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第27章
◎意外的親密。◎
從靜谷庭出來的路上, 秋玲帶着早就收拾好的細軟,領着一個小丫鬟, 跟在方幼眠主仆二人身後。
就崔氏往玉棠閣塞人的這件事情,雯歌氣得牙癢癢,當着秋玲的面又不好跟方幼眠說話。
她和秋玲一樣雖說一樣的都是喻府上的大丫鬟,可方幼眠是小輩,秋玲到底是跟在家裏長輩崔氏身邊的。
往日裏方幼眠看着崔氏的份上,對待秋玲也十分的客氣。
雯歌作為下人,自然也不好多說些什麽了, 何況現在秋玲讨好了崔氏,搖身一變,竟然成了半個主子, 雯歌還敢說什麽?
直到了玉棠閣,方幼眠吩咐小丫鬟将西邊的明間收拾出來給秋玲住,又撥了兩個人過去供她使喚,囑咐她好生休息, 若是喻凜回來,等他傳喚就成了。
秋玲面上恭順傳達了感謝, 偷偷打量着方幼眠的臉色。
她十分的淡然自若,辦事說話沒有露出一絲嫉妒或者不滿, 也沒有暗地裏苛責,更沒有給她臉色或者眼色看,秋玲挑不出錯來。
崔氏前幾日就打定了主意要把秋玲給送過來。
因為上次查賬的事情被老太太罰了月錢又禁足了, 自己親生的兒子也不站在她這邊維護, 喻凜的處罰看似公允, 兩邊都罵, 但實際上, 把話頭挑到了長房和二房,那方幼眠被他擇出去,擇得幹幹淨淨啊。
說什麽自有定奪,崔氏找小丫鬟問過了,別說是罵了,就連訓都沒有訓方幼眠一句,隔日還給她母家捎帶了不少物件,花了至少幾千兩,上萬兩,甚至把庫房的私印都給方家女了。
這就是他的定奪??!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來是那方家女哄了他兒子,這才叫他有失偏頗了。
她可是聽說了,這些時日兩人的感情關系可是日漸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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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秋玲過來,好歹分一分他的注意力,不要把全身心都投在方家女身上,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可是瞧得很明白,喻凜平日裏就總有意無意看方家女。
崔氏告知了秋玲,若是方幼眠嫉妒,背地裏給她小鞋穿,讓她回來說話,她正巧抓着事給方幼眠好好立一立規矩。
這是有利于自己的事,秋玲表面幫着方幼眠說話,講她不會苛待下人,背地裏卻暗笑,為難應下。
雯歌又開始在方幼眠的耳邊念叨了,她比前幾日喻凜不回來還要急切,幾乎是團團轉了,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姑娘啊!您當真是一點都不長心的,怎麽能夠答應夫人把秋玲那個小蹄子給帶過來了呢。”
方幼眠不想和喻凜共處一室,秋玲過來算是“幫”她了。
她看着雯歌急得要命的樣子,右手托襯着腮幫子,“你這樣急是為着什麽?”
她逗雯歌問,“莫不是你也想做姨娘麽?”
往日裏雯歌就跟秋玲不怎麽對付,兩人私下裏總是吹胡子瞪眼,雯歌是個嘴快的,說話噼裏啪啦,有時候就跟放炮仗一樣,秋玲仗着崔氏,也沒能在她這裏讨到什麽好。
“姑娘胡說什麽?奴婢可沒心惦記什麽姨娘的位置。”
“做姨娘不好。”方幼眠輕嗯。
男子薄情,她的姨娘年紀輕輕便死在父親的薄情當中。
思及此,方幼眠臉上的笑意淡了許多,微有些落寞,她擅長掩蓋情緒,便斂下神色。
“奴婢是怕,是擔憂您,前大人不回來,你們也不在一起,孩子都還沒個影子呢,夫人就打定了主意把秋玲那個小蹄子給送過來了,她真要是入了大人的眼睛,必然會擠兌姑娘。”
“您在喻家的日子本就難熬,縱然您眼下不想生孩子,可總要為将來打算,若是秋玲越過您生了孩子,那喻家還有您的立足之地麽?”
若是她真的要在喻家呆一輩子,雯歌的确的盤算很好,可是她并不打算在喻家呆一輩子,只要弟弟科考結束,不論考績如何,妹妹的身子一痊愈,她便能提和離的事了。
因而她不能有孩子,與其讓寧媽媽老太太整日裏盯着她和喻凜共處一室生孩子,還不如讓秋玲進來呢,總歸她做不了主。
“姑娘說,奴婢講得對不對?”
方幼眠想了想,附和她的話,“你說得在理。”
她是附和了,看似聽進去,看樣子更像是認同評點旁人的房中事,險些沒有把雯歌氣得撅了過去。
方幼眠展顏,拍了拍她的手,“好啦,點大的事哪裏就值得這樣喋喋不休,白費口舌,天色不早了,沐浴安睡罷。”
雯歌看着她,“......”
姑娘不着急就罷了,她怎麽還覺着夫人往大人房中塞人,她很高興呢?
她似乎有些愉悅,眉梢依稀可見松動,可也不算是太明顯。
往日裏她總是神色寡淡,明明笑起來好看漂亮惹眼,卻總是很少笑,話也少說。
自打上次在川福樓與呂家的姑娘吃酒時朗聲笑過,便再也沒有笑了,說起來雯歌也是第一次見她笑得那麽愉悅,知道了方幼眠很多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雯歌深深嘆一口氣,“今日您站了許久,腳腕子都腫了,奴婢拿熱水來裏面放些藥材給您泡泡,再給您捏捏。”
方幼眠點頭,“好。”
她往外面看了看,“今夜起風了,只怕外面要下雨,叫守夜的人回去歇罷,不要睡廊下了,免得生病。”
“姑娘總是好心,什麽都替別人想,萬事也不幫自己周全。”雯歌邊抱怨,邊出去外面傳了話。
泡了泡果然舒坦了不少,今日站着的時候,方幼眠整個腳從發麻生疼再到沒有知覺,她随時感覺要倒下了,一直強撐着,不露出情緒,怕崔氏當着衆人面罵她,那樣只會更難堪。
外面果然如同方幼眠所料,很快便落了雨,滴滴答答的聲響傳進院內來。
“你的手法好,捏得很舒服。”方幼眠閉眼誇耀。
雯歌笑,解釋道,“奴婢投身方家之前,也在外面接一些給人揉捏推拿的活。”
原本是給家裏老母捶捏慣了,後來發現還能做活換錢,也不是什麽特別難的事,索性也就去了,好歹拿些錢貼補家裏,換點米糧。
方幼眠聽着她說話,不自覺揚起小臉,她的黛眉舒展,粉唇微勾,活像是被人撓到了下巴的小貓兒,放松了警惕松倦享受着。
喻凜帶着千嶺冒雨歸家,遠遠從支起的窗桕處見到這樣一副生動的畫面。
方氏本就生得美,五官精致,眉眼如同出水芙蓉清麗可人,瀛京少見她這樣的美人,祝應浔如她一樣的說歷朝歷代出不了幾個,活像是畫裏人一般。
她平日裏不笑都引人看,別說笑起來的時候,顧盼生姿,更叫人覺得目不轉睛了。
喻凜不自覺停住腳步,腦海中又浮現出前幾日發覺之事,本以為冷了這些時日,他已經放下,心中再沒有氣惱,都過去了,沒想到見了方氏,情緒又不受控跑了出來。
周遭落着雨,雖有油紙傘遮擋,夜風裹着水汽襲來,還是有些涼且冷的,回想起那時候她找借口推诿了他的邀約,隐瞞人出去吃酒調笑,他隔窗見到的,姑娘家少見的嬌笑情态,喻凜胸腔詭異的騰升起絲絲熱意。
那時候惱怒得緊,因為被人耍了,他好生氣。
可目光又忍不住看着她,一直看,心下覺得她這樣吃了些酒在笑,美而嬌媚。
意識到思緒不受控亂想,男人指腹微動,斂睫垂眼。
“......”
千嶺見自家大人不動了,以為有什麽事,低聲問了一句。
喻凜沒回,擡腳往裏走。
因為雨聲掩蓋,主仆二人不防外面傳來動靜,等意識到聲響,雙雙看過去時,久不歸家的男人已經繞過珠簾進來了。
“大人?”雯歌先發現的男人。
在泡水眯眼享受的漂亮“小貓”後聽到的動靜,她驚得火速坐直。
小臉上舒緩的笑意消失了,轉而是尋常總見到的冷淡,黛眉甚至凝蹙了起來。
幾日不見,見到他,方氏很不開心麽?他的歸來令她不适?
她都不笑了。
喻凜也皺了眉。
方幼眠連忙站起來,因為起身的動作過急過快,小木桶裏的水濺了出來,她的小腳乍然踩到地上,因為腳底還疼呢,沒有憋住聲音,忍不住嘶了一聲,險些沒有站住跌倒在地上。
不過她很快周全過來,端正了姿态,趕在喻凜下意識要過去扶她之前,低聲道,“給夫君請安。”
喻凜止住欲上前的動作,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自然也就往下看去了。
視線所及之內,只見一雙小巧的玉足,生得白嫩宛若玉筍,瑩而潤亮,腳趾踩實到了地上,足尖以及邊沿透着一圈淡淡的粉。
男人的眸光幾不可查深了一些,“......”
好看之餘,喻凜留意到她纖細的腳踝腫了一圈,看着很是觸目驚心。
方幼眠簡直尴尬,她沒有想到,喻凜居然回來了。
适才她讓雯歌遣走了守夜的人,所以沒有人進來通傳,喻凜歸家。
她眼神示意雯歌拿帕子擦幹淨腳上的水珠,把靴襪給穿上。
雯歌會意,手上的動作倒是很快,拿了帕子給方幼眠擦腳,動作之間,喻凜又注意到,方氏不僅僅是腳踝腫了,她踩到地上的腳板更是腫脹,甚至有些青紫。
難怪她适才站都站不穩,要往旁邊倒下去了。
“你的腳怎麽了?”他問。
方幼眠已經穿上靴襪站好,低垂的眉眼依舊可尋到疼痛不适的痕跡。
她白日裏做了些什麽,竟然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莫不是猜到了他今日歸家,不想與他一處,又把自己給折騰“病”了?因為怕被發現,還弄得特別真實。
方幼眠不欲告知喻凜,剛要說沒事,就是在院子裏走了許久,故而腳踝腫脹了一些。
誰知道雯歌嘴快,一下子就把今日崔氏叫她過去“看牌”不給坐,生生站了兩個時辰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不單單把這件事情給說了,還跟喻凜告狀說,大人不知道,夫人又叫少夫人伺候客人飯菜,方才坐下休息沒有多久,又忙活來去,晚膳都沒有吃上幾口。
眼看着就要說到崔氏把秋玲塞進來的事情,方幼眠不得不出聲制止,“雯歌!”
他安靜柔順的妻子少見的拔高了聲音,小臉神色凝重,低聲斥責告狀的貼身丫鬟,“不許多嘴議論婆母的是非。”
喻凜的眉頭已經擰了起來,他還沒有張口,方氏已經道,“夫君不要聽雯歌亂說,沒有的事。”
“果真沒有?”喻凜反問。
方幼眠正要應沒有,把她想好的借口給說出來,可男人的眉頭緊皺,眸色沉沉,仿佛無聲威壓在問:你果真要隐瞞?
不知道回些什麽,方幼眠索性不說話了。
雯歌已經倒豆子地說了個幹淨,她縱然周全的再好,瞞過了今夜,明日喻凜找個人問便知道實情了。
“母親刻意刁難,你為何不辯駁?”他沉聲問道。
方幼眠聞言,只覺得不解,她微微揚起頭看向喻凜,她要如何說?這怎麽辯駁?與崔氏反抗麽...
當着那麽多客人的面下了崔氏的排場,丢了喻家的臉不說,過後崔氏更會變本加厲找她的錯處,說不定還會動手打人,甚至讓她跪在廊下淋雨,這些喻凜不在家前都是有過的。
“婆母教導,是媳婦該受的。”方幼眠撿了一句中規中矩的話回。
她總不能跟着雯歌一樣,向喻凜告崔氏的狀,那畢竟是他的生母。
喻凜居高臨下看了她素白的小臉許久,介于她的沉默,他惱怒也無用,只無言喟嘆了一聲。
而後喻凜動手叫雯歌挪動圓凳到她的後面。
“你坐下罷。”
方幼眠不解他說這話的用意,最後還是坐下了。
喻凜吩咐雯歌,“木桶裏的水灑了,重新換一桶來。”
雯歌哎了一聲,迅速将打濕的地給收拾幹淨,端着木桶出去換水。
跟在喻凜後面的千嶺十分有眼力見,也悄聲退了出去。
一時之間,就只剩下兩人在室內,窗外還在落着雨,似乎比方才還要大一些。
方幼眠很不習慣她坐着,喻凜在她跟前站着,被他打量着,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本不想站起來,這樣坐着挺好,可...方幼眠想了想,還是要站起來,“夫君可餓...”
她的問候還沒有說完呢,喻凜徑直打斷,“你好生坐着,我無需伺候。”
男人把她的話都給噎了回去。
他既然這樣講,方幼眠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兩人相顧無言。
喻凜看着她低眉順眼,兩只小手交疊于并攏的膝上,整個人安靜至極。
上一次,他有話與她講,她也是這樣一副“女學生”聽訓的模樣乖乖坐着。
多日不見,她似乎沒什麽變化。
多日不見了,她也不看看他,也不張口問問,就一直沉默。
喻凜說不上來為什麽,總覺得瞧着眼皮子底下安靜的方氏,心口莫名的堵。
倒不是厭倦瞧她,是因為她的沉默。
跟別人有話講,口若懸河,活潑靈動,一到他面前便沉默寡言,一派老成,惜字如金。
處理完官中的事情,回程的路上,喻凜想到了之前的事,他原本想,既然這件事情回想起來不是滋味,不如就攤開了說明白。
讓她往後有什麽便說什麽,既然不想同他出去上神節,那便不去,直言就好了,不用這樣耍心計糊弄人。
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方氏若是曉得他已經知道了一切,她會如何?驚慌失措亦或是坦然解釋?
他有些好奇,她要怎麽跟他說。
可今日見到她面對下人的坦然,見到他時的疏遠,喻凜忽而就不想說了。
攤開講了問清楚又能如何,她與他這樣客套疏遠,想來日後真要出去,也不會跟他說的,或許她再也不會出去了。
在這個家裏,她柔順乖巧慣了,遭遇了母親的刁難,也不與他講,若不是今日他歸家發現,貼身的丫鬟快嘴說出真相,她或許都不會告知他。
為了阻止她的丫鬟說出實情,從來不露顏色的方氏,甚至急言斥止了她的丫鬟。
他還從沒有見過她兇人呢。
從來不露痕跡叫人捕捉她的喜怒哀樂,情急之下倒露出一些,真是有趣。
喻凜思忖期間,雯歌已經端了新的熱水上來,裏面放了藥材浸泡,她起先猶豫,當着他的面似乎還不想除靴襪,偷偷窺伺他的神色。
被喻凜察覺到後,他看過去,短暫的對視上了一息,她收回了目光,把腫脹泛紅的小腳放到熱水當中,雯歌給她捏着。
想來是因為他在,方氏再也沒有露出适才舒坦的神情。
他坐到了不遠處,靜靜看着遠處的雨。
方幼眠泡到了一半,千嶺命人拿了熱水進來,喻凜瞧了她一眼,随後起身去沐浴,等他出來之時,方幼眠已經泡好了,她在收拾床鋪,适才空蕩的外院廊下也叫回來了幾個小丫鬟。
轉頭見到喻凜,問他要不要用一些夜宵小食。
喻凜搖頭,“我沒有夜半進食的習慣。”
方幼眠點頭,示意她知道記下了。
等他絞幹了頭發,方幼眠的被褥已經整理好了,她站在床榻邊沿伫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為防止雨飄打進來,窗桕已經關上了。
本以為要歇息了,不防喻凜從袖子裏拿出,給她遞來了一個青玉綠瓷小瓶。
方幼眠不解,只雙手接了過來。
男人啓唇道,“這藥性溫冰涼,能舒緩疼痛消解腫脹,你且用罷。”
方幼眠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畢竟明日還有事要忙,腳疼的話走來走去很是不方便,折磨的是她自己。
“多謝夫君。”她真心實意道。
喻凜淡淡點頭,端了一盞寧神茶在慢慢地品着,茶水是千嶺新泡來的,剛端上來的時辰不久,還冒着熱氣。
他的指腹輕點着茶盞的杯面,看着茶水,淡聲與方幼眠說話,“日後母親再叫你去站規矩,你不要聽她的話。”
“我...”方幼眠猶豫,“會不會不大好。”
她自然是千百萬個願意不要聽崔氏的,畢竟崔氏脫口而出,可沒有幾句好話,不是暗裏辱罵就是明面貶責,總之難聽。
他沒有答應好不好。
只道,“母親是否真心要教導你禮儀規矩,想來你脾性聰慧,在家也理了不少事,應當能夠自己辨別明了母親的用意。”
方幼眠默默聽着,喻凜這話聽着,是在誇她麽?若不是誇,倒聽不出來旁的深意。
“若是母親真心教導還好,你學了就是,她要存心刁難,你便不必理會。”
這次借着打牌的名義來找方氏的麻煩,無非是想出口被禁足的閑氣。
喻凜自然明白。
崔氏不敢沖着他來,也不敢找老太太的麻煩,唯一能拿捏的就只有方氏了。
何況,她是做小輩的,就算是刻意為難,只要名頭找得對,方氏溫吞孝順,也不會與她作對。
“夫君囑咐,我記下了。”喻凜是幫她,方幼眠也領了他的情分。
“嗯。”
他斜睨着旁邊柔順的妻子,适才她回話的第一句猶猶豫豫,還以為她會不願意接他的好意,要多費一番口舌。
看來,也是受夠了母親的為難,有些怕的,恨不能早些脫身,想必往日他不在家時,母親沒少借着“教導”的名義,給她立規矩處罰。
是,朝廷的公事千頭萬緒,喻凜幾乎把上次的事情給忘了,初初回家時,明明見過了方氏被家裏人當下人丫鬟驅使,可想而知,她的處境。
當着他的面,家裏的人都敢如此作踐她,可想而知...
也怪他上次沒有處理幹淨,幾房的嬸嬸叔叔經過查賬一事,吸取了教訓,應當也不敢再找方氏的麻煩了,不論做什麽,只要方氏不過分讓步軟弱,總會忌憚一二分。
可是,還有母親呢。
想到崔氏那個性子,喻凜也是有些頭疼,他捏了捏眉心,“你放心,母親那邊我會與她溝通一二。”
方幼眠既領了他的維護之情,也不佯裝推脫了,幹脆點頭,“謝過夫君好意。”
她的順從乖巧令他煩躁的心頭稍稍緩和舒坦。
“嗯。”喻凜點頭。
說了會話,兩人之間可算是松緩了一些,茶水晾涼了,喻凜邊喝茶,邊擡手示意她擦藥。
方幼眠沒有叫雯歌進來,只自己脫了靴襪,擰開瓷瓶的小蓋子,用食指摳出一些,彎腰輕輕摸到她的傷處。
她把褲腿往上撈起,除卻露出腫脹的雙足與腳踝之外,整個勻稱修長的小腿也露了出來。
白白嫰嫰,修長勻淨。
她彎腰下去,潑墨似的長發掃落,衣襟也松開了一些,因為他坐在斜對面的長幾旁品茶,角度有些刁鑽。
斜眼過去,喻凜又瞧見了上次的春色。
不止是一半的雪軟,而是一條溝壑。
他攥着茶盞的長指驟而收緊,收回眼的同時,喻凜在沒喝完的茶水當中,見到了倒映出來的,他的神色。
眉宇緊縮,神色微凝。
不知深意的人瞧見了,或許以為他為瑣事而不悅,只有喻凜自己清楚,心裏蔓延着怎樣不可言說的晦澀。
他又忍不住想,為何方氏的亵衣都要做成這樣交襟的樣式?
總被他無意瞧見了。
可轉念一想,她是他明媒正娶,八擡大轎迎娶回來的妻子,看便是看了,為何自己會這樣覺得不好。
是因為方氏的心裏沒有他,裝着另外一個男人麽?
心緒又繞回了死胡同。
男人沉靜神色的背後,長睫斂下遮掩的眸底,深色不住蔓延。
迫使不叫自己回想,卻又抛之不去。
反反複複,很是為難。
上了榻之後,方幼眠翻身向裏,背對着喻凜,今日勞累,沾了被褥,她很快便睡了過去,呼吸平穩長緩。
喻凜側眼看了過去,見她不動,微微轉身發出動靜。
果真是累了,竟然那麽快睡着,他翻身動作也沒能将她給吵醒。
旁邊少女窩在被褥當中,她的烏發全都歸順到左側的頸邊,遮掩住她的耳朵,後頸那塊露出一半。
喻凜看了很久,還是沒有睡意。
忽而旁邊的人小動了一下,他斂下睫羽,等她不動了又睜眼,她沒有翻過來,只是挪了挪手,想必是冷了,把被褥往上拉着蓋住,烏發被迫往上蹭,拱堆到她的脖頸處。
鬼使神差的,喻凜伸出長指,勾出她拱着的發絲,試圖給她歸順了。
她的烏發如同她這個人一般,順滑如水,還有會令人容易忽視的圓滑。
頭發繞過男人指腹的同時,勾走了些許他心底的晦澀,但滑落指尖之時,又增了不少的癢意。
“......”
因為睡得早,翌日,方幼眠醒得也很早。
她睜眼之時,身側男人居然還在。
這很少見,還是第一次,她醒了喻凜還睡着。
又不好越過男人往外去,畢竟他身高腿長,就算繞過床尾,也得跨過他一些。
反正時辰還早,方幼眠想着,索性就等等罷。
說不定一會喻凜就醒了呢。
可一個時辰過去了,他還是沒有醒,動都沒有動一下,再睡就誤準備早膳的時辰了。
又不好打攪他,把他給叫醒。
方幼眠輕手輕腳從被褥鑽出來,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從後面給繞過去,她身形嬌小,動作又輕柔,一直都很順利,已經邁過了一只腳,就要過另外一只腳了。
千鈞一發之際,熟睡當中的男人察覺到了動靜,他瞬間睜開眼睛。
下意識的攻擊反應,往下一看,他擡腳一動,勾住了方幼眠的小腿,她不受控失去重往下栽去。
喻凜在少女驚呼的聲音當中,意識回攏,意識到了這是什麽場合。
在方幼眠小臉栽埋到地上之時,他迅捷起身,長臂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給拽了回來。
天旋地轉之間,她被他橫着臂膀鉗制鎖住了脖頸,整個人壓在了身下。
“......”
【作者有話說】
來啦來啦~~~~
給小寶們推薦一本我已經追完的完結古言《竊月(雙重生)》靜沐暖陽大大的文,超級好看!
文案如下:
魏國公府的大姑娘阮青黛,端莊娴靜、恪守規矩,自小便是世家貴女的典範,亦是儲妃的不二人選。
可就在太子操持的杏園春宴上,她竟被衆人撞破與一寒門士子私會。
顧及魏國公府的顏面,太子下令将那士子以盜竊罪論處。誰料阮青黛竟護在他身前,主動伏地請罪,嗓音清冷,沒有一絲波瀾。
“是我心悅于他,贈絹帕以表情思,與他何幹?”
霎時間,滿場嘩然。
就連那士子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幽深莫測。
女主文案:
自及笄起,阮青黛便夜夜夢見自己在東宮受辱慘死。
正發愁要如何避開這門婚事,她便被人算計,與素未謀面的晏聞昭有了“私情”。
起初,晏聞昭不過是她用來逃避入宮的棋子。可後來,阮青黛卻覺得這般清高孤傲的人,不該被自己連累,終是與他斷絕往來,嫁入東宮。
數日後,貍貓換太子的舊案被揭發。
一夜之間,阮青黛的夫君成了混淆皇室血脈的假太子,而當初的窮士子卻身着蟒袍、高坐殿臺。
直到此刻,阮青黛才記起前世種種——
原來夢裏辱她殺她的那位太子殿下,從來都是晏聞昭!
男主文案:
上輩子,晏聞昭本有嶙嶙傲骨、濟世之心,卻受盡摧折,身陷泥潭。奪回身份後,他将欺淩過自己的人收拾了個遍,手段狠戾陰毒。
一朝重生,他又變回了無權無勢的窮書生,即将被人折斷右手、處以黥刑。
可這一次,前世抵死不肯向他低頭的阮青黛,竟然攔在他身前,口口聲聲說心悅于他。
自此,晏聞昭才找到了重生的樂趣。
他看着她向他示好,替他出頭,甚至為了他衆叛親離,竟也有些食髓知味。
再回東宮,晏聞昭走向跪坐在階下的阮青黛,笑意溫柔,“留下,你仍是東宮的儲妃。”
可阮青黛卻躲開了他的觸碰,臉色慘白,一雙眼裏再無愛意,只剩恐懼和憎惡。
“民婦不願。”感謝在2024-05-22 23:28:17~2024-05-23 23:32: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霍霍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omo、滴血的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