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第28章

◎清冽和香甜。◎

驚魂未定到了極點, 方幼眠還沒有從得救的僥幸當中緩和過來,很快便有了新的難題。

因為她被喻凜牢牢壓在了身下, 十分近的距離。

男人的眼眸眯起,眉目透露出絲絲才醒的惺忪和危險的殺氣,待定神後意識到身下的人是誰之後,他怔愣住了。

顯然也是和方幼眠一般,适才反應過來,手上動作還沒松,又覺出了新的尴尬。

因為兩人之間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近過, 他壓着她不算,一手捏着她的手腕脈搏,另一只手鉗制鎖着她的喉嚨, 俊臉逼近,眼神死死凝盯着她,仿佛她是他抓住的獵物,刺客。

清冽和香甜的氣息在這一刻交纏。

彼此的呼吸悉數撲簌到了對方的臉上, 鼻尖只差一小尺就能觸碰到對方的。

不止如此,他的長腿也壓着她的腳踝, 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壓托給了她。

方幼眠驚慌失措不止,大幅度喘息, 即便是躺着也飽滿的雪峰就這麽在動作之間,抵觸到了男人硬朗結實的胸膛。

因為适才睡醒,兩人身上的衣物都十分的單薄, 故而觸碰之時, 引起了一陣顫粟。

然後她明顯感知到男人的變化, 有一柄利刃漸漸朝向了她。

“.......”

夜裏除衣而眠, 他身上能有什麽, 這是...即便是不曉事,方幼眠也在雯歌的自作主張下看過避火圖,她知道是什麽。

方幼眠往常再淡然,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紅了面頰,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席卷上了她的耳廓和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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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眼水盈,濃密睫毛眨動不止,清淺色的瞳仁正不住快速左右轉動着,看上方的男人。

喻凜徹底醒神了,他以迅捷無比的速度松開了身下的少女,随後站了起來,扯過一旁架子上的衣衫穿好,遮擋住了異樣。

他閉眼側身,呼出的氣息無比熱,聲音低沉暗啞。

“抱歉。”

方幼眠還在緩和。

喻凜沒有聽到她回答,轉眼看過去,只見她小臉紅紅的,慢慢在緩和過來了,只是人還有些癡懵,睫毛垂了下去,也不知有沒有聽到他的話。

喻凜捏了捏眉心,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歷來淺眠,也不習慣有人在身側睡覺,上前時日算是習慣了與方氏同床歇息,可去了官署查案幾日,幾乎沒有怎麽歇息,一直提着神,就怕有人見縫插針,暗中行刺。

回家來後,他發覺玉棠閣內香薰裏的燃料有些安神的效用,因為不多,所以沒有叫方幼眠撤掉。

前幾日勞累,芙蓉帳暖,一時睡得深了一些,誰知察覺到有動靜,下意識的反應便貿然出手了。

他剛開始還沒有回神,聽到一聲驚呼才察覺到聲音莫名熟悉,又不大對勁,把人給拽了過來壓制住命脈,誰知出手傷到了方氏。

“你沒事罷?”喻凜堪堪平複住呼吸,轉過來問候。

她已經坐起來了,被褥往上拉着,蓋住了她大半的身子,無法籠罩着後背,沒有回答,只垂着小臉搖頭,只見到她的耳尖還紅潤有餘。

見狀,喻凜的神色也不自然起來。

鼻端仿佛還能聞到她身上清甜的淡淡香氣。

思及此,晨起時不受控又被壓制下去的異動,又有隐隐怒起之勢。

他沉下眸子,遮蓋處眸底的幽暗。

“你既無事,那我先去沐浴更衣。”

方幼眠定了好一會神才起來,浴房傳來水聲,卻沒有聽到喻凜從外面要水。

難不成,他用的是涼水麽?

方幼眠不敢問也不想問,以免提到适才的事又尴尬,只由着雯歌伺候梳妝。

等浴房裏的水聲停止了,俊美的男人擦拭着濕潤的發出來。

方幼眠沒有瞧他,低垂着眉眼過去問候晨安,只問他要用些什麽早膳。

“你安排就好。”喻凜瞧了她一眼。

她的臉蛋耳朵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顏色,臉蛋抹了一些淡淡的脂粉,瞧着沒有方才她害羞的神色好看。

方幼眠察覺到男人的目光,朝他福身一禮,随後下去準備早膳。

才開始忙碌,靜谷庭那邊來了小丫鬟,說是崔氏得知了喻凜歸家,邀兩人過去用早膳,特意說了也要帶上秋玲,順便當着喻凜的面給方幼眠吃一盞茶,好歹過過禮。

方幼眠還沒有回話點頭,喻凜聽出不對,他問,“吃什麽茶?”

小丫鬟默了一句,不知作何回答,雯歌在後面欲言又止,方幼眠黛眉微蹙,喻凜更覺古怪了,他欲要追問,秋玲已經帶着小丫鬟從西邊的明間過來。

秋玲換下了丫鬟的服飾,着了一身鮮亮的襦裙,梳了流雲髻,鬓上斜插了許多崔氏賞的珠釵,珠釵好看,只是多得叫人不免眼花缭亂,尤其她還塗抹了許多脂粉,豔過頭了,不免俗氣。

派頭來勢,不加收斂,看起來比方幼眠還像一個喻府的主子。

行至喻凜的面前,欲迎還拒羞赧,捏着嗓子嬌滴滴朝着他請安,“秋玲拜見,給大人請安。”

雖說是跟着方幼眠過來了,可到底沒有過了喻凜的面,給方幼眠敬茶,不稱大公子,還是要尊稱一聲大人的。

喻凜就是傻子也看出一些門道了,他沒有應秋玲的問候請安,目光直直看向方幼眠,沉聲問,“怎麽回事?”

方幼眠聽出男人磁沉嗓音當中帶着的不悅。

她微抿唇,頂着他沉沉的目光,解釋道,“婆母昨日叫我過去還有一事,讓我把秋玲帶過來放在玉棠閣伺候夫君。”

聞言,喻凜笑着呵了一聲,方幼眠窺見男人的臉上雖有笑意,眸色卻冷了下來,笑比不笑還有些滲人。

“是母親叫你帶過來,還是你自作主張帶過來。”

方幼眠不解他為何這樣問,她就算是不想和喻凜睡,也不可能自作主張把人給帶過來,何況還是靜谷庭崔氏身邊的秋玲,這位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不是我自作主張。”她蹙眉回道。

“…哦。”喻凜淡淡一聲,算是回應了。

方幼眠聽着,總感覺到他語氣當中的壓迫和不悅似乎少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方才他臉色沉沉,語氣也仿佛染了清霜。

喻凜的臉色的确是好了那麽一點,他知道了方氏心裏有人放不下,本來就不是滋味,正因如此,才抗拒與他出游親近,凡事凡物總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而今,又給他房中送人。

适才聽到伺候兩個字,他瞬間不悅了起來,即便是不想和他親近,也不至于把他推給旁人罷。

也顧不上許多了,徑直拷問她一二。

聽到她說不是她自作主張,那沒事了,喻凜心裏的氣稍微順暢了一點點。

可也只是一點點,即便不是她自作主張,也是她把人給帶回來了,但喻凜不好斥責她,畢竟她昨日沒有在崔氏面前讨到好處。

“你留在玉棠閣備膳,我領了她過去。”

方幼眠不明喻凜的用意,對于他的吩咐,只有點頭,“是。”

秋玲還以為自己隆重梳妝打扮,換了衣衫,的确吸引到了喻凜的注意,連夫人過來傳話叫過去用膳,他都不帶上方幼眠了。

喻凜走之前深看了靜立在側的妻子一眼。

秋玲對着方幼眠象征性且頗有些炫耀的福了一禮,快步跟上喻凜。

雯歌問道,“姑娘怎麽不跟去?”

“就算是大人叫您留下,您好歹也為自己發發聲,總歸夫人是叫了您一道的。”

“少說兩句。”方幼眠垂眸,不曾解釋。

崔氏命人準備了豐盛的早膳,早就等着了。

往日裏不想見方幼眠,今日只見喻凜過來,後面跟了一個快步小跑氣喘籲籲,冒了些熱汗弄花了臉上脂粉的秋玲,她問了一句,“方氏呢?”

一會子要吃敬茶,她不在,那可不成。

喻凜做揖行禮,神色淡漠,“兒子早起吩咐她有事,今日過不來了。”

“什麽事啊?”崔氏追問。

喻凜站定後看着崔氏沒回話,他眼神幽靜,面上沒有什麽不恭敬,就是莫名讓崔氏心慌。

“凜哥兒做什麽這樣瞧着母親?”崔氏尬笑了一聲。

喻凜收回視線,淡道,“兒子領人過來不帶方氏,想來母親已經明白兒子的意思了。”

“什麽意思?”崔氏臉上笑意僵住,在一旁用巾帕擦汗的秋玲也頓住了。

“玉棠閣不缺人伺候,秋玲還是留在母親身邊罷。”他坐下。

秋玲臉色巨變,她忍不住開口,“大公子,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麽?”

難不成是昨日裏方幼眠給喻凜吹枕邊風了?

可适才在玉棠閣,聽着口風,他不也是才知道這件事情麽?或許兩人故意當着她的面唱雙簧,作戲給她看呢。

崔氏又道,“玉棠閣的确是不缺人伺候,可我撥了秋玲過去也不是做尋常丫鬟使的,是為了在咱們長房的後嗣。”

“況且方氏昨日也點了頭,你雖然不在家,可是她親自把秋玲給帶回去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秋玲要去伺候你,眼下你把人給送回來,叫她日後在府上怎麽做人?”

方幼眠要是在,崔氏高低要罵她幾句,問是怎麽回事。

眼下氣找不到處撒,說話語氣又急又高。

秋玲順着她的話,有模有樣哭了起來,适才擦汗的帕子甩了甩又去擦眼淚。

“既然無顏在府上立足,母親便挑了一個好的人家放她出去嫁人罷。”

聽着喻凜的語調,是無法扭轉了。

崔氏不得不換了口風,她佯裝無奈,“在方氏沒有進門之前,秋玲本就是母親選了要給你做通房丫鬟的人,誰知你離家不歸,方氏又來瀛京被你祖母看上,你回來了許久,也與她圓房了,可這都幾月了?她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崔氏說到子嗣,口吻語氣就跟之前老太太在喻凜旁邊耳提面命的那樣,大體意思沒有區別。

無非就是在說,其餘幾房都枝繁葉茂,長房還是冷冷清清,“你已經找太醫來給她看過來,我聽說你祖母還有你二房嬸嬸也送了不少補品過去,她都吃了,可還是沒有什麽動靜。”

方氏沒有動靜的真正原因在于,兩人根本沒有圓房。

這個原因,喻凜自然是不會往外說。

“孩子的事如何急得來?”喻凜道。

“是急不來,好歹要抓把緊啊,你深受陛下重任,整日裏忙得不歸家,日後萬一又領軍打仗,一去又是三五年該如何?”

崔氏越說越急。

“母親當年與父親成親久久不曾有孕,祖母也沒有這樣催過母親。”

雖說那會子喻凜不在,可後面也沒有少聽說有關喻将軍和崔氏的事情,喻家幾房長輩房內都有不少人,唯獨喻将軍內院很幹淨,只有崔氏一個妻子,沒有其餘伺候的人。

“母親将心比心,若是祖母這樣催促您,又往父親房中塞人伺候,您是何感想?”

他又來了,上一次查賬吵鬧,說起她斥責方幼眠,喻凜也是反問她,叫她好生想一想若是喻初将來許了人家遇到這樣的婆婆又當如何?

一聽這個将心比心,崔氏就煩。

若是旁人,她自然要反駁斥責,可喻凜...即便是她的兒子,她也不敢跟他耍混,這麽些年,他身上已經有了家主的風範,不怒自威,叫人心生忌憚。

反正現在喻将軍也不能了,崔氏沒好氣,“正因為我與你父親就你和你妹妹兩個孩子,而今你父親又傷着了,只能寄希望于你。”

“若是你父親身子還好,我又無法生育,自然是要順應母親,你祖母的話,好生挑人到房裏伺候,為長房開枝散葉。”

崔氏這話說得違心,喻凜挑眉,似笑非笑,“母親為了叫兒子納妾,當真是什麽鬼話都說得出來。”

崔氏被說中了心思,心虛之餘又拔高了聲音,“這就是你和你母親說話的态度麽?”

“是兒失禮了,母親不要怪罪。”

“只是恕兒不孝,秋玲還是不能放置玉棠閣。”喻凜照舊拒絕。

崔氏适才說了那麽多,幾乎口幹舌燥,聽他口風軟下來,還以為他是允許了。

“若是母親無法給她找個好婆家,這件事情兒子會讓方氏去做。”

崔氏一聽方幼眠的名字,“不讓秋玲進玉棠閣,究竟是你的主意,還是她的算計?”

“自然是兒子的主意,她從不忤逆母親,能有什麽算計?”

崔氏呵呵兩聲,“忤逆?她表面是不忤逆我,昨兒恭恭敬敬把秋玲給領了回去,轉過頭你就把人給送回來,要說沒有她在中間推波助瀾,誰能相信?”

“母親要是不信,兒子也沒有辦法。”

秋玲見崔氏的話茬都被堵了回來,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送走了,她跪到喻凜的面前,換了稱呼喊道,“大公子。”

“秋玲無親無友,早年就被賣到了喻家,求您不要趕秋玲走,就讓秋玲留在喻家伺候您和少夫人罷?秋玲不求名分,也不敢奢望其它,往後也會一心做事。”

喻凜端起茶盞,擡起茶蓋刮了刮茶水。

他身後的千嶺已經上前,冷着一張臉,直接把哭哭啼啼的秋玲給吓了回去,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秋玲,“......”

喻凜道,“人是決計不能留在玉棠閣,那邊伺候的人已經夠多了,容不下母親再撥人過去擱着。”

“母親是要留在身邊還是要放出去嫁人,自己拿主意罷,只要別放到兒亦或是兒的妻子,眼皮子底下晃悠就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崔氏也不好說什麽了。

秋玲哭得她心煩,只能先叫她下去。

本打算秋玲走了之後,再跟他好生說一說,誰知秋玲一被人給帶下去,他又開口了,提到了昨日打牌,她讓方氏在身後站了兩個時辰幫她看牌的事情。

崔氏老臉上挂不住,拍了桌子,“她整日裏就會做雙面功夫,面上對着我孝順,背地裏只會跟你告狀吹枕頭風了是吧?”

枕頭風?

喻凜頓了一下,床榻之上,方氏規矩得很,吹什麽枕頭風?面都不對着他睡,日日朝着另一面,留個後腦勺。

她的月信走了也不換一床被褥,整日把她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從不越雷池一步。

“她從來沒有跟兒子提過母親待她苛刻之事。”

崔氏被戳破了面子,忍不住咳了一聲,随後厲聲反駁道,“什麽叫做苛刻,我身為她的長輩,自然是要教導她規矩,這算哪門子苛刻?”

要不是方幼眠告狀,喻凜至于大早上領着人來這裏跟她發難?連早膳都顧不上吃。

“蜀地那地方便是我不說,你自幼跟着你祖父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也知道些罷?荒蕪之地能出什麽好人?況,她是小門戶出來的,又不是正室大房所生的嫡姑娘,想必在閨中也沒有受過什麽教導,好運氣入了我們喻家門庭,我有心多教給她一些見識,她自己學不來承不住就是待她不好了?”

“你得聖上寵眷,往來少不了應酬,別說是外面那些大人偶爾要見,便是接待你同僚官員的內眷,亦或是各家上門拜訪結交的夫人,不得費心思做功夫啊...”

崔氏說話的聲量越來越高,話也越說越過分,甚至漸漸粗鄙起來,她譏諷方幼眠,一口一個小門戶不算,說她見識短淺,呆悶木讷,渾身脫不幹淨的小家子氣,牌技又差,諸如此類,多得數不勝數。

喻凜聽得皺眉不悅,指骨敲打着桌面,并不曾徑直打斷她的話。

等到崔氏噼裏啪啦說累了,停下來喝丫鬟遞過來的茶水,他才問崔氏,“母親說完了麽?”

崔氏抱怨了一個夠本,勉強算是說完了。

“你敢說你母親說得不對麽,我訓斥她教導她,或許是重了一些,不也是為了你好?”

“你剛回家之時不也說了,她為你的妻婦,裏裏外外也代表着你的面子,我縱然不待見她,凡事還是為你們兄妹,為這個家着想。”

喻凜好似贊同嗯了一聲,随後他扯唇輕笑,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且滑稽的事,評點道,“母親還真是巧言令色。”

崔氏愣住了,重重擱下未曾喝完的茶盞,“凜哥兒,你說這句話是何意思?!”

巧言令色可不是什麽好詞,他居然用在他的母親身上。

“兒子今日過來,除卻把秋玲帶還母親之外,也正是為了這件事情。”

他不笑了,俊臉一派嚴肅,語調卻有些淡淡。

“兒子不想跟母親打啞謎,說話也不拐彎抹角了,您扪心自問,昨日之事到底是真的要教導方氏規矩,還是打着教導規矩的名號給她罪受,出一出被禁足的閑氣?”

喻凜的話實在直白,崔氏有些噎。

适才說了許多,一時之間詞窮找不到什麽好話回給他周全一二,只能聽着喻凜往下道,“昨日兒子歸家,不曾告知家中人,因而她不知曉,京城落雨,她遣散了院內守夜的丫鬟去歇息,唯獨留了貼身丫鬟伺候,兒進門時,正見她在內室泡着站了一日紅腫不堪的腳。”

“見狀,兒子便問了傷勢緣由,她不曾說母親命她站立看牌,只道不小心弄傷,是兒子逼問才從旁人口中得知首尾。”

“母親不僅叫她站立許久看牌面,又讓她去廚司盯人做菜布置席面,桌上伺候客人用膳,叫她忙得沒空吃飯。”

“兒說得對麽?”喻凜陳述完所有的事實,崔氏不好辯駁了,支支吾吾沒吭聲。

他又問,“母親,這算是教導?這算是給兒的妻子當着外人留體面?”

崔氏更說不出話了,她也知道自己用膳之時對方氏過分了一些,但她着實是被祝家問起籌辦婚宜之事,想到過往,忍不住生氣。

“母親原是高門出身,看不上方家門第,也不喜歡方氏自蜀地遠嫁而來,覺得她不符合您想要的兒媳人選,對她心存偏見,兒子可以理解。”

“但她已經嫁進來了,這麽多年為家中任勞任怨,不曾有過一絲怨言,就看在她有功有苦的份上,對她也該寬厚些,何必句句刁苦,不肯放過。”

“不說母親也是為人母之人,不提妹妹日後婚嫁遇人,就說您也是女子,女子不應該更能體恤女子的處遇心境,惺惺相惜麽?”

崔氏堵了一口氣在脖頸,回不上一句。

喻凜還在講道,“兒自幼跟祖父,父親遠征,受夫子蒙學教育,更是清楚,梁夏一朝,但凡千裏管轄之地,均為國土,人文地理各有風色,何出母親前言蠻荒之地沒有好人的說法?簡直荒謬。”

“況,方家在蜀地也算是備受贊譽的門戶,不似母親所說那般不堪,您若不信,可去蜀地游玩看看,再者投胎一事,又并非方氏自己能選,嫡庶長幼是能一眼分明,可人的學識涵養豈能一概随着嫡庶長幼而論?”

“此外,兒子與她的這門姻緣,并非是她運氣好入祖母的眼緣能嫁給兒子,而是祖母精挑細選擇了她為兒的妻子,一門婚成,關系兩家,其中利益牽扯頗多,母親靜心深想想,她的到來是否幫了喻家不少,且說是她的運氣,如何不能說也是喻家的運氣?”

“兒的同僚以及他們的內眷,見過方氏者,無一不贊她做事妥帖穩當,性子和順溫婉,很會來事,若您覺得兒子誇大其詞,可找人私下詢問她在旁人眼中口中的評判,果如兒子所說一樣。”

崔氏徹底悶聲,“......”

難怪喻凜不打斷她的話茬,原以為他孝順長輩,凝神靜聽,敢情是在這裏等着,一字一句回怼過來,怼得她啞口無言。

說便說了,末了,他還要補一句拍了拍崔氏的馬屁。

“母親高門出身,又是家中嫡女,兒能明白這些道理,也是從小跟在母親身邊耳濡目染的緣故,兒子所言,皆因受母親教誨。”

喻凜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而後又啓薄唇道,

“牌技一事...兒子也不好替她遮掩,她牌技不好便也不好罷,打牌只為開心散悶,只講個輸贏鬥争失了本趣,再者說兒子也不是輸不起那些個銀錢散票。”

他一副随着方幼眠玩了輸去的散漫口吻。

“等兒子有了空處,親自教她玩玩,或可有些進步,屆時再讓她向母親讨教問詢。”

喻凜的箭術牌技在瀛京可是翹楚,就沒有玩得過他的,有他有把手帶,方氏不說大殺四方,好歹不至于輸得難看了。

他說完了,淡笑着放下茶盞,“兒若有言錯之處,母親但說無妨。”

崔氏不是喻凜的對手,她噎得呵呵笑,“你十幾歲便中了狀元,而今又做高官,我哪裏說得過你。”

“兒子不過就事論事,以理論理。”

崔氏輸了下乘,擺了擺手,煩得很,“由着你去罷,我再也不管你那寶貝媳婦,日後她犯了錯處,你自個替她兜着,就這樣一直替她兜着罷,要是敗了我們喻家的名聲,叫你父親來罰,我看你還敢不敢和你父親頂嘴。”

“自然是不敢。”喻凜回。

崔氏,“......”

虧得她備辦了豐盛的早膳,本以為能舒暢意氣好好吃上一吃,眼下就兩個人,她氣都氣飽了,崔氏草草用了兩口,便起身離開,說是頭疼要去休息。

喻凜恭聲送她,也淨口擦拭了嘴角,去四合院探望了喻将軍,見他吃了藥才出靜谷庭。

他快步走到玉棠閣之時,方幼眠還在小幾上慢慢吃着早膳。

聽到動靜,擱下碗筷過來迎她。

見她眼裏有意外,還不着痕跡悄悄往他身後看了一眼,以為他沒有發現。

喻凜為發覺她這些悄然的小動作而覺得有趣,眉梢輕揚。

向她解釋道,“人已經送了回去,如何安置母親自有想法,不會來擾你了。”

方幼眠輕輕颔首,見她不說話,喻凜又補了一句,“日後沒有我的首肯,不準你再收長輩送伺候的人過來。”

怕她做事聽不見一樣,還捏着方幼眠單薄的肩骨,叫她面對面聽話。

方幼眠感受到男人溫熱的指腹,她微微擡眼點頭,喻凜卻不滿意,命她道,“應我一句。”

“知道了。”

“知道什麽?”她總是寥寥幾語,不肯多說兩句。

方幼眠頗有些無語,不知喻凜出去一趟,怎麽變得胡攪蠻纏起來。

為滿足他的話,一字一句回道。

“夫君的話,我都記下知曉了,日後沒有夫君的首肯,不會擅自收長輩送伺候的人進玉棠閣內。”

“嗯。”男人滿意了,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叫千嶺添置碗筷,坐下和方幼眠一道用早膳。

方幼眠問可要添置一些飯菜,以為他不回來,只叫人上了幾個小菜,分量不多。

喻凜擺手,“适才在母親那邊也用了一些,腹中不算饑餓。”

“哦。”

用過早膳,外面又開始落雨了,今日喻凜不去官署,在書房伏案忙碌。

方幼眠留在內室,做一些針線。

同在一屋檐下,倒是沒什麽事發生,她偶爾會叫人送茶水糕點進書房給喻凜。

午膳在靜谷庭吃的,膳後,喻凜再進入書房,他看似能在家休憩,實則也忙得不可開交,除卻刑部之外,還有督查司和太子那邊的事情要看顧。

下午時分,寧媽媽帶着管事的媳婦們過來回話順便送賬簿給方幼眠查看,而後又道,老太太叫兩人過去碧波齋用晚膳。

膳桌上,老太太問起喻凜近日在忙碌的公事,方幼眠插不上話,一直靜靜聽着。

等到後面,得知了喻凜最近能歇幾日,她話鋒一轉又催促起子嗣,并講道她知曉了今日靜谷庭發生的事,她倒沒說什麽,只又叮囑兩人的确該抓把緊。

問喻凜得了他一聲嗯,又問方幼眠,她也嗯。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什麽,老太太意味深長看着方幼眠,“希望祖母的話,你能放進心裏。”

她頓了一下,回說,“我知道了,祖母。”她應聲之時,喻凜看了她一眼。

待回了玉棠閣,跟往常一樣的,忙碌各事一直到夜幕降臨,沐浴之後,躺入被褥當中。

方幼眠一直沒睡,她在心裏思忖着夜晚老太太說的話。

若是她一直不與喻凜圓房,那...

思前想後,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轉了身子,面朝喻凜那邊,掀開了被褥,咬唇慢慢挪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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