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向日葵

向日葵

一片短暫的寂靜後，電話那頭傳來了急促的呼吸聲，還沒等艾爾海森追問，電話就被挂斷了。

全場默然，半晌後主持人才懵懂地問了句：“這就挂了？”

一位稍微年長些的嘉賓咧了咧嘴道：“這也太沒有禮貌了。”

此話一出，有嘉賓附和，臺下觀衆也不禁發出噓聲。但反觀當事者本人，倒是一臉淡然。

艾爾海森将手機收好，垂着眸道：“他是害羞了。”

卡奇堪堪調整好表情，臉色還有些蒼白，他極力微笑起來，附和着：“對啊，當着這麽多觀衆網友的面，卡維哥哥肯定會不好意思的嘛……”

“但是。”他話鋒一轉，“再怎麽說也應該說句謝謝嘛。”

“他和我之間，無需言謝。”就在觀衆又要發出噓聲時，艾爾海森淡然開口。

他這一句讓卡奇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雪上加霜。

這句的言下之意即為，說不說謝謝是卡維和艾爾海森兩人之間的事，和其他人無關，你少鹹吃蘿蔔淡操心。

卡奇憋住氣，臉漲得有點紅，為了使場面不那麽尴尬，他只能打哈哈敦促主持人開啓下一個環節。

致命的尴尬氣息過後，彈幕也就活躍了起來。

【天哪……這是什麽大型表白現場？】

【我們影帝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想到居然這麽純愛……】

【再說一遍，我們知妙姐永不上天臺！！！】

【cp粉真是魔怔了，卡維這麽沒禮貌你們居然還磕得動？只能說吃點好的吧！】

【喲喲喲，樓上成分別太明顯，看看你家哥哥那臭氣熏天的臉色，啧啧啧。】

【姐妹們別理蹦跶黑子，讓我們把重心放到知妙上來！】

【太好磕了……影帝第一次上綜藝，卡維就在家蹲守電視……這是什麽美好愛情故事……】

【歡迎大家收看我們知妙絕美愛情~】

【卡維寶寶能不能開個直播，我很好奇他現在是如何害羞的……】

【好奇+1】

【好奇+10086】

……

卡維只是挂了電話，但是沒有關閉電視，屏幕上飄過的彈幕自然映入了眼簾。他将頭埋在膝蓋裏，偷偷瞟了幾眼彈幕後又羞澀低下頭，嘴裏嘟囔着：“艾爾海森這家夥怎麽什麽都往外說啊……”

要是艾爾海森是瞎說八道的，那卡維就要破口大罵了，但奈何某人像極了自己肚子裏的蛔蟲，自己想什麽他都一清二楚。

改天真應該找個大師算算。

綜藝已經步入下個流程，但彈幕還在讨論剛剛那個環節。不知是不是卡奇那邊公關下場了，彈幕的走向突然變得奇怪了起來，不少頂着初始id和頭像的人開始大批量刷屏，直言卡維的沒禮貌。

【雖然影帝不介意，但當着這麽多觀衆的面直接挂電話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卡維就是沒禮貌，居然還有這麽多人幫他洗吶？】

【換我我肯定不會挂電話的。】

當然，彈幕裏也夾雜着一些其他言論。

【艾爾海森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之前不還傳各種耍大牌嗎？】

【呵呵，沒禮貌的人湊一對了，尊重，祝福。】

【他超愛。】

卡維看着那些彈幕，心裏有些委屈。

他真不是故意挂電話的——當時艾爾海森問完那句話後，卡維便大腦宕機了，整個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直直從沙發上摔了下去，手機砸在地上，又被手指不小心蹭到了挂斷鍵，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卡維揉了揉自己摔疼了的膝蓋，心想現在又不能上微博實話實說，一來是容易被人借題發揮，二來是實在太丢人了。

怎麽會有人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shock到直接滾落沙發啊！

不行，絕對不能說，這有損他卡某人的一世英名。

但是……

卡維擡起眼來看向屏幕裏的艾爾海森。自己被黑子罵已經習慣了，但是艾爾海森卻因為自己的一個烏龍而遭受網友的質疑，這讓卡維有些不爽。

雖然艾爾海森值得吐槽的點實在是太多了，但是這件事從頭到尾他根本沒做錯什麽，憑什麽遭黑子罵？

卡維越想越氣，越想越氣，看着混戰一片的彈幕，看着寡言少語的艾爾海森，卡維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毅然決然掏出手機回撥了艾爾海森的電話。

屏幕上，艾爾海森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他不明所以地掏出手機，看到來電人姓名後嘴角不禁勾了勾。

這一表情自然沒躲過主持人的火眼金睛，他立馬抓住時機問：“誰的電話讓影帝這麽開心呀？”

艾爾海森沒說話，按下了接聽鍵，并輕聲叫出了卡維的名字。

卡維的聲音再度從揚聲器裏傳來：“剛剛不小心按錯鍵了……我想知道，你買的是什麽花啊？”

先前還有些生氣的卡維，在聽到艾爾海森那熟悉的聲音後冷靜了下來，語氣中甚至帶上了點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撒嬌。

“向日葵。”

“向日葵？”卡維眼睛一亮，“……謝謝，我很喜歡向日葵。”

卡維喜歡花，喜歡各色各樣的花，但卻對向日葵抱有一種別樣的情緒。

別的花都矜貴、優雅，只有向日葵镌刻着一種不朽的生命力，卡維喜歡這種生命力。

不過……

卡維眨了眨眼，覺得眼睛有些酸澀：“謝謝你還記得我喜歡向日葵。”

又說了幾句，卡維向節目組表達了真誠的祝賀後才挂了電話。通話一結束，主持人便抓住了話題，連忙問道：“影帝，剛剛卡維老師為什麽說‘謝謝你還記得我喜歡向日葵’呀？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故事？”

艾爾海森托着下巴：“是發生過一些事。”

“我們可以知道嗎？”

艾爾海森看向鏡頭：“得問問他的意見。”

卡維再次紅了臉，看着彈幕裏的起哄和艾特，他最終還是掏出手機登錄後發了句“可以”。

彈幕瞬間沸騰。

看到臺下的導演比了個ok手勢後，艾爾海森便開始了自打節目錄制以來的第一次娓娓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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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教師節，送什麽好呢？”卡維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苦思冥想。

艾爾海森被他的碎碎念搞得有些煩，默默戴上了耳機。

卡維翻來覆去想了許久，決定送老師鮮花。

他們班主任是位中年女性，平時打扮得很是樸素，眼角的皺紋也依稀可見。那位老師平時很是嚴格，基本上全班同學都被她訓過，因此班上同學給她起了類似于“滅絕師太”之類的外號。

老師和學生之間彌漫着一種緊張的氣氛，直到有一天，學生們對老師才有了不同的看法。

那天學校舉行了一場文藝彙演，參加表演的不僅有學生還有老師，卡維的班主任便是其中一員。從未打扮過自己的女老師那天穿了一身長裙，臉上化着淡妝，驚豔了無數同學。

看着學生張大嘴的吃驚樣，班主任捂嘴笑道：“我年輕時比這還好看呢！”

“老師給我們看看照片嘛！”

也許是許久沒有打扮過自己，重新變得漂亮的班主任心情很好，沒有拒絕學生們的起哄，她在手機相冊裏翻找了許久，才找出一張自己二十歲出頭的照片。

照片上，纖細的美人穿着長裙，手裏抱着一束鮮花，沖着鏡頭笑得明媚。

“那時候我剛從大學畢業。”班主任眉眼彎彎，“年輕就是好啊，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不像現在……”

說着，她扭過頭去抹了一把臉。

學生們無不為之動容，他們突然意識到，嚴厲的班主任曾經也是溫柔的少女，她的嚴厲不是沒有緣由的，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學生們能夠去往更好的地方。

愧疚的學生們決定在教師節送她點什麽，來報答師恩，卡維也正是因此而愁慮。

不過決定好送花後，卡維的效率就高了許多。他一把拽起艾爾海森，馬不停蹄地沖向花店。

抵達芳香四溢的花店時，艾爾海森還有些迷茫——他來這幹什麽？

每年教師節他們班送禮物都是由班長決定的，根本不需要他本人動腦子。

但看到卡維興致勃勃的背影，艾爾海森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無聲地陪伴。

“啊啊啊，到底選哪個啊！”卡維看着滿屋子的花犯了難。

雖然已經步入九月，但随着技術的進步花兒沖出了溫度的束縛，在各個月裏都開得明豔動人。五顏六色的花在卡維面前競相盛開，各有各的美，選擇困難症·卡維恨不得以頭搶地。

“教師節一般送康乃馨吧。”艾爾海森眼看着卡維抓耳撓腮，大發慈悲地給予了建議。

“你說得對哦！”卡維一拍手，買下了一束康乃馨。

在結賬時，卡維看到了垃圾桶裏的幾多花，有些好奇問道：“為什麽把它們扔了呀？”

店員姐姐瞥了一眼，說：“向日葵啊……這種花沒什麽香味，所以買的人很少，這幾朵都快枯萎了所以就扔了。”

卡維凝神一看，确實發現了金色的花瓣外緣淡淡的焦褐色。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帶着花離開了花店。

三天後，卡維再次路過花店，在門口的垃圾桶裏又看到了那幾朵向日葵。焦褐色已經蔓延開來，花瓣枯萎，蔫蔫地挂在上頭，看上去有些衰敗。但是花兒依舊倔強地向着陽光，極力舒展自己。

太陽啊……

卡維擡起頭，卻被太陽的強烈光線閃到了眼睛。

太陽的光線是那樣熾熱，拒絕一切人的窺探，但是向日葵卻日複一日地追逐着太陽，在金色陽光的沐浴下，那些枯萎的花瓣又被鍍上了一層金光，仿佛活過來了一樣。

“愣着做什麽？”艾爾海森看着身邊出神的卡維，問道。

卡維說了句：“稍等。”随後走進店裏，問店員姐姐能不能把垃圾桶裏的向日葵送給他。

“可以是可以，但是那些花都枯萎了，你要它們做什麽呢？”店員姐姐問。

卡維撓了撓頭：“嗯……做個紀念吧。”

臨走時，店員姐姐送了他一支新鮮的向日葵，笑着說：“雖然向日葵沒有香味，但是開得燦爛，讓人看着心情好，送你一支，希望你能天天開心。”

卡維受寵若驚地接過花，連連道謝。

枯萎的向日葵沒過多久就倔強地凋零了，卡維将它們的屍骸埋在了一棵樹下。那支新鮮的向日葵則被他養在了窗臺上，每次艾爾海森路過他們班，都能看到角落裏盛開的向日葵。

店員姐姐說得不錯，金色的向日葵成為了苦悶學習生活中的唯一亮色，每當卡維學累了，擡頭看向它，看着它對着太陽極力舒展的身姿，心情便會好不少。

人的審美紛繁複雜，對美的描述也多種多樣，但唯獨生命力這個詞難以形容，它是一種感覺，是一種不言自明。

當最後一支向日葵也倔強地凋零後，卡維将它埋到了同一棵樹下，他沒有将它們抛進垃圾桶，因為他堅信這些花兒會再度破土而出，倔強地追逐熾熱的陽光。

從那以後，卡維便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向日葵，這一切都被艾爾海森看在了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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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很感動的故事。”主持人喟嘆道，“這麽一說，我感覺卡維老師也很像向日葵呢，充滿生命力和活力，讓人一眼看到了心情便會變好。”

他似乎忘記了先前是如何默許嘉賓和觀衆對卡維的嘲諷的，整個人都沉浸在艾爾海森的回憶裏了。

“是嘛。”艾爾海森輕聲道。

“海森老師不覺得他像向日葵嗎？”

艾爾海森笑而不語。

比起向日葵，卡維似乎更像那個被追逐的太陽呢。