材質也多種多類，有皮革、布包，還會鑲嵌各種精美飾物挂墜，有些過得比較精致的，出門前會根據衣服配色，搭配包包，這些審美可比現代高級多了。

許多國外大牌奢侈品的設計師，還會專門到文物展覽館尋找靈感。

周萬春做的這款拼接挎包，叫宋荔愛不釋手。

她背着挎包，試着走了幾步。

周萬春覺得帶子長了：“給你縫短些，斜背着沒那麽吃力。”

借着油燈，周萬春将針線拆開，剪去一截肩帶，密密縫上。

昏黃的光線，給周萬春周身鍍上一層暖橘，這一幕溫馨畫面，叫宋荔的屍斑淡了許多。

隔天清早，木湘湘賣着涼拌血粉羹，無意間掃到宋荔将銅板塞進斜挎包裏，從前宋荔都是背着只灰撲撲的包，今兒卻是一只拼接配色的挎包。

得了閑，木湘湘找她聊天：“你換挎包了，好漂亮啊，做工真好，在哪家鋪子買的？”

然後她看到宋荔呲着白牙，突然有一種不好的直覺。

果然下一秒，見宋荔傲嬌的跟只小公雞似的：“哪用花錢買，幹娘給我做的。”

木湘湘：“……”

又來了。

哼，有什麽了不起，回頭讓阿娘也給她做個挎包。

中午，在宋荔家搓冰粉籽。

木湘湘還惦記着挎包的事兒，對木氏說：“阿娘，我也想要一只新挎包。”

想起縫小荷包那次，木氏差點把自個兒手指頭戳爛：“叫我種田還行，叫我拿針線活兒，為娘實在做不來，等阿娘打零工掙了錢，回頭給你買個新包。”

見木湘湘吃了憋，宋荔沒憋住笑。

請人做工，縮短了搓冰粉的時間，也叫宋荔和周萬春輕快些。

見更漏差不多了，她趕緊起身取出窯裏烘焙的蔥香餅幹，放到陰處晾涼。

聞到餅幹的蔥油香氣，惹得木玲玲和木一鳴頻頻望來，因為出門前被阿娘叮囑過，不能太失禮，沒敢多看，立馬撇開腦袋。

昨兒吃了這對兄妹倆的五香瓜子，今兒宋荔往兄妹倆手裏各塞了兩塊小餅幹。

木氏正要開口，宋荔：“沒事兒，這點吃不窮我。”

過了會兒，又聽木湘湘說捉小狗的事兒，已經有眉目。

她叔叔村子裏有母狗下了崽，這幾日剛滿月斷奶，小狗能吃得下米粥，可以領回家了。

宋荔問：“有小黃狗嗎？”

木湘湘回憶了下：“有的，好像有三四只黃狗，到時去了，你挑挑看。”

做完工，結清工錢，木家一家人回去。

沒多會兒，木湘湘又跑來，站在栅欄外給宋荔遞來冰鎮後的西瓜瓣：“外頭曬，快拿着。”

宋荔正好有點想吃冰西瓜，不客氣地接來。

用井水湃過的西瓜，入手涼沁沁，咬一口，瓜瓤沙沙的，像是無數顆水珠子同時在口腔裏爆開。

充沛的西瓜汁水，甘甜解渴。

一瓣冰西瓜下肚，宋荔只覺得暑氣消退，清清涼涼。

果然西瓜和夏天最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