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塌而眠
同塌而眠
卡維覺得喉嚨裏有些幹澀,臉頰隐隐地燒着。
他擡手抵住臉,啞着聲音道:“我沒事……”
艾爾海森垂眸看他,在卡維的視線之外,他的眼神溫柔得有些不像話,但話語依舊踩在卡維雷點上:“可是你快燒成火史萊姆了。”
卡維:“……”
他發誓剛剛就只感動了一秒鐘,而這感動伴随着艾爾海森的雷人雷語立馬暴斃,結束了它短暫又凄慘的一生。
卡維皺起眉瞪視着艾爾海森:“你浪費那麽多油錢就是為了專門來氣我的是吧?”
艾爾海森挑眉:“我怎麽氣你了?”
卡維:“你還說你沒氣我?!”
艾爾海森:“只是一些常見的修辭。”說罷,他又補了一嘴,“我們文科生就是喜歡使用這種修辭。”
卡維:“……”
徹底無語了。
但被艾爾海森這麽一折騰,卡維心中的悶燥轉瞬即逝——準确來說,是那種悶燥轉變成了想要一拳打扁艾爾海森的煩躁。
卡維氣得頭疼,捂住額頭往後退了一步。
艾爾海森:“?”
卡維沒好氣道:“愣着幹嘛?想站在門口吵架好讓左鄰右舍聽到然後偷拍錄音放到網上明天就塌房嗎?”他一把拽過艾爾海森的衣領把他拉進了屋子,呲着牙威脅道:“你要塌房自己塌,別帶着我!”
艾爾海森促狹一笑,借着卡維的力走進屋子,并不忘了用腳把門帶上。
這裏和上次艾爾海森來時沒什麽區別,只是又多了幾幅他欣賞不來的挂畫,以及一抹蕩漾在空氣裏的信息素味。
放艾爾海森進門之後卡維便沒再管他,咕嘟咕嘟喝完一杯水後便縮在了沙發上看劇本,可看了沒幾眼便開始眼皮直打架,不一會便一頭歪倒在沙發邊上睡了過去。
艾爾海森剛從洗手間內洗完手出來便看到是這樣一番圖景——卡維懷裏抱着劇本躺在沙發上,睡衣掀起了一個角,露出白得晃眼的一小截腰,流暢的線條隐入褲腰,讓人浮想聯翩。
卡維的胸膛輕微起伏着,臉上的熱度尚未退散,紅撲撲一片。
艾爾海森站在原地看了幾秒,随後一臉陰沉地走上前推了推卡維。
卡維悠然轉醒,不悅地打開艾爾海森作惡的手,嘟囔道:“幹嘛啊你……”
艾爾海森微蹙着眉頭,沉聲道:“卡維,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卡維滿臉問號:“什麽什麽情況?”
艾爾海森:“你就這麽放心地睡了?”
卡維徹底醒了:“這是我家,我憑什麽不能放心睡?”
艾爾海森盯着他,沒說話。
這次皺眉頭的換成卡維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艾爾海森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我是個alpha。”
言下之意即為,維子啊,你長點心吧。
卡維重新加載了下大腦,歪了歪頭:“所以呢?你會對我做什麽嗎?”
艾爾海森罕見地一噎:“你……”
卡維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會對我做什麽的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裏絲毫沒有猶疑的意思。
卡維堅信,艾爾海森确實能氣死他,但絕不會做出混賬事。
艾爾海森深沉地看了卡維一眼,有些煩躁地擡手搓了搓頭發。
卡維沒有在意艾爾海森不同尋常的表情,他拿起一邊的劇本問:“明天要補今天的進度,這個地方我有些捉摸不透,你給我講講呗……”
工作是個好話題,兩個工作狂立馬進入狀态,頭抵着頭認真思考起劇本的事。
靠得近了,艾爾海森才聞到信息素下一股清新的洗發水的味道,他眼睛一瞥,看到了卡維白皙的後脖頸上那抹咬痕。
“你把腺體貼給拿掉了?”他問。
“嗯?哦……因為我要洗頭嘛。”卡維搓了搓後頸,一不小心用力太大,蹭得傷口直疼。
“嘶——”卡維龇牙咧嘴道,“艾爾海森你果真是屬狗的。”
艾爾海森按住了他的手,說:“別動。”随後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醫藥箱,從裏頭拿出碘酒和棉簽給卡維消毒。
“這到底是我家還是你家?你怎麽連藥箱在哪都知道?還有這瓶碘酒根本不是我買的吧?”卡維頂着滿頭的問號,連珠炮似地發問道。
“你家,我知道,因為這瓶碘酒是我買的。”艾爾海森淡淡回答。
上次他來卡維家,卡維正在發燒,找了半天艾爾海森才找到被卡維随便塞在犄角旮旯裏的醫藥箱,打開一看裏頭不僅落了灰,很多藥也都過期了。無奈之下艾爾海森只能叫了個外賣,把所有家中常備藥都買了一遍。
顯然,卡維對于自己家裏多了很多艾爾海森的東西而感到不習慣,但他并沒有說什麽,只是扁了扁嘴。
艾爾海森的動作很輕,卡維幾乎沒怎麽感到疼。但指尖蹭過皮膚時,卡維甚至在想:艾爾海森這麽性冷的人手指居然會這樣溫暖啊。
還沒等他細想,艾爾海森就收回了手指,将醫藥箱收拾好放回了原處。
“現在好點了沒?”
有了艾爾海森的陪伴,卡維心中的那股悶燥總算是散了去,他點了點頭,道:“嗯。”
“那我回去了。”說着,艾爾海森就要往外走。
可還沒換好鞋子呢,窗外突然白光一閃,照得屋子裏透亮,約莫半秒後驚天動地的雷聲轟炸開來,吓得卡維一哆嗦。
少頃,傾盆的雨就這樣砸了下來,窗戶上滿是雨幕,外頭啥也看不見。
卡維扒在窗戶上,聽見外頭狂風大作,小區裏粗壯的樹木都被吹得東擺西搖,雨水不再是雨水,而變成了奪命的炮彈,恨不得把卡維家的窗戶砸出窟窿來。
初夏的雨就是來得這麽突然,打得人措手不及。
“要不……還是別走了吧。”
艾爾海森是為了自己才來的,現在外頭這樣子,他再趕着艾爾海森走,未免有些落井下石、過河拆橋了。
艾爾海森淡淡看了他一眼:“沒事。”
說着,他便繼續換起了鞋子。
卡維也并不想多留,于是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準備目送艾爾海森離開。可好死不死的是,他不小心壓到了電視遙控器,“滴——”的一聲電視被打開,某頻道播放其交通事故新聞。
“昨日,東須彌發生了一場慘烈的交通事故,由于雷雨天氣,地面濕滑……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請廣大居民減少雷雨天不必要的外出……”
畫面上,兩輛轎車相撞發出巨大聲響,金屬的車身像是紙糊的一樣碎裂開來,現場狀況慘不忍睹,救護車紅藍的燈光在雨夜中閃爍。
卡維:“……別走了吧,路上不安全。”
艾爾海森又說了句沒事。
就在他伸手去拉門把手時,一只手從後面伸了過來,拽住了他的袖子。
“別走了。”卡維道。
卡維很少這樣挽留艾爾海森,更別說連着挽留三次。艾爾海森再不同意留下那就是不給他卡某人面子了,于是艾爾海森只好重新換了鞋子,再度登堂入室。
艾爾海森并沒有帶換洗衣服來,因此只能借卡維的穿。
卡維一邊從衣櫃裏挑衣服,一邊不耐煩道:“你吃什麽的怎麽長這麽大?我哪有合适的衣服給你穿啊!”
“是你太瘦了。”艾爾海森道。
“別吵……”卡維恨不得扭過頭哐哐給艾爾海森來兩拳,幫他物理瘦身。
突然,他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什麽,抽出來一看,只見衣櫃的深處躺着一個袋子,袋子裏裝着一套衣服。
卡維皺着眉思考這衣服到底是誰的——炭黑色的,十分陰郁古板的顏色,絕不是卡維這種小花孔雀會買的衣服,那衣服會是誰的?
“你怎麽還留着這件衣服?”
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吓得卡維一哆嗦。
哆嗦完了之後卡維才回想起這件衣服是誰的——是艾爾海森本尊的。
當年卡維和艾爾海森一起出去競賽集訓,兩人住一個宿舍,他天天晚上都能看見艾爾海森穿這件炭黑色的睡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為此,卡維還揶揄道:“你年紀輕輕,怎麽穿得跟個老頭似的?”
後來嘛,發生了一些事情,這件衣服便落到了卡維手裏。本來卡維是想找機會把衣服還回去的,但一直沒有合适的時機,加之高中最後一年他和艾爾海森吵了驚天動地的一架,近乎撕破了臉,這衣服便再也沒還回去過。
此刻見到了這件熟悉的衣服,卡維心裏百感交集。
他和艾爾海森之間的緣分真的很怪,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高中時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走到了一起,又因為觀念不和吵了個天崩地裂。本來應該老死不相往來的,但現在又陰差陽錯碰了面,并且雙方還完成了臨時标記。
忍不住摸了摸後脖頸,卡維臉上又是一陣燙意。
手裏的衣服被人抽走,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當艾爾海森再走出來時,他的身影與高中集訓時重合在了一起,卡維沒忍住,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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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海森,我倆居然分到了一間宿舍!”卡維看着宿舍表,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
“不意外。”艾爾海森道。
“那啥,你晚上睡覺不打呼嚕不磨牙吧?我睡眠有點淺,你要是敢發出噪音我第一個把你打出去。”說着,卡維晃了晃自己的拳頭。
“這話得問你。”艾爾海森面無表情地開始收拾東西。
卡維坐在他旁邊的床上,百無聊賴地翹着腳:“沒有分化就是這點好處,我聽說隔壁學校兩個玩得很好的哥們因為分化了沒法住一起呢。”
“分開來住不好嗎?”艾爾海森問。
“當然不好!”卡維猛地捶了一下床,“不和朋友一起住就只能和陌生人一起住了,我才不要那樣呢!”
艾爾海森沒有反駁卡維默認自己和他算是“朋友”一事,只道:“這樣清淨。”
“好啊艾爾海森,你是不是嫌我煩!”卡維又捶了一下床,震得毛絮子直飛。
鋪完床,二人便趕去聽晚課,晚課結束後卡維便嚷嚷着肚子餓,硬拉着艾爾海森和他一起去小賣部買了關東煮。
“你在外面吃完再進去吧。”艾爾海森道。
“幹嘛,我就要進去吃。”說着,卡維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房間,但下午打掃時,兩人把地板拖得太幹淨了,卡維腳底一滑,手裏的關東煮便飛了出去。湯汁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随後以滿分的姿态一滴不剩地濺落在艾爾海森的床單上。
卡維:“……”
艾爾海森:“……”
自知理虧的卡維充滿歉意地撓了撓頭,主動道:“你今晚和我擠一擠吧。”
于是,在洗完澡後,艾爾海森便穿着他那身炭黑色的睡衣爬上了卡維的床。
起初兩人之間還隔了條銀河,半晌,卡維一邊翻着手機一邊滾到了艾爾海森身邊,笑着把有趣的見聞分享給他。
“你看這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某人笑得直打顫,整個床鋪都在抖。
艾爾海森有些無奈地看着他,說:“明天早上還要早起聽課。”
“再玩一會嘛!”卡維道。
他肆意地舒展四肢,甚至有些逾矩地把腳翹到了艾爾海森小腿上。艾爾海森趕一次他就翹一次,最後艾爾海森都沒轍了,一動不動宛如入座老僧一樣随卡維怎麽折騰。
看着艾爾海森那張正經臉,卡維忍不住湊到他耳朵邊笑着問:“你說,要是我倆分化成不同的性別,是不是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躺一張床上啦?”
艾爾海森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你想分化成什麽?”
“當然是alpha!誰不想當alpha啊!”卡維理所當然道,“omega要生孩子,我不要當omega。”
艾爾海森默不作聲地記下了這句話。
“你想分化成什麽啊?”卡維忍不住問。
“沒想好。”艾爾海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